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九天一步三迴頭地走在祠堂前的大道上,感受著身後襲來的怨毒視線,後脊一涼,如芒刺背。


    女人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眼神和表情都十分陰沉。


    除了他們倆以外,路上就沒有其他人了,灰燼仍飄浮著,二人在氣味刺鼻的揚塵之間緩慢地行走。


    晨霧出現了,導致村子裏的能見度很低,遠處的場景全都籠罩在了深色的迷霧之中,看起來死氣沉沉的。


    羅九天又迴過頭確認了一下女人的位置。


    或許……可以利用這個女人,幫助自己打開焚屍爐的門?


    可是要怎麽利用呢?


    羅九天故意放慢了步伐,像在閑聊一樣,問向身後的女人,“對了,你有沒有要去的地方啊?”


    女人似乎沒想到羅九天會問這個問題,眼中浮現出了真實的迷惑。


    “……地方……”


    “是要迴家嗎?”羅九天索性站定,扭頭問道。


    “家……”


    見女人滿眼迷茫,羅九天乘勝追擊,“你有家嗎?”


    女人的眼神登時狠厲了起來,她咬緊牙關,一言不發地朝著羅九天快步走過來。


    “誒……誒……”


    羅九天以為女人要攻擊自己,趕緊往旁邊跳去,誰知女人完全沒有理會他,而是掠過他剛才站立的位置,直向前方走去。


    女人看向的,並不是自己。


    而是不遠處的一棟房子。


    那房子也是磚石壘砌出來的,結構保存基本完好,大門開啟著,黑漆漆的門口就像是建築的嘴巴。


    羅九天想了想,跟了上去。


    二人後隊變前隊,在濃霧和灰燼中行走。


    女人一把推開搖搖欲墜的大院柵欄,脆弱的一整排柵欄排著隊倒下了,她連看都沒看,怒氣衝衝地走向大門。


    羅九天緊緊跟在後麵,側過頭往屋裏看去。


    女人進了屋門,依然沒停,而是徑直走向了內側的房間。


    羅九天站在門口看了看,客廳被燒得空空蕩蕩的,沒有物品也沒有人,女人已經走進了一個房間。


    要……進去嗎?


    羅九天上下左右地檢查了一圈。


    應該沒什麽特別的吧?


    這時,女人進入的那個房間裏,傳出了奇怪的聲音。


    噫噫嗚嗚的,像是哭聲,但比普通的哭聲恐怖多了。


    羅九天沒再猶豫,邁步走了進去,循著那聲音,一步步朝敞開的房間門走去。


    一點點……輕輕地走……


    首先看到的,是那個女人的背影。


    之後是一張僅剩下金屬床頭的硬板床。


    女人背對著他,站在床邊,羅九天緊貼身後那麵牆,又往前走了幾步。


    果然,床上有人。


    一個男人仰麵平躺在這看上去硬邦邦的床架子上,女人低著頭,似乎正在看他。


    羅九天走近了些。


    等等。


    他眯起眼睛。


    男人身邊,還有一個人。


    一個長發女人以同樣的姿勢平躺在男人手邊,二人肩膀挨著肩膀,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天花板。


    羅九天猜測著三人的關係。


    難道是三角戀?


    但是……


    羅九天抱起胳膊,伸長了脖子。


    床上這倆人,看起來都有些年紀了。


    難道是……


    羅九天微微張開嘴巴。


    他們,是女人的爹娘嗎?


    ***


    “怎麽這麽多啊!”秦音倚靠在洞壁上,從骨山中抽出一根細長的大腿骨,放到了一旁。


    其他人都在唿哧唿哧地進行著骨山搬運工作,寶木聽到秦音的抱怨,把手中那一捧骨頭往地上一撂,淡淡看了秦音一眼,“小音姐,你就別抱怨了。”


    畢竟你又沒幹活。


    骨山由尖利的骨頭組成,因此傻子的蠻力派不上用場了,他們要想過去,隻能結合愚公和精衛的精神,把這些骨頭一根根搬到旁邊去,才能開辟出一條“骨路”。


    寶木和問靈倆人累得滿頭大汗,問靈本來就虛弱,腳步顫顫巍巍,懷裏的骨頭基本都被她丟在半路上了。


    “還沒通啊,”傻子也不耐煩了起來,“沈夫,門還在嗎?”


    “在!”沈夫的聲音離他們近了一些。


    至少說明有進展。


    狹窄的洞穴被密密麻麻的骨頭堵得嚴嚴實實,這裏的骨頭比他們想象中還多,沈夫沒有雙手,基本不具備勞動能力,秦音又負了傷,因此搬山的任務就落在了三人頭上。


    “還好你們下來了,”秦音說道,“不然光憑我和問靈,是死都搬不完啊。”


    話音未落,兩抹淡金色在骨山中穿梭起來。


    “這個……”寶木站直身子歇了一口氣,“是那兩隻小壁虎吧?”


    秦音眯起眼睛看了看,“對,是它們……誒小家夥啥時候跑進去的?”


    “它們應該也是某種靈寵吧,”傻子抹了一把汗,“就跟兔子和光之子一樣。”


    “那它們是我的!”秦音立馬舉起了手。


    她羨慕擁有靈寵的小瀾、道長和寶木好久了。


    “憑啥?”傻子說道,“壁虎是人家光之子找到的,光之子是寶木的,那壁虎也應該屬於寶木。”


    “啊?……我……”寶木懵懵的,但沒有否認。


    “是壁虎自己選擇了我,當時這壁虎是你和道長拿著的,後來莫名其妙就出現在我包裏了,說明它還是比較喜歡我。”


    傻子認真思考了起來,“真不是你偷走的?”


    “你說啥呢!我偷它幹嘛?當時它倆還在親媽幹屍裏麵呢,我都不知道幹嘛使的,我偷它們幹啥?”秦音舉起一根趾骨丟向傻子。


    “那就奇怪了,”傻子扭頭看向寶木,“寶木,那隻壁虎當時確實收在你包裏了,對吧?”


    “這很重要嗎?”寶木有氣無力地扶著自己的腰。


    “這事很古怪,”傻子舉起一大捧骨頭,“難道真是壁虎自己跑到小音包裏去的嗎?”


    “大壁虎不是死了嗎?”


    “對啊,它根本就不會移動,”傻子把累得跪倒在地的問靈扶到了一邊,接著道,“如果不是小音拿的……”


    “我沒拿!”


    “……那就是其他人轉移了壁虎。”傻子說道。


    “誰轉移那玩意幹嘛?道長和九天根本沒接觸過我的包,小瀾也沒碰過你們的包,在我印象裏,那天晚上露營之前,就光之子跑來跑去來著……”


    眾人的視線,齊刷刷投向在一旁打滾玩耍的光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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