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狂攻了一夜損失了三萬多人的契丹軍隊開始緩緩的退下去,他們就算在冷血無情但終究也是人,是人就要吃飯。餓著肚子攻了一夜,他們已經盡了力。契丹人迴家吃飯去了,漢軍還在城牆上保持著警惕。他們也要吃飯,但他們不能離開這裏迴家去吃飯。但是他們的家裏人來送飯了,帶著家的味道的熱熱的飯菜。


    趙州城裏的百姓自發的阻止起來給城牆上的守軍送飯,所謂的飯菜其實簡單至極。城裏的大戶獻出所有的麵粉,就是普通百姓也獻出了最後的存糧,挽起袖口眼裏含著淚水的女人們蒸出一鍋一鍋的白白的饅頭,用心揉麵,以淚代水,雪白柔軟的饅頭卻沒有淚水的苦澀,而是甜的,很甜很甜。


    女人們,老人們,孩子們,所有人都自發的動作起來,他們用車子推著,用籃子,用衣服包著,將饅頭和鹹菜送到了城牆上。然後親手將熱氣騰騰的饅頭交到親人們的手裏,她們看著那些手裏緊握著兵器的憔悴疲倦的士兵兄弟的時候,看著他們接過饅頭時留在饅頭上黑黑的指印,她們的心都碎了。在士兵們吃飯的時候,無論男女,百姓們自發的開始整理城牆上的屍體,將她們心目中兄弟的屍體背下去,然後小心翼翼的將他們的臉擦幹淨。


    不知不覺中,城牆下的平地上,已經躺滿了剛剛逝去的年輕的男人們。在昨夜之前,他們都是那樣的青春飛揚,一條條年輕的鮮活的生命,在黎明來臨的時候走到了盡頭。如果他們不死,會不會每個人都有一個精彩的人生?可是他們都死了,所以他們的後世之人,必將有一個精彩的人生。


    一個才到大人腰際的小女孩牽著母親的衣角,手裏拿著一個大大的白白的饅頭遞給劉淩:“阿伯,吃飯吧。”


    這小女孩也就五歲左右,有一雙大大的眼睛,幹淨而明亮。


    “謝謝你。”


    劉淩接過饅頭,笑著對小女孩說道。忽然想起了什麽,劉淩從懷裏摸出一小袋糖果遞給小女孩說道:“阿伯送你糖果吃,告訴阿伯你叫什麽名字?”


    小女孩先是看了母親一眼,得到許可後接過來糖果歡喜的說道:“我叫永平。”


    她奶聲奶氣的說道:“爹爹說,我要永遠平平安安的。”


    劉淩咬了一口饅頭問:“那你爹爹呢?”


    小女孩用蔥段一樣漂亮柔嫩的手指著城牆下平地上那無數的屍體用清脆的童音說道:“在那裏呢,娘親說,爹爹累了,阿叔阿伯們也累了,他們都在那裏睡覺呢。娘親說不要吵醒了爹爹,讓爹爹好好睡覺。”


    劉淩怔住,抬起頭看向小女孩的母親,他看到了一張淚流滿麵的臉,一張堅強的臉。


    劉淩將小女孩抱在懷裏,喃喃的說道:“有阿伯在,你會平平安安的,平平安安一輩子。”


    第四百六十一章 開飯了


    如果有人說,戰死的人是為了更多的人活下去而獻出生命的,這樣說明的話或許會讓那些死去的人顯得無比偉大。但劉淩知道,死去的人,其實,或許僅僅是為了自己能好好的活下去才拿起武器的。他們也許沒有讚美中那麽偉大而無私,但他們都是真真正正的男人,是寧死不屈的爺們!


    劉淩看到很多士兵都舍不得將鄉親們送上來的饅頭吃光,他們每個人都留下來一個或是半個饅頭用撕下來的衣服小心翼翼的包了放進懷裏,似乎那饅頭上的溫度能暖了他們的心一樣。他們的動作很小心,臉上帶著笑,看上去是那麽滿足。


    “為什麽不吃了?舍不得?”


    劉淩問其中一個士兵,那士兵有些憨厚的笑了笑道:“不是舍不得……也算舍不得吧。大家說好了,留下一個饅頭在黃泉路上再吃,這樣吃飽了就不會去喝那碗孟婆湯。不喝孟婆湯大家就不會忘了彼此,等下輩子如果還投胎做人,我們都還認識,還做兄弟。”


    留著饅頭,黃泉路上一起吃。


    劉淩心中一軟,看著站在自己麵前這個還帶著幾分稚嫩的士兵問道:“怕死嗎?”


    年輕的戰士點了點頭道:“怕!怎麽會不怕死呢,我才十六,怕死!”


    說著,他伸手在自己懷裏的饅頭上輕輕的拍了拍:“不過現在不怕了,就算是死了,也不會孤單的。大家說好了一起上路,還有什麽可怕的?更何況,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幾個狼崽子墊背。王爺說過,我們是漢軍,我們不會害怕膽怯,因為我們的敵人在看到飄揚的大漢戰旗的時候,他們才會怕。”


    這個年輕的戰士不認識劉淩,他不知道,坐在他麵前輪椅上那個身上血跡斑斑兩隻手還在微微顫抖的老兵,就是他心目中獨一無二的大漢之王。劉淩的手在顫抖,無論是誰一口氣射光了十幾個箭壺的箭都會這樣吧。年輕的士兵看到劉淩的手指被弓弦彈出來的口子還在流血,蹲下來撕下一條衣服幫劉淩將手指抱起來:“你好厲害!”


    年輕的士兵指著劉淩身邊空了的箭壺說道:“如果是我,絕對不可能射出這麽多箭。”


    劉淩笑了笑說道:“你也很厲害。”


    劉淩指了指年輕士兵放在一邊的橫刀,那橫刀上崩出了好幾個豁口。橫刀上還有沒擦去的血跡,在初升的陽光照耀下,帶血的橫刀閃爍出一種淡淡光芒,那光芒不冷,不妖異,看起來就好像最純潔的珍珠的光彩一樣。


    聽到劉淩的誇獎,年輕的士兵沒有笑神色反而變得有些黯然:“開始的時候很怕,不敢拔刀,不敢殺人。伍長說你就把那些契丹人當成來禍害百姓禍害莊稼的畜生,不殺了他們遭殃的就是自家的兄弟姐妹。伍長一邊說一邊教我殺人,我不敢動手他還踹了我一腳,他罵我。伍長抓了個契丹人按住手腳讓我砍了他,我很怕,但我終於還是殺了那契丹人。”


    他抹了把流出來的眼淚笑了笑道:“現在,我學會殺人了,該那些狼崽子們哭了。”


    “你的伍長……是個好兵。”


    劉淩說道。


    年輕的士兵昂起頭挺起胸:“我們伍長是個好兵,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但他死了,在我殺了第一個契丹人的時候,在他看著我笑的時候,他後麵的契丹人砍掉了伍長的腦袋。”


    年輕的士兵幫劉淩包紮好手指之後拿起地上的橫刀站起來:“這是我們伍長的刀。”


    “我要用這把刀殺那些契丹人給伍長看,讓伍長看到,他會看到!”


    劉淩嗯了一聲莊重的迴答:“他會看到!”


    年輕的士兵走了,在他應該防禦的地方站住,看著城牆外又在集結的契丹人,他的腰板挺的筆直,劉淩能看到,那少年握刀的手在微微顫抖著。劉淩相信他握著的不是恐懼和畏縮,而是仇恨和勇氣。


    劉淩看了看手裏還剩下的半個饅頭,笑了笑,放進懷裏。


    “再去拿些箭來。”


    劉淩吩咐道。


    親兵轉身跑去取箭,勝屠野狐這個時候大步的走了過來,他彎腰行禮,堅毅的臉上也有難以隱藏的對劉淩的擔心。


    “不用勸我,如果到了非逃不可的時候,我不會還坐在這裏等死。”


    劉淩將勝屠野狐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堵了迴去。


    勝屠野狐猶豫了一下說道:“還有件事……修羅營的騎兵們,想上城牆!”


    劉淩愣了一下,隨即堅定的擺了擺手道:“不行!”


    “步兵……堅持不了一天了!”


    勝屠野狐咬著牙說道。


    劉淩斬釘截鐵道:“不行!修羅營的四千重騎的任務不是上城牆守城,他們有他們該做的事!”


    勝屠野狐咬了咬牙說道:“屬下請求自己上城!”


    “不準!”


    劉淩看著勝屠野狐失望的臉色說道:“告訴你手下的騎兵,讓他們把殺人的家夥都擦亮了,不讓他們上城是因為好鋼要用在刀刃上,有用得著他們的時候,現在還不是時候,至於你……忍忍吧,我保證今天你們會上陣殺敵。”


    勝屠野狐知道自己就算是跪下來求王爺也不會答應他的請求,他是一個最純粹的軍人,所以他選擇了接受命令。站直了身子,勝屠野狐給劉淩行了一個莊重的軍禮然後轉身就走。看著勝屠野狐高大的背影,劉淩能感覺到他心裏的憋屈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滔天的戰意。勝屠野狐是個純粹的軍人,所以他忍的很難受但依然在忍著。


    趙大等勝屠野狐走了之後才過來,見劉淩沒有事他臉上的凝重也淡了幾分:“最多再有半柱香的時間,契丹人的攻勢就又來了。王爺……火藥雖然帶來的不多,但如果早點用的話是不是能減少一些傷亡?”


    劉淩搖了搖頭:“火藥包隻有幾十個,都扔下去也沒有什麽大的作用。契丹人不可能被幾十個火藥包嚇得不敢再攻,還是留著用在最關鍵的時候吧。”


    “那麽……屬下請求王爺下城去休息一會兒。”


    劉淩笑了笑說道:“趙大,有件事你沒搞明白。如果守住了,我在城上也是安全的。如果守不住,我在城下難道就安全了?放心,你是知道的,漢王殿下也是一個怕死的人,而且漢王殿下還有很多很多事沒有做到,所以他不能死,也絕不會死。”


    劉淩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漢王殿下說,你可以站在我身邊。”


    他頓了一下笑了笑道:“我已經累趴下一個朱三七,射空了十幾個箭壺,契丹人想殺我想的牙根疼。朱三七比我還累,因為他要給我當肉盾。朱三七已經站不起來了,剛巧你來了。”


    趙大苦笑著問道:“朱三七昏迷的時候身上有多少道傷口?”


    劉淩一本正經的說道:“就知道你這樣怕死怕疼的人一定會問這個問題,所以我特意數了數。一共二十三處傷,十三處刀傷,六處箭傷,還有四處被狼牙棒砸出來的傷。”


    趙大將橫刀放在自己身邊,挨著劉淩坐下來說道:“朱三七是個王八蛋……幹嘛堅持那麽久!他是新跟著王爺的,都能挨上二十三刀箭才倒下去。我是王爺身邊的老人了,若是不堅持個四十六處傷再倒下去,豈不是很沒有麵子!”


    劉淩笑了笑說道:“你若是真受了四十六處傷,別說麵子,裏子都保不住了。”


    兩個人正抓緊難得的休息時間說笑著,瞭望的士兵從不遠處吼道:“戒備!契丹人來了!”一聲一聲的戒備開始在城牆上傳遞,或坐著,或躺著休息的漢軍士兵們紛紛站起來,拿起自己的武器看向城外。視線的遠處,飽餐了戰飯的契丹人已經集結完畢,看著又一次撲過來的幾萬大軍,每一個漢軍士兵的臉上都有一種淡淡的卻令人震撼的決死之情。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穿破了雲霄,讓沉浸在壓抑之中的漢軍士兵們為之一振。


    “開飯嘍!”


    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來吧,開飯了!


    劉淩低下頭看著被那個年輕士兵包紮過的手指,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想起之前那個小女孩,還有留著淚的母親,劉淩的手緊緊的握住。他的親兵又抱來十幾個箭壺,幾百支箭靜靜的躺在那裏,等待著品嚐匈奴血的時刻。


    黑壓壓的契丹人瘋了一般的湧過來,他們得到了許諾,隻要攻破趙州活捉了漢王劉淩,他們就能提前結束這場讓人恨讓人怨的該死的戰爭。雖然已經死了很多同伴,但是他們不會退縮。就如同城牆上的漢軍守兵一樣,因為他們也看到了希望。士兵們是為了戰爭而存在的,但他們不是為了戰爭而活著。誰都不想死,而在戰場上想要活下去往往就得拚命。


    趙州城牆上裝備不多的重弩開始調轉,瞄準了契丹人推著的攻城錘。昨夜,契丹人的攻城錘被漢軍用重弩摧毀了。這架攻城錘應該是臨時趕製出來的,用了一根三人合抱粗的巨木。趙州的城門沒有堵死,因為城裏的守軍知道援軍肯定會來。劉茂之前盼來了劉淩,而劉淩現在在等茂元。僅有的幾架連發火弩車就在城門後麵,一旦契丹人如果再次撞開城門的話,就要靠著火弩車將契丹人壓製迴去。


    三米多長大腿粗細的重弩唿嘯著射了出去,沒有能一擊命中契丹人的攻城錘。但是威力巨大的重弩穿死了十幾個人之後在地上拉出一道淺淺的溝壑才停了下來,完成了飛行的使命。第一次試射之後,城牆上殘餘的幾架重弩開始調整角度。然後,四支重弩幾乎同時射了出去,狠狠的轟響攻城錘。


    守護攻城錘的契丹人頂著巨盾,硬生生的攔住了兩支射正的重弩。但付出的代價是慘烈的,巨盾碎裂後十幾個盾手被射死。重弩重新裝填的時間很長,借著這個時機推車的契丹武士發力往前猛衝。


    沉重的攻城錘在地上壓出深深的的軌跡,被壓出的溝裏,緩緩的,有血流過來,將那車轍逐漸的灌滿。


    第四百六十二章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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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重弩的打擊,護著攻城錘的契丹武士損失慘重。才向前推進了一百多米就已經有近百名契丹武士死亡,每前進一米,就會死去一名士兵。如果說這樣的損失已經算得上慘重的話,那當攻城錘進入城上弓箭手的射擊範圍之後,契丹人死亡的速度立刻加快了幾倍慘烈了幾倍!


    城破則人亡,如果讓攻城錘靠近城下的話已經脆弱不堪的城門擋不住幾次撞擊了。既然已經知道了契丹人的底線,所以不管是羽箭還是重弩都跟不要錢似的潑了出去。其實昨夜能一舉摧毀了契丹人的攻城錘,還是因為黑夜中契丹人沒有看準方向,等到了城前不遠處又改變方向將側翼露了出來,操作重弩的漢軍士兵抓住時機連續轟中了五次,終於將攻城錘打了下來。


    而這次,契丹人顯然加強了對攻城錘的保護。攻城錘的前方是厚厚的巨盾,而遠距離發射的重弩又不能特別精準的將攻城錘打下來。所以,雖然消耗了大量的士兵,但攻城錘還是緩緩的朝著城門衝了過來。


    城門樓上的漢軍弓箭手將羽箭暴雨一般射了出去,密集的羽箭甚至在半空中互相撞擊掉落了不少。推著攻城錘的契丹武士死了一批又一批,從進入射程之後的兩百米距離內,攻城錘一路上推過來最少有六七百名契丹武士被射死。


    劉茂看著逐漸接近的攻城錘惱火的喊道:“重弩調轉射那些雲梯,攻城錘已經到了城前,等再往前靠就用石頭和滾木砸!”


    士兵們立刻執行命令,因為角度的問題,重弩已經對攻城錘構不成威脅了。而那些螞蟻抬著樹葉一樣扛著雲梯的契丹人變成了重弩的下一個目標,一支一支的重弩射出去,將一架一架雲梯轟的粉碎。隻是城牆上還殘存的重弩隻有那麽幾架了,而抬著雲梯殺過來的契丹人卻是不計其數的。


    到了射程之後,契丹人的弓箭手還是還擊。雖然漢軍居高臨下占據了一定的優勢,但是探出身子來站在高處的他們,也更容易被瞄準。契丹人的射術很強,即便是在奔騰的駿馬上依然能射中目標。如今他們結陣開弓壓製城牆上的漢軍弓箭手,在人數的巨大差距下,契丹人開始占據了上風。


    城牆上的漢軍弓箭手被壓的抬不起頭來,密集的狼牙箭就在他們的頭頂上嗖嗖的飛過去。有人咬著牙站起來朝著外麵射出去一箭,但是幾乎就在同時,他的身體聲立刻就被四五支狼牙箭射中。士兵的身體被狼牙箭撞擊著往後退了幾步,隨即緩緩的栽倒了下去。他的位置立刻就被袍澤填補,在垛口中一邊隱藏一邊射擊。


    城外的屍體已經堆積的很高了,契丹人擦著同伴的屍體將雲梯架了起來。城牆上的守軍用撓鉤奮力的將雲梯推開,露出身形的守軍又被契丹人的弓箭手射死。每一秒都有不少人死去,這一刻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看著契丹人已經衝到了城下,漢軍士兵們開始往城下投擲石頭和滾木,還有上一次攻擊契丹人留在城牆上的屍體。


    一名漢軍士兵舉起一塊石頭想要砸下去,才把石頭舉過頭頂,一支狼牙箭精準的射在他的左胸上,羽箭射進了心房,將還在跳動著的心髒射出了一個洞。舉著石頭的漢軍士兵咬著牙奮力將石頭砸了下去,那塊石頭重重的砸在一名契丹士兵的腦袋上,瞬間就將那士兵的頭顱砸了個粉碎。失去了力氣的漢軍士兵從城上跌落下來,他掉在契丹人的屍體堆上滾了下來,立刻就有十幾個契丹武士圍上去瘋了一般的用彎刀猛砍,隻是那麽一會兒,漢軍士兵已經變成了一灘看不出人形的肉泥。


    有契丹士兵剛剛爬上雲梯,一抬頭,正好看見兩個漢軍士兵抬著一鍋沸油迎頭潑了下來。滾燙的油直接潑在了他的身上,立刻將他的眼睛燙瞎了。他嗷嗷的叫著從雲梯上掉了下來,與他相熟的同伴試圖將他拉起來,但是拉著他的手臂才一用力就將一層肉皮扯了下來,鮮紅鮮紅的肉讓人看了想要嘔吐。他在地上哀嚎著打滾,滾動中他的頭發幾乎全都脫落了下來,連著頭發的頭皮也被燙的翻卷了起來。


    他下意識的在自己的臉上搓著,想把臉上的油擦去,他的手指在臉上搓過,一層肉皮隨即被搓了起來,其中還有他的眼皮。一名百夫長不忍心再看他承受痛苦,一刀將他的頭顱斬了下來。失去了頭顱的身體,還在翻滾著,詭異的讓人恐懼。


    終於有人登上上了城牆,但是很快他又被砍成兩截掉了下來。在第一架雲梯搭靠在城牆上的時候,契丹人的攻城錘也終於艱難的到了城門之外。城門樓上的漢軍士兵開始瘋狂的將石頭砸下去,兩個人抬著一根沉重的滾木砸下去之後將站在最前麵的契丹人砸死了一排,被滾木砸中的屍體看起來很扁很血腥。巨大的壓力在突然間到來的時候,承受不住壓力的身體開始爆裂。腸子從肛門中擠了出去,而內髒則從嘴裏吐了出來。


    推著攻城錘的士兵立刻就死傷了大半,立刻就有更多的士兵補充了過來。冒著契丹人的羽箭壓製,漢軍的弓箭手拚命將羽箭射向推車的契丹士兵。就在城門下,契丹人的屍體和從城上掉下來的漢軍屍體,幾乎將城門堵住了。


    劉茂不停的在城牆上來迴走動著指揮士兵作戰,剛命令兩名士兵將一鍋糞汁潑下去,一直流箭噗的一聲射在他的心口上。


    劉茂不是沒有想到過今天也許會戰死,但是他沒有想到死亡來的這麽簡單這麽突兀。他緩緩的低下頭看了看胸口上插著的羽箭,感受著羽箭刺破心髒的痛楚和冰涼。艱難的轉過身子,劉茂看向漢王所在的位置。雖然漢王並沒有看到他,但是劉茂還是用盡最後的力氣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身子往後一仰,大漢虎亭侯劉茂就這麽輕易的被一支流箭射中心髒而死。


    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的眼睛最後看到的東西,是飄蕩在他頭頂上空中的殘缺不全的火紅色大漢戰旗,看著那戰旗,劉茂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幾乎沒有人發現劉茂戰死了,他的親兵在昨夜就已經全部戰死。他死的那麽壯烈卻有無聲無息,不知道,他死的時候是否帶著遺憾,還是一種解脫?


    就在攻城錘撞擊上城門的那一刻,劉淩終於下令將為數不多的火藥包丟下去十幾個。以殺人為主的火藥包並不像現代的炸藥包那樣能轟開巨石,但其威力依然不可小覷。掛著攻城錘的鐵鏈被炸斷,沉重的巨木轟然落地,砸死了十幾個契丹士兵。而在攻城錘附近的數百名契丹士兵則或是被炸死,或是被激蕩亂飛的鐵釘釘死。


    殘破不堪的城門被炸的搖晃了起來竟然倔強的堅持著沒有倒下,而在城門內奮力推著城門的漢軍士兵則被震的耳鼻流血。


    終於,人數上的巨大優勢讓契丹人占據了上風,越來越多的契丹士兵登上了城牆。已經沒有了預備隊,城牆上的守軍開始與契丹人展開血腥慘烈的肉搏。一群契丹人占據了一小塊城牆後結陣防禦,保護著他們身後的雲梯不被推到一遍更多的同伴殺上來。七八個漢軍弓箭手互相看了看然後一起點了點頭,他們丟掉手裏的硬弓,手拉著手朝著那群契丹人衝了過去。當契丹人的彎刀砍在他們肩膀上的時候,砍在頭頂的時候,他們咬著牙承受著,然後奮力的將契丹人往城牆下擠。終於,登上城牆的十幾個契丹武士硬生生的被他們從城牆上推了下去,而他們則收不住腳步跟著敵人一起從城頭跌落。


    離妖那顏冷冷的看著戰局,然後抬起手猛地往下一壓。又是兩個萬人隊脫離了隊伍,朝著城牆衝了過去。離妖那顏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所以就算將他麾下的士兵全部拚光他也在所不惜!步兵早已經死絕了,正在攻城的都是放棄了戰馬的騎兵。無主的戰馬跑的到處都是,卻沒有一個契丹人有心情去將戰馬拉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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