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傅道:“王爺,耶律雄機劃定的十二道大軍,其中七道布置在了大同幽州一線,新任的幽州留守遼南院大王耶律楚材是被周延公大人設計誅殺的大於越耶律莫哥的長子。麾下兵馬已經增加至三道,三十六萬大軍。西京留守,遼太子耶律德光領四道大軍鎮守大同,以麾下大將火梟靈狐,耶律飛揚,速哥,提亞達四人各領一軍。目前火梟靈狐的十二萬大軍就在代州之北練兵,獨孤將軍的人馬在代州與之遙遙相對。速哥的人馬在大同西南玉石附近,試圖與火梟靈狐的人馬鉗製代州。”


    花翎道:“屬下南返之前已經派懷化將軍塗武率軍出太原,距離玉石三十裏,距離代州十裏安營。王老將軍也派了雲麾將軍陸離率軍五萬往東拉出來六十裏,咬著速哥的側翼,速哥隻要一動,塗武,陸離兩軍就會切斷他的迴路從側翼猛攻。”


    劉淩點了點頭問道:“幽州方麵,耶律楚材有什麽舉動嗎?”


    羅旭道:“耶律楚材將一道兵馬十二萬人布置在桑幹河北岸,每日隻是練兵,倒也沒有過河來挑釁。屬下派了雲麾將軍馬原領兵三萬就駐紮在桑幹河南岸固安一線,楊業將軍也派了一支軍在永清,郎房一線布防,隻隔著一條河,雙方的旗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屬下曾登高觀察契丹人練兵,進退有序,陣法嫻熟,由此可見耶律楚材是個難得的將才。”


    耶律楚材


    劉淩喃喃的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將其記在心裏。


    茂元躬身道:“至於黨項人那邊倒是老實的很,自從程義厚老將軍和勝屠野狐將軍攻克銀州,夏州,綏州之後,黨項人的軍隊便退迴白馬鎮軍司的轄地。程義厚老將軍率軍前往武州之後,屬下率軍遷至夏州布防,嵬名曩霄將白馬鎮軍司南移,將黑山鎮軍司也往東南移動,兩個鎮軍司合計兵馬二十萬布置在夏國東南一線,兵力上不如屬下與程義厚老將軍所部。嵬名曩霄的大軍大部都集結在祁連山天鵝城一帶,這次,看來嵬名曩霄也準備著一舉將遼國擊敗。”


    劉淩嗯了一聲道:“過幾天監察院指揮使趙大就會到南昌了,你們也知道,幾個月前監察院的人在西夏吃了虧,總不能就這麽忍了。趙大親自帶著人去了西夏,嵬名曩霄才建立起來的一品堂這次損失很大。趙大迴來之後,黨項人那邊的具體情況也就能知道的清楚一些。”


    四個節度使一起變了臉色,花翎禁不住低聲驚唿:“監察院趙大人竟然親自帶人去了西夏?!”


    劉淩點了點頭淡淡說道:“院子裏吃了虧,這是他的失職。怎麽將這虧找迴來,也是他的事。西夏人想在會盟的時候表現的強勢一些,從而得到最大的利益。身為監察院指揮使趙大險些讓我大漢在會盟中處於不利的局麵,這個失職就算我不說什麽,他自己就能心安理得?去西夏,他做的不錯。”


    劉淩笑了笑,似乎對趙大的西夏之行頗為滿意。


    劉淩從桌案上拿起一摞厚厚的紙張對眾人笑道:“相比於趙大在西夏的成就,這件東西讓我更高興一些。”


    他示意四人看一看,離著他最近的茂元將那些紙張接過來才看了一眼就激動的站了起來:“這是!……遼東地圖!”


    劉淩嗯了一聲笑道:“從五年前,我就派了大批的監察院官員和密諜進入了遼東,詳細勘察女真,渤海和高句麗的地形。功夫不負有心人,耗時五年,終於將遼東地區所有重要城鎮的地形都繪製了下來。自隋唐以來,遼東人降而又反,反而又降,反反複複惹人生厭。遼東之地躲在遼國後方,女真等族也會為遼國提供兵源,那一片地方,早晚都是要打下來的。現在早做些準備,等將契丹人擊敗之後大軍還是要揮師向東,遼東之地若是不征服下來,大漢的邊陲也會不得安寧。”


    他一句話,就將大漢的邊陲往外擴充了上千裏。


    也隻有劉淩如今才有這份自信,三路大軍圍著幽州,雖然幽州有遼國三道兵馬三十六萬大軍,但那些新兵畢竟遠不如大遼當年的精銳宮帳軍。一旦拿下幽州,往遼東的通道就會打開。遼國的東京遼陽府也就再無屏障,取遼陽之後遼東大地上那些部族大漢的雄兵是必然要逐個去征服的。


    其實,劉淩對於征伐遼東之地也是私心頗重。他心裏對高麗人可是沒有一點好感覺,雖然這個時代的高句麗還是一個強大的部族,和後世的高麗人並沒有什麽太深的牽連,但劉淩認為它該滅,這就足夠了。隋唐時期多次征伐高句麗,但因為種種緣故高麗也隻是臣服而沒有被滅國。這個遺憾,劉淩是必須要去填補上的。


    他從南下開始,監察院建立之初就派了大批的密諜進入了遼東。著重對女真人控製的地區,契丹遼陽府,和高句麗國進行勘察。耗費了五年的時間,數以千計的密諜終於繪製出了比較全麵的遼東地圖。


    在劉淩率領大軍攻打遼東之前,密諜還會將這地圖不斷的完善。然後,同時,潛伏在遼東各地的密諜在大軍到來之後,也會是攻滅遼東諸部族的大助力。


    四個節度使都難以掩飾自己的喜悅,這份地圖太重要了。遼東地區對於中原統治者來說一直頗為神秘,因為地域和氣候的緣故,征服那片苦寒之地所付出的代價往往很大,屢次失敗很大的一個因素就是因為對地形的不熟悉。有了這份地圖,將來必然事半功倍。


    花翎激動的說道:“有了這份地圖,拿下幽州之後往遼東的通路就會敞開。屬下願帶數萬虎狼,將遼東之地獻給王爺!”


    羅旭站起來說道:“花將軍,怎麽輪得到你?王爺,隻要幽州一破,屬下願帶本部人馬,一年之內必然蕩平遼東!”


    茂元和洛傅也是紛紛爭功,劉淩笑道:“隻是才做準備罷了。如今最大的敵人還是契丹人,契丹國力雄厚,不是一兩次大戰就能將其解決的。最近忙著流求的事,對北方倒是懈怠了些。召你們迴來就是布置一下今後對契丹的策略。現在秋糧才入庫,明年的夏糧入庫之前這一段時間,也不能讓契丹人太安逸了。”


    花翎道:“王爺,黎陽,洛陽等糧倉庫存充裕,就算不等到明年夏糧入庫,大軍揮師北伐糧草上也沒有什麽後顧之憂。屬下覺得,還是應該早日北伐,隻怕日久,那些契丹人的新兵練出來,會是不小的麻煩。”


    劉淩點了點頭道:“去年黨項人進攻遼國上京之後撤迴去,半路上做的事,你們也不妨照做。雖然有違仁和,卻也算是釜底抽薪的辦法。”


    去年黨項人在上京做了什麽,四個節度使都心知肚明。幾把火燒了上千裏的牧場,契丹數十萬部族幾乎餓死。


    劉淩笑了笑,一臉溫和:“如今正是牲口蓄膘的時節,若是隔三差五就過河去燒幾把火……”


    幾個人都是心裏一震,心裏都想到了一件事。若是這麽燒幾次的話,隻怕到了明年,已經將壯年都招募從軍的契丹人,剩下的那些孤兒寡母也不知道會被餓死多少人。到了明年開春青黃不接的時候,地上,是否會躺滿了瘦骨嶙峋的屍體。


    第五百六十一章 大可汗


    第五百六十一章


    “至於黨項人那邊,嵬名曩霄暫時還不會和契丹人聯手,他還在觀望,所以大漢必須表現的足夠強勢。我在西北一線陳兵百萬,也是要讓嵬名曩霄知道大漢的實力。契丹人日薄西山這一點嵬名曩霄恨清楚,但是在利益麵前沒有人會堅定不移,明年夏糧入庫前隊契丹人的一戰是關鍵,若是契丹人敗了,嵬名曩霄就會徹底放棄對大漢用兵的念頭。”


    劉淩停頓了一下說道:“而到了現在,耶律雄機也已經明白明年開春這一戰在所難免,所以他才會抓緊時間練兵。三方都將目光盯著明年開春,其實這並不是一件好事。大戰的日子都推測到了,拚起來就看誰的實力雄厚一些。戰爭初期,黨項人是不會攙和進來的。大漢勢強,黨項人則伐遼。契丹人勢強,黨項人則必然對我大漢出兵。所謂的盟約不過是一紙空談罷了,毫無約束力可言。”


    羅旭忽然想到一件事,他皺了下眉頭說道:“王爺……既然耶律雄機已經推測到了王爺對遼國用兵的時間,那……”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但其中的意思劉淩已經明白了。


    “依著耶律雄機的性子,他當然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大漢積蓄夠力量然後揮軍北上的。這也是為什麽這次偏要將你們幾個召迴來的原因之一,今年入冬前,耶律雄機說不得要先發製人。冀州,滄州,易州,連成一片極難下手,而嵐州有王老將軍的近二十萬大軍,以大同府的兵力想要對嵐州下手也沒有把握。耶律雄機若是出兵,你們說,什麽地方是他的第一選擇?”


    四個節度使站在輿圖前陷入沉思,不多時,花翎的臉色變得逐漸凝重起來。


    “太原!”


    花翎伸手在地圖上指了一下,那個地方正是他的防區。


    劉淩笑了笑問道:“說說看,為什麽耶律雄機會選擇太原。”


    花翎整理了一下思路,指著輿圖上的幾個地點說道:“幽州,耶律楚材日日練兵不輟,陳兵在桑幹河以北,其實不過是個幌子!以幽州的兵力渡河南下的話,隻怕立刻就會被羅將軍,楊將軍,還有洛將軍的人馬圍成粽子。他整日在桑幹河以北練兵,現在看來也隻是想將咱們的目光引過去!洛將軍,羅將軍和楊將軍都已經分兵據守桑幹河,三方大軍已經抽調出了十幾萬在沿河一帶。若是他日,耶律楚材率幽州兵渡河,勢必將三位將軍的兵力都吸引過去。”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看著劉淩說道:“耶律德光在派兵牽製王老將軍在嵐州的兵力,這樣一來,嵐州和易州之間就會被扯開一條口子。攔在契丹人麵前的隻有代州節度使獨孤將軍的不足五萬人馬。耶律楚材在幽州有兵力近四十萬,耶律德光在大同有兵力近五十萬,他們兩人若是分兵就能將代州這條線扯開,以二十萬軍牽製嵐州王老將軍所部,以幽州兵力牽製三位將軍的兵力,耶律德光手裏還有三十萬人馬!”


    花翎道:“隻要攻下代州,太原就岌岌可危。屬下在太原有六萬人馬,堅守城池不難,但攔不住契丹的騎兵南下!若是契丹人棄太原不攻而是一路向南,從太原到晉州騎兵三日三夜就可殺到!屬下若是分兵阻攔,耶律德光還可趁機攻克太原!太原是我大漢的重鎮,如今北伐所需物資大半都囤積在太原城內。契丹人知道太原的重要性,所以他們入冬之後若是南下,必然會選擇以太原為突破口!”


    羅旭皺眉道:“若是太原危機,屬下和洛將軍,楊將軍必然分兵救援。耶律楚材的幽州兵雖然不如我們三人兵多,但若是被他抓住機會突破防線的話,冀州往南一馬平川,契丹人的騎兵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往南衝。這樣一來,除了茂元將軍在夏州的兵馬之外,我們六人的軍隊都會被契丹人牽製住!”


    洛傅道:“太原這條線一旦被契丹人扯開,耶律雄機必然親率大軍南下。以契丹傾國之力攻向晉州,晉州若是有失,整個河西之地就被契丹人牢牢的抓住了。”


    茂元的駐兵之地在夏州,他所要防範的也是黨項人所以對北方的局麵並不是十分了解。聽了花翎等人的分析,他的思路也逐漸的清晰起來。


    “耶律雄機以六十萬大軍為誘餌,就是為了撕開王爺布置在北方的防線。然後他就能用剩下的隊伍五十萬左右的人馬猛攻太原,甚至進擊晉州,一旦河西之地危機,王老將軍和洛將軍,羅將軍的兵力都救援不及,隻怕黨項人也會趁虛而入!”


    劉淩點了點頭溫和道:“這也是為何將你召迴來的原因。”


    他站起來一邊踱步一邊說道:“夏州和武州牽製著西夏兵力,但不足以擋得住你和程義厚齊頭並進。若是嵬名曩霄真的敢走那一步,我會令程義厚揮軍西進,而牽製西夏兵力的責任就在你身上。隻要西夏兵出天鵝城,你的十五萬大軍就要從夏州揮軍攻入西夏國內,武州距離興慶府並不遠,嵬名曩霄應該很清楚,程義厚在武州對他的威脅。”


    茂元躬身道:“王爺放心,屬下定不讓王爺失望。”


    劉淩笑了笑道:“從洛陽,黎陽,晉州正在往太原調配物資,北伐大事,不可輕怠。耶律雄機在入冬之前應該就會有所動作,你們迴去之後就要布置防務。太原,是重中之重,到杭州之後我不會耽擱很久也會北上。花翎,你的六萬人馬在沒有必勝把握下不要出城,隻要太原穩固,後方無憂。我已經用監察院的渠道給了獨孤送去一份手令,代州的兵力雖然少了些,但以獨孤的能力,擋住契丹人一道兵馬應無懸念。嵐州距離天鵝城太近,嵬名曩霄在天鵝城屯兵超過四十萬,此地戰略位置太重要啊……向東北則可進攻遼國西京,向東南則可攻打我大漢的府州,王老將軍的人馬在嵐州,府州一線,嵬名曩霄就不敢亂動。”


    “可這樣一來,牽製了西夏的兵力就很難再牽製遼西京的耶律德光。你們迴去之後,洛傅,你提建雄軍人馬向西與代州獨孤連成一片,會和之後不要一味的防守,要做出入冬前就對大同用兵的勢頭,盡力拖延耶律德光南下的行程。然後挑選精銳潛入草原,能燒多少就燒多少,讓契丹人忙著救火,無暇顧及其他。”


    “羅旭,你的十萬冀州兵向北,進駐易州,霸州一線,陳兵在桑幹河畔,每日向幽州遼軍挑釁。耶律楚材不是擺出一副時刻準備渡河的樣子嗎,那就引他渡河。幽州段桑幹河水冬天也不結冰,他想過河就要征調船隻,你多派人手潛入北岸,能燒多少漁船就燒多少,遼軍湊不齊船隻就隻能搭建浮橋。”


    劉淩道:“桑幹河水寬浪急,想搭建浮橋又豈是那麽容易?將你軍中的火藥拋石車和連發火弩車都帶到霸州去,隻要幽州遼軍渡河,就堵在河道裏狠狠的打。我已經派人送了手令給楊業,讓他踢兵向前,一旦幽州兵渡河南下,他的滄州軍就會渡河北上,到河北去打!”


    “入冬之前,水師就會抵達漁陽,沿河而上,水師會把幽州渡河的兵馬堵在河裏。待水師到了之後,羅旭,你麾下的人馬就立刻渡河北上,會和楊業,兩軍圍攻幽州。戰火烽煙,還是燒在國門之外的好。打也不要在大漢的境內打,要在遼國的地盤上打!幽州方麵的事,你和楊業商議著辦,給你們二人臨機專斷之權。若是戰事順利,何必等到明年開春再北伐?”


    聽到這句話,眾人都是恍然大悟。


    遠來,王爺之所以這麽大張旗鼓的調糧草往太原,其實是想引契丹人來攻!開春北伐,是王爺給耶律雄機的一個錯覺!王爺這樣的布置,就是為了讓耶律雄機坐不住!隻要契丹人慌了,機會也就來了。


    劉淩道:“我北上會取道太原,所以幽州方麵就要靠羅旭你和楊業了。最不濟也要牽製住幽州的四十萬遼軍,大同的遼軍南下,我是不會讓契丹人好好迴去的。既然耶律雄機想打,那就讓他知道,打不打,什麽時候打,怎麽打,都不是他說了算的。”


    劉淩笑了笑道:“第二次北伐,縱然不能滅了遼國,也要把大同奪迴來。當年大漢積弱,遼國所要大同我與先帝也隻能忍讓。一恥六年,該是清算的時候了。至於幽州,也是勢在必得!”


    劉淩布置完之後已經是掌燈十分,與四個節度使一起吃了晚飯後劉淩迴到了自己的寢宮。南昌的漢王行宮是原來南唐的皇宮,十分奢華。劉淩洗漱之後才要睡下,外麵侍衛進報說太原節度使花翎求見。


    劉淩昨日才對他提起花朵朵的事,花翎倒是滿心歡喜。隻是,劉淩也看得出花翎眼神中的隱隱擔憂。


    劉淩知道花翎擔心的是什麽,他本身已經身為太原節度使,正三品冠軍大將軍獨領一軍。若是妹妹再嫁給漢王為妃的話,隻怕會招人妒忌。


    劉淩披了件衣服,揮手示意花翎不必見禮:“才迴去,怎麽又急匆匆的趕了來?”


    花翎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問道:“屬下隻是從剛才王爺的話裏,感覺到……王爺似乎不想……滅了契丹?”


    劉淩哈哈笑了笑道:“還以為你是來請辭的,想不到是這事。”


    他笑道:“你倒是機靈,隻怕你們四人中,也就你能從話裏聽出我的心思。”


    花翎急忙說道:“王爺,契丹人兇狠殘忍,若是不徹底剿滅的話,隻怕後患無窮啊。”


    劉淩伸手示意花翎坐下,他笑著說道:“草原廣袤,部族眾多,就算是滅了契丹一族,還會有其他部族崛起。再者,以草原之大,想要盡滅契丹談何容易?今日與你說,你不要再去傳與別人,輕怠了軍心,我可是為你是問的。”


    花翎連忙道:“屬下明白。”


    劉淩笑了笑問:“你……有沒有興趣做草原上的大可汗?”


    第五百六十三章 且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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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六十二章


    “王爺……屬下,屬下不敢。”


    花翎嚇得哆嗦了一下,沒明白劉淩的意思。


    劉淩哈哈大笑道:“我的意思是,想要讓草原人從此安生下來,靠殺是殺不出結果的。若是想要讓長城以北不再起什麽戰端,就要想別的辦法。”


    劉淩拍了拍花翎的肩膀說道:“草原數百部族,大者數百萬人口,小者幾百人,契丹取代突厥成為草原霸主,建立遼國,卻也控製不了整個草原。草原人看似皆奉契丹號令,實則也是各有心思。一旦契丹衰敗,遼東的女真,草原最深處的室韋,或是渤海,又或是其他草原民族就有可能取而代之。想要草原人不南侵,除非是把所有的草原人都殺了。毫無疑問,曆朝曆代至今,誰都做不到這點。”


    劉淩笑道:“漢武,李唐都做不到的事,我也做不到。茫茫草原上,若是他們不想與我大軍交戰隨意躲出去,找都找不到更別說將其殲滅了。北上遠征,派的兵少了,草原人根本就不怕。去的多了,所需物資消耗甚大,就算我大漢國力強盛又能支撐幾次?若是三番五次勞而無功,再強大的國家也會被拖累一空!”


    “想要消除塞外的威脅,既然不能靠殺來達到目的,還有什麽辦法?”


    劉淩笑著問道。


    花翎皺著眉頭想了很久,苦笑著搖頭道:“屬下魯鈍,實在想不出有何萬全之策。塞北不比中原,民心彪悍,逐水而居,居無定所,確實不好征服。中原有城,百姓群聚,所以相比來說,即便是城堅如金陵建武攻之也不甚難,草原看似無險可守卻處處是險。”


    劉淩嗯了一聲道:“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把契丹人滅族之類的事。而且,我也滅不了。滅不了,那就另想辦法好了。”


    劉淩道:“本來,最初我是想征服塞北之後,從中原向草原遷百姓數十萬,與草原人混居。以禮儀教化,長此以往磨去草原上身上的戾氣。隻是,這想法卻不切實際。草原人數以百萬,幾十萬中原百姓遷過去,到底是能同化了那些草原人,還是被草原人同化猶未可知。塞北苦寒,隻怕幾十萬中原百姓遷過去之後,用不了多少年也變成了草原人南下大軍中的一份子。”


    劉淩轉過身子問花翎道:“你來說說,草原人為什麽要不停的南下掠奪?”


    花翎想了想說道:“覬覦中原的繁華錦繡?”


    劉淩笑了笑道:“野心固然是一個重要的原因,莫說草原的王族領袖,任何一個國家的帝王誰不想開疆拓土名垂青史?但野心隻是帝王將相的野心,百姓士兵哪裏來的那麽多宏圖壯誌?但凡他們能安穩康寧的生活,誰又願意過刀頭上舔血過了今日沒有明日的日子?其實,草原人無論是他們的貴族還是普通百姓都對南下那麽熱衷,還不是為了過的更好一些。”


    “他們沒有田地所以缺少中原糧食,沒有綾羅綢緞,沒有茶葉,沒有筆墨紙硯,沒有鐵器,這些東西在他們眼裏都是寶貝,吸引著他們想要來搶劫和掠奪。契丹人控製了燕雲十六州之後,他們接觸到了中原的繁華所以心裏的欲望變得更加的濃烈。他們要土地,要鐵器,可是他們得不到,怎麽辦?那就隻好來搶。”


    “隻要一直有隔閡,戰爭就會一直繼續下去。就算今日我以兵威震之,缺少必需品的草原人能老實多久?為了糧食,為了鐵器,為了琳琅滿目的財寶,他們還是會不斷的南下。”


    花翎試探著問道:“王爺的意思是……讓鐵器,茶葉這類的貨物與塞北流通?”


    劉淩讚賞的看了花翎一眼道:“草原人缺乏鐵器,茶葉,布帛,而咱們缺乏塞北的皮子,戰馬,牛羊,玉石,其實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隻是這貿易的主動權必須在咱們手裏,如何獲得主動權?還是要打的,打到塞外民族服氣,讓他們認識到老老實實和中原漢人做交易遠比戰爭獲得利益要多。”


    劉淩笑了笑道:“草原人性子粗野蠻橫,五六歲的男孩就能縱馬飛馳,十四五歲就能上陣廝殺,下馬為民,上馬為兵,若是不能鎮服他們所謂的貿易也不過是空談罷了。”


    “所以,人還是要殺的,而且還要多多的殺。你說……若是將塞外的壯年男子殺死十之七八,這些民族再想恢複元氣,需要多久?”


    花翎心裏一震,一股寒意從心裏升起逐漸的蔓延到了全身上下。王爺淡淡話語中那種令人心悸的殺意,讓花翎如墜冰窟。


    “雖然我沒能力屠掉所有的草原人,但卻有能力多殺一些。對於一個兇殘頑劣的敵人,除了打怕他,還能有什麽別的辦法嗎?”


    劉淩笑著問道。


    花翎深深吸了口氣:“沒有。”


    劉淩嗯了一聲道:“所以,這次北伐,對於士兵們在軍紀上的要求,盡量放的低一些。殺人,放火,甚至搶掠這種事隻要不是太過分,就由著他們。草原人屢次南下之前,他們的首領是如何激發戰士們鬥誌的?還不是用金銀財寶和女人?這些東西草原人也有,讓士兵們放開手腳去殺去搶,讓他們做的比草原人還兇惡還狠辣,將草原上的傷口無限度的擴大,這樣才能讓草原人明白戰爭的真諦。對於喜歡發動戰爭的人,除了讓他們感覺到戰爭的疼之外還有什麽比這更能讓他們記憶深刻的?”


    劉淩淡淡的語氣中透著一股森寒:“做惡人,總是比做善人更能盡快的達到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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