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指著其中一個朱漆匣子,點頭道:“這每個匣子裏是十粒,王爺留下一匣品嚐。另外的匣子裏十粒,是預備給王爺送進宮裏的。”


    趙構滿意地點點頭,向身後的一名內侍吩咐道:“拿五粒做好了,送進宮中給母妃嚐嚐,另外餘下的送到王妃那裏,有她看著辦,孤王晚飯要吃這個。”


    說畢,這才看著李成笑道:“這東西實在稀罕,師傅自己都不舍的留下,全部送來,倒叫孤王不好意思了。昨天托了師傅那一碟皮蛋,父皇又賞了本王一匣明珠,反正留在王府也沒有什麽用處,就送給師傅,全當是製作皮蛋的費用吧。”


    李成忙推辭道:“這皮蛋乃是微臣送給王爺的,怎能再要王爺的財物?”


    口中推辭著趙構的那匣明珠,李成卻暗自苦笑,隻要能有王府和皇宮,巨大的廣告效應,自然要比去取明珠重要許多了。有了皇宮這個活生生的威力巨大的廣告宣傳,加上皮蛋的物以稀為貴,自己的收入在不遠的將來,絕對是十分可觀的。隻是,開專賣店想要皇帝拉下水,還要大費一番口舌了。


    思忖之間,趙構已經點頭歎道:“以孤王看,若是憑借這皮蛋能讓父皇再看重一些恐怕還是十分艱難啊!”


    李成知道他的想法,不覺安慰加鼓勵地道:“皮蛋隻是拉近王爺和皇上的關係,使得王爺和皇上能多點親情,這樣一來,若是童大人那裏果然惹怒了皇上也不至於會禍及王爺了!”


    趙構感激地看著李成,用力點頭道:“師傅如此為趙構盡心,日後若能果真成就大業,必定不忘師傅今日之情!”


    李成看著趙構眼中那毫不掩飾的真摯感情,心中也是萬分感慨。其實趙構的這些話已經說了不少了,而前天得知童貫冒功而方臘又連續進攻官兵的消息時,那埋怨焦躁的情緒,便已經注定了今後的曆史。


    他忽然感到有些說不出的荒謬,如果自己不出現,趙構還會是現在的樣子?還會不會發生這麽許多的事情?童貫又會有誰來舉薦呢?胡思亂想之下更加煩亂起來,自己的人生究竟要走向哪裏?


    帶著孫園從王府告辭出來,李成便向中書省趕去。剛繞過中書省都堂的側門。來到舍人院內,便看到同樣是中書舍人的孫傅正和幾名舍人低聲議論著什麽。不覺心中一跳,擔心是方臘的事情已經傳到,急忙走進屋內勉強笑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莫非又有大事發生?”


    孫傅忙拿了幾份公文遞給李成簽了花押,李成這才看到那些公文的內容大多是地方進獻奇珍異寶,上奏祥瑞的公文,並沒有一件關係到民生利益的事情。這才總算鬆了一口氣,心中卻反而更加沉重了幾分。看著那些專為趙佶提供享樂的公文,再想到百姓衣不遮體食不果腹,被迫揭竿而起的事情,更是說不出的壓抑。


    這時,隻聽孫傅故作神秘地向李成低聲道:“我聽說最近地方的盜匪似乎很難壓製,童大人剛剛受到皇上的嘉獎,如果這時候出這種事,恐怕皇上會震怒,到時候李大人也難免被牽連啊!”


    李成不動神色地搖頭道:“這消息大人是從哪裏知道的?恐怕是誤會吧?”


    孫傅搖頭道:“消息是哪來的你就別問了,這事你得早作準備啊!”


    李成擺手道:“這事應該不會的,童大人剛得了嘉獎,一些人也許是嫉妒童大人謠言中傷也是難免。”


    孫傅看李成不信,無奈地搖了搖頭,又笑道:“罷了,這些事不說也罷!大家心裏明白就好!”


    正說著話,一名四十歲上下,身穿青色公服的七品主書,抱著一摞文書進來,看到李成和孫傅忙行禮道:“下官見過兩位大人。”


    孫傅笑著點頭道:“皇上的文書蔡大人那邊可都簽過花押了?”


    那主書忙笑著躬身道:“蔡大人已經簽了花押,名下官送過來整理。”


    孫傅看著李成,向那主書笑道:“蔡大人那裏有什麽重要的消息?”


    那主書看著了一眼孫傅和李成,笑道:“也沒什麽朝政上的事,隻是下官過來的時候,皇上從宮裏特意賞給蔡大人一碟皮蛋,那邊的幾位大人正在議論這件事呢!”


    李成聞言沒想到趙構父子的速讀都不慢!正要詢問,隻聽孫傅吃驚地道:“皮蛋?這是什麽東西?倒是從未聽說過。是哪裏來的?”


    那主書也忍不住搖頭歎道:“這皮蛋聽說是康王進呈給皇上的,皇上品嚐後讚不絕口,居然將僅有的十枚皮蛋取了兩枚,配了調味的湯汁製成一碟賞給了蔡大人,可見大人榮寵之盛!”


    孫傅正要繼續再問,旁邊的幾名官員聞訊也都好奇地追問起來,大家都對這第一次聽說的皮蛋大為好奇。


    看著眼前的一幕,李成暗自高興,隻要皮蛋名氣由上而下流傳出去,皮蛋的身價那就不用發愁了,眼下是該給皮蛋定個價格,好好抓住這次致富的機會。因為,將來自己養殖珍珠還要投進大筆的資金,也算是資本積累吧。


    這時眾人仔細地問了皮蛋的樣子,都十分地驚奇。皮蛋的名字在中書省和門下省的官員中飛快地傳播了出來。


    這時,三名宮中內侍在五名殿前親軍司內殿直的親兵護衛下忽然大步跑進中書省後麵的舍人院的大堂上,昂然道:“請中書舍人李成,李大人跪接聖旨!”


    第三章 舍人何栗


    李成呆了呆這才急忙上前,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道:“微臣李成跪接聖旨,皇上萬歲!”


    那內侍見狀打開手裏的黃絹,尖聲尖氣地誦讀道:“中書舍人李成所獻皮蛋,實乃我朝罕見,本應獨自享用,卻全部托於康王,獻入宮中,其心忠貞令朕感佩。今日特賜朕親筆書畫一卷。欽此!”


    李成還真沒想到,宋徽宗竟然這樣為了幾枚皮蛋竟然送給自己禦筆書法!要知道宋徽宗的書法瘦金體,那可是曆史上最有名的皇帝書法了。從藝術水準來說,還真的能和這時代著名的書法家相媲美。他書法的價值,拋開皇帝的身份,就從藝術角度也是難得的寶貝了。


    這時竟忘了謝恩,跪在地上發起呆來。旁邊的孫傅急忙提醒道:“李大人,還不快些接下聖旨?”


    李成這才想起謝恩,急忙叩頭行禮,口中高唿道:“微臣李成謝皇上大恩!”


    那內侍這才從身後護衛的親兵手中接過一隻黃緞錦盒,遞給李成道:“李大人的皮蛋皇上十分喜愛。還請李大人多弄一些呈給聖上!”


    李成急忙拱手道:“這個自然,隻是皮蛋製作煩瑣,要四十餘天才能再醃製出來。”


    那內侍忙躬身笑道:“這個康王也說起過,皇上的意思是隻要下個月多進上一些便可。”


    李成忙笑道:“這是自然,還請公公迴去向皇上說明。”


    說畢,伸手從懷中取出一錠五兩的銀子塞進那內侍手中,這才送他離開。


    迴到舍人院,孫傅立刻迎上來,神秘地笑道:“想不到皮蛋竟然是出自李大人家中,下官真是失敬了!”


    李成笑了笑,搖頭道:“皮蛋的製法乃是西域秘法,知道的人不多。這次也是無意中做了一些,數量極少,已經全部送進宮裏去了。待過一個月,新做的出來,一定送給大家品嚐。”


    眾人聞言,都大為驚奇,這才知道皮蛋竟然出自李成這裏,莫不羨慕。更有人希望能夠見到皮蛋的廬山真麵目,也有人更是婉轉討要,都被李成以數目太少待送進宮中之後,餘下的不知數量為由婉拒,弄得皮蛋的形象在給足階層更加珍貴而且神秘起來。


    正當眾人議論皮蛋這件事情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從院外傳來。李成舉目望去時,看到一名三十歲上下的青年書生身穿大紅公服,頭戴黑色襆頭,身材中等,體型微瘦。麵色白皙,臉型比較飽滿,濃眉醒目,鼻子有些扁平,嘴唇十分飽滿,看人的眼神很是淩厲,讓人覺得很剛硬的感覺。


    看到孫傅身邊的李成,那人微微拱手道:“在下中書舍人何栗,字文縝,政和五年狀元。閣下莫非就是皇上新封的中書舍人??”


    李成看他神色嚴肅,又聽說他是狀元,這時代的人哪個都是文學大家,何況能考上狀元的,就更沒那麽簡單了。急忙拱手道:“何大人在下正是李成。自西域而迴。”


    何栗淡淡地掃了一眼李成,點頭道:“我聽說童貫這次領軍是你向康王舉薦的?至於你忽然晉封中書舍人,恐怕沒這麽簡單。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盡心輔佐皇上,不要和那些奸佞攪在一起。”


    李成聞言,知道眼前的這位中書舍人算得上是位忠臣了,不覺暗自欽佩,點頭道:“李成初迴大宋,很多事情難免不懂。若有不妥之處,還請何大人多多指點!”


    看他受了一統教訓還這樣謙遜,何栗的神色漸漸緩和了一些,點頭道:“那些旁門左道終究不是敬上之道,你還要謹守自身,修養心性才對。”


    這時,旁邊的孫傅冷冷地嗤笑道:“何大人如此高潔,我等自然無法高攀,還是請何大人先進去處理公文吧!”


    何栗看了一眼孫傅,淡淡一笑,冷哼一聲這才拂袖而去。


    看著何栗的背影,孫傅冷笑道:“大家都是中書舍人,他不過仗著是皇上欽點的狀元便如此目中無人,實在可惡!”


    李成毫不在意地笑道:“這倒沒什麽。何大人乃是狀元,如李成這樣粗鄙之人他看不起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倒是孫大人不要為這件事而生氣才好,否則李成便心中有愧了。”


    孫傅忙擺手笑道:“李大人千萬不要這樣,大人如此謙遜反倒讓我等佩服!”


    李成笑了笑,看孫傅眼中不時閃過的一絲期盼,點頭道:“孫大人一直費心指點李成,實在讓李成暗自感激,隻是也沒有什麽東西能表示謝意。如果大人不嫌,改日皮蛋製成一定要來品嚐才是。”


    孫傅等了這句話很久,剛才聽那主書描繪,心中就十分按捺不住,這時聞言,立刻笑道:“如此倒是孫傅要感謝李大人了。皮蛋乃是進上之物,大人送給孫傅,實在令人……”


    李成不想再在這件事上糾纏下去,不覺笑道:“大人放心,皮蛋雖然要呈給皇上,但是總會餘下一些,到時候我親自派人給大人送去便是。”


    聽李成這樣說,孫傅立刻展顏笑道:“這就太不好意思了。如此稀罕的東西,真是叫孫某擔當不起了。下官在這裏謝過大人了。”


    李成笑了笑,告辭了孫傅,迴到舍人院翻看了一些公文,卻還是沒有看到有關民間農民起義的報道,心知可能這個消息已經被地方的官員壓製住了。隻是能壓製多久,還是難以預料。蔡京那邊恐怕也已經知道了,自己看來要立刻去拜會一下蔡京,試試他的態度,如果他和高球聯合起來,那就十分不妙了。


    想到這裏,收拾好公文交給手下的主書,帶著孫園匆匆離開中書省,迴家籌備去見蔡京的事情。


    迴到家裏,在素娥的服侍下換了衣服,這才想起住在偏院的嶽飛,便叫素娥取了兩個皮蛋,用調料拌好,帶著孫園向嶽飛暫住的偏院而去。剛走進院子,就聽到一陣激昂的吟詠,卻是《孫子兵法》開篇的一段。


    李成忍不住暗笑,嶽飛當真是一代名將,不過他現在還沒發跡,還是年輕的毛頭小夥子,自己可真是吃定他了。哈哈!


    正想著,聽到腳步聲的嶽飛已經迎了出來,他手裏提著一把寒光閃亮的長劍。顯然是在一邊練劍,一邊背誦《孫子兵法》。


    看到李成,他雙目一亮,抱拳行禮道:“嶽飛見過大哥!”


    李成拉著他就向房中走去,口中笑道:“我這裏條件簡陋,你能住得習慣就好。”


    嶽飛忙感激地道:“大哥如此資助,小弟真是無以為報了。”


    李成迴頭看著嶽飛手裏的長劍,點頭道:“隻要兄弟將來在戰場上多殺敵寇,就是對我李成的報答!”


    嶽飛顯然沒想到李成會這樣迴答,不覺動容道:“大哥如此大義,為何還要舉薦童貫?”


    看著眼前的少年嶽飛,李成控製的心底那種荒誕的感覺,迎著他疑惑的目光,點頭道:“不為什麽,隻有兩個原因。一是童貫雖然是個太監,但是掌兵二十餘年,經驗豐富,讓他剿匪其實真是適合。二來,也是因為朝廷的其他將領需要防範金兵。如果把重要的將領調去剿匪,被金人知道很可能會乘虛南侵,到時候內有匪亂,外有金兵南下。大宋滅亡恐怕也不是妄言了!”


    李成這番話說得嶽飛神色大變,他自己卻暗自好笑,要說口齒伶俐,自己這個現代人的見識怎麽也強過古人。而且自己的話很快就會得到印證,不怕他不相信。


    第四章 國事家事


    嶽飛怔了怔,似乎在消化李成的這些話。沉默片刻,他才鄭重地點頭道:“大哥的話,果然有些道理。隻是,不知大哥對金宋兩國之間的紛爭有何看法?”


    李成看著目光炯炯的嶽飛,拉著他來到房間裏坐下,這才點頭道:“嶽賢弟為什麽會忽然想起這個?”


    嶽飛看著李成,皺眉道:“金人屢次南侵,小弟覺得金人的野心絕對不止區區財物,恐怕還是垂涎我大宋的萬裏河山。可是朝廷現在似乎並不覺得金人實為虎狼之鄰。大哥如今乃是四品中書舍人,理應向皇上進言,早日防範。”


    李成聞言,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搖頭道:“這個為兄自然知道,而且眼下金兵一天天坐大,皇上卻絲毫不覺,朝中重要的官職已經盡入蔡京這些人的手中。就算我進言,皇上也未必放在心上,我終究還是人微言輕,無濟於事。”


    嶽飛立刻沉聲道:“大哥如此洞察一切,卻為何弄些小動作討好蔡京、童貫之流?難道大哥不怕天下悠悠之口?”


    李成雖然知道嶽飛不會同意自己接近童貫和蔡京,但是也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這麽直接。隻是,自己鞏固權勢的目的還是不能讓嶽飛知道,畢竟這時的嶽飛年少氣盛,如果被他知道就一定要翻臉了。


    隻好裝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搖頭苦笑道:“我之所以接近童貫和蔡京不過是為了取得皇帝的信任,隻有皇上相信,我的進言才能被皇上聽進去。如果因此而被人誤會,李成寧願背負罵名,也不能為了自己的虛名而勉強進言,做那種對於國家徒勞無功的事情!”


    嶽飛聞言果真被李成的話大為感動,他激動地望著李成,重重地抱拳道:“大哥能為國家而甘願背負罵名,實在讓嶽飛慚愧。先前差點誤會了大哥,還請大哥恕罪!”


    李成拍著嶽飛寬厚的臂膀,真摯地笑道:“賢弟日後一定大有作為,隻是很多事情太直接了是不能達到我們預想的目的的,所以曲線救國未嚐不是一種辦法!”


    “曲線救國??”嶽飛大惑不解地望著說漏了嘴的李成,驚訝地失聲道。


    “呃,曲線救國就是展開敵後抗戰,發動人民戰爭,……”看著嶽飛更加迷惑的眼神,李成簡直想抽自己嘴巴了!


    就在李成準備找地洞鑽的時候,孫園在門外稟奏道:“官人,娘子請官人迴去用膳。”


    李成聞言,暗自鬆了一口氣,急忙點頭道:“我今天在這邊吃飯,你讓娘子先自己吃吧。”


    孫園神色一僵,小心在門外躬身道:“娘子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說。”


    不等李成開口,嶽飛已經點頭道:“既然是大嫂有重要的事情,大哥還是早些過去。如是耽誤了事情反而不好。”


    李成這才點頭道:“好吧,如果你這裏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孫園去辦,我明天再過來看望賢弟。”


    說畢,告辭出來,迴到自己房中。甫入房間,便看到素娥笑嘻嘻地迎上來神秘地道:“官人,妾身要告訴官人一個好消息!”


    李成看著素娥鄭重其事的樣子,已經猜到一些。卻還是在椅子上坐下,這才笑道:“什麽好消息,把你高興成這樣?”


    素娥撒嬌地攬著李成的脖子,附在人耳邊低聲道:“午間妾身竟然收到數位皇族貴戚的夫人送來的帖子,她們都邀請素娥前往赴宴呢。”


    李成忙問道:“都是些什麽人?怎麽以前沒聽過呢?”


    素娥扳著手指,點頭道:“崇國公主府的小郡主百日之宴,安定郡王妃壽誕、寧壽縣主壽誕、殿前副都指揮使夫人的賞菊宴,這幾家都事當今的權貴,尤其崇國公主乃是天子的嫡女,身份貴重。妾身都不知道如何應付,就恐失了官人的體麵。而且今日忽然收到這麽多請柬,定是官人在外麵又做了什麽大事,叫妾身反倒難以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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