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衣衫不整,一點軍隊莊嚴肅穆的氣氛都沒有。看上去哪裏像是軍隊,倒好像是一群聚集起來的流氓潑皮。守備軍的紀律向來鬆散,上麵也知道這些人的軍餉是最低的,往往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坐視不管,以至於好好的一支軍隊已經變成了一盤散沙。


    京畿大營的和禁軍的將領們看著守備軍的無賴樣子,隻是不住的冷笑。


    也不知道是誰眼見,猛的喊了一聲:“忠親王來了!”


    一瞬間守備軍那些士兵大亂,穿衣服的穿衣服,找兵器的找兵器,混亂中很多人找不到了自己該站立的位置,甚至那幾個摔跤的人竟然都沒有聽到!


    一時間場麵亂作一團,急的幾個守備軍的將領不住的大喊,可是平日裏他們就沒有什麽威嚴,現在更是控製不住局麵。


    正在這時,轅門大開,一陣戰鼓響動之後。


    隻見一隊雄壯的騎兵,簇擁著身穿金甲的忠親王劉淩進入了京畿大營。五百禁軍分成兩列,劉淩帶著十幾個親衛騎馬到了點將台前麵。


    這時,守備軍的慌亂還沒有平息下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們也不管誰該站在什麽位置上,胡亂的站好了。遠遠看去,他們倒像是一團被風吹亂的雜草!


    劉淩視線掃過,對京畿大營人馬和禁軍的表現還是頗為滿意的,隻是這守備軍。劉淩冷冷的哼了一聲,眉宇間溢出一股令人膽寒的殺意。


    劉淩到了點將台旁邊也沒有下馬,而是在馬上對京畿大營統領陳遠山說道:“今日就此解散,明日卯時在這校場點兵,如有遲到者軍法從事!


    陳遠山唿的應了一聲,跳上點將台大聲宣布了。京畿大營的人馬一言不發,有秩序的漸漸的解散了出去。禁軍之中雖然有人埋怨,但還是保持著紀律按順序一隊一隊的撤走。唯有守備軍當時就炸成了一鍋粥。


    “搞什麽!大中午的把老子搞起來集合,現在一個屁沒放就解散了?我-操!這不是誆騙老子玩呢嗎!”


    “噓,你小聲點!”


    “小聲個屁!劉大哥說的對,什麽東西啊!王爺怎麽了,王爺就能拿人開涮嗎?老子要是皇帝,一刀宰了他!”


    “媽的!什麽狗屁忠親王!”


    “還以為有多大本事呢,來了連個屁都不敢放,操!解散?大爺我還不伺候了呢!一會兒老子就卷鋪蓋走人,去南方跟後周的大軍拚命,傻子才去!”


    “就是就是,我才不去南方拚死拚活呢。一個月就那麽一丁點的軍餉,還想讓老子拚命?做夢吧!”


    不滿的聲音蜂擁而至,那些守備軍的將領也管不住。再說,他們心裏也是這麽想的。本以為要去南方拚命,這次集結是要發一筆軍餉呢。結果誰知道在這校場站了半天,竟然就地解散!


    他們也懶得管那些士兵,自己先氣鼓鼓的走了。一時間校場上亂成了一團,叫罵聲,唿喝聲此起彼伏。劉淩隻是端坐在馬鞍橋上冷冷的看著這一幕,他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一揚手,劉淩帶著五百禁軍騎馬出了校場,直接迴都城去了。


    有膽子大的指著劉淩的背影破口大罵,直說劉淩這是拿人不當人,涮著大家夥玩呢。


    說實話,就連跟隨劉淩的五百禁軍都不明白這是怎麽迴事,但是這些人畢竟是長期在禁宮中走動的,對規矩和軍法都比較了解,所以倒也沒有人埋怨什麽,跟在劉淩身後又迴了太原城。


    看著劉淩的背影離開,再看看守備軍那些兵痞們的囂張樣子,京畿大營統領陳遠山眉頭一皺。


    “哼!一群白癡!”


    他冷哼一聲,帶著趙霸,杜威等幾個將軍到京畿大營的軍帳裏去了。眾人剛落座,禁軍統領昭先和孫勝兩個人也來了,按職務他們兩個人比陳遠山是要高的,陳遠山將他們二人迎進來坐在了上座。


    孫勝坐下後氣唿唿的說道:“看看守備軍那些人的齷齪樣子,老子恨不得一刀一個把他們都宰了,真是丟人啊!”


    昭先笑了笑說道:“孫勝啊,你以為就你一人看不過去?你沒看到王爺那冷冰冰的臉嗎?隻是可笑那些傻子還不自知,居然還有心思胡鬧!”


    他笑道:“迴去之後,孫勝,你嚴令各營,明日不可誤了時辰,但凡有一人遲到,所屬伍長十長一並砍了!”


    孫勝道:“我曉得,已經吩咐下去了。”


    陳遠山笑道:“禁軍的紀律嚴明,末將欽佩啊。”


    昭先白了他一眼笑罵道:“滾你的蛋,你這家夥跑到這裏寒磣我。剛才在校場上我看了你手下的那些兵,你猜我當時在想啥?”


    陳遠山道:“謀財害命!”


    昭先哈哈大笑:“你這個家夥,難不成剛才鑽進我心裏去了,不然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我倒是真想把你手下那些兵都搶過來才好呢,和你手下那些兵相比,我禁軍的那些兔崽子們簡直都是繡花枕頭!”


    陳遠山道:“將軍,京畿大營的兵確實不錯,但是這些兵都是從撫遠軍,建雄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都是上過戰場拚過命的家夥。有八成的人,曾經都在王爺的麾下出生入死過。所以,你別羨慕我,這樣的兵我是帶不出來的。以我看禁軍的人還是不錯的,隻是身上欠缺了點殺氣!”


    昭先眼前一亮道:“沒錯,就是殺氣!可是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你也不能憑白就給他們。隻有真的拉到了戰場上,讓他們經過血與火的洗禮之後,才能真正成為合格的戰士!”


    孫勝道:“說白了,不殺人,哪裏來的殺氣?”


    孫勝性格豪爽,平日裏和陳遠山他們幾個京畿大營的首領也都熟悉。他笑著說道:“老陳啊,你說明天王爺校場點兵,會殺幾個人?”


    杜威笑道:“那群守備軍的憨貨,還看不出今天這事是王爺故意做出來的,那群憨貨死到臨頭了都不知道,想想我就想笑。”


    昭先道:“你們看到王爺當時那個眼神了嗎?”


    陳遠山點了點頭道:“怎麽會看不到,那種眼神我現在想起來還後怕。我斷斷續續的跟著王爺也有幾年了,每一次見到王爺的這種眼神,我都心驚肉跳的。”


    昭先道:“是啊,那種眼神,太冷了。”


    眾人想到劉淩那種冰冷的神情,禁不住打了哆嗦。陳遠山道:“孫將軍,你覺得王爺明天會大開殺戒嗎?我看來最多也就殺二三人,殺雞儆猴嘛。現在咱們要南下抗擊後周,正是用人之際,王爺應該不會下手太狠。那群守備軍的家夥都是慫貨,嚇唬嚇唬也就都怕了。”


    孫勝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啊,王爺的心思我是猜不透的。不過我和你想的差不多,反正明天肯定是有人要死的。”


    昭先站起來拍了拍盔甲上塵土:“咱們就拭目以待吧!”


    劉淩進了都城之後,吩咐禁軍的那個千夫長帶著五百禁軍直接迴忠親王府。他帶著包括聶氏兄弟在內的十二個侍衛直奔皇城。下午的時候遇到刺客,讓劉淩有些氣憤。本打算以戰事為重,太原城裏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暫時先放一放,誰想到竟然有人趁著這個時候下手,這讓劉淩原本打算暫時不理會他們的念頭又收了迴去。


    可是,劉淩才進皇宮就聽說刑部尚書司馬律遇刺身亡了,現在太原府,八門巡查司還有刑部的人都忙的團團轉。這一下,讓劉淩驚詫莫名!


    司馬律死了?


    第七十一章 有客到


    “老九,你迴來了。”


    孝帝身後墊著一床錦被,微微傾斜著身子靠著,看著麵前的劉淩一臉的溫和笑意。


    劉淩躬身跪倒:“臣弟給陛下請安,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孝帝笑道:“滾起來說話。”


    劉淩嗬嗬一笑道:“臣遵旨。”


    他站在床邊,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孝帝的神色,見孝帝的麵色已經恢複了一些紅潤,心裏這才寬心了一些。


    “陛下……”


    “叫二哥!”


    “二哥!”


    “嗯,以後隻要不是在朝堂上,不要陛下陛下的叫。朕還是喜歡聽你叫朕二哥,陛下兩個字,太生冷了。”


    劉淩點了點頭問道:“二哥,感覺好些了嗎?”


    孝帝點了點頭道:“本來也沒什麽,隻不過被那個該千刀萬剮的安恆氣的,一時氣血衝了頭腦,休息幾天不礙事的。你放心,太醫們和你請來的那個李神醫都看過了,沒事。”


    劉淩道:“二哥,我跟你也說過很多次了,你平日裏太操勞,國家上的事沒有能處理完的時候,總不能累垮了身子。咱們大漢的朝局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改變的,二哥,國事雖重,也比不了你的健康重要。隻要你身體康健,以後有的是時間管理朝政。”


    他說的真摯,看到自己二哥這個樣子,眼睛裏忍不住有淚花閃爍。


    孝帝感慨道:“朕何嚐不知道,一張一弛才會事半功倍,但是老九啊,你也知道我大漢現在什麽樣子,朕是一時一刻也不敢鬆懈。說實話,朕有時候想起來就會怨你。若不是你把朕扶持著登上皇位,朕也不會這麽累!”


    劉淩趕緊躬身說道:“臣惶恐。”


    孝帝笑罵道:“惶恐個屁!”


    他指著劉淩的鼻子笑道:“現在想起來惶恐了?晚了!朕告訴你,老九。你讓朕每天都不能舒舒服服的一覺睡到大天明,不能安安心心的讀書作畫,不能想去打獵了就騎馬揚弓,不能想吃酒了便一醉方休,這是天大的罪過!”


    “所以啊……”


    孝帝笑了笑說道:“朕累著,你便陪著吧。”


    劉淩笑道:“隻要二哥賞口飯吃,臣弟累死了也無怨。”


    孝帝動容,他知道劉淩不是說的玩笑話。他伸手指著自己床邊說道:“來,坐下說話。”


    劉淩猶豫了一下,這次沒有拒絕。他欠著屁股坐在床邊上,略微顯得有些局促。以前他二哥沒當皇帝的時候,有一次頭天夜裏喝酒大了早晨還沒有睡醒,劉淩跑去找他的時候見他還在唿唿大睡,一時興起就給他把被子掀了,還用毛毛草捅他的鼻子眼。這些事情就好像昨天發生的一樣,現在還曆曆在目。


    隻是這些事情,都已經一去不複返了。現在他二哥貴為九五之尊,往日裏打打鬧鬧嬉笑怒罵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


    孝帝猜到了他在想什麽,有些感慨的說道:“九弟,我記得有一次你剛從南方迴來,遇到了一個黨項族的商人送了你條火紅的狐狸皮子,還有一張上好的牛角硬弓,你興衝衝的跑到我的府裏,那時候我剛睡下,硬是被你給吵醒了。你知道朕喜歡打獵,第一時間就想到把那張牛角硬弓送朕,你也知道你皇嫂必定喜歡那狐狸皮子,一迴來就趕迴來先送過來。”


    “這些事情,朕都記得。”


    “那張牛角硬弓朕很喜歡,現在就掛在外麵的牆上。隻是很久不曾打獵了,放在那裏倒是糟蹋了那一張好弓。你皇嫂現在還留著那條紅狐皮子做的大氅,冬天裏總是穿在身上。”


    “還有還有,你送太子的那串玉做的糖葫蘆,小家夥喜歡的不得了,現在還趁人不注意總往嘴裏塞。”


    劉淩笑了笑道:“等二哥身子好起來,咱們就偷半日閑暇出去打打獵。帶上太子,下次我給他買一串真的冰糖葫蘆。”


    孝帝笑道:“好,就這麽說定了,這樣吧,等你平定了南方,擊退了後周郭榮孫玄道,咱們就好好出去打一次獵!”


    劉淩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嗯!”


    孝帝神色一變,看了劉淩一眼猶豫了一會兒問道:“老九,這次南下抗擊後周大軍,你……有幾成勝算?”


    劉淩想了想說道:“後周大軍來勢洶洶,後周郭榮打著給太子郭超報仇的旗號而來,顯然是誌在必得的。但是二哥你放心,撫遠軍現在還有六萬精銳大軍,是我一手訓練出來的,再加上從都城和建雄軍抽調的六萬人馬,對抗後周的二十萬軍隊臣弟還是有一定把握的。”


    孝帝點了點頭道:“那安恆……”


    劉淩擺手道:“不過是個跳梁小醜,不足道哉。二哥,你就安心養病,等你身子好了,我便帶著大軍得勝迴來了。”


    孝帝安心的點了點頭道:“還有一件事……司馬律被人刺殺了,你可知道?”


    劉淩點了點頭:“進城的時候剛聽說,覺得很突兀。”


    “嗯,朕追封了他為一等伯爵,他的夫人朕也賞賜了一品誥命。他的兒子司馬俊德才隻有五歲,朕讓那孩子進東宮做了太子伴讀。你覺得有什麽不妥嗎?”


    劉淩心中一動,太子伴讀?太子不過才兩三歲,這麽早就需要伴讀了嗎?嗬嗬,二哥,你這是在安撫人心呢。


    劉淩道:“二哥做的並無不妥之處。臣弟覺得,還可在一等伯爵前麵加上世襲兩個字。”


    孝帝讚賞的看了劉淩一眼道:“老九啊,有些事就隨他去吧,人都已經死了再追封什麽都是虛幻。既然已經入土,那就把一切都帶進土裏去吧。”


    劉淩自然明白孝帝說的是什麽。他重重的點了點頭。


    從皇宮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孝帝留他一起用了晚飯,孝帝心情很好,居然連著喝了兩小碗粥,還吃了一些菜肴。倒是劉淩陪著他沒怎麽吃東西,隻顧著照顧孝帝用餐了。


    路過軍機處的時候,劉淩沒讓侍衛們聲張,他隔著窗子看了看正在裏麵借著燈光看奏折的宰相盧森,還有今天和他同值的大學士蘇秀。兩個人的年紀都已經不小了,此時在昏暗的燈火下顯得越發的蒼老。劉淩吩咐侍衛給兩位大人送上去一些點心,然後悄悄的離開了。


    聶氏兄弟和季承雲手下的十個高手還在外麵候著,劉淩出來的時候他們趕緊迎了上去。那十個親衛都是曾經劉淩手下的心腹,雖然聶氏兄弟下午的時候才剛剛救過劉淩一命,但是他們顯然對這兩個人還是有些不信任。聶氏兄弟似乎也不在意,和那幾個侍衛相隔著一段距離站著,看到劉淩出來後跟著一塊上馬離開了皇宮。


    迴到王府的時候,劉淩計算了一下時間,估摸著現在已經是夜裏十點多鍾了。下午往京畿大營跑了一個來迴,又馬不停蹄的進宮去見孝帝,雖然談不上有多累,還是有些想念自己那張大床了。


    明日一早校場點兵,從都城到京畿大營的駐地騎馬最快也要半個多時辰,所以很早就要起來。事情基本上都已經安排妥當,劉淩隻想著迴去洗洗睡了,明日一早還要趕著去殺人呢。


    到了王府門前的時候劉淩猛的拉馬站住,護衛們也緊張了起來。聶人敵和聶人王兄弟二人提馬護在劉淩的身前,手都扶在腰刀上麵。


    隻見在王府門前,停著一輛孤零零的馬車!


    民間除了嫁娶之外並不準坐轎,所以馬車就成了最大眾化的代步工具。很多王公大臣們也喜歡做馬車,比轎子穩當舒服。不過看這輛馬車,在王府門前燈火的照耀下就顯得十分的怪異了。因為這輛馬車,主人必定是一位女子!


    絕對不會有一個大男人,將自己的馬車裝飾的好像花車一樣。披紅掛彩,還掛著不少的鮮花,仔細看過去倒像是一輛婚車!婚車這個詞當然隻有劉淩理解,可是劉淩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兩個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帝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知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知白並收藏帝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