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東西,從四麵八方擠壓著自己的身體。


    和入界時的感覺不同,這種在空間裏穿梭的體感真是不太好受。


    好在沒過多久,視線內的黑暗便慢慢消失了。


    小瀾甩了甩腦袋,左右兩旁的人還在。


    眼前的黑被紅色取代的那刻,幾人也終於落到地麵上。


    這地麵不算堅硬,蓬鬆柔軟,沙沙作響,像是踩在了枯葉上。


    小瀾低頭看去,腳下也是一片血紅。


    “定!”


    道長反應迅速,落地的瞬間便祭出符咒拍到那隻纖纖玉手上。


    幾人順著這手看去,料想中的手的主人沒有出現。


    地麵上鋪滿的,是紛飛於半空中的赤紅落花。


    而那手,竟是從地上鋪蓋的落花中探出,近處還是一隻手,遠處已是紅褐色的虯枝了。


    這定字訣隻困住那手幾秒,很快,這隻怪手便將定字符咒抖落,繼續發力將道長向前拉去。


    “辨靈!”


    道長補了一符,這張符的符文複雜很多,是小瀾沒見過的符咒。


    黃符貼上怪手的瞬間,那手猛地一鬆,道長由此脫身,怪手開始了劇烈的痙攣,五指彎曲成正常人類無法做到的樣子,沒過多時,那手忽然頓住,從根莖處開始發生了變化,紅褐色逐漸蔓延,幾秒鍾後,這手已完全變成一根枝條,僵直地豎立在一地敗花中央。


    小瀾先用布條對道長手心的傷進行了包紮止血,而後望向這畫中的世界。


    漫天殘紅,幹枯敗落的深紅色鋪在地麵上,遠遠看去簡直像是紅色的海洋。


    紅海無邊無際,除了它,再看不到別的東西。


    “寶木,我們該往哪裏走?”道長扭頭問寶木。


    “這裏……我也沒見過,”寶木也是一臉疑惑地看看四周,“我就知道畫裏的世界很大的,這個空間我沒來過。”


    沒辦法,幾人隨便定了個方向就往前走去,花雨乍一看挺美的,但當花瓣劈裏啪啦往頭臉上砸的時候,美感已經蕩然無存,看清前路的願望都變得十分渺茫。


    腳踩在地麵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但在這聲音中間,似乎還有些其他東西。


    小瀾停住腳步迴身望了望。


    身後的場景和身前無二,除了被道長逼出原型的枯枝還豎在原地,枝頭上貼著的靈符在風中飛揚。


    這種被盯住的感覺又是怎麽一迴事?


    小瀾放慢腳步,漸漸落到隊伍最後麵。


    跟隨著三人。


    唰啦——唰啦——


    腳步聲逐漸統一。


    唰啦——唰啦——


    左腳,右腳,左腳,右腳……


    唰啦——


    嘩!——


    不一樣的聲音出現了。


    就在自己的斜後方。


    就在寶木身後!


    聲音出現的瞬間,小瀾伸出右手往那裏抓去。


    果然,層疊的落花之間,猛地長出一根細長的紅色枝條,飛速向著寶木的手靠近。


    小瀾伸手去擋。


    唰——


    呲……


    小瀾瞪大眼睛,看著那根枝條直接穿過了自己的掌心。


    痛。


    枝條從小瀾的掌心穿身而過,立時勾住了寶木的手腕。


    自己的血染到了寶木手上。


    小瀾甚至能從這血肉模糊的洞中看到自己暴露的骨骼。


    枝條上的尖刺一下下刮在骨頭和肉上,小瀾痛得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抓住寶木後,枝條開始迴縮。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小瀾咬牙忍住尖刺穿體的痛,緊抓住被扯到身邊的寶木,隻來得及輕喊了一聲“道長”,便同寶木一道被那枝條拉向地麵。


    兩人一頭紮進枯花裏。


    “小瀾!……唔……”


    寶木的喊叫被花海淹沒掉,那種周身被擠壓的感覺又迴來了,小瀾死死攬著寶木的小臂,生怕自己被掌心的傷痛到失去意識。


    在花瓣中穿梭了一陣子,兩人即將窒息之時,終於穿過花層,開始了虛空中的飛翔。


    “噗!呸!……小瀾!……你還好嗎小瀾!……”


    小瀾不好,而且已經開始發抖了。


    “這是……什麽地方?”小瀾抓著寶木的胳膊,往四周看去。


    兩人像在水中穿梭。


    巨大的殷紅水草在半空中搖擺,頭頂便是剛剛穿過的花瓣最下層,花瓣像是飄浮在水上,枝條還在飛速抽迴,兩人就被那根沾了自己鮮血的紅枝帶著往前飛去。


    看不到地麵,眼前全是各種各樣的紅色。


    “我第一次也被擄進這地方了,”寶木以一個過來人的姿態,即便飛著還是輕鬆說道,“下麵是花妖薩烏斯一族的世界,正常人的世界在上麵,小瀾不要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小瀾覺得自己的嘴唇都要白了。


    隻是手心受了傷,為什麽會變得如此虛弱?


    “到了下麵我們會經曆什麽啊?……”


    “其實……雖然感覺看到了我被自己全身的鮮血浸泡,但說起來,也沒那麽可怕,”寶木樂觀地說道,“而且阿姨告訴我,隻要我們的鮮血沒有外露,他們就奈何不了我們,我第一次進來時,被外麵的羽箭劃出的傷口還沒好,現在已經被阿姨治好了,小瀾你也是,既然沒有受傷就不用怕的……”


    小瀾抬頭,“你怎麽不早說?”


    你沒受傷我就沒受傷嗎?天理在哪兒?


    “很奇怪,一迴到畫裏我就都想起來了,”寶木竟然還笑得出來,“在外麵的時候……覺得有關畫裏的事會從自己腦子裏慢慢消失。”


    “要是……要是受傷了,會發生什麽?……阿姨說過嗎?……”


    “那不用阿姨說呀,”寶木爽朗說道,“受傷了的話就是第一次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唄,可能會被吸走全身的血,然後泡在自己的血液裏吧……”


    小瀾覺得自己快要被氣吐了。


    也可能是痛得,小瀾不知道。


    正當自己快要忍不住胃裏的翻覆時,那枝條突然鬆開了寶木的手腕,最後舔舐了一口小瀾掌心的殘血,徑自飛走了。


    兩人也很快墜落到地麵上。


    這是……


    和上麵的地麵一樣?


    同樣的殘花枯葉,隻是少了半空中飛舞的花瓣。


    小瀾看了看掌心,心想枝條走了就好,枝條走了,自己就可以開始愈合了。


    說不定能趕在寶木所說的事情到來之前恢複好。


    但是等待了一會兒,掌心的血洞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絲毫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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