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哐當......”


    夜色的掩映下,火車車輪在兩條鐵軌上不斷飛馳,鐵軌連接處的間隙不時出有節律的聲音。


    “你好,你是到成都出差?”


    一間火車臥鋪的軟臥車廂裏,房門被推開,房間內的照明燈被按亮,一個提著旅行箱身著休閑服飾的年輕女人,進來後關上了房間門,看到臥鋪房間裏隻有一個人,還是一個坐在下鋪閉目養神的年輕男子,女人有些意外這趟火車怎麽沒有人坐軟臥臥鋪?還是自己走錯了房間?提著旅行箱再次拉開房間門走了出去仔細比對,覺得無誤後重新迴到窄小的房間裏,看到下鋪的男子睜開眼向她投來疑惑的目光,女人放下手裏的旅行箱,關上推拉門後站在門口,手裏拿著車票有些手足無措,稍後才說著話和下鋪的男子打著招唿。


    “你好,不用再看了,你手裏的車票是我的上鋪,我都看到了,到成都?上去吧,燈我來關。”


    下鋪的男子口音聽請來就是純粹的四川人,這讓站在房門口的女人有些釋然,至少都是西南的,用普通話溝通沒有問題,雖然下鋪男子的川普實在讓人不敢恭維,這趟行程還可以聊聊天啥的,一人出行總是顯得寂寞。


    年輕的女人很快就把旅行箱放到下鋪下的車廂地板上,脫掉中跟單鞋利索的順著樓梯上到上鋪,看到還算整潔的鋪位,她覺得瞌睡開始來了,很快躺好蓋上薄被,下鋪的男子還算說話算數,沒過多久房間裏的照明燈就關上了,隻剩下窗簾縫隙裏偶爾晃過火車運行沿途的燈光,不算刺眼。


    女人覺得還是休息算了,聊天的想法不再有,眼眸都閉上了,卻立馬又睜開,想起了不對勁,下鋪位是怎麽知道她手裏車票的具體情況的,角度根本不對他是不可能看到的?


    聯想到開始推開房間門進來時候,第一眼看到下鋪旅客的情況,他是靠坐在下鋪位置閉上眼休息,雙腿自然的靠在床沿,現在想來有點詭異喔,越想越覺得脊背骨開始麻,這人不會是壞人吧,聽說成昆線上的慣偷十分厲害,察言觀色那是小菜一碟,能夠猜到她手裏車票的情況也說得過去。


    女人想了想,決定還是問兩句看一下好點,胡亂猜測是不對的,這是對別人的不尊重,還是問一問好點,哪有那麽多的壞人嘛。


    “嗯,那個,下鋪的帥哥,你是到成都?”女人開始搭訕了。


    ......


    過了可能有五秒鍾,軟臥房間裏才響起那個男子的和緩的說話聲。


    “不是,我是到甘肅的,不用擔心,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壞人,要不要看看我的身份證?我的名字是宋小雙!”


    “不用,不用,宋小雙?聽起來還不錯,我姓趙,趙曉燕,你到甘肅什麽地方?我去陝西寶雞的!”女人覺得下鋪的男子反應好犀利,她想什麽都能猜到過大概,看起來是經曆過不少世事的人了,從他說話的語氣裏能夠讓人感受到一種莫名的溫暖的感覺,她已經主動的把慣偷這樣的形象從他身上抹去了,居於禮貌很快的介紹了自己。


    “你是雲南西北地方的吧?怎麽在四川上火車?”


    房間裏雖然關了燈,對於宋小雙來講,關燈與開燈沒有什麽區別,如果他願意這樣做。他已經明了,是自己的第一印象和後麵關於車票的事情,嚇壞了上鋪的年輕女人,不再靠坐在鋪位上,也按照常規睡在鋪位上,拉了薄被蓋在身上,開始和上鋪說說話。


    說話帶點雲南西北口音,雖然隻有三分,隻為消除她看起來不必要的戒備之心,這趙曉燕姿色中等偏上,又是一個人出門,戒心是難免的。他知道一個人出行長期保持緊張的心態,是很累人的。


    宋小雙在雲南也算待了好多天,同不同的人有過交流,說話帶點雲南西北當地的口音還是能有幾分的,鄭海玲對各地方言的強悍適應力度,讓宋小雙開始重視這個問題,隻是說一口四川話怎麽行?


    “宋小雙,你怎麽知道我是雲南西北地界的,是聽我的口音吧?最近去過怒江州?我去寶雞藥物研究所出差,中途下車辦事後再上來的。”


    趙曉燕一下子就聽出來宋小雙口音的明顯變化,依稀有些熟悉的感覺,這不是怒江州甚至是貢山縣的口音嘛?趙曉燕頓時覺得宋小雙已經是半個老鄉了,最後一點戒備之心也已經消散掉,小偷沒有這樣的興致去了解一個旅客是什麽地方的人的。雖然這樣的想法有失偏頗,趙曉燕已經對宋小雙沒有戒心是確實的了。立馬開始了解宋小雙雲南口音的出處。


    “藥物研究所,不會是六庫的那家吧?你認識裴伊雪不,一個美女喔!”宋小雙腦子裏一轉,開始猜測趙曉燕的工作單位,脫口而出兩句話。


    上鋪傳來幾聲悉悉索索的聲響,趙曉燕雙手抓住床鋪邊沿的扶手,探出半邊身體往下鋪看,有些驚訝的說:“青年學科帶頭人裴伊雪,我所的風雲人物!你怎麽會認識她?她還是我同一個公寓的室友,關係不錯,你不會就是那個神秘的怪人宋小雙吧?額,對不起,說錯了,我不是有意的。”


    聽到趙曉燕承認是六庫藥物研究所的,還認識裴伊雪,最後還說漏了嘴,把裴伊雪對他的看法都說了出來,宋小雙意外之中也覺得這也算是一種緣分吧,一點都不為趙曉燕嘴裏的怪人而氣惱。


    宋小雙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不算怪人誰個還算怪人哈,倒是想要聽聽裴伊雪是怎麽評價的,一想到此,直接道:“趙曉燕,還是要注意安全,探出半個身體出來說話可不好!”


    聲音未落,上鋪又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看來宋小雙的話還是起到了作用。稍後接著說道:“我真的認識裴伊雪,她不是開了一輛扣扣車嘛,前段時間搭她的車去了一次貢山縣的獨龍江鄉,是個很有趣的美女,不是雲南本地人,身上有不錯的武藝,膽子蠻大的,敢一個人深入深山老林尋找珍惜的藥物標本,還算是對她有一些了解,能夠說說在她心目中我是怎麽樣的一個怪人不?”


    ......


    果然是裴伊雪講述的怪人!這趟行程到不錯,有他在可以安穩的睡一覺了!


    上鋪躺的好好的趙曉燕暗自思量。頓了半響才記起她還沒有迴答下鋪的問題,急切的道:“嗯,裴伊雪隻是淡淡的提了提她在貢山縣的見聞,說這次到獨龍江鄉算是讓她開了眼界了,碰上的不是神秘的古武高手,就是警花啥的,還有一個老頭想收她做什麽草藥師,還給我看了一下一本厚厚的古董書籍,好像是羊皮質地的,其中就提到了你,說有個叫宋小雙的身手不錯,旁邊還有一個黑銀色眼瞳的洋妞,覺得她碰上的這一群人都很怪異,不單單說的是你,額,她是這麽說的。其他的就沒有多說了。”


    裴伊雪還算聰明,不該說的沒有讓她的室友趙曉燕知道。


    趙曉燕提起的古武高手應該是陳師伯了,單論古武陳師伯算是裴伊雪碰上的最好的了,這是從傳統武學方麵來判斷。宋小雙知道自己已經不能算純粹的古武修行者了,有了不錯的精神力壓製住身體內的氣勁不表露出來,裴伊雪判斷他隻是身手不錯,是正常的。趙曉燕還沒有提到魏處長一行人的具體內容,看來也是裴伊雪有意隱瞞的,她不說趙曉燕根本就不知道。


    從趙曉燕那裏得不到更多裴伊雪對他的評價,宋小雙和趙曉燕閑聊一會兒後,兩人就各自休息了。


    趙曉燕臨睡前有些不好意思的提出,在成都轉車後兩人買同一間臥鋪的車票,言下之意是她一個年輕女人孤身在外,沿途有個靠譜點的同伴要放心些,宋小雙沒有猶豫,當即答應了,他這次也不是直達甘肅,會在陝西寶雞下車有事情辦,趙曉燕的要求沒有一點難度。


    宋小雙上的是從昆明到成都的過境車,車型和車次比戎江直達成都的兩趟車檔次要高許多,車自然也快,到了成都城北站的時候,背著小背包拉著旅行箱從出站口出來的宋小雙和趙曉燕,都看到了一旁碩大電子鍾牌牌上,紅色的數字表明還沒有到午夜零點。


    火車站售票大廳裏人頭攢動,各個售票窗口都排著老長的隊,宋小雙讓趙曉燕在二樓旅客休息大廳坐著等他,帶著趙曉燕的身份證排隊購票。


    “趙曉燕,給你車票和身份證。這是時間最早的班次了,還有一個小時!動車組趕不上了時間不對。我買的是到蘭州的車次,寶雞下就可以了。”


    火車站二樓旅客休息大廳裏燈火通明,趙曉燕正坐在椅子上,低頭吃著服務台高價售賣的煮玉米,宋小雙神出鬼沒出現在趙曉燕身邊,說話聲音把趙曉燕嚇了一跳,什麽時候這人就到身邊了,她根本沒有注意到啊?


    “還好,隻有一個小時,動車組票本來就不好買,時間不對就算了。咦!怎麽是兩張到寶雞的軟臥車票,你不是到甘肅嘛?”趙曉燕這才現手裏除了她自己的身份證外,兩張票基本上相同,終點站都是寶雞站。


    “車票你收好就行了,這次你睡下鋪吧,免得爬上爬下的!”宋小雙說完後自顧自的從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把反背在胸前的小背包拉鏈拉開,從裏麵拿出兩盒自熱米飯,和兩瓶礦泉水,示意收好車票正準備再到服務部買點吃的趙曉燕不用去了,可以吃自熱食品,他請客。


    幾盒自熱米飯是趙淩萱在他臨走時候從庫房裏拿的,這東西旅途在外的時候吃吃還可以,不出門就沒有必要了。


    宋小雙早就看過了,同一排椅子沒有幾個人,旅客休息大廳真的很大,旅客休息的椅子也很多,沒有猶豫直接把兩盒自熱米飯放在旁邊的椅子上,一番操作後就隻需要等了。


    ......


    “你不會整天就吃這個吧?出門還專門帶著。不過味道還算不錯,可能不便宜吧?”趙曉燕把兩個盒子丟在角落裏的垃圾箱裏,走迴來坐在椅子上沒有控製住心底的疑惑,詢問一旁看起來就像是呆狀的宋小雙,其實他清醒著勒!


    趙曉燕通過不長時間和宋小雙的接觸,已經知道他很會隱藏自己,不然就不配裴伊雪稱之為怪人了。


    “隻能說方便一些,什麽時候餓了就可以吃,車站和火車上的食物不但貴,而且分量不多,還不如這個。不過價格我不清楚,這個一個朋友在臨行前給的!”宋小雙不以為意的道。


    “這樣啊,看來下次出門的時候也準備點。聽到了沒,那趟班次已經到站了,我們還是上車再說吧?”


    趙曉燕站起來拉起放在過道上的旅行箱就往檢票口走,說著話讓宋小雙跟上。


    ......


    宋小雙和趙曉燕上車後才覺這次的運氣不是很好,軟臥鋪房間開著燈,已經有兩個衣著豔麗濃妝豔抹的熟女了,正坐在下鋪閑聊著什麽,但這兩人還是妥妥的煙民,開門後滿房間都是煙霧陣陣的,刺鼻的尼古丁味道讓人感到很不舒服。


    宋小雙徑直走到車窗旁,不漏聲色的把車窗打開,手掌舞動間能量氣勁從雙手透出,還沒有等趙曉燕和兩名熟女明白過來生了什麽事情,臥鋪房間裏突起一陣風,煙味頓時被吹散掉了,這陣風有讓人唿吸不暢的感覺。


    兩名女煙民手指上的煙蒂都熄滅掉了,嚇得兩人花容失色,趕緊的將煙蒂丟進垃圾簍,期期艾艾看著站在房門口一直沒有進來的年輕女人,還有就是打開車窗透氣的男子,弄不懂這兩人是何方神聖!看起來就不是一般人哈,火車還停靠在站台,根本就沒有開動,那股怪風從那裏來的?


    宋小雙沒有說話,把大開的車窗拉下來沒有關死,留下一絲縫隙透氣,迴頭示意趙曉燕別站在房門口趕緊的進來。


    趙曉燕這才提著旅行箱進到房間裏,轉身把推拉門關上,心裏麵雖然狐疑宋小雙是怎麽做到在幾秒鍾內製造一股大風的,卻現自己的膽子在變小不敢詢問宋小雙,是不是他搞的鬼,其實還用說嘛,火車根本就沒有開,怎麽會有一陣大風吹起?


    不過看到兩個煙民臉上卓然變色,趙曉燕還是自動的配合宋小雙。無知才神秘,神秘才會有所畏懼,在這兩女身上很好的體現出來,趙曉燕不想破壞宋小雙有意製造出來的詭異氣氛,免得兩女煙癮又犯了還在臥鋪房間裏狠命的抽煙。


    她站在房門口感覺可明顯了,風從髻上吹過,額前的型都有些散亂了,頓時唿吸都幾乎停滯了,好奇異的感覺!


    迴去一定逮著裴伊雪仔細問問清楚,她描述的怪人宋小雙果然行為很怪異,而且能力很強大的樣子,這是妥妥的武俠小說裏古武高手出的罡風嘛,要是兩個女煙民在下一站下車就好了,她能夠有機會獨自詢問宋小雙。


    趙曉燕把旅行箱放好,看到對麵的兩女已經各自躺在床上休息,不過從她們蒙頭大睡而薄被還有些抖動的情形看,真的是被嚇壞了。趙曉燕不禁有些得意,誰叫你們嘚瑟的,這下沒治了吧。


    宋小雙早已脫掉鞋子躺在上鋪了,關燈的事情就隻有留給下鋪的趙曉燕了,這個她還是懂的,關掉燈後躺在臥鋪上,和上鋪的宋小雙閑聊幾句後就不再說話,畢竟房間裏還有別人要休息。


    ......


    讓趙曉燕很失望的是,一晚上她都沒有單獨和宋小雙閑聊的機會,對麵的兩個女煙民一直同行到寶雞,看起來還會繼續接下來的行程。


    火車從成都到寶雞過十個小時,趙曉燕知道宋小雙除了去了一趟廁所外,就是快要下車時候打了一個電話,兩人早上自然也在臥鋪車廂裏吃了一頓自熱米飯,讓對麵吃火車上售賣快餐的兩個熟女感到不可思議,越加感到兩人的神秘了。


    直到中午火車到了寶雞,兩人下車之後,她才逮著機會詢問宋小雙一些情況,特別是那股風是怎麽來的?


    宋小雙當然不會炫耀他的能力了,他早就過了那種心理年齡了。隻是說湊巧開窗,因為車廂裏和車廂外氣壓差的問題引起的風刮進車廂裏的,他隻是會點武術啥的,不要把他想得神秘兮兮的,這樣不好。


    宋小雙的一番忽悠趙曉燕根本不信,提議兩人去吃臊子麵,她請客。言下之意就是抱著感謝宋小雙一路上照顧的幌子,想要在宋小雙身上探尋到點秘密,女人一旦好奇心了,可是很難壓抑的。


    這有啥,去就去唄,詢問過趙曉燕所說的臊子麵館的大概位置後,宋小雙默認了,其實他心底已經有過計較:正好他想要見的人就會在同一家臊子麵館等他,寶雞這座城市他根本不熟悉,有趙曉燕帶路何嚐不好。


    趙曉燕看來對寶雞真的比較熟悉,帶著宋小雙離開火車站後,坐了兩趟公交車就到了那家他來過一次的臊子麵館子,宋小雙已經知道自己將要會麵的人還沒有趕到,也不以為意,徑直的和趙曉燕隨意坐在一張桌子旁,讓老板上兩大碗臊子麵來。


    又香又辣的臊子麵確實不錯,趙曉燕已經吃過好多次了,覺味道依然醇厚,正在埋頭痛快的吃著麵前碗裏的臊子麵,忽然覺旁邊的光線變暗了,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大哥,上午還出了一趟臨時任務耽擱了,沒有等多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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