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看起來有些老眼昏花的賬房先生忽然笑了笑,對姬無名說道:“大人,屬下算來算去,還是你逃出去的概率大一些。所以……”


    “不要!”


    姬無名急切的喊了一句,迴身想去阻攔賬房先生卻還是慢了一步。賬房先生說完那句話就立刻朝著林錦城撲了過去,隨之而去的,是秀月樓還剩下的那四個夥計。這些人之所以能在那麽多弩手的射擊下活下來,已經能證明其本身的修為不俗。監察院監察衛的實力等級劃分其實很籠統,隻有三類,金衣,銀衣,玄衣。但是監察院的密諜並不是都會武功,畢竟密諜的作用不僅僅是暗殺之類的事情。監察院隻有有四處和六處的刺客與護衛對武功的要求極為苛刻,三處的密諜倒是對個人的潛伏能力和機變能力能重視。如果三處的密諜也都是修為高深的刺客,那監察院就要變成全世界最大的殺手組織了。上一任三處的檔頭意外身死,其根本原因就是,他不會武功。陳子魚倒是會一些拳腳,不過論起來她或許連一名四處最低級的玄衣都不見得打得過。


    那個賬房先生雖然看起來很老邁,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倒的樣子,但是,他卻是一名貨真價實的銀衣監察衛。而且,是三處密諜中為數不多的銀衣之一。他在秀月樓的工作,可不僅僅是算賬那麽簡單。他要負責的,就是保護這樓子的安全。不過很可惜,今天的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不能不說,他這個銀衣這段日子過的太安逸了,已經有些忽視了自己的職責。


    賬房先生如同一陣旋風,迅疾的衝到了那個有一隻白眼的太監林錦城麵前。在他看來,林錦城這個人很危險,自己不一定是他的對手。但他還是選擇了將林錦城當做突破口,原因很簡單,因為正門那裏坐著一個雨小樓。


    雨小樓的修為是不是比林錦城更強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是,雨小樓的身邊肯定不缺高手。


    毫無疑問,這個判斷是極其正確的。


    賬房先生一拳轟響林錦城,這一刻,他渾身的氣勢完全爆發出來,哪裏還有什麽老態龍鍾的樣子,就好像一頭蟄伏了太久的雄獅,忽然跳起來張開了血盆大口。他的拳頭就是他的武器,而他堅信,隻要自己能擊中對方,這個世界上能承受得住他的拳頭的人並不多,當然,前提條件是必須擊中對方。


    林錦城不是一個固定靶子,他不會為了驗證賬房先生這一拳的力度有多雄渾而傻乎乎的去挨上一下。他那隻全白色的眼睛好像眨動了一下,或許是一個錯覺,但是這一下眨動讓賬房先生心裏一突,不可否認的是,他被那隻天生怪異的眼睛吸引了些許的注意力。高手過招的時候,一個小小的分神,代價往往是付出生命。


    賬房先生的修為很高,他這一拳的威勢也很足,但他並不了解林錦城。


    林錦城用劍,雙劍。


    他的劍並不長,隻有兩尺,就藏在袖子裏。所以他以拳頭迎向賬房先生那一拳的時候,賬房先生心裏不由得有些得意。他一向對自己的拳頭很自信,他已經在這對拳頭上下了幾十年的苦功,可以開碑裂石。眼看著兩個人的拳頭就要相撞在一起的時候,林錦城的手裏卻忽然多了一把短劍。


    噗的一聲,賬房先生的拳頭被短劍穿破,隨即那把短劍一轉,四根手指齊刷刷的被切了下來。賬房先生想退,但是卻沒有快過林錦城的另一把劍。隻是那麽一眨眼吧,林錦城的左手劍已經刺破了賬房先生的咽喉。


    電光火石之間,一招決生死。


    林錦城一招得手,立刻迎著那四個秀月樓的夥計殺了過去。這四個玄衣水平的夥計,在他的劍下沒有人能堅持一招。姬無名隻來得及將後麵那兩個夥計拉了一把,將他們從鬼門關前拉了迴來。但是前麵那兩個夥計還是被林錦城一劍擊殺,速度快到令人的目光根本就鎖定不住的雙劍。


    姬無名很胖,但他的速度卻超乎了所有人的預計。


    他救迴來兩名夥計,然後反手從腰畔將自己的軟件抽了出來。實在想不到,他這樣的身材他這樣的體重,竟然使得那麽出神入化的一手好劍法,那麽一套輕靈飄逸的劍法。他的身子就好像一朵雲,飄忽無蹤跡。


    刹那間,他和林錦城已經交手了十幾次,兩個人都打的是輕快的路數,出劍的速度都令人目不暇接。林錦城很強,但是,和監察院的十二金衣相比還是稍微有著一點點差距的。姬無名,就是趙大派到開封的那名監察院金衣。


    三十招之後,林錦城的胸口上已經挨了一劍,幸好他的反應夠快,這一劍才沒有刺中他的要害。但即便如此,林錦城也是嚇出了一身的冷汗。監察院屬下何其之多,卻隻有十二個人能夠得到金衣的稱號,由此可見姬無名的修為有多高。


    五十招之後,姬無名的左臂上被林錦城刺了一劍,但他也將劍鋒刺入了林錦城的那隻白眼。劍貫腦而出,就好像切開了一塊豆腐那麽簡單。


    雨小樓歎了口氣,似乎是在惋惜著自己手下的死亡。


    姬無名拚著受傷殺了林錦城,揮劍將守在後門處的幾個弩手殺死,然後大聲讓那兩個夥計從後門逃走,他自己仗劍斷後。那兩個夥計才從門裏衝出去,數不清的幾聲悶響之後,兩具身上插滿了弩箭的屍體又倒了迴來。在外麵,至少還有一百名弩手在等著他們衝出去。


    姬無名愣了一下,嘴唇抿了抿,眼神一冷後一抖劍,腳下一點,朝著雨小樓殺了過去。軟件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漂亮得炫目的軌跡,迅疾如雷的刺向雨小樓的胸口!


    雨小樓抬起他那隻秀美的比女人的還要漂亮的手掌,看似緩慢卻切到好處的一捏。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恰好捏住了姬無名刺過來的那一劍。他手指一掐,啪的一聲,那軟的好像一匹綾羅的軟件竟然被他捏斷了一小段。雨小樓屈指一彈,那半截箭尖閃電一般射了出去,從姬無名的胸口穿過。


    姬無名被打的直接倒飛了出去,落地之後滾了好幾下,正好到了櫃台前麵,姬無名伸手在櫃台下麵一按,哢的一聲,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一個黑洞洞的密道裏。


    雨小樓平淡的看著姬無名遁入密道,他收迴手,站起來後對給他打傘的一名錦袍太監說道:“宗澤,你跟著他,看看這開封城裏,到底有多少漢國監察院派來的耳目。最好,姬無名能一個一個的幫咱們都找出來。”


    他轉過身走進雨幕裏,一邊走一邊輕聲說道:“小主子總是還要坐在那張椅子上的,或許隻有這樣,你才能活的長久些。”


    第三百九十二章 慢慢玩


    姬無名沒有去聯絡監察院在開封的其他密諜,因為他知道,之所以雨小樓放自己走,不過是利用自己將監察院在開封的密諜連根拔起罷了。那個秀氣俊美的男人,竟然恐怖如斯。姬無名躲藏在一家農戶的柴堆裏,迴憶起雨小樓看似隨隨便便的一捏。


    姬無名了解自己這一劍有多快,在監察院十二金衣中,論劍法,或許隻有王爺身邊的那兩名金衣勝他一分。但是姬無名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是那兩名金衣聯手,也未必能勝得了雨小樓!必須將這個重要的消息傳遞出去,不然院子裏將要蒙受巨大的損失,甚至,還會危及到王爺的安危!


    如果,如果雨小樓潛入漢軍大營裏,誰能擋得住他?監察院在開封當然不止隻安排了他們這一批人,開封乃是重中之重,監察院的密諜進入開封的有很多人,其中一部分,甚至已經進入了大周朝廷。之所以當初裴炎和徐中和敢隱瞞柴榮的死訊,把持朝政那麽久,和監察院密諜的慫恿不無關係。


    雖然裴炎和徐中和後來遭到了虎賁大都護羅旭的血洗,但是因為監察院密諜隱藏的很深,並沒有遭到什麽損失。以這些人如今的地位,如果想辦法送他出城的話應該不難。但是姬無名不敢去聯絡這些人,他怕因為自己將指揮使大人多年的布置毀於一旦。他甚至不敢留下什麽記號,因為他確定,自己的行蹤其實就在雨小樓的控製之內。


    如何才能將這個消息傳遞出去?


    姬無名陷入了沉思,但他隻休息了一小會兒就再次開始了逃亡,他不敢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他受了傷,血跡會暴露他的行蹤。在被雨小樓的人追上之前,他必須想辦法先藏起來。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雨小樓彈出的斷劍雖然沒有傷了他的心脈,但是依然傷的很重,他知道如果不能得到救治的話,自己堅持不了多久。


    此時,在大周皇宮裏,被姬無名偷出去的顯元小皇帝一臉驚恐的看著自己麵前躬身施禮的那個白衣男子,他才五歲,哪怕他是皇帝,他也隻還是個孩子。從皇宮中被人劫持走已經讓他心膽俱裂,現在又被人搶迴來送迴皇宮,但是他心裏一點安全感都沒有。在他眼裏看來,麵前這個斯文的秀美的男人,和那些劫持自己的人沒有什麽區別。


    “陛下,讓你受驚了,微臣該死。”


    雨小樓低著頭語氣真誠的說道。


    顯元小皇帝柴宗讓坐在龍椅上,身子還在瑟瑟發抖。雖然他還很小,但是經過這些日子的磨練,他已經開始成長了。


    “愛卿,這次多虧了你。母後……母後去世之後,多虧了周王忠心耿耿,朕才能繼承先皇留下的基業。如今周王在北方平定亂賊,如今……如今朕的安危,就多靠愛卿你了。”


    一個五歲的孩子,一個失去了父母雙親的孩子,從他嘴裏能說出這番話來,已經殊為不易了。他的父親病死了,母親被虎賁大都護羅旭一刀砍了,哥哥下落不明,如今,這個世界上已經再也沒有人真的關心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在利用他這個皇帝的身份。他無助,他恐懼,他不知道自己該向誰尋求保護。五歲的孩子,沒有了父母的庇護,他就好像一根狂風裏斷了根的野草,不知道將被吹向什麽地方,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會枯萎。


    他想父親,想母親,想他的哥哥。但是,父親死了,母親也死了,哥哥被虎賁大都護羅旭帶走了,現在下落不明。


    誰能幫他?


    “保護陛下是微臣的職責,微臣來晚了。陛下放心,從今日起,再也不會有誰能繞過我傷害到陛下。”


    雨小樓依然低著頭躬著身子說話,他看起來很像一個臣子。


    顯元小皇帝吸了口氣道:“無論如何,如果沒有愛卿你的話,朕說不得就要死在那些歹人的手裏。朕能迴來,愛卿居功至偉。朕該賞賜你些什麽才好呢?”


    小皇帝忽然眼神一亮道:“周王救了朕,朕封他為王,你也救了朕,朕也封你為王吧。愛卿,朕便封你為汴王,你看如何?”


    雨小樓的嘴角不露痕跡的撇了撇,心裏頗為詫異。他實在想不到,一個五歲的孩子,怎麽會有如此的心機。還是說,隻是身在開封,不過是個無心之舉?周王,大周的王。汴王,把封地就是東京汴梁,嗬嗬,如果真是巧合,他隻能說這孩子的運氣不算好。如果不是巧合的話,那這個小皇帝……很了不起。


    裴戰怎麽可能讓自己做汴王?


    如此年紀,就會用離間計了嗎?


    雨小樓跪下,叩首:“微臣月前才被陛下封為護國侯,如今時隔不足一個月,微臣不敢再領賞賜。且微臣救駕,乃是為臣子者的本分。讓陛下受苦微臣已經犯下了大罪,如何能當得起陛下如此厚愛。周王乃大周之柱石,國家之棟梁,微臣無功無德,求陛下收迴成命。微臣惶恐不安。”


    小皇帝愣了一下,心裏想著,我是什麽時候封他為侯的?怎麽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一個月之前,一個月之前我還在秀月樓,怎麽可能下旨封他為護國侯?是了,一定是裴戰封的。小皇帝心裏一陣惶恐和害怕,裴戰,誰給他的群裏隨意封侯?他既然已經在實行皇帝的權利,那他還會留下我來做傀儡嗎?


    小皇帝笑了笑說道:“朕年紀還小,原來自己做過的事很多都不記得了。虧得愛卿你忠心告訴了朕,以後還請護國侯多多幫朕。”


    雨小樓道:“微臣萬死不辭。”


    說完,他抬起頭對小皇帝說道:“陛下,這些日子陛下受苦了,今日還請早些休息,明日一早,還要早朝聽政。”


    小皇帝嗯了一聲道:“宮裏的侍衛該加強一下了,朕不想再被人撞在麻袋裏扛著出去。”


    雨小樓再次驚於小皇帝的成熟,他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孩子,是如何成長起來的?五年前,自己進天牢之前,這位小皇帝才剛剛出生,想不到一轉眼五年過去,世道早就變了,皇帝,也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集天下大權於一身的帝王。一個知道如何離間敵人,如何示弱,還如何裝腔作勢的五歲孩子,若是等他長大了,會不會很可怕?


    “微臣遵旨,微臣告退。”


    雨小樓走到大殿門前的時候,忽然聽到小皇帝說道:“愛卿在天牢中苦度五年光景,辛苦了。是先皇虧了你,朕迴好好補償你的。”


    一個五歲的小孩子,說這番老氣橫秋的話,在雨小樓眼裏卻一點兒也不好玩。他躬身謝恩,然後退了出去。慢慢的關上大殿的朱紅色大門,心裏忍不住一聲歎息。他在心裏苦笑一聲,小陛下啊,你何苦用什麽離間計?當我把你活著帶迴來的時候,就已經站在了裴戰的對立麵。看來雖然你有著遠超年紀的成熟,但你……還是太稚嫩了。


    雨小樓迴到了自己的房間,就在皇宮裏,曾經他住的那間房子。


    靠在椅子裏,身邊跪著兩個小太監手法輕柔的給他按摩著腿腳。雨小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們都下去吧,把凰翰,步飛經叫來見我。”


    不大的一會兒,兩個身穿錦袍的太監走了進來,單膝跪倒後恭敬的說道:“參見侯爺”


    雨小樓閉著眼睛休息,並沒有說話,他手下四大太監中的兩個,就這麽單膝跪著不敢起身。當初,他們不過是宮裏最沒有權利地位的小太監,是雨小樓教他們習武,給了他們地位,在他們心目中,雨小樓比皇帝還要重要。林錦城,宗澤,凰翰,步飛經,這四個人,可以說是雨小樓最得力的助手。論修為,凰翰最強,林錦城最弱。論心機,步飛經最深,論潛伏追蹤,宗澤是四人中的翹楚。


    “宗澤傳迴來消息了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雨小樓閉著眼睛問道。


    凰翰道:“迴侯爺,還沒有。”


    “那個人,也算是個人才了。錦城死在他手裏不冤枉,平時就讓他多練功,他就是不肯聽,你們四個人中他本事最低卻最跋扈,不知道收斂,我當初就說過他早晚要吃大虧的。希望這次他能記住教訓,下輩子,做人踏實一些。”


    凰翰和步飛經不敢說話,隻是低著頭聽。


    “你們說……那個逃走的漢國監察院密諜,見過我出手之後他會怎麽想?”


    雨小樓問。


    步飛經想了想說道:“他會想盡辦法將這個消息傳遞出去,他怕…….”


    “怕什麽?”


    “怕侯爺去殺漢王劉淩。”


    “哈哈哈哈!”


    雨小樓忽然笑了起來,很開懷的樣子:“如果他真的如你說的這般想,那他就是個蠢貨。”


    雨小樓笑著說道:“去殺漢王劉淩?就算我進得了漢營,殺得了漢王,我……還能活著出來嗎?無論要殺的人是誰,身份多尊貴,他的命,總歸不如自己的命金貴。你們記住,我要你們做的,是陪著漢國那個監察院慢慢的玩,而不是去送死。”


    第三百九十三章 故人


    姬無名感覺自己身上的血已經快流光了,他的雙腿越來越無力,視線越來越模糊。他知道自己必須停下來找個地方處理傷口,也知道自己若是再這麽逃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油盡燈枯。可是他卻無法停下來,他知道自己一旦停下來就會落入那夥太監的手裏。他一直沒有去聯係監察院的人,他知道那些太監看到自己不去聯係同伴之後必然要在自己死之前抓住自己,然後逼問出他們想得到的消息。


    他是監察院的十二金衣,是監察院武力值最強大的十二個人之一,他何時曾受過這樣的侮辱?


    姬無名眼神越來越黯淡,有些自嘲的想到,當時自己對雨小樓出手的時候,心裏應該是很自信的吧?


    雨小樓,為什麽如此厲害?


    那個一隻白眼叫做林錦城的太監,正是因為輕敵而被自己殺掉的。而自己,也正是因為輕敵而被雨小樓一招就傷了。監察院的密諜曆來沒有吃過這麽大的虧,第一次對敵人毫無了解。他知道那個太監叫雨小樓,因為他到開封之後聽說過這個帶著些許傳奇色彩的太監。但是在他心裏,卻一直不認為一個太監能有什麽太值得關注的地方。不過是個閹人而已,能有什麽本事?


    姬無名發現自己錯了,代價很沉重。如果說他才逃出來的時候,是抱著將這個消息傳遞出去的信念,那麽現在,他的信念僅僅是不能死在那些惡心的太監手裏。即便到了現在,他心裏依然看不起那些閹人。姬無名知道,若是自己不那麽輕敵的話,雨小樓不會如此輕易的傷了自己。但是已經發生的事情是沒有如果的,敗了就是敗了。


    姬無名已經逃亡了一個多時辰,血雖然流的緩慢了一些,但這並不是什麽好消息,因為……那是血液即將流幹的跡象。


    幸好,夜晚來了。


    姬無名將身子縮在暗影裏警惕的往四處看了看,確定追殺自己的人還沒有跟上來,他看了看身後的院牆,很高大,這府邸應該是一個達官貴人的宅子。姬無名不想死,也想把關於雨小樓的消息傳遞出去,所以他必須先治療傷勢。


    接下來,他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他並沒有進入那做高牆大院裏,而是拚勁了最後的內勁向前疾馳了出去,同時,逼發傷口,讓血流得更快了一些。在他的身後路上,淋淋灑灑的落下了一條血跡。他一直向前狂奔了三裏左右,然後從懷裏取出一直留著沒有用的金瘡藥敷在傷口上,撕下來衣服包裹了傷口,然後取出一顆藥丸塞進嘴裏,藥物入口即化,化作一條暖流進了肚子裏,身上的疲乏和痛楚頓時一輕。


    這顆藥丸不是什麽療傷聖藥,而是監察院秘製的催發人體潛力的藥物,換句話說,就是興奮劑。姬無名感受了一下身體恢複了一些體力,然後猛地一點地,往相反的方向疾馳了出去。他沒敢走相同的路線,而是斜著一路在暗影中潛行。半路上的時候,他能感覺到有不少高手在不遠處沿著他的血跡追了過去,每當這個時候,他就屏住唿吸凝立在原地不動。身為監察院十二金衣之一,他的修為本來就是極高的。避過這些追擊的殺手,即便傷重,但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隻是他出不了城,早晚還是會被找到的。所以姬無名必須抓緊時間療傷,必須活下去。他迴到了那座大院子外麵,仔細觀察了一下,確認沒有人能發現自己之後,一躍上了牆頭,然後飄然落進了院子裏。


    開封城內最多的就是達官貴人,雖然前後被羅旭和裴戰血洗了兩次,但也僅限於裴家和羅家的親眷。其他的豪門大戶裴戰是不敢動的,或者說不能動,因為人都死了誰還給他做官?朝堂上總是要留下一群人來充門麵的。這座宅子雖然很大,但卻並不恢弘,姬無名判斷這家的主人即便是官,也不會是太大的官,或許,是一個富商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這樣身份的人,家裏雖然會有大批的護院,但那些護院的身手修為肯定高不了。要瞞過他們在院子裏找一個地方療傷,並不難。反倒是那些王侯的府邸裏,隻要能藏進去或許更安全些,可是那些府邸裏必然會有高手坐鎮,以姬無名現在的狀態即便修為不如他許多的人,也能殺了他。


    輕飄飄的落進院子裏,姬無名剛要朝著院子深處潛入,忽然怔住,一股冰冷至極的殺氣從他的身後冒出來,而且,就在離他很近的地方。他沒有迴身,他的後背空門此時都被人鎖定,他隻要一動,立刻就會露出更大的破綻。一柄劍緩緩的從他的背後刺了過來,停在他的腦後。那劍距離他的後腦不足二十厘米,就好像一條蓄勢待發的毒蛇,隨時能一口咬在他的後腦上將致命的毒素送進他的腦子裏。


    “我知道你一定會迴來。”


    身後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聲音不大,卻讓姬無名的心裏震撼的無以複加。他本以為,自己做出的那些偽裝能瞞住那些追兵,誰知道,卻完全在人家的算計裏。


    姬無名歎了口氣,慢慢的抬起手,動作很緩慢,手在腰帶附近的時候不易覺察的停頓了一下。他的手繼續抬起來,就好像要去擦一把額頭上的汗水一樣。


    “別急著服毒,你們這些漢國的奸細好像都喜歡這一手?你若是死在這院子裏,我家主人會大大的頭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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