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陽冷冷的笑道:“這個任鍾信,盡幹些吃裏扒外的勾當,老程,我可聽說,江海洋劉希才許了願給他,撤地設市成功了,他就是未來天州市的市委常委和付市長,有沒有這迴事?”


    程建國思忖著說道:“這個我也聽說了,不過,也很正常麽,青嶺縣委書記進地區的常委班子,本來就是幾十年的老慣例嘛。”


    趙春旭笑道:“醜媳婦化妝,十斤粉也白搭,就咱們天州地區,山貧水惡一窮二白,批個省級市也是個屁用,要想脫貧致富,還是要靠勤奮拚搏實現的。”


    程建國說道:“春旭,話不能這麽說,地區行政公署不是政府的正式權力機構,說得好聽一些,是為代表省裏管理下麵各縣的,不好聽一點,就是一條看家護院的狗,看省裏的眼色行事,沒有獨立的財政權人事權,總之就象地主老財的狗腿子,頂多在下麵各縣吆喝吆喝罷了,你看看今年地區行政經費入不敷出的窘境,靠向銀行借貸過日子,就知道他們連個童養媳都不如,可要是成了城市就能揚眉吐氣了,首先是堂堂正正的地廳級人民政權,人大政協這些草台班子也有了,我們這些人的生殺大權也正式操在他們手中,更為重要的是,在當前財政大包幹的製度下,全部的財政收入,除了向中央和省裏的上交部分外,剩下的它想怎麽花就怎麽花,你哪個縣不聽招唿,光這財政轉移支付這一招,就能讓你立刻乖乖的就範,而且成了城市還有更多的自主權,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各種權力的下放不斷增多,這撤地設市,簡直就是西遊記裏的乾坤袋,什麽都能往裏裝啊。”


    金恩華樂道:“老程說得對,行政公署就象男人那玩藝,想幹事可往往沒個著落,而城市就是女人那東西,隻要想幹,總能很容易的遂願,嗬嗬,就象上迴申請對外開放的事來說,我們青嶺縣能批下來,它天州地區就辦不到,為什麽?它那玩藝得聽上頭使喚,它自己作不了主唄。”


    “呸,”趙春旭笑罵道,“恩華,你這個比喻太惡心了,江書記劉專員要是聽到,準能氣個半死。”


    程建國道:“話粗理不粗,這年頭,隻要是打著為老百姓造福的旗號,什麽事都能做啊。”


    一向戲謔的的吳陽,從床上坐起來,頗為不解的問道:“老程,你們在國仙寺開了一星期的秘密會議,陰謀詭計肯定想了不少,可這撤地設市畢竟是陽光下的事,國務院定的條條框框明擺在那裏,咱們天州這個破地方,有哪一條能符合規定,以我看,又是一件勞命傷財的事。”


    程建國點點頭,“是啊,開會的時候我也在想,論條件,咱們天州夠得上的,就是有一個勉強有點名氣的海港,和一個軍民兩用的飛機場,其他好象什麽都構不上,市區人口五十萬以上,可天州城區滿打滿算也過不了二十萬,經濟總產值一百個億,我看三五年以後才能有指望,財政收入一年十個億,差距更在五年以外麽,至於其他文化教育交通等有彈性的要求,差距就更遠了,光一個市立大學的硬指標,就能把咱們天州打迴原形。”


    吳陽笑道:“這個好辦呀,嗬嗬,我混過兩年的天州農校,經江海洋拾掇拾掇,保證一夜之間就能成為曆史悠久的天州大學。”


    程建國咧嘴輕笑:“咱們這些紅頭文件裏,有一個英明的詞,叫做‘原則上’,嗬,規定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嘛,原則上規定不行的,原則下總能通過。”


    吳陽嗬嗬的笑起來:“恩華,這就象你常常說的,規定就是女人那東西,可大可小,能深能淺,在一定的條件下,最大最長的棒槌,它都能來者不拒的裝進去,嗬嗬。”


    “死胖子,這你得問你老婆啊,”金恩華笑罵了一句,卻轉身對程建國說道,“老程,你難道不覺得,這個事情裏麵有一個巨大的陰謀嗎?”


    程建國點點頭,臉馬上沉了下來,“恩華,你的擔心是有道理的,沒有青嶺縣,天州想撤地設市就是海市蜃樓,我看出江書記劉專員的意思了,他們要把我們青嶺縣裝進去,也就是說,隻要青嶺縣在設想的天州市中成為青嶺區,天州的撤地設市就有可能獲得成功,我們青嶺的城關鎮有十五萬常住人口,全縣年底能達到二十億的產值和一點五億的財政收入,你們算一算,這麽一來,天州地委的申請報告就能寫得理直氣壯嘍。”


    趙春旭驚道:“老程,青嶺縣要真成了青嶺區,不等於消滅了青嶺縣嗎?”


    程建國苦笑道:“是啊,到時候,咱們青嶺區就是天州市的大兒子,付出多收獲少,賺了錢交給老爹老娘,給他們的老兒子建新房娶媳婦,咱們就隻有在旁邊喝西北風的份嘍。”


    金恩華微笑著說道:“所以,我把幾位老哥哥找來,就是商量這個事的,如果各位不想以後被青嶺百姓咒罵的話,就團結起來,從現在開始,我們要誓死保衛青嶺。”


    趙春旭笑道:“恩華,原來你委托宋書記的事,就是為了保衛咱們青嶺縣啊。”


    金恩華點頭道:“我們要做的就是,讓青嶺縣搶先成為一個城市。”


    311心懷鬼胎


    聽說到地區開會,金恩華不想去,任鍾信怎肯答應,這地區召開的是關於撤地設市的動員大會,參加會議的都是各縣付處級以上在任幹部,金恩華更是江書記劉專員指定必須到會的,就是綁也得把他綁去,上車時任鍾信就往金恩華的車上擠,這可是全地區領導人中唯一的私家車,任鍾信心裏有事,一心要粘著金恩華,往上一擠,後排就坐滿了三個人,樂得前排的吳陽咧嘴直笑,不過青嶺縣的艱苦樸素還是值得稱道的,領導出門開會很少帶著秘書的,拚車省的油錢的優良傳統,也沒在任鍾信任上丟掉。


    金恩華昨晚在海岸酒店和金未央折騰了大半霄,本想乘此機會養點精蓄些銳,見任鍾信上得車來,知道瞌睡打不成了,瞅他一臉的喜色,估計一定是好事上身,遂問道:“任大書記,你老人家看著就有好事嘛,何不說將出來,讓我和老吳春旭一同樂嗬樂嗬。”任鍾信也確實開心,昨夜樂到了三更,這喜事來得忒快喲:“嗬嗬,不滿三位老弟,我頭上多了頂小帽子嘍。”趙春旭忙道:“任書記,那你別忘了請客呀。”吳陽也道:“恭喜任書記,榮任地委常委一職。”金恩華心裏直樂,你老任頭上的帽子多了去了,小小的紅帽子算啥稀奇,老子送你的帽子才是大大的呢,那顏色還是鮮綠的,嗬嗬,這也算為咱青嶺的綠化作了點小貢獻吧。


    吳陽問道:“任書記,地委十一把交椅上,哪一位高升了呢?”任鍾信笑道:“統戰部長向道林平調海州,陳石宇不再擔任青陽縣委書記一職,由他接向道林那個攤子。”趙春旭道:“喲,陳石宇書記也成了天州人了。”吳陽說:“可不是麽,咱們任書記進了常委班子,也是大半個身體變成天州人嘍。”任鍾信微笑道:“放心好了,咱還是青嶺人,永遠是青嶺人。”金恩華歎道:“好久沒去天州,常委裏不認識的又多了啊。”吳陽樂道:“恩華,那還不是拜你和許仁章所賜,陳年舊案一抖摟,弄得地區常委會象走馬燈似的換。”趙春旭道:“有變化才有進步嘛。”任鍾信客氣道:“大家共同進步,共同進步。”金恩華笑道:“任書記,我們就在車上,祝你步步高升,永不停步。”


    幾個人嘻嘻哈哈,一路到了天州,就是不提實質性的話題,下了車先去報到,上午是沒有什麽安排的,每個縣的縣委常委,加上人大政協等,付處級以上的起碼有十幾位,看這架勢,又按江海洋劉希才喜好開會的習慣,這個會議沒個兩三天是開不完的,金恩華心懷鬼胎,向吳陽使個眼色,待任鍾信進了地委大院,馬上溜到暗處,程建國和趙春旭也過來,四個人嘀咕一陣,決意來個以靜製動,看看江海洋劉希才的葫蘆裏到底賣的啥藥。


    陳石宇自從兼任了常委,在地委大院也是有間辦公室的,調任統戰部長還沒有正式宣布,就仍還待在原來的辦公室裏,金恩華溜進去時,錢坤和李正民也在,兩個人是跟著陳石宇一起調到青陽去的,水漲船高,錢坤早已是青陽縣委的專職付書記,響當當的三把手,李正民雖然沒啥進步,但常務付縣長還是坐得相當的穩當,三個見了金恩華,自是一陣熱鬧。


    金恩華含笑道:“同誌們,陳書記高升地委統戰部長寶座,兩位總不能給拉下了吧。”陳石宇微笑道:“青陽縣陸縣長到點去了政協,老錢老李正好頂兩個空位唄。”金恩華道:“恭喜恭喜,我說麽,革命者隻要還活著,總會不斷進步嘛。”錢坤笑道:“恩華老弟,聽說你也要挪挪了吧。”李正民也道:“恩華進步,青嶺之福嘛。”金恩華心裏一驚,來得好快呀,這人事變得眼花繚亂的,莫非自己的屁股下的位置,真的不穩當了?江海洋劉希才為了搞撤地設市,真舍得花大血本啊。


    錢坤和李正民知道金恩華有事,閑聊幾句後告辭,陳石宇笑道:“恩華,說不定,我們又要一起工作了喲。”金恩華聞言更是心急,“老陳,怎麽迴事?快說快說。”陳石宇說道:“地委召開各縣一二把手會議後,馬上向省委省政府作了匯報,省裏非常重視,李書記王省長都為此做出重要的指示,並專門決定由顧付省長牽頭負責此事,顧付省長特別指定,讓你出任天州撤縣設市領導小組辦公室常務付主任,你在青嶺的工作不撤,但下一步的主要精力,要放在天州這邊,我呢,就是這個領導小組辦公室的主任,你說,我們這不是又要並肩戰鬥了麽?”金恩華呆了半晌:“老陳,上麵動作好快呀。”陳石宇點頭道:“是啊,在這件事上,不管這派那派,是空前的大團結,這思想統一以後,就看下麵的工作措施了。”金恩華道:“老陳,我才不幹呢,這種負責拍馬屁狗腿子的職務,我是堅決不幹的,就是讓我滾迴家種田,我也不幹。”陳石宇嗔道:“恩華,這可是功在千秋,利在當代的大好事,我們責無旁貸義不容辭啊。”金恩華問道:“老陳啊,天州有幾斤幾兩,難道你不知道,別人頭腦發昏,你老陳難道就跟著發瘋?”陳石宇道:“恩華,路是人走出來的,隻要有決心,就沒有我們xx黨人辦不到的事。”金恩華心裏一陣歎息,嘴裏說道:“唉,我年少無知辦事不牢,難當重任啊。”陳石宇笑道:“非也,非也,恩華,我看好你,因為就是我向江書記劉專員提出,這撤地設市領導小組辦公室常務付主任,非你莫屬。”


    聽了陳石宇的話,金恩華差點沒暈過去,急忙告辭出來,一路往地委大院外走,心裏早把陳石宇的十八代祖宗罵了個遍,他媽的,這事鬧得,連素以頭腦冷靜著稱的陳石宇都蹦了出來,情況就有些複雜了。


    來到地委招待所的房間,程建國和吳陽趙春旭他們也來了,門一關,情況一湊,均感事態嚴重,程建國道:“恩華,首先你不能幹那個撈什子常務付主任。”金恩華點頭道:“這個我倒有的是辦法,就是這事情沒法控製啊,原來我以為,地委的撤地設市隻是一個設想,最怎麽折騰也花不了多少錢,但現在動真格的,得花不少錢啊,如果被我們攪黃了,那以後天州就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了。”程建國說道:“所以嘛,我們千萬不能輕舉妄動。”吳陽笑道:“咱們來個陽奉陰違吧,反正也是水中撈月的事,撈不著也是領導無能嘛。”趙春旭也道:“我倒覺得,事情不一定如咱們天州人所願,這麽焦急的搞這好大喜功的,無非是被海州那邊逼急了,為了保住青嶺縣,才出此下策,但是,海州人會死心嗎,省委會統一意見嗎,剃頭桃子麽,永遠總是一頭熱的。”


    金恩華說道:“政治經濟,這個詞我過去不懂,現在是有深刻的體會了,總之,我們就以靜製動,靜觀其變。”


    吳陽壞壞的說道:“我倒有一損招,可以讓這些頭腦發熱的家夥,好好的冷靜冷靜。”


    趙春旭道:“胖子,你直接說出來吧,何必藏著掖著的。”


    吳陽說道:“你們想啊,就目前之江東部地區來說,寧州在北海州在南,我們中間的天州一旦猛地崛起,對他們是弊多利少,何況海州還打著青嶺的主意呢,天州要是成了和它平起平坐的地級市,它還有啥想頭?寧州有周興國,海州現在是方家的蟄伏地,我們隻要在兩邊吹點風,肯定能吹冷咱們天州這把虛火,嗬嗬。”


    金恩華想了想,一拍桌子說道:“好,就這麽幹。”


    312抗命不從


    地委書記江海洋從來沒有如此的親切,劉希才也忘記了上次被罵的不快,臉上溫和慈祥的微笑,讓金恩華頓感渾身的不自在,也許兩個以往總是分岐多多,暗鬥不斷的人,正為這次空前的團結合作而沾沾自喜,心裏為把金恩華牢牢的套牢而深感得意,旁邊的陳石宇和任鍾信也是如沐春風充滿自得,地委四大常委齊聚接見,難道不是人生中值得記憶的一件幸事嗎?


    金恩華微笑道:“各位領導,我首先非常感謝你們對我的信任,我也知道你們賦予我的使命的特殊意義,但是,我想說我確實挑不了這付重擔,所以我不會接受這個任務,現在我正式請求你們收迴成命。”


    江海洋仿佛早有所料,語重心長的說道:“小金啊,你可是一向善於勇挑重擔的人麽,我們相信你的能力,這也是組織對你的考驗喲。”


    金恩華搖搖頭,“江書記,我謝謝你,但我幹不了,與其到時候被罵,還不如現在被罵。”


    江海洋說道:“小金,你也是知道的,作為區域經濟的核心和關鍵,地級市比行政公署具備明顯的優勢,這次撤地設市,對天州來說,是一個不容錯過的曆史機遇,我們恰逢其會,都應該毫不猶豫的站出來,貢獻出我們所能貢獻的力量。”


    金恩華點點頭,“江書記,我懂你的意思,但我的確幹不了組織交予的重任,我知道自己的缺點弱點,但是我保證,一定為咱們天州的撤地設市搖旗呐喊。”


    江海洋瞅瞅劉希才,要是在以往,他江海洋麵對下屬如此態度,早就沉下臉了,可今天不行,何況這小子和老首長一起待了五六天,其中必有玄機,千萬不可造次。


    劉希才微笑道:“這麽說,你是真的不想接這個任務嘍?”


    金恩華點頭道:“劉專員,我有自知之明。”


    “哦,是啊,”劉希才有些感慨,“畢竟不是你當初在青嶺工業局的時候了,夾著尾巴裝傻,給你個火坑也敢跳,現在你肢膀硬了,當然,你也更有以退為進的資本了。”


    金恩華苦澀的笑笑,“老領導,你要這樣理解,我也沒有辦法。”


    失去友誼和情誼是痛苦的,忘卻領導的提攜之恩更要為人所不齒,可此時別無選擇,因為這個世界的實質,除了原則還有利益,我的抗命不從固然是為了自己,你們的所作所為,何尚不是為了你們自己,你們自己並不高尚,就沒有資格要求我達到高尚。


    劉希才習慣的沉下老臉:“金恩華,你是一名xx黨員,你應該無條件的接受黨交給你的任務。”


    金恩華斷然的說道:“劉專員,黨的英明之處,是因為黨知道我完成不了這個任務,我願意為黨而死,但決不會為錯誤的任務而死。”


    劉希才冷冷的說道:“這麽說,你是鐵了心嘍?”


    金恩華沉默著,辦公室裏的氣氛有些緊張和壓擬,他垂下頭,緩緩的起身,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了出來,來到地委大院的確良院子裏,初秋的陽光還是灼熱,也有些毒辣,那有些發黃的樹葉和落禿的樹枝,讓他猛地想起了收獲的季節即將到來,盡管那嚴酷的寒冬也不遙遠。


    陳石宇追了出來,把金恩華拽迴到自己的辦公室去,兩個人都不說話,吸著煙喝著茶,彼此都不約而同的,讓思緒在往事的塵埃中遊戈一番,又幾乎同時會心的笑了,隻不過陳石宇的笑容有些無奈,而金恩華還是那澀澀的苦笑。


    “你認為,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我沒有這麽認為,我隻是判斷自己無力勝任。”


    “是嗎?你可以瞞得過他們,但你騙不了我。”


    “哦,是的,老陳,我認為至少現在不行,並沒有認為將來不往。”


    “唉,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啊。”


    “一個還有一半人口沒有解決溫飽問題的落後地區,不是千方百計想著怎樣讓老百姓吃飽飯穿暖衣,而是想用歪門邪道去一步登天,為了滿足少數人的虛榮心和政績,不惜綁架五百萬人民群眾幾年的幸福,這是何等的殘忍,我讀書不多,你老陳飽讀史書,請教一下何為天下?天下者,百姓也,百姓尚不能溫飽,天下何以為?”


    “小金,別說得那麽嚴重和悲觀好麽,我們的出發點,難道不正是為了改變天州的落後狀況嗎?”


    金恩華站起身來,用陌生的目光盯著陳石宇,冷冷的問道:“親愛的領導,我問你,要完成你們這個偉大的計劃,大概需要投入多少人民幣呢?”


    陳石宇微微一楞,“這個我倒還沒想過,但是據江書記劉專員請來的專家估算,一個億應該足夠了。”


    金恩華嗬嗬一笑,“典型的小知識分子邏輯,關在密不透風的書房裏想出來的預算,你們估算的這點小錢,恐怕花在送禮吃請上也不夠,嗬嗬,這個所謂的專家,不是海歸,就是不食人間煙火。”


    “呸,”陳石宇笑罵道,“你小子敢蔑視專家的權威,告訴你,拿一個億去省裏和京城打點,以及宣傳公關,是綽綽有餘的。”


    金恩華搖搖頭,“那麽,在等待上級視察考核的時候,你們總得修修那些坑坑窪窪的公路吧,不然人家領導怎麽來呢,咱們天州這付窮酸樣,你總得打扮打扮吧,你們準備花多少錢,這錢又準備從哪裏來?”


    陳石宇笑道:“小金,你也在動心思麽,你說的這部分是投資,是完全可以收迴來的,專家估計需要五個億,將從現在開始到明年年底完成全部投入,至於這筆錢從哪裏來,不用你操心,銀行借一點,個人集一點,企業捐一點,各級政府出一點,眾人拾柴火焰高,五個億的目標不成問題。”


    金恩華收起笑容,“老陳,我很想知道這位專家現在在哪裏,能不能讓我當麵向他請教?”


    陳石宇道:“這有何不可,這位專家還是你讀書時的好朋友呢?”


    金恩華一怔,“你是說、、、、是殷益敏?”


    313從知已到對手


    關於高中短短的兩年時光,隻有和殷益敏陳剛兩個同學兼好友在一起的點滴,才會時不時的從記憶中冒出來,縱觀走過的人生曆程,能給他留下深刻記憶的人並不是很多,殷益敏則是揮之不去的,如果說方文正讓他有些輕蔑,殷益敏卻是他非常尊重的兄長,年長三歲又有過下鄉插隊的經曆,還出身於書香門第,從哪方麵看,都是他學習的榜樣,盡管從未有過超越的時候。


    讓金恩華更為不解的是,殷益敏是和方文正一起出現的,兩個身高一米七八的美男子一齊亮相,更令他自慚形穢,他媽的,一米七四的個頭也不算矮了,不就是小時候吃不飽,瘦削了一點麽,真應了那句老話,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殷益敏在國外留學多年,變得更有學者味道了,從容自信的舉止,更讓金恩華自卑倍增。


    九年分別後的重逢激情過後,殷益敏拉著金恩華坐下,微笑道:“老弟,混得不錯呀,我在京城都能聽到你的大名。”


    金恩華點上一支煙,瞥一眼旁邊的方文正,難得的靦腆一笑,“殷哥,你才是世外高人喲,神龍見首不見尾,今日總算得見你大博士的尊麵,小弟三生有幸啊。”


    方文正起身道:“你們兩位老同學先談著,我出去一下,恩華,說好了,今晚我作東。”


    金恩華忙道:“方白臉,我可不想欠你的,我們老同學見麵,關你屁事。”


    方文正不以為忤的笑道:“別忘了,益敏也是我老婆的老同學,嗬嗬。”


    望著方文正的背影,殷益敏含笑道:“兄弟,你還是敗給了他呀。”金恩華歎道:“人生的大敗仗喲,當年你我還有陳剛,你和林靈修得正果,事業家庭雙豐收,陳剛趙燕也過得很踏實,就我最慘嘍,窩囊啊。”殷益敏笑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現在的狀況,更讓人羨慕。”金恩華搖頭道:“不公平的競爭導致不公平的結果,豈能讓人心服。”殷益敏笑道:“怎麽?我的班長老弟,我聽說你和同學的來往也不多,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呀。”金恩華又是一聲歎息:“唉,別叫我班長了,我聽著都臉紅,要不是當年你和陳剛抬轎,我能當上班長麽,我們那些落榜的老同學,一個個都是由向美蘭的老爹安排工作的,那時候我還窩在工業局琢磨鐵飯碗呢,就這麽著,那些同學都被方文正向美蘭收編了,除了陳剛趙燕,我就是孤家寡人了。”


    殷益敏笑問道:“恩華,你不會把我也包括進去吧。”金恩華聳肩道:“你們倆這麽親近,一起接見我這個下麵來的人,我可想不著還有其他的解釋。”殷益敏道:“去你的,我怎麽聽得有點酸酸的味道呢。”金恩華自嘲道:“我可不會吃醋,從小孤獨慣了,獨行的路上,省得擁擠麽。”殷益敏道:“方文正是地委宣傳部付部長,前不久和劉專員去京城搞引進人才的活動,我們是在一個飯局上碰見的。”


    金恩華問道:“這麽說,你是要投筆從政嘍。”殷益敏點點頭:“這也是我們家老頭子的期望,當了多年的縣黨校校長,算是子承父業嘛,再說,我學的是工商管理專業,在體製裏應該能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吧。”金恩華微笑道:“殷哥,你現在不是已經找到了嗎?”殷益敏道:“劉專員是我家老頭子的故交,他怎麽會放過我,昨天剛把關係轉過來,可能去仙海縣當付縣長。”金恩華笑道:“嗬嗬,天州出了個博士縣長嘍,雙迎歡迎,歡迎老同學跨入同一條河流。”殷益敏道:“我聽著,怎麽感覺有些虛偽啊。”金恩華笑道:“那我祝你仕途順利,步步高升,做不了主席總理,怎麽著也得弄個部長當當。”


    殷益敏一樂:“去你的,我還沒上任呢,就讓你給了當頭一棒,我上哪裏高升去?”金恩華道:“殷哥,我對你的撤地設市的宏偉蘭圖不敢苛同。”殷益敏道:“所以,我正想當麵聽聽你的看法嘛。”金恩華壞笑道:“三流人不敢阻一流者,星星怎與日月爭輝?我沒資格呀。”殷益敏道:“實事求是吧,畢竟現在還隻是停留在紙上,我們何不來個紙上談兵,百家爭鳴呢。”


    金恩華說道:“殷哥,你為我們天州描繪的未來藍圖,有幾個地方,我提幾點供你參考,過於理想化的東西,在現實世界是舉步維艱的,現在的體製,也和你父親的那個時代迥然不同,你的規劃設計非常的完美漂亮,這正是你的專長,但是,你還要揣著這張藍圖,親自去實現它,我不抱樂觀的態度。”


    殷益敏笑道:“恩華,我喜歡你的坦率,我可不可以理解為,我沒有能力幫助自己的家鄉,實現幾代人的夢想?”


    金恩華微笑著說道:“言重了,殷哥,這世上沒有完人,應該說,你是適合繪畫藍圖的人,我麽,就大言不慚的說出來吧,是適合在你的藍圖上幹活的人,就象我們在高中時那樣,每一次都是你出的大主意,陳剛是我們行動的先鋒,而我,是那個如何讓你的主意實現的人。”


    殷益敏道:“恩華,所以我希望你來幫我。”


    金恩華搖搖頭,“益敏兄,為了一個畫餅似的撤地設市目標,竭澤而漁的耗去天州這幾年,千辛萬苦凝聚的心力物力和財力,然後背負著巨大的負擔,帶領五百萬老百姓去實現四個現代化,你不認為這很荒唐嗎?天州有自己獨特的優勢,撤地設市是遲早的事,為什麽我們不能順其自然,水到渠成呢?”


    殷益敏沉默了一會,“老同學,我明白了,還是我們九年前分手的那句話,我不適合從政,對嗎?”


    金恩華站起身笑道:“益敏兄,我九年前我是年小無知,故點江山,現在我可不敢,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喲。”


    殷益敏問道:“恩華,你不留下吃飯?”


    金恩華道:“我不想欠方家的。”


    314集資建市


    任鍾信看著手裏的文件,臉色有些變了,文件上麵的幾個數字,很是刺眼,甚至有些眼疼,集資建市,顧名思義是由各縣出錢,現如今哪家的財政都入不敷出,青嶺縣是天州各縣最好的,也隻是收支剛好相抵,這集資的錢到哪裏去弄,真要是從企業和老百姓手裏搞,這麻煩就大了,省裏劃撥的各個專項資金,不但不能打主意,就是能打主意,今年的早花光了,明年的還遠著呢。


    他看了一眼曾濤,可曾濤不敢說話,這個燙手山芋,他曾濤可沒資格接,青嶺縣的集資任務是一個億,可全縣的年財政預算收入也就是一億多點,難道要讓二三萬吃財政飯的人,都喝西北風去?


    程建國也不開口,全縣的家底他最清楚,要拿青嶺縣的錢去建設天州城,這算哪門子事,這要是對外宣布出去,縣委大院非炸鍋不可,剛有點安生的日子又要亂套。


    任鍾信說道:“老程,總得想個辦法吧,江書記都提高到政治的高度了,總得想辦法完成嘛。”


    程建國提不起精神,卻問曾濤道:“曾主任,以你看,我們有什麽辦法完成這個集資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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