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之中安靜的唿吸可聞,傅經國看了看從在chuang邊的蕭瑟山,頓了頓之後,問:“你今天除了來醫院看我,找我是不是還有什麽事?”


    蕭瑟山笑了笑:“不得不說,你還是了解我的。”


    “那是自然,你我那麽多年的好友關係,恐怕除了你老婆,我就是最了解你的那個人了。”


    “既然你都這麽問了,那我也就不繞圈子了。”蕭瑟山抿了抿嘴角,之後說道:“我這次來,是聽到小晚說起了你的病情,還聽她說,你不願意治療?”


    “原來是這件事。”


    “就是這件事。”


    “他們是瞎擔心,我身好著呢,也沒有說不要治療,現在我一天吃的藥,比你們的飯還要多,用藥物治療著呢。”


    蕭瑟山皺眉:“你不願意動手術?”


    傅經國沒想到他連這件事都知道了,歎了口氣:“是的。”


    “為什麽?”


    “還能有什麽原因,隻是覺得這麽大年紀了,讓人在這把老骨頭上動一刀,疼倒是小事,隻怕一口提不上來,閻王把我留在了地府,那不是虧大了。”傅經國這幾天常會覺得口渴,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拿杯子,有些夠不著,蕭瑟山起身幫他遞了過去,他喝了一大口後,又說道:“現在吃著藥,還能暫且活著,假如明天要去動手術,一不小心死在了手術台上,那不是虧大了?”


    說完自己也覺得好笑,徑直笑了笑:“我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這麽怕死。”


    “是人都會怕死。”蕭瑟山接話,“年輕的時候丈著天不怕地不怕,所以不怕死,現在年紀大了,兒孫繞膝,心裏有了牽掛之事,心生不舍,自然也就會怕死了。”


    他說的如此透徹,傅經國揚眉:“看來你也是個怕死之人。”


    “正是。”蕭瑟山笑了起來,“你忘記我已經‘死’過一迴了嗎?現在又重新‘活’過來,當然也就格外珍惜。”


    話音一落,傅經國拿著茶杯的手僵住。


    氣氛徒然變了。


    蕭瑟山也並明白自己無意識之間提起往事,讓他心裏不好受了,他現在身體不好,怕他往心裏去,正準備開口跟他解釋解釋,傅經國出聲說話了。


    “瑟山啊,這麽多年來,我做過的錯事隻有當年那一件。”


    “都是過去的事了,別提……”


    “不,今天不說,恐怕我以後都沒有機會說了。”傅經國截斷他的話,嘴角抿成一條,沉吟片刻後,他說道:“我現在能安然無恙的退休晚年,還能看到兩個孫子活潑可愛,這一切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當年阻止我繼續做錯事情下去,這樣的光景我如何能得見?”


    那個時候蕭瑟山是駐地記者,傅經國和李臆的父親同在一個軍隊裏任職,李臆父親心生邪念,打起了軍資的主意,甚至偷偷將傅經國拉下水,等傅經國發現的時候,他和他已經栓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又氣又憤的傅經國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多年好友兼並戰友會做出這樣的事,他想勸他收手,可李臆父親並不想收手,甚至威脅他如果想做什麽事,那必需要三思而後行,因為在這條船上的可不止他一人,如果要查下來,傅經國也逃不了幹係。


    傅經國當時心裏一咯噔,知道他說的話不假,他要是出事,那麽他自己也有可能會受牽連。


    他不想出事,心裏又生了怯意,最後隻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什麽事也不管了。


    終於有一天蕭瑟山發現了那些證據,他第一時間去找到傅經國,將手裏證據甩到他麵前質問他為什麽那麽糊塗,連這樣的事情都敢做?!


    傅經國心裏知道這事總有一天會暴露,但是沒有想到會是被蕭瑟山發現,他平靜下來之後問他想幹什麽,蕭瑟山隻要他收手,他就當那些證據沒有看到過,畢竟那麽多年的好友關係擺在那裏,對方是什麽人,他們心裏都知道,傅經國也明白,蕭瑟山說的這些話都是實話。他答應了他的要求,告訴他從今以後他絕不會再沾一點不合法的事情。


    事後傅經國把這件事跟李臆的父親說了,李臆父親震驚之下當時沒表現出什麽情緒,可後來卻令傅經國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心狠手辣到要滅口。


    也不知道是蕭瑟山福大命大,還是老天自有安排,那麽嚴重的車禍,他竟然沒有死成,而是成了植物人躺在醫院裏。


    因為愧疚和後悔,從此以後傅經國擔起了蕭瑟山的所有事。


    “你住院後我盡我一切能力幫助,小晚是個堅強勇敢的好孩子,小小年紀撐起了半邊天,我不能看著她受苦,所以讓子珩和她結婚照顧她。”


    從迴憶和往事裏抽離出來,傅經國長歎了一口氣:“李雄被豬油蒙了心才做出那樣的事,你出事後我去找他,警告過他,說你雖然進了醫院裏躺著,可他要她還敢對你下手,我會主去告發他,也絕對不會放過,他顧忌我,還不敢對我怎麽樣,那個時候起我便跟他很少往來了。”


    傅經國說完,蕭瑟山一直沉默沒說話。


    “因果有報應,這些年你不在國內或許不了解,二年前李雄因為身體中風躺在chuang上癱瘓了。”放下手裏的茶杯,他又說道:“而我,身體也一年不如一年,前兩天病發更是差點被閻王給帶走。”


    蕭瑟山聞言一笑:“看來閻王還不是特別想收你。”


    傅經國苦笑:“也是遲早的事。”


    “別這樣說,現在醫學這麽發達,你要相信科學和醫生,一定不會有事的。”傅經國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說你不想動手術是因為怕在手術過程中出事,可是你想過沒有,萬一什麽事都不會發生呢,萬一你手術順利,成功而又健康的活下去呢。”


    “兩個孫子還那麽小,你想看到他們快快樂樂的長大吧,想陪他們度過一個又一個的生日吧。這些我知道你都想過,可是如果你想經曆這些,那麽你必需就要把身體養好,才能陪著他們!”


    傅經國張嘴,想要說些什麽,蕭瑟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實話跟你說了吧,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來勸你做手術的,雖然最後的決定權還是在你手上。可我隻知道一個道理,這個手術做了,還有百分之五十多活幾年的機會,不做,你的全命隨時都會有危險。”


    兩人在裏麵交談時間挺長的,蕭晚頻頻側目往那邊瞅。


    傅子珩倒是悠閑自在的很,似乎一點也不好奇那兩個長輩談了些什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跟兩個小家夥玩的正開心。


    陳婉儀站在角落裏,蕭晚走了過去,寬慰她:“應該沒什麽事,這麽久不出來,兩個人應該是很久沒見麵,所以敘舊的時間長了一些。”


    陳婉儀笑笑:“我沒擔心。”


    “沒有嗎?”


    “沒有。你沒看到老傅看到你爸進病房的時候開心的樣子麽,他這幾天一直在跟我嘮叨不想住院不想住院,現在有個熟人來看他,他現在肯定特別高興,我怎麽會擔心他呢。”


    正說著,在家裏休息了半天的楚然走來了。


    “咦,你們怎麽都在外麵?”楚然在長椅上坐下,撈過瀟瀟在她臉上吧唧了一下。


    “小晚的父親來了,正在裏麵敘舊,我們不好打擾,隻能出來等著。”傅子珩說完,搶迴女兒,又在女兒臉上擦了擦,一臉的嫌棄:“口水弄了一滿臉,髒不髒!”


    瀟瀟還沒嫌棄,他這個當父親的就開始嫌棄了,楚然不樂意了,而且他也沒有很髒啊,不是剛迴家洗臉洗牙洗澡了麽。


    他正要反駁,病房的門這時從裏麵被推開,蕭父走了出來,蕭晚立刻過去:“爸,你們怎麽聊了這麽久?”


    “說起一些往事,所以聊的時間長了些。”蕭父看著他們,看起來心情不錯,聊的應該是挺愉快的,他指指裏麵,“對了,經國要你們進去,有事要宣布。”


    “什麽事?”


    “進去就知道了。”


    蕭晚跟著他們身後,牽了孩子們進去,剛一關上門,就聽到半靠半坐在病chuang上的傅經國說道:“我已經決定好了,會去做手術,你們跟醫生商量好,安排個時間……”


    “什麽?!”陳婉儀第一個出聲表示驚訝。


    別說是楚然,就連傅子珩也愣了一下,這才一會兒的功夫,頑固的老頭就改變了想法和心思……傅子珩把目光放到門邊的蕭父身上。


    楚然走了過去:“爸,你真的決定要動手術了?”


    “還能騙你們不成。”


    “那……那……”


    “沒不相信,我都想好了。”傅經國擺擺手,“今天就先這樣,你們都迴去好好休息,我隨時都做好準備了,這個手術趁我沒反悔前,越早做越好。”


    楚然拍了個巴掌:“沒問題。”


    手術時間定在兩天後的中午,這天一早大傅家所有人都來了,傅經國看到這麽多人,不知道該哭該笑:“怎麽都來了?”


    然後招招手,兩個孩子走到他麵前,他伸手揉揉瀟瀟的腦袋:“今天不是應該要去上學嗎?怎麽和哥哥來了?”


    驍驍替妹妹迴答了:“媽媽替我們請了假,說爺爺今天要動手術,我們都過來守著,那麽等爺爺醒過來的時候,就能看到全家人了。”


    “好孩子。”傅經國牽著孩子的手沒放,忽然說道:“你們都出去吧,蕭晚和孩子們都留下來,我有話跟他們說。”


    病房的門帶上,蕭晚在邊上坐了下來,“您找我有什麽事?”


    “也沒什麽大事,隻是想跟你說些心裏話。”傅經國笑了笑,“你別緊張。”


    蕭晚點點頭:“嗯。”


    “我想做個這手術,是你父親的說服我的,想必你也知道了。”


    “是。”


    “你父親那天跟我說了很多往事,有好的,壞的,甚至還聊起過當年他出車禍的事。”傅經國聲音沉了下來。


    蕭晚垂了垂眸:“這……些事都過去了,快要手術了,您不要想這些不開心的。”


    “嗬,把你留下來跟你說這些,隻是怕萬一如果我真的在手術台上出了什麽事,到時候也不會留下遺憾。”傅經國長歎一口氣,“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得到你和你父親的原諒,也一直想當著你的麵親口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蕭晚抿了抿嘴角:“我明白。”


    傅經國揉揉倆孩子的頭:“瀟瀟,等一下爺爺的就要進手術室了,爺爺答應你的事已經在辦了,過一段時間你就能看到了。”


    瀟瀟一雙眼睛都亮了:“真的?”


    “爺爺不騙人。”


    “謝謝爺爺。”


    “那跟媽媽先出去,順便把奶奶叫進來,爺爺有話跟奶奶說,好不好?”


    “好的爺爺。”


    蕭晚起身帶孩子們出去,傳達了傅經國的要求,陳婉儀進來了,傅經國指指邊上:“你坐著,我們說說話。”


    “等你從手術室裏出來,我們大可以說個夠,急在這一時幹什麽?”陳婉儀順手給他倒了杯茶,“喝點吧。”


    傅經國接了,卻沒有急著喝,隻是盯著她看。


    “怎麽了?我臉上髒了?”


    “不是。”


    傅經國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你坐下,讓我好好看看你。”


    陳婉儀臉紅了紅:“幹什麽你,這裏是病房,別拉拉扯扯的讓人看笑話。”


    “笑話什麽笑話,這裏又沒有人,隻有我們兩個。”傅經國笑了,“這麽多年,我都沒有跟你說說真心話,心裏一直憋著,今天不說出來太難受。”


    “什麽真心話?”


    “一直沒有跟你說,這些年你辛苦了,受了很大的委屈,外界一直說子珩的母親是因為你才世去的,可是你卻什麽都沒有說過,努力操持這個家,傅子珩對你一直頗有微詞,甚至不給你臉色看,你什麽都忍了下來……娶妻娶賢,我傅經國能娶到你這個賢惠的妻子,是我命好。”


    陳婉儀被他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忽然之間說這些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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