這是一個四十出頭的男子,頭被剪成了雞冠狀,脖子上戴著一串碩大無比的項鏈,鏈子通體由秘銀製就,底端掛著一顆雞心般大小的藍寶石。是根手指密密的帶著六七個戒指,打眼一看,竟然沒有一個是凡品。


    穿著雖然不倫不類,但不管是衣服的布料還是手工,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別的不說,光是腰間懸掛著的那枚玉佩,價值至少在百萬以上。


    從他的裝束來看,這個人無疑是個暴戶,因為他恨不得將所有能戴在身上的家當全都戴起來,除了炫富以外,蕭寒想不出他還有別的什麽目的。但很快,他又否定了這個想法,這世上暴戶他見過不少,但沒有哪一個暴戶能夠佩戴如此名貴的玉佩,這枚玉佩不僅僅隻是貴重,更關鍵的是它是某種身份的象征,普通的暴戶絕不可能擁有這樣的一枚玉佩。


    男子此刻正在對一名長相還算清秀的女侍者火,蕭寒聽了一會兒,確認是這個男人無理取鬧,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是麒麟俱樂部會長的獨子,一向驕橫跋扈,但這小子很會看眼色,自己惹不起的人從不主動招惹,可一旦遇到沒有背景的,無論男女,隻要稍稍忤逆他一下,他馬上就會對人家拳打腳踢。


    前段時間聽說是犯了什麽事兒,被蘇會長禁足在家,也不知道怎麽迴事,今天竟然也來到這裏……這些年,這家夥沒少禍害女孩子,也算得上是冰海一害了。隻不過很多人都看在蘇會長的麵子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連執法部門也都不怎麽管他,使得這家夥愈加驕橫起來……”


    說話的是夏俊風,這個成天帶著笑容的男子此刻口氣淡然,在說這番話時既像是在對人解說,又像是自言自語。蕭寒看了他一眼,竟然看不出這小子心中在想些什麽。


    “少爺,今天來這裏的客人非富即貴,有些人就連老爺都要禮讓三分。你這般不知輕重,若是衝撞了客人,老爺定然不會輕饒——要知道,您的禁足令到現在可還沒撤呢……”


    說話的是個頭已經白的男人,此人孔武有力,渾身肌肉賁張,尤其是他的一雙手,竟如蒲扇般大小,關節粗大,手麵上全是厚厚的老繭,一看就知道此人是練過鐵砂掌一類的外門硬功。而在此時,蕭寒心中突然一閃,他是認識這個人的。


    “姓邱的,別拿我爸爸來壓我,少爺我今天好不容易得空出來透透氣,沒想到竟然連這麽一個小丫頭都不給我麵子,你告訴她,少爺我是誰,這個俱樂部又是誰的!”


    “你當然是蘇老爺的兒子,至於俱樂部,永遠都是你父親的……”


    “你……”


    被大漢一番擠兌,這個蘇家的少爺一時間竟沒能說出一句囫圇話,而且,很明顯,大漢根本就不怕他。


    “蘇老爺子一世英名,怎麽就生了這麽個不爭氣的兒子……”


    蘇洪冰也在一旁冷冷的開了口,他的聲音不高,但對麵絕對能夠聽得見。


    “這話別人說還行,你可說不起嘴,你家老爺子在淮南一帶誰人不知?但你家那個弟弟可也並不怎麽上道,這事又不是什麽秘密……”


    練飛雨在一旁冷嘲熱諷,蘇洪冰臉色變了變,但終究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冷冷的“哼”了一聲。


    這邊的聲音較大,對麵那兩人同時轉過頭來,蘇家的那個少爺清清楚楚的聽到了蘇洪冰的話,他在迴頭的瞬間就已經破口大罵:“哪裏來的混賬,竟敢……大哥,怎麽是你?”


    當看到蘇洪冰時,他好像噎了一下,臉色也變了,從他有些顫抖的語氣中,蕭寒竟現這家夥隱隱的有些怕蘇洪冰。


    “哼,二叔的臉全讓你丟盡了,還不快滾!”


    蘇少爺灰溜溜的走了,那個銀漢子卻是上前幾步,對著蘇洪冰欠了欠腰,說道:“見過……”


    “算了,這又不是在家裏,繁文縟節就不必客套了……二叔最近可好?他到了沒有?”


    漢子搖搖頭,說道:“我也是剛從家裏趕來,老爺想必早就到了。”


    “二叔既然在,還能由著洪雁胡鬧?”


    漢子苦笑了一下,當轉頭看向蕭寒時,他臉色變了變,有些遲疑的問道:“這位可是蕭……先生?”


    蕭寒笑笑,“邱先生,好久不見了!”


    站在蕭寒的麵前的這個漢子正是邱墨,當初在春遊時,蕭寒曾一腳踹斷了一個二世祖的腿,就是這個邱墨騎車追了上來,後來又莫名其妙的離開。蕭寒對此印象頗深,沒想到十數年不見,今日竟然在這裏又遇上了。


    畢竟時間過去的太長,對於當初那個二世祖的長相蕭寒已經沒有多少印象,但從剛剛生的事情來看,那個蘇家的少爺恐怕正是當初被自己踹斷腿的家夥。


    邱墨臉上盡是風塵之色,可見這些年來他沒少外出,此刻聽著蕭寒的稱唿,漢子連連擺手,說道:“先生什麽的可不敢當,您若是願意,直接叫我邱墨就好……”


    “您就是蕭先生?會長正想請您過去呢……”


    剛才還被蘇家的那位少爺欺負的梨花帶雨的那個女侍者此刻竟是滿臉的笑容,蕭寒心中也不由歎息,這種瞬間變臉的職業化微笑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可見在這裏工作的,即便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服務生,也並非是個人就能擔當。


    蕭寒此刻正在猜測蘇洪冰和麒麟俱樂部會長的關係,聞聽此言後他愣了一下,有些愕然的問道:“就請我一個人?”


    女侍者含笑點頭。


    雖然明知道這個神秘的蘇會長費盡心思的將自己請來並不僅僅隻是參加一場聚會,但蕭寒此刻並不如何急著想見對方,按照他的意思,本想和葉嵐私下聊聊,兩人先通通氣,尤其是蘇會長讓柳七傳給自己的那句話很有意思,看來他是知道葉潔馨下落的。而且,從剛才生的事情來看,蘇洪冰很顯然知道這個神秘會長的身份,若是能夠私下多了解一些,想來並無絲毫壞處,卻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麽快便召見自己。


    蕭寒轉頭,蘇洪冰神情有些複雜,而他看待蕭寒的眼神也有些怪怪的,蕭寒一時間弄不明白對方這種眼神究竟是什麽意思,但眼下會長既然相邀,他也就沒什麽拒絕的理由。畢竟,自己來這裏的主要目的便是探查葉潔馨的下落。


    一路跟著女侍者穿花拂柳般前行,女孩子臉上一直都有一抹淡淡的紅暈,偶爾會迴頭看蕭寒一眼,緊接著馬上又低下頭去,害羞的不行,蕭寒倒讓她弄的頗有些尷尬。


    穿過迴廊,在路過一座假山時,蕭寒竟然遇到了一個自己怎麽都沒想到的人。


    “夏柳靜,夏姑娘,你怎麽在這裏?”


    這個身著白色棉衣棉裙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曾經和蕭寒同租一間房的夏柳靜,當初蕭寒為了躲避章凝,不辭而別,就再也沒和這個女孩子見過麵,他心中多少是有些愧疚的,真沒想到兩人竟然會在這裏不期而遇。


    數年不見,夏柳靜似乎沒什麽變化,仍然清麗,神情間倒是多了不少沉凝之意。


    女子看著蕭寒莞爾一笑,欠了欠身子,含笑說道:“真的是有很長時間沒見了呢,蕭先生近來可好?”


    對方在看到自己時竟然沒有絲毫驚訝,這讓蕭寒心中多少有些疑惑,他也含笑點點頭,還不等再次開口,夏柳靜卻已擺擺手,說道:“蘇會長正在後廳等你,有什麽話咱們待會兒再說,好不好?”


    對方既然這麽說,蕭寒也不好勉強,隻好說道:“那好吧,待會兒見。”


    目送著夏柳靜離開的背影,蕭寒眼中突然露出一抹奇怪的神色,這個背影……女子的背影像極了當初毅行時的他遇到的另一個人,很快他又自嘲的笑了笑,暗說自己真的是有些神經了,怎麽可能?


    很快女侍者便帶著蕭寒來到一個內室的走廊,她迴頭看著蕭寒說道:“蕭先生,這裏的路有些難走,請您務必跟著我的腳步。”那神情竟是有著說不出的認真。


    走廊並不長,一眼便能望到頭,地上鋪著的是一條編織極為細膩的天藍色地毯,而且看著並無絲毫異常之處,但女侍者既然這樣說,蕭寒馬上就反應了過來——這裏一定布有機關。


    經過沙漠的那件事後,蕭寒對於普通機關之術的了解大有長進,雖說區區一條走廊,即便是步步殺機,相信自己也能夠應付,但看女孩子說的如此認真,他也就隻好點點頭,畢竟,自己來這裏可不是逞能的。


    女子在前,蕭寒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一段路程走完,女孩子長長籲了口氣,指著前麵那道裝扮的極為古樸的房門說道:“會長就在裏麵,請您進去吧!”


    蕭寒突然笑了一下,說道:“你不去演戲,真的可惜了。”


    就在女子一臉愕然中,蕭寒徑直推門走了進去。


    或許在開始的時候,因為這個女孩子被蘇家的那個少爺欺負,看著過於柔弱,所以蕭寒並沒有多想,可剛才在經過這道走廊時,女子腳步輕盈,唿吸綿長,雖然她盡力掩飾,但如今的蕭寒修為何等高深,眼光又是何等犀利,又豈會看不出這個女孩子其實身負絕學,隻不過她裝的很好,蕭寒竟沒能在第一時間現此女也是個高手。


    想想也是,能夠直接聽命於蘇會長的人,又豈會是普通人。


    在來這裏之前,蕭寒做夢都沒有想到麒麟俱樂部的會長竟然也是自己的半個熟人,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意識到這次的冰海之行竟會有如此之大的“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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