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不可怕,誰心虛,誰尷尬。


    現在,位於帝都西城區福祥胡同的張宅正門口,正在上演一出活脫脫的王八看綠豆小戲。


    陳琨和趙微倆人看對眼了!


    北電三劍客,張遠家門口站著倆。


    但這兩個劍人,哦不,劍客,顯然不複平日裏的稱兄道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大家都別死的默契。


    此時的尷尬程度,不亞於被人捉奸在床。


    趙燕子甚至迴憶起了當年“軍旗裝”事件發生時的感覺。


    那迴就是她當時的“閨蜜”鄒雪聯合外人坑了她一把。


    因為藝人,尤其是女藝人,離不開時尚界的關照。


    這就是為何那麽多女星會主動圍在蘇忙身邊。


    當年的趙微也一樣,隻不過她初出茅廬,被人給算計了。


    這就叫堤高於岸浪必摧之,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越紅,越得小心提防,尤其是身邊人。


    現在完了,他倆的反應一模一樣。


    第一階段。


    臥槽,他/她怎麽來了!


    第二階段。


    完嘞,被他/她看到我來張遠家了。


    第三階段。


    哎,不對,他/她為什麽要來這裏?


    第四階段。


    媽的,我最好的朋友不會把我賣了吧!


    第五階段。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倆人一動不動,誰都沒有邁出第一步。


    “坤,怎麽啦?”


    李小碗也從車上下來,隨後便也看到了趙燕子。


    老江湖一過腦子就明白了。


    “微,你好,今天巧了,你們老友相聚。”


    “是……巧了。”趙微雖然心黑,但這位還是很會做表麵功夫的。


    “啊?”


    “這麽巧呀?”


    這會兒,陳琨那輛車裏又鑽出一位來。


    伴隨著下車動作,這位的喘著圓領白t的胸前起伏晃動,在陽光的照耀下白的發光。


    大白下車後笑嗬嗬的看了眼自己的好友陳琨。


    “朋友相見,你怎麽不樂?”


    陳琨:……


    你這智商,也就能給張遠當肉蒲團用了……李小碗很想捂臉,但忍住了。


    大白本就白,把陳琨的小黑臉襯的更黑了。


    “既來之則安之,我們也別等在門口了。”


    “先進去再聊吧。”


    “看看張遠讓我們這麽巧,是有什麽打算。”李小碗比了個請進的手勢。


    趙燕子一愣神,隨後便明白過來。


    “到底是老江湖!”


    李小碗一語道破。


    天下巧合之事,十有八九是有心算無心。


    重點不是巧,而是有人讓他們巧。


    趙燕子也是吃過見過的,雖然頭迴來,但她去不過不少別的四合院。


    因為帝都許多大院子,都被富家子弟,或者“八旗子弟”當做會所用。


    她去那種地方,自然是陪客換資源的。


    但也算開了眼界。


    一瞧張遠家不是“廣梁大門”,心說這小老弟混的再好也是我後輩,還差這點呢。


    心中的底氣便足了些。


    什麽叫“廣梁大門”。


    就是古代官宦人家采用的宅門樣式。


    除了王府外,最高級的大門就是這種。


    普通大門,比如張遠家這種,就是一扇門。


    再大的兩開門,三開門,也是與外牆平齊的。


    “廣梁大門”則是有進深的,有點像縮小版的城門洞。


    等於在一道有屋簷的過道中間,開了朱漆大門。


    旁邊前後還會配上牌匾,梁柱,石獅子之類的東西。


    可以理解成一間前後貫通的屋子,當間裝了一道門。


    這一整套,是有錢人家的大門。


    就說多講究吧。


    門臉,門臉,大門就是臉,不光古代人講究這個,現代官商也都講究這個。


    抬手叩門,阿姨前來迎客。


    幾位這就往裏走。


    這一走一瞧,便被眼前的景象給鎮住了。


    洋洋灑灑,滿坑滿穀。


    一整個偌大大院子中,都是人!


    並且還都不是一般人。


    趙燕子和李小碗打眼一瞧。


    就這麽一掃而過,眼睛裏瞧見的,半數都是圈內有頭有臉的人物。


    “韓三品。”


    “楊步庭也在。”


    李小碗一瞧,中影和華夏電影總公司這兩家掌握著海峽電影發行和進口大權的公司,或明或暗的話事人,都在這裏。


    “王中雷也來了?”


    “他不和張遠有矛盾嗎?”


    演員就更甭說了,老中青三代,有頭有臉的都在呢。


    “馬老師……”趙燕子瞧見一人後,主動上前打了招唿。


    “呦,你也來啦?”馬精武先生樂和和的迴道:“坤也來啦。”


    “這下咱們的北電三劍客可湊齊了。”


    馬老師之前在《夜宴》與張遠相識。


    老想拉他去北電進修,今天把他請來這兒,張遠親自接待時,老爺子還嘀咕呢。


    張遠心說我去北電做什麽?


    等程好研究生畢業了,我要是想深造,直接上好老師……的課,就行。


    馬先生抬手一指,趙燕子和陳琨才發現,黃小明也在呢。


    跟著小王一塊來的。


    陳琨一見小明,心裏也有點犯酸。


    當時出道,小明是遠不如自己和趙微的。


    但現在抱上了樺宜的大腿,在電影行裏已經快走到自己前頭去了。


    三人打過招唿,黃小明還傻嗬嗬的抱怨呢。


    “你倆一塊來,也不和我說。”


    “早知道同路了。”


    我倆是想一塊來的嗎?


    趙燕子無奈歎息。


    剛才還因為這房子不是“廣梁大門”而生起的一絲信心和優越感,在見到這人頭攢動的場麵後,已經蕩然無存。


    本來她那優越感也是虛的。


    去過有“廣梁大門”的房子,但又不是你的。


    就像被大人物睡過,並不代表你那玩意就鑲了金邊,開過光……說起來,她好像真被某位“王大師”開過光。


    這院子裏星光熠熠,一般的頒獎禮都湊不齊那麽多知名藝人。


    “陳導。”趙燕子還看到了《畫皮》的導演陳嘉尚。


    “啊,你怎麽來了……不是,你也來啦。”陳導正在與幾位香江同仁聊天。


    見到趙微有點小尷尬。


    張遠和他倆的事陳導聽說了,但這位很識趣的貓在一旁不出聲。


    更完蛋!


    趙微心說片子的導演都在他家參加聚會,顯然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心道張遠厲害。


    自己打從來這兒的路上開始,就被他給算計了。


    這一切,算是張遠給她和陳琨的小小“見麵禮”。


    “趙小姐,陳先生,李小姐。”趙玬玬邁著輕快的步伐來到幾人麵前。


    “張遠哥一直在等你們。”


    “恭候多時,請隨我來。”


    “丹丹。”大白抬手打招唿。


    “啊,小冉姐……”助理想了想,張遠交代自己接的人裏,好像沒有她。


    “我也一塊去吧。”李曉冉歡快的說著。


    “嗯……行吧。”


    便領著她也隨眾人去到後院那間最隱蔽的小會客室。


    “丹丹,你胳膊怎麽了?”


    倆人見過多次,李大白見到助理胳膊上有道道細長的紅色傷口,便關切道。


    “貓撓的。”


    眾人來到房間,邁步進入。


    “怎麽這麽暗?”幾人入內後,心中想到。


    “各位好。”


    房間內,窗簾拉的嚴嚴實實。


    隻亮著一盞昏黃的吊燈。


    再配上房間深處,坐在辦公桌後,整個人大半埋在陰影中的張遠發出的低沉嗓音,讓氣氛變得愈發凝重起來。


    他們就見到張遠緩緩轉過身來。


    身穿黑西裝的他,梳著整齊的油頭,嘴角下垂,目光深沉。


    手中還抱著一隻狸花貓。


    趙燕子一瞧,你擱這cos教父呢?


    “請坐。”張遠的嗓音簡短而有力。


    剛才這兩撥人在外邊經曆的一切,都是他精心準備的。


    事情還得從頭說起。


    “喂,霍先生,找我什麽事?”


    謔家大少很難得的給他來了電話。


    張遠還以為是有什麽公益活動找自己參與呢?


    結果,大少爺用有些鬱悶和無奈的語調,緩緩說道。


    這位本來說話就慢條斯理。


    “有人通過關係找到我這裏,說你和趙微有矛盾。”


    張遠:!!!


    我擦!


    這女人可以啊!


    通關係還能通到謔家這頭來。


    謔家大少無奈就在這裏了。


    這種小事,竟然能找到他這裏來。


    關鍵對方是通過官麵上的人物,自己不好不搭理。


    並且還是南方珠三角那邊的人。


    縣官不如現管,別管人家品級高低,反正不好得罪。


    “怪不得後來能攪風攪雨,還和阿裏係搞到一塊去。”


    張遠聽完謔家大少的話,想起後世這對夫妻的作為。


    黃趙二人巔峰期,那可是阿裏影業的第二大股東。


    隻能說是臭味相投了。


    “張遠,我爺爺說過。”


    “做人最重要的,是懂得取舍。”


    “敢舍,才能得到更多。”


    這是點我呢……張遠連道明白。


    謔老爺子可是把“舍得”二字做到了極致的風流人物,否則也不會在商界如此地位超然。


    張遠還問了謔家大少有沒有意向參與他和港圈的合作。


    這表示沒有興趣,不摻和娛樂圈的事。


    他是要走政道的,不想親自涉及其中。


    放下電話,張遠琢磨著對方的話。


    “有舍才有得。”


    “這是讓我分清重點。”


    的確,自己剛與港圈達成合作。


    而老燕子背後的人,勢力範圍剛好在珠三角附近。


    與之硬撼,恐對自己不利。


    若是因為一時意氣,壞了自己下了這麽大一盤棋,才獲得的與港圈聯合的機會,那就得不償失了。


    若是結了仇,對方雖然最終“塌房”,但還有十來年的風光呢。


    這十來年不斷搞我的話,也很難受。


    所謂的舍,就是該退一步的時候,得退一步。


    大事化小,化敵為友。


    “哼,行啊。”


    “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之前號稱要和陳琨共進退,想頂我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但還是要讓你分清大小王。”


    “畢竟還得一塊拍戲呢。”


    才有了之前這一出。


    他接到雙方電話後,特意安排他們同一時間到。


    先讓你們知道知道,什麽叫“人心隔肚皮”。


    這可是你們自己作的。


    麵上都說和我開幹,結果私下都聯係我見麵。


    先耍個小花招,讓你們內訌一下。


    順便搓一搓你們上門的銳氣!


    第二步,便是讓他們進門。


    今天是開“慶功宴”的日子。


    張遠特意選這天與他們見麵,並且沒有告訴他們今天來這麽多人。


    就是為了給你們一點小小的“人脈震撼”。


    再壓一壓你們信心。


    銳氣搓了,信心壓沒了。


    這會兒我再開始談,事半功倍。


    他能想象到最霸氣的談判形象,便是《教父》中的老教父。


    所以換了馬龍白蘭度同款,連小會客室的布置都特意調整了。


    甚至讓助理特意去給逮了一隻貓來。


    本想找一隻純色黑貓。


    但胡同裏的黑貓太謹慎,就這隻狸花貪吃,被逮了個正著。


    就是脾氣不太好。


    屋裏之所以把窗簾拉上,還隻開了一盞昏黃的燈。


    的確是為了cos教父那深沉凝重的經典場景。


    《教父》這片子之所以經典,除了導演科波拉的完美調度外,攝影師戈登·威利斯也是功不可沒。


    這位是奧斯卡終身成就獎獲得者。


    在北美,這位綽號“陰影中的大師”。


    在華夏,這位被影迷戲稱為“一燈大師”。


    因為老先生出了名的喜歡少打光,甚至一場戲隻用一束光,並且都不補光。


    就讓鏡頭中隻有主演身上有亮光,甚至主演的半張臉都在陰影中。


    由此營造一種類似倫勃朗油畫的昏黃質感,史詩感,故事感拉滿。


    所以《教父》這部片子老是黑漆漆的一片,不是當年電影設備不到位,而是故意的。


    張遠要的就是這種凝重壓抑的氛圍。


    讓這兩組來者不安,不適,才對自己有利。


    同時,把房間搞這麽暗,還有另一個理由。


    他tm也被貓撓了!


    下巴上一道細長的紅口子。


    貓貓隊犯大錯!


    老子都沒被女人撓過。


    讓化妝師補了妝,但燈光亮處還是看的出來。


    我前邊準備那麽多,那麽好。


    結果人家一來,瞧見我是一大花臉,笑出了聲。


    那不都白費了!


    所以在天黑之前,他是不打算離開屋子了。


    一切準備就緒,這就打算開始“話療”。


    可沒想到的是,此時一道女聲的出現,差點沒讓他破防。


    “呀,這隻小貓,就是給丹丹撓了的那隻嗎?”大白抬頭起身。


    張遠:……


    誰他娘的給她領來了!


    張遠給別人驚喜,讓趙微和陳琨兩人老鄉見老鄉,背後開一槍的同時,人家也給他帶來了“驚喜”。


    他不知道大白也來了。


    “臥槽!”


    今天是“慶功宴”。


    慶什麽功?


    得有個由頭吧。


    所以明麵上講,是為《蘋果》劇組提前慶祝。


    既然是為《蘋果》慶祝,那作為女主角的範氷氷肯定得來。


    程好知道她要來,提前一天就開始挑衣服。


    最後換上了一件火紅色的“戰袍”。


    倆人現在正在外邊的客廳“鬥法”呢。


    張遠借著談事的理由,剛好能躲躲。


    這倆眼神一交錯,劈裏啪啦的都直冒火星子,跟開了電焊似得。


    倆娘們我都要避其鋒芒,你們還,還,還給我再帶一個來?


    張遠摸了摸下巴上被貓撓的傷口。


    一會兒不會仨女人一塊撓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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