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4-11


    秦國召開大朝會,人數從未有過的多,招賢館六十多位尚未履職的士子全數到位,就座在政事堂下。氣氛從未有過的肅穆,國君座位前方左側,多了一條長案,空著,令人議論紛紛。


    上將軍兼領左庶長贏虔,端坐西列首席,神色凜然。


    東列首席,坐著太師甘龍,上大夫景監緊挨著。景監之下,又空著一個位置。太廟令杜摯在甘龍的身後,顯然景監下首的位置,不是他的。


    三位秦國朝廷最高官員都在,上麵那個位置留給誰。


    “老太師,今天什麽情況?”甘龍身後的另一位官員低聲問道。


    老甘龍意味深長的說道:“聽之,看之。”


    “國君駕臨,先生駕臨。”長史甘成高聲喝唱。


    “又來個什麽鳥先生?”政事堂裏許多人嘀咕,列席的招賢館士子們眼中一亮,紛紛猜到。除了每天給他們授學的那位,誰有資格擔任百官之首。


    嬴渠梁一身黑衣神色莊重,扶著一身白衣的衛鞅,自內而出。鄭重的請衛鞅入座,這才迴到國君座位。


    政事堂一陣哇然,士子們心道果然如此,老秦人們疑惑了,這位不敢開口陳策的所謂先生,怎麽有膽子再次登台。國君將他請來,難道他又有什麽知秦者方可治秦之類的高論。然而,如果是先生論道,該當坐對麵才是,何故為國君下首,百官之上。


    眼尖的還發現,國君今日臨朝,佩戴著銅鏽斑斑的穆公鎮國劍,必然要有大事發生。


    已知內情的贏虔、甘龍、杜摯、景監等人,神色從容淡定。


    “參見君上――”


    嬴渠梁朗聲說道:“招賢令發出以來,山東士子入秦,曆經艱苦,議定職位,同心同力,強大秦國。秦國求強,務實不務虛,求實不求虛,衛國士子衛鞅,向寡人提出變法強秦之策,寡人深以為然。強秦之路,須得上下同心君臣一體。茲事重大,今日朝會商議變法之事,以為定議。秦國變法,行陽謀,不行陰謀,走正道,不走歪道,不效仿韓國,血流朝堂。秦國諸位文武官員,但請暢所欲言。”


    朝廷一陣靜默,有震撼,有驚奇,有期盼。


    老甘龍道:“衛先生,可請宣示變法方略?”不帶絲毫感情色彩的一句話,起了紐帶作用。緩解了朝堂的震撼,和各種情緒。


    衛鞅從容說道:“秦國變法,力求為萬民立法,舉國上下,共行一法,法度在前,執法在後。諸位,秦國貧弱,天下知之,卑之。秦人圖強,舍變法別無二途。變法方略:獎勵農耕以富國,激賞軍功以強兵,統一治權以正吏,化俗齊風以聚民。此四項之下,各有若幹法令保其實施。列位大人以為然否?”


    老甘龍繼續承上啟下,道:“利不百,不變法;功不十,不易器。舊製有何弊端?舍變法別無強秦之途。變法之利何在,如何能利百功十?”


    “法古無過,循禮無邪,請先生圖之。”杜摯道。


    衛鞅麵對滿朝文武,淡淡一笑,道:“舊製弊端諸多,招賢館先生亦在陳策中一一陳述,諸位也以看過,衛鞅不再這裏多說。”


    西弧說道:“為何不見先生陳策,莫非先生之策多有陰謀,不敢示人?”


    嬴渠梁道:“衛先生陳策,乃強國永久之道,寡人秘藏櫃中,不使泄露,被他國學去。從今往後,唯國君一人可閱。”


    老甘龍道:“衛先生陳策,果真能強國永久,君上做法,妥當。列位大人的陳策,老夫一一拜讀。多有言及舊製弊端,老夫以為然,亦有不以為然之處。”


    孟拆插口道:“既然舊製弊端諸多,為何穆公能稱霸?招賢令中,言明秦國所求,乃恢複穆公霸業,何故到頭來,卻是施行變法,推翻舊製?”


    炮火既轟衛鞅,又打向嬴渠梁,最終矛頭直指國君。


    衛鞅道:“治國不一道,便今不法古。舊製適合穆公時期,是以成就穆公霸業。舊製要是適宜今時,何故秦國貧弱至斯。變法,在於順應今時,不在於與舊製異同。變法之利,民眾飽暖富裕,國庫財物充足,舉國同心上下如臂指手,打造一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強大的軍隊,開疆擴土,淩駕諸國之上。”


    孟拆冷笑道:“先生好大的口氣,單聽你言變法二字,畫下偌大烙餅,老秦人就變法。一旦變法失敗,舉國散亂。你們倒好,拍拍屁股走人,最終吃苦的還是老秦人。”


    此言一出,滿堂變色。


    老甘龍道:“孟將軍,你失言了。”


    贏虔陰沉著臉,拔身而起,來到孟拆麵前,嗆然拔劍,“哢嚓”一聲,轟然砍斷他麵前的長案。厲聲喝道:“孟拆,你給老子聽好了。招賢館諸位大人,曆經艱苦,跋山涉水入秦,隻為強秦,豈是拍屁股走人之人。衛先生走訪三月,秦國二十三縣,深入十七縣山野,訪村一百有餘。為秦國流過血,出過汗,吃過你從未吃過的苦,見過你從未見過的老秦人的苦難。如此高風亮節,恆古未聞,到了你嘴裏,竟然這般不堪。秦國變法行陽謀,走正道,不流血,今日暫且將你的首級寄著。”


    孟拆麵如土色,自知失言,在贏虔的威懾之下,不敢吭聲。


    從頭到尾,嬴渠梁神色不該。


    朝堂上所有人此時終於看清老甘龍和贏虔的態度,是決然支持變法的,嬴渠梁、贏虔、甘龍三人聯手推動,勢不可擋。


    衛鞅冷笑道:“魏國,國庫歲入一千八百萬金,山東六大國中最弱者,韓國,歲入三四百萬,衛國,七十萬,魯國一百萬。秦國多少?”


    老甘龍微微低頭。


    景監隻好答道:“三十萬。”


    衛鞅道:“比財力,秦國不足小小衛國一半,不足小小魯國三分之一,不足韓國十分之一,魏國六十分之一。天下六大巨商,魏國白氏,趙國卓氏,楚國猗氏,齊國琅氏,魯國程氏,入秦之常氏,家族逾千萬,歲入不下百萬。諸位,秦國國府,公族,世族,各家歲入幾許,加在一起,可足百萬?景監大人就在山東,熟知各國情形,當知我言之不虛。安邑有一家酒肆,名為百花村,我與景監大人初次偶遇之處。一家酒肆,價值幾何?十萬金。秦國上下不吃不喝,四個月,可買下一家酒肆。比人口,魏國六百餘萬,秦國一百五十萬。軍力,魏國帶甲三十萬,魏武卒橫行天下,秦國常備軍三萬五千,民間再無可用之兵,各村落,成年男子傷殘五成者,比比皆是,傷殘九成者,十中有一。比國力,魏國天下獨霸,征討四方,遷都大梁,挖掘鴻溝,兩項大事可齊步並進,何等氣魄。觀之秦國,國無一戰之力,民無隔夜之糧。進,無力出函穀關,退,無路可退。朝廷上下,如履薄冰,無災無難,尚可苟延殘喘,但有不測,國破家亡,天災降臨,便不戰而潰,重迴草原,做那遊牧民族,從此世上再無秦人之名。”


    秦國朝堂上下,有人知曉秦國與山東各國的差距,有人不知曉。知道的,無不滿臉羞愧之色,不知道的,瞪目結舌。


    秦國上下不吃不喝四個月,僅僅能買下一家酒肆。身為秦國的官員,丟人丟到無地自容。


    衛鞅繼續說道:“今日開誠布公,我不諱言,變法必將損害一部分人的利益。然而,諸位請想,秦國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亡國亡家的邊緣,我們到底還有多少利益不可割舍?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人到懸崖,何不拚死一戰。秦國有一句話,赳赳老秦,共赴國難,血不流幹,死不還。老秦人連死都不怕,豈能怕了變法,老秦人在戰場上視死如歸勇往直前,豈能連強大起來的勇氣都沒有。”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血不流幹,死不還。”朝堂上老秦人們,被激發出骨子裏的血性,一齊怒嚎。就連列席的招賢館士子,也深受感動,跟著喊這句老秦人的古話。


    衛鞅忽然眼眶一濕,無論這些人,將來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起碼在這一刻,讓他真正的感受到了老秦人骨子裏的血性。


    杜摯站起來,拭去熱淚,高聲道:“秦國變法,霸業不遠。”


    “秦國變法,霸業不遠。”引來一片附和之聲。


    衛鞅拱手,道:“衛鞅正告諸位,霸業,已不合時宜,非時代所需。我等強秦,與天下各國爭雄,當有更高目標,應舜帝預言,老秦人大出天下,一統萬裏江山。”


    嬴渠梁豁然起立,鏗鏘有力的道:“老秦人大出天下,一統萬裏江山。寡人決意,秦國變法圖強。拜衛鞅為開府左庶長,總領國政,厲行變法,授穆公鎮國劍,凡阻撓變法大計者,逢親不避,可持穆公鎮國劍斬之。”


    說完,走下堂來,雙手奉上穆公劍,長躬行禮,道:“拜見左庶長。”


    “拜見左庶長。”群臣一同起身行禮。


    衛鞅恭敬的接過穆公劍,朗聲道:“赳赳老秦,共赴國難。”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


    嬴渠梁轉身,與衛鞅一同麵對君臣,道:“為變法所需,寡人任命,招賢館屍佼先生,任中大夫。”


    待在最角落的屍佼,上前來,躬身行禮道:“屍佼領命。”


    嬴渠梁道:“上大夫景監,中大夫屍佼,為左庶長府署官,輔助左庶長處理政務,實施變法。”


    “臣領命。”


    “櫟陽將軍車英,任左庶長府將軍,率精銳騎兵三千,維護變法。”


    “臣車英領命。”


    上將軍贏虔,兼任櫟陽將軍。


    雍城令王軾,調任櫟陽令,趙亢人雍城令。


    各招賢館士子,原擬出任縣令郡守,大部分按照原先擬定,另外其中二十人調入左庶長府,輔助衛鞅。


    如此一係列的人事任命完成,秦國朝廷形成了國君、左庶長府行政變法、上將軍府管軍事,三駕馬車齊頭並進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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