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生在高門,看不上從山坳坳裏出來的村婦。他這種人本性自私,最是惜命不過,即便知道薛素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殺人,也不會用自己的性命做賭。


    腦門兒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兒,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瞬不瞬的盯著眼前的女人,恨聲道,“侯夫人對周某心生誤解,不願相見也是常情,不過周某對蓮生小姐乃是真心實意的,明日還會來到貴府,請夫人認真考慮這樁親事,萬萬不能拆散了好姻緣。”


    站在牆沿後頭的蓮生聽到這話,好險沒被氣昏過去,她從未想到世上竟有這般無恥之人,臉皮厚比城牆。


    先前她真是被豬油蒙了心,居然認為周振光風霽月,清雅不凡,實在是蠢笨不堪。


    小手死死摳著牆磚,她手背上迸起青筋,眼見主子這副模樣,站在一旁的趙嬤嬤跟芍藥急的團團轉,壓低聲音勸說,“小姐,侯爺威武不凡,夫人深明大義,他二人絕不會將您嫁給周振那種混賬,您放寬心,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蓮生慘笑著搖頭,“今日鬧了這麽一場,若不嫁進周家,我還有什麽出路?閨名毀了,還給侯府惹了麻煩,當初是我太傻,受了周振的蒙騙,眼下落到這種地步,半點怨不得人……”


    正當小姑娘驚慌失措無比絕望之時,周振已經被許呈帶離了主街,望著他二人的背影,薛素長舒一口氣,麵無表情的往府裏走。


    進了門子,看到眼眶通紅的侄女,女人抿了抿嘴,柔聲勸道,“先迴去歇歇吧,周振根本翻不起什麽風浪,等你叔叔迴府,讓他好生查探一番,事情說不準也就解決了。”


    蓮生兩眼空洞的點頭,什麽都沒說,深一腳淺一腳的迴了房。


    鬧出了這檔子事,府裏頭自然有那種湊熱鬧的人。見幾個丫鬟婆子聚在一起小聲嘀咕,薛素臉色霎時間便冷了下去,衝著春蘭道,“既然有人不懂規矩,就得好生調教,否則她們蹬鼻子上臉,日後指不定會做鬧出什麽亂子。”


    春蘭一直伺候在夫人身邊,對於主子的心思也能摸到幾分,此刻她應了一聲,快步走到幾個婆子麵前,冷聲斥責,將那些人駭的戰戰兢兢,麵色青白,再也不敢胡言亂語。


    見狀,薛素的心情依舊沒有好轉,她飛快地走迴臥房,小手揭開衣裳,給小寧安喂了奶,等李氏將孩子抱下去後,她一直都沒有胃口,隻喝了些甜湯,便坐在靠窗的軟榻上。


    楚清河進屋時,便看到了這一幕。


    小妻子剛剛沐浴過,身上還帶著一絲水汽,桃紅色的抹胸裙穿在身上,配上白皙如玉的嬌嫩肌膚,十分打眼兒,明明她剛出月子不久,整個人比起懷孕前豐腴幾分,但身形卻沒有太大變化,比起二八少女也不差什麽。


    瞥見那一抹雪白的皮肉,以及脖頸處淡青色的血管,楚清河嘴裏發幹,掌心癢的厲害,恨不得伸手前去觸碰。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薛素抬了抬眼皮子,疊著眉抱怨,“今日周振又上門了,當著不少人的麵說傾慕蓮生,他哪裏是真情實意?分明是為了毀了小姑娘的名聲!這世道本就艱難,對女兒家更是嚴苛,若不是殺人須得償命的話,我恨不得生撕了他!”


    大抵是被氣的狠了,玉白小臉上浮起薄薄的紅暈,看著就跟開的正豔的牡丹一樣,花蕊飽滿,搖搖晃晃墜在枝頭,四下暗香湧動,勾魂攝魄。


    楚清河順勢坐在軟榻上,結實手臂稍稍用力,一把將女人抱在懷中,大掌輕輕拍了幾下,給她順氣,“此事我已知曉,你莫要氣壞了身子,周振有膽子作惡,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況且此事不像表麵上那麽簡單,我讓手下的侍衛去查了,過幾日才能得著消息。”


    夫妻倆成親的日子委實不短,薛素對楚清河無比熟悉,在他懷裏尋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麵頰貼著胸膛,小聲咕噥道,“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奇怪,按說周振也不是個傻子,為何會上趕著做出這等蠢事?”


    鷹眸中露出幾分殺意,粗礪手指捏住女人的下顎,他啞聲開口,“保不齊是有人從旁煽風點火,鼓動周振上門,讓他以為隻要娶了蓮生,此事便會輕輕揭過,這人心存僥幸之下,才敢算計咱們家。”


    “我看周大人倒是個明理的,不如備上厚禮,明日去周府一趟。”薛素試探著道。


    小妻子剛出月子,體內惡露尚未排盡,行動多有不便。楚清河本就是個疼媳婦的,根本舍不得讓她折騰,直接拒絕了這個提議,“不必如此,我讓李管家給周大人送了信,現下估摸著他已經得了消息,若是識趣的話,日後周振也不會再出現在咱們眼前了。”


    “要是他不識趣呢?”她忍不住問。


    指縫中夾著一縷發絲,放在鼻前輕輕嗅聞,不知道是何緣故,他總覺得小妻子身上的桃香比起先前更為馥鬱,也更加香甜,就跟熟透的水蜜桃似的,隻憑肉眼便能感受到汁水的豐沛,讓他心癢難耐。


    “若是如此的話,就休怪本侯心狠手辣,蓮生到底也是輔國侯府的小姐,怎能讓外人肆意折辱?”


    薛素了解楚清河的性子,知道他言出必行,聽到這話,不由鬆了口氣,晶亮一片的杏眼中帶著幾分笑意。


    ------


    周振前腳剛迴府,李管家後腳就將書信送到了周家。


    今日周大人休沐,一直呆在書房中處理公務,豈料小廝急慌慌的從外頭跑進來,連聲道,“老爺,輔國侯送信來了。”


    周大人是文臣,而楚清河是武將,平日裏兩人井水不犯河水,幾乎沒有任何瓜葛,他怎會給自己送信?


    心中帶著濃濃疑惑,周大人將信封拆開,待看清了紙麵上的內容後,他的臉霎時間漲成了豬肝色,唿吸聲極為粗重,仿佛破舊的風箱。


    小廝見狀,嚇得渾身直顫,也顧不得規矩不規矩了,趕忙伸手按著老爺的人中,狠狠使力,過了好半天,周大人才緩過勁兒來,有氣無力的罵道:“逆子!真是個逆子,不將周家折騰垮,他怕是不會甘心,我這是做了什麽孽?”


    快步走到正院中,他讓小廝拿來了藤條,直接將周振揪了出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耳光打在了他臉上,直將人打倒在地。


    即便親娘的身份不太體麵,但周振從小也沒吃過皮肉之苦,此刻被打懵了,腦袋嗡的一聲響,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注視著父親。


    “爹,兒子到底做錯了什麽,你要這麽對我?”


    見他死不悔改,周大人冷笑開口,“你做了什麽還有臉問我?先前我一再告誡,讓你離輔國侯府遠著些,但你怎麽做的,竟然上門鬧事,連那種殺人如麻的煞星都敢得罪,你是不要命了?”


    周圍的丫鬟奴才聽到這話,一個個噤若寒蟬,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省的少爺丟了臉麵,拿他們撒氣。


    周振沒想到事情會傳的這麽快,他張了張嘴,還沒等開口辯解,就見周大人手持藤條,劈頭蓋臉地衝著他狠狠抽打,力氣用的極大,一開始周振還能來迴閃躲,到了後來,他受了些傷,疼的滿地打滾,口中也發出殺豬般的嚎叫聲。


    周老太太跟周夫人得了信,腳步不停的趕到了正院,看到周振滿身是血的狼狽模樣,周老太太倒抽一口冷氣,好險沒昏厥過去,“老大,你這是在做什麽?振兒是你唯一的兒子,若將他打死了,你們大房可就要絕後了!”


    周大人臉皮直抖,咬牙切齒道,“母親,你可知這逆子做了什麽?他得罪輔國侯,當街毀了人家侄女的清譽,方才楚家的老管家送了信來,讓我好生管教於他,若再有下次,楚清河便會親自出手!他手上沾滿了無數鮮血,真要動了殺念,這逆子哪還有半點活路?現在教訓他,是為了保住他的性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送死。”


    聞言,周老太太噎了一下,蒼老麵龐上滿是震驚,無比失望地看了孫兒一眼,歎息道,“罷了,小輩的事情我不管了,也管不了,反正周家不能敗在你們爺倆手裏,必須警醒著些,萬萬不能犯錯……”


    眼見著婆婆離開,周夫人眼珠子瞪得滾圓,兩手死死攪動著帕子,擔憂之色不言而喻。她出身勾欄,就算當了二十多年的官夫人,依舊沒有半點長進,對她來說,周振是唯一的命根子,即便做錯了事情,教導一番也就是了,何必下這種狠手?


    “老爺,振兒是我唯一的孩子,他知錯了,您饒了他這一迴還不成嗎?”


    先前被氣了一通,周夫人身子骨還沒好利索,此刻麵皮慘白,看起來十分柔弱,要是擱在以前,周大人定會心疼不已,輕聲細氣的仔細安撫,但此刻他心急如焚,哪能注意到這些細枝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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