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四!”


    “卑職在!”


    “你原來不是山上放牛的麽?那現在就給我聽好了,你帶一隊人馬,等所有人上山藏好之後就把山坡打掃幹淨,不許露出馬腳,記得了,就算睬倒了一根草,你也要把它給老子扶起來!!”


    “卑職……遵令!”這麽多人上山,哪能把草都扶起來?劉老四雖然心中為難,但眼見林風目露兇光,神色兇狠,旁邊的同僚個個唯唯諾諾,卻也不敢迴口。


    “趙廣元!”


    “卑職在!”聽見林風最後一個吩咐自己,趙廣元感覺很是有幾分光彩。


    “我聽說你從遼東打到廣東,身經百戰,從死人堆裏爬出過三、四次,這是不是真的啊?!——”林風拖上的聲調,語氣之中似乎很是懷疑。


    第四節(下)


    侮辱啊!真是侮辱!趙廣元為人樸實,登時氣往上衝,火爆爆的道,“大人若是不信,我這就給您看看……”當下一拉腰帶就要脫衣服露傷疤。


    “……行了行了,我就隨便問問,你先把衣服穿上、穿上!”林風嚇了一跳,老實人發火倒也可怕,“趙廣元聽令:我令你率所有的騎兵,把隊伍中的所有馬匹騾子統統上緊嚼口,不許一馬一騾發聲;此後把這片山坡擺成大戰後的戰場,屍體依秩序擺放成我軍朝後方逃竄的模樣,另外空出四輛大車,車上放滿石頭,想個法子讓拉車的騾子拚命朝後跑,完了再迴山藏好!”


    就這些小事,趙廣元心道戰場老子見多了,這有什麽為難的,當下大聲應諾,“卑職遵令!”


    之後三人各行其事,由於所有人都知道清軍馬上就會迴來報複,要把這裏的人斬盡殺絕,所以個個緊張異常,行動起來也分外快捷,不到半個時辰,挑夫們被組織起來在士兵的監視下挑著擔子一隊一隊藏進了草叢,而趙廣元也依照命令改裝戰場,他顯然經驗豐富,指導著士兵把戰場偽裝得似模似樣,一眼往去,仿佛就事某隊潰軍與清軍遭遇後的混戰,僥幸得勝後匆匆逃竄,幾輛馬車裝滿石塊,路麵被壓出了幾道明顯的凹痕,趙廣元還吩咐士兵在車上點火,灼熱的火焰逼迫著拉扯的騾馬瘋狂朝前奔馳。


    剛剛偽裝妥當,馬蹄聲隱約傳來,由遠漸近,越來越響,轟轟隆隆如同悶雷滾過天空,震得林風麵前的草杆都在瑟瑟發抖,遠遠的一大隊清軍騎兵字地平線上露出身形,策馬狂奔如風雷急電,瞬間如潮水一般踏了過來。


    一個破鑼般的聲音淒厲的狂喊一句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的滿語短句,隨即這個聲音被數個聲音有秩序的重複傳遞,忽的一聲,大隊騎兵衝入戰場中央猛的齊拉韁繩,一齊停了下來,數千騎同時勒馬減速,隊形居然嚴整不亂,果然是訓練有素的精兵。


    山岡並不太高,林風在草叢中盡力壓下了腦袋,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看到傳說中的八旗勁旅,心中卻並不是很害怕,反而多了些興奮之意。由於長期騎馬奔馳的關係,這些留著長辮的清軍臉上皮膚黝黑開裂,個個神情嚴肅嘴唇緊抿,眼中兇光四射顯得彪悍異常。


    在嚴整的隊伍中間,林風隱約看見,一個黑臉的大個子將領踞坐在一匹高大的白馬上,周圍被親兵簇擁得嚴嚴實實,他朝趙廣元望去,趙廣元肯定的點了點頭,示意他就是清軍平南將軍賴塔。


    賴塔左右的清兵策騎而出,分別察看周圍的戰場,一前一後數騎朝兩頭直奔而去,不多時重新返迴,大聲的用滿語報告著什麽,賴塔隨即搖了搖頭,大聲說話,仿佛在下達命令。


    林風不懂滿語,旁邊的趙廣元等人卻因為長期和八旗配合作戰的關係,很是懂得幾句,聞言對林風佩服之至。原來那些親兵在報告戰場情況,此役戰死正白旗牛錄額真一名,旗丁七十四人,親兵根據探查報告,這支清軍小隊遭遇了一大隊潰散的敵兵,而且其中還可能有對方的重要將領,因為地麵上有沉重的車輪痕跡,可見他們還攜帶有非戰鬥人員,從戰場痕跡來看,對方應該朝後麵倉皇逃竄,以至於連戰場都未來得及打掃,隨即還問賴塔是否要在附近搜索。


    賴塔一聽對方還有敗逃的敵將,馬上否決了在附近停留搜索的提議,當下下令全軍就在馬背上大吃幹糧,完了之後立即追擊,一顆心被擒獲敵將的大功燒得火熱,一時間根本沒有想到真正的敵人卻正在數百米之外的山岡上偷窺著己方大軍。


    這隊精銳的騎兵部隊來如風去如電,隨著賴塔一聲令下,轟隆一聲千萬隻馬蹄驟然踐踏起落,如同黑雲掠過天空,不一會便走得幹幹淨淨。


    林風長身而起,一把甩落身上偽裝的枯草樹葉,轉過身來,麵對著一雙雙崇拜激動的眼睛。


    “這支清軍現在直撲仙俠嶺方向,我軍的後路已經被徹底切斷了,大夥有什麽打算?!”林風歎了一口氣,淡淡的道。


    出乎意料,所有軍官士卒,連同那些挑夫,居然想也不想,異口同聲的喊道,“我等唯大人馬首是瞻!!!”


    林風心中哀鳴了一聲,他媽的,逃命還要帶上這幾千個笨蛋累贅,現在看來甩都甩不脫了,這下該怎麽辦才好呢?


    南麵是後方,現在那個黑臉的賴塔已經帶幾千人殺過去了,看剛才那支騎兵大軍的氣勢模樣,依靠這點半兵半民的部隊,林風覺得此刻就算是項羽再來一把破釜沉舟也多半打不過。


    北方是清軍的前沿防線,肯定把守得壁壘森嚴,自己這點人馬撞過去那肯定是有去無迴。


    西麵麗居、金華一線剛剛大戰過一場,徐尚朝的五萬大軍被清兵砍了一多半,現在剩下的那點殘兵敗將正被人到處追殺,當然更是危險之至,何況林風和他們也沒什麽交情,單騎救主的事情自然是萬萬不能嚐試的。


    想了半晌,林風下定決心,也不和他們商量,大手一揮,“向東,翻過雁蕩山!”看著瞠目結舌的趙廣元劉老四,林風苦笑道,“吃了這麽久的幹菜,嘴巴都淡出鳥味來了,大夥跟我去嚐嚐海鮮!!”


    第五節


    接下來的日子簡直暗無天日,在林風的率領下,這支剛打了勝仗的隊伍爬進了深山老林。由於生怕被清軍發覺,部隊專揀那些偏僻的小路行軍,一路上風聲鶴唳惶惶不可終日,但在巨大的生存壓力下,士氣倒還挺不算太差,於是翻山越嶺曉行夜宿,沿著幾百年來山民們踩出的小道蹣跚而行,在這裏古代人卓越的身體素質讓林風大大的開了一迴眼界,真是難以置信,人類的身體力量居然不遜色於任何一種牲畜,在某些崎嶇的地段,林風目瞪口呆的看到,這些身強體壯的民夫居然能用肩膀把一輛輛載重運輸的大馬車扛著走,然後自身還負擔著一大批糧食輜重,而趙廣元率領的先頭部隊這時也充分表現出了一支野戰部隊的實力,逢山開路遇水架橋,基本上不用林風操心。


    如果能迴到前世的話,林風一定會旗幟鮮明的反對保護自然環境,因為這迴他的確吃足了大自然的苦頭,雖然這次郊遊的地點是前世著名的旅遊風景區,林木草地各種野生動物的品種數量比前世要精彩得多,但絕對沒有任何人能有那麽一點點踏青的閑情雅致,在這一刻,林風深深的領悟到為什麽古代人不大喜歡居家旅行了——試想一下,在野外宿營時身邊耳畔時不時響幾聲虎嘯狼嚎,然後隨手一抓摸出條毒蛇來,這種五更驟醒夜半驚魂的感覺不是誰都能受得了的。


    但這些對於正在逃命的林風來說還不算最痛苦,幾千人在雁蕩山轉悠了了幾天之後忽然發現自己陷入了困境——他們迷路了,這個難題倒大出林風意外,因為按照前世武俠小說的說法,象這樣的深山老林裏是肯定有什麽古廟荒村之類神神秘秘的東西,而且一般世外高人也通常喜歡窩在這種地方看看書練練功什麽的,可惜這迴林風卻很不走運,大隊人馬走了七、八天之後,居然沒有遭遇到一個類似人工建築物的東西,讓整支部隊陷入了茫然無措的狀態。至此林風深深的恨上了金庸古龍,因為這個致命的誤導很可能讓這支部隊全軍覆沒。


    這個難題的解決得益於趙廣元的運氣,因為他在某天探路時抓到了一名本地的山民獵戶,很不巧,這名獵戶當時正在追蹤一隻受傷的豹子,卻不小心撞上了趙廣元的騎兵,於是當即就被以清兵探子的罪名逮捕,一番暴打之後,這個倒黴的獵人委委屈屈的答應帶路,然後報著憤怒而後驚喜的心情提前預支了二十兩銀子的帶路費。


    根據對清兵探子(無辜的獵戶)的審訊,林風這才知道其實方向並沒有弄錯,現在部隊已經快要走出雁蕩山了,現在所處的方位正是北雁蕩的餘脈,受溫州府管轄,現在離自己最近的縣城叫臨濟縣,距大隊不過兩百多裏。


    雖然自己的手下全是精壯的大漢,但經過這麽多天的長途跋涉,現在都已經非常疲憊了,想來若再不找個地方休整,恐怕要不了幾天,這支軍隊就會崩潰,看著這一張張精疲力竭的麵孔,林風果斷的下令進攻縣城。


    當林風率領兩千多名士兵潛伏在縣城附近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看著這個所謂的“縣城”,林風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想不到想不到自己軍事生涯中的攻城處女戰居然奉獻給了這麽一個垃圾的地方,這個城市簡直就是對中華文明築城技術的侮辱。說是縣城,林風倒覺得更象是一個村莊或者鎮子什麽的,土壘的城牆居然還不到三米高,就城市的大小來看估計住滿了也不會超過一萬人,林風本來憂心忡忡想了很多攻城的妙著,看來這根本就不可能用得上。


    之後的事情就變得非常簡單,就在城門的那幾個老弱病殘準備關門時,趙廣元帶著他的那二百五十名騎兵直接衝了進去,而縣城內的守軍則非常識相,不做任何抵抗的直接放下了武器,當林風率著大隊步兵進城時整個城市家家關門閉戶,得得的馬蹄踐踏聲在空蕩的街道上顯得異常寂寞,開始還有幾聲狗叫相和,可惜叫了幾聲就嘎然而止,仿佛忽然被什麽人卡住了喉嚨。


    攻城戰順利結束,縣城駐軍連官帶兵總共一百零七人全部成為俘虜,整個戰役除了看城門的那幾個老頭受了點驚嚇外沒有任何人受傷。林風率領李二狗等一眾親兵和劉老四王大海諸將大搖大擺的進駐縣衙,縣令則早被趙廣元從床上揪了出來,五花大綁捆得結結實實。


    這個縣令是個二十多歲左右的年輕人,此刻穿著月白中衣,發辮亂糟糟的糾集在腦後,倔強著不肯跪下去。出乎林風的意料,他的表情似乎並不太緊張,也沒有破口大罵“反賊叛逆”什麽的,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注視著林風的眼睛裏仿佛有點驚訝,可當林風和他對視時他馬上移過視線,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


    有點意思。


    林風坐上原本屬於縣令的椅子,一拍驚堂木,笑嘻嘻的問道,“怎麽這麽早就睡覺了?晚上沒安排節目?!”


    旁邊的親兵麵麵相覷,誰都沒想到林風居然會問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那縣令也呆了一呆,“倦了,睡得早!”


    “鬆綁、鬆綁!”林風朝親兵揮了揮手,轉過頭笑道,“大人貴姓?!——別站著,坐、坐,請坐,咱們聊聊。”


    縣令理了理衣服,把發辮攏了一把,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了下去,“不敢,小姓周——周昌,字培公,現任臨濟縣縣令,”他怔怔的注視著林風,忍不住問道,“將軍貴姓?!”


    “嗬嗬,大人客氣了,我姓林,林風,”林風笑嘻嘻的答道,“原來是周縣令,我說培公啊……”他忽然好像被火燒了屁股,猛的從椅子跳了起來,不能置信的看著周昌,呆了半晌才迴過神來,結結巴巴的問道,“你……你……你就是周培公!!”在他的記憶當中,這個人好像就是康熙的重要大將,曾被委以大軍征伐一方,而且聽說中國的第一幅詳細的全國軍事地圖就是出自此人之手,想不到現在卻在這麽一個小縣裏當縣令。


    見林風如此失態,周培公倒很是意外,“將軍莫非認識在下?!”


    “沒有、沒有!我認錯人了!”林風從震驚中省悟過來,重新坐下,朝周培公揮了揮手,“周縣令很象我的一位朋友!”


    原來如此,周培公雖然感覺有點奇怪,但也不便仔細詢問,他微微一笑,“將軍如此善待本人,莫非是要勸降?!”


    勸降?林風笑笑著揮了揮手,“實不相瞞,咱們這支隊伍正在逃命,並非來此攻城掠地,眼下清軍風頭正勁,咱們借貴縣避避風頭,也不敢耽誤周大人在朝廷裏的前程!”


    周培公呆了一呆,“那貴軍為何不投降我軍呢?!”


    林風和大堂內的諸將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苦笑道,“投降這個問題太複雜,那還得講究機遇,我們還得看看形勢再說!”


    周培公皺眉道,“貴軍深入我大清腹地,既不肯降也不與戰,那到底做何打算?!”


    劉老四忍不住跳出來斥道,“他媽的,老子們怎麽辦關你屁事,你他媽的再羅裏八嗦的老子就……”林風急忙揮揮手打斷了他的話,“也不是說不降不戰,隻是得過段時間再做決定!”


    看著周培公疑惑的樣子,林風笑道,“老實說咱們這些兄弟都是靖南王的老部下,是他從遼東帶過的老兵,雖然他也沒給過咱什麽好處,但就這麽投降了,恐怕旁人會說咱們太沒義氣!”林風轉頭朝堂內的趙廣元劉老四等人望去,隻見他們緩緩點頭,深以為然。


    “但現在咱們成了孤軍,無援無助若是要和大清血戰到底恐怕也隻是白白賠上性命,這樣的傻事咱們也不幹!”林風朝旁邊的人笑了笑,一眾軍官連連點頭。


    周培公不解的道,“那將軍的意思是?……”


    “這麽說吧,咱們就駐紮在這裏,若是靖南王的兵馬能夠打過來,咱們就出兵接應,一定會顧全義氣,”林風霍然起立,神色激昂,待軍官們露出凝重的神色時,他卻微微的笑了一笑,“不過,若是靖南王自身難保,咱們也得給自己找條活路,到時候投降大清,誰也沒得話說!!”


    林風說完這話,軍官們個個神色欣然,深感自己果然沒跟錯人,這個老大除了謀略過人之外,還既講義氣又有頭腦,以後一定前途遠大。


    周培公哈哈大笑,指著林風連連搖頭,“將軍果然老謀深算!!”


    “就這麽著,咱們就在這裏等,靖南王來了咱們依舊是他的部下,若朝廷大軍來了咱們也就立馬棄暗投明,反正這荒涼小縣,一時之間誰也看不上眼,”林風笑嘻嘻的道,“這個臨濟縣一切照舊,周大人呢,您還當您的縣令,我還帶我的兵,咱們談談說說交個朋友,公事上兩不相幹,如何?!”


    周培公想了一想,他深通韜略,自然也不是迂腐之人,眼下自己落入人手,若是說個不字多半馬上人頭落地,而且根據他對戰局的了解,耿精忠一定是敗亡收場,而這個林將軍的部隊以後也多半會投降,到時自己再好好周旋一下,不僅無罪,反而很有可能撈到一個“勸降敵酋”的大功——反正自己也沒有投降不是?這麽多人在場,以後誰也難得冤枉到我。


    想到這裏,他站起身來朝林風拱了拱手,“將軍安排如此周到,在下敢不從命?!!”


    第六節


    臨濟位於雁蕩山北側,是一個依山臨海的小縣,與她在山東齊地的同名兄弟相比,這個縣城貧瘠得出奇。據說這個縣城在明朝原本是不存在的,隻是因為後來連連戰亂,又是農民起義又是清軍入關,大批流民奔逃入山,人口漸聚之後,地方政府為了方便征稅而設立,但在此時顯然已經不合時宜了,清朝初定之後,流民陸續返鄉,這裏又重新淪為了一個窮山溝。


    雖然林風沒有什麽混軍閥的想法,但作為第一個占領的地盤,他還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去了解臨濟縣的現狀。


    經過初步清點,臨濟縣在籍有百姓四萬多人,其中一半是縣城附近耕種山坡田的農民,另外還有六千多人是山中的獵戶,剩下的就是海邊的漁民。當林風率一夥人大肆搜刮之後才發現,這裏的確是沒什麽油水,從縣衙門的庫房裏就可以看出來,全縣存銀居然隻有區區六百多兩銀子,而糧草則根本沒有,一問周培公才知道,前幾天他就奉令把所有的糧草上繳到台州府了,眼下的糧庫自然空空如也。


    幸好林風的這支部隊自身就是輜重部隊,暫時不用為糧食著急,而那隨軍攜帶的七十八萬餘兩銀子,林風自然毫不客氣的據為己有了,反正靖南王此刻焦頭爛額自身難保,也不用擔心他會來上門要債。


    林風占領臨濟縣之後的第一措施就是下令全軍上下剃頭發留辮子,這個倒行逆施的命令倒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抗議,有腦子的人都知道,此刻己軍深入清軍腹地,身邊隨時都有可能出現朝廷大軍,這樣易服改容自然會對保全性命大有好處,而且現在身邊臨濟縣的百姓個個拖著辮子,自己腦袋亂糟糟的樣子雖然保持了漢族本色,但也未免顯得怪模怪樣,所以僅從審美觀念來考慮,這也是可以接受的。


    既然偽裝了,那就得偽裝到底,這個縣城的武庫雖然隻有幾把破槍爛刀,但清軍的被服倒還存了五六百套,加上從被俘守軍身上收繳來的一共可以湊齊八百件,正好可以偽裝一個棚的步兵,出於安全方麵的考慮,林風命令心思比較活泛的王大海率領他的部下偽裝成清軍出城駐紮,扼守各個交通要道封鎖消息,此外還拿出幾千兩銀子命令城裏的裁縫加緊趕製清軍軍服,於是幾天以後,林風在遠在北京的朝廷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了大清的遊擊將軍,宣布了對臨濟縣的合法占領。


    雖然是準備投降,但亂世之中有槍便是草頭王,林風自然也得乘機擴大隊伍,在大發了一陣銀子之後,一聲令下那兩千多名精壯挑夫立即進入服役狀態,除了充實趙廣元、劉老四、王大海的部曲之外,林風也下令從各營中抽調有經驗的老兵,以此為基幹組建了自己的親兵部隊,分別交給李二狗和三個軍官加緊訓練,至於戰鬥力會如何林風倒不是什麽很在乎,到底這也隻是一個預防措施而已,不管怎樣,即算是投降,一支四千人的部隊也總比兩千人的砝碼要重,這樣投降之後自己混的官職也肯定會更大一些。


    但就在這一場轟轟烈烈的整軍運動中,林風手下的士兵鬧出了一些很不和諧的噪音,就在剛剛占領縣城的第三天,幾個快要進棺材的老頭哭天搶地的找縣令周培公大人告狀,根據原告陳述,那天晚上一夥官軍明火執仗的對他們那幾家進行了搜查行動,順便還親密問候了那條街的兩個姑娘和三個寡婦,要求縣令大人為他們做主。


    當周培公為難的把原告的訴訟狀交給林風時,林風並沒有感覺到什麽意外,根據他這段時間的了解,自己的這些手下絕對不是什麽好鳥,雖然遼東軍打起仗也算是悍不畏死戰鬥力強勁,但搞起搶劫強奸來同樣是一等一的高手,要知道這時代的軍人根本沒有什麽榮譽感和責任心可言,俗話說當兵吃糧,也就是說當兵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吃飯,如果有發財的機會的話那自然更妙,不過眼下是避風頭的時候,林風當然不希望在臨濟縣弄得天怒人怨,這個嚴重的軍紀問題得好好處理一下。


    根據對上半年度臨濟縣嫁女兒擺酒席辦彩禮等費用的調查,林風嚴格遵照市場規律賠償了那幾家受害百姓的損失——雖然這麽幹從現代法律來說是很荒謬,但就這個時代而言,女人和財產屬於同一個概念,在老百姓眼裏他們還是得到了一個相對公平的處理,林風雖然有包庇之嫌但總的來說也算得上是公正嚴明,隻是屬於那種麵慈心軟的好官長。


    出於從根本上解決部隊心理問題的考慮,林風拉著周培公率領一大隊親兵訪問了縣城內最大的第三產業“百花樓”,從這個富有浪漫色彩的名字來判斷應該是個很有情調的地方,林風本來對這個企業充滿了遐思和幻想,但一走到地頭卻不由大吃一驚,與他想像中不同的是,這個企業的營業場所實在是很不像話,居然隻有那麽幾十間破土屋,門口招攬生意的幾個姑娘雖然經過刻意的打扮,但身材容貌卻多多少少給他一點點嘔吐的感覺,老實說林風來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想法,但看到這個樣子卻實在是沒有了任何興致。


    旁邊的周培公本來是被林風說服前來現場辦公的,這時看到林風的躊躇的樣子不免有些奇怪。


    “林將軍,這裏就是本縣最有名的青樓,我們不妨進去和這裏的老板談一談!”


    “這個……周大人,我看還是免了!”林風正色道,“我等身為朝廷命官,這些事情傳出不雅,我看還是交代手下人辦辦就算了吧!”


    與一般腐儒不同,周培公雖然是個書生,但對妓院青樓這種風流才子的根據地並沒有什麽歧視心理,看林風忽然擺出這麽一副深惡痛絕的神色來感覺很有點奇怪,當初興致勃勃的是他,此刻大義凜然也是他,也不知他是在想些什麽。正準備勸說幾句,林風卻迴頭大喝道,“李二狗!”


    “小的在!”


    “你去和老板談談價錢,這裏的姑娘必須分成幾班優先為咱們的弟兄服務,就說我不會虧待他,你明白麽?!”


    “卑職遵命!”李二狗當下興致勃勃的準備奉令光顧百花樓。


    “迴來!”林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之前你去把縣城的郎中先生全給我請來,這些姑娘得先檢查檢查,有髒病的一律不許進軍營!!”


    由於剛才大大的掃興,林風拉著周培公在這座破破爛爛的小縣城裏信步閑逛,散散心的同時也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要知道周培公以後可是前途非凡,是康熙皇帝手下的一大紅人,但這時自己卻因為安全方麵的原因而把他監視控製了這麽久,以後若是同朝為官自然是大大的不便,現在得想辦法增進感情。


    不過周培公對他的興趣顯然更大,看著東張西望仿佛很新奇的林風,他忍不住咳嗽一聲,“林將軍,想不到您如此關心民情,實乃我輩典範!”


    “民情?哦,不是,這些東西我從來沒見過,隻是很好奇罷了!”林風興致勃勃的指著小城裏極富傳統特色的土木建築,隨口答道。


    沒見過?周培公呆了一呆,心道這東西全國各地到處都是,怎麽可能會從沒見過呢?這話顯然有什麽深意或者禪機什麽的,但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隻得轉移話題道,“林將軍以為,調些**進軍營就能嚴肅軍紀麽?!”


    “當然不能,我這隻是一時救急罷!”周培公終於問到點上了,林風也不得不嚴肅起來。


    “素聞仁者之師,餓死不劫掠、凍死不拆屋,軍行令止方能所向無敵,可見軍紀一事事關重大,大人卻不但不嚴加整肅反而肆意縱容,這又是何故呢?!”周培公想了想,“就算這時能用**充數,那以後又該如何呢?!”


    “我說培公啊,咱們認識這麽多天了,我也沒把你當外人,我們的情況你也知道,咱們這支隊伍是逃命過來的,本來就軍心渙散,我若是一來就大砍大殺的恐怕沒幾天就會一哄而散,所以我不得不安撫一下啊!”林風苦笑道,自己本來就名不正言不順,手下的也不是很牢靠,整治軍紀殺人砍頭這事後果嚴重,對隊伍沒有百分之百的控製那是想也別想,他隨口敷衍道,“我不是把那幾個家夥找出來打了幾十軍棍、並且規定再搶劫強奸就砍頭麽?也不是沒有行軍法,我看就這麽算了吧!”


    “可將用**安撫也不是辦法嘛!”


    “那還能怎麽辦?!”林風撇撇嘴,“我說老周,您也別死抱著書本不放,你說咱們這時能跟那嶽飛嶽爺爺比麽?人家的隊伍一個是朝廷的正規軍,名分足,二個隊伍裏多是從金國哪邊逃過來的難民,個個對金兵又不共戴天之仇,不怕死也不貪財,同仇敵愾有士氣可用;三個嶽爺爺那是名將大將,治軍打仗天下無敵,誰敢和他比?”看著滿臉不服的周培公,林風苦口婆心的道,“所謂就菜吃飯,到什麽地頭就說什麽話,你看看我手下這些人,一個個跟著那些八旗清兵學得比狗還壞,打仗是練出來了,可搶掠也同樣習慣了,眼下又是叛軍,名不正言不順不說而且還在逃命,你說這軍紀能整出啥樣來呢?!——眼下我就多發些銀子收攏一下,然後調些女人過去安慰一下,讓人心穩定一下,讓他們對以後的小日子有個盼頭,從私來講我這邊好控製隊伍,從公來講他們也少騷擾百姓,要不大軍潰散成逃兵,周大人這個臨濟縣恐怕馬上就成了人間地獄了!”


    對於林風這些誣蔑當今的反動言論周培公下意識的過濾掉,他瞟了林風一眼,欲言又止,正好落在林風眼裏麵。


    “培公有什麽話不妨直說,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什麽都不在乎!”


    “林將軍,實不相瞞,在下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知縣,但生平所學的卻是韜略之術,自負對征戰一道還算了然,因此曾多方關注靖南王大軍動向,別的不敢說,但對靖南王旗下將領卻很是下過一番功夫……”周培公看了笑嘻嘻的林風一眼,試探著問道,“而對將軍在下卻……”


    “是不是沒聽說過有我這號人物?!”林風笑嘻嘻的道,“其實嚴格來說,我也不算靖南王的將領,怎麽說呢?——我是他‘手下的手下’,因為機緣巧合才接管了這支隊伍,不過就眼下的形勢來看,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上了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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