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瀾醒了。


    她眯著眼睛坐起了身,感覺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源自骨髓的疲憊和酸痛。


    有點熟悉。


    小瀾打了個嗬欠,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是夢蝶又出現了?


    “小花!”


    夏嫣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小瀾看過去,見夏嫣把門打開一條縫,探頭進來笑道,“起床啦!快來吃飯!我剛做好!”


    哈?


    是自己聽錯了嗎?


    夏嫣……做飯了?


    小瀾迷迷糊糊地下了床,頭有點痛,她隻記得昨晚臨睡之前發生了很多事,但是一時之間……有點記不起來到底是什麽了。


    桌子上擺放著好幾樣早餐,小瀾想吃,又有點不敢吃,畢竟她從沒嚐過夏嫣的手藝,萬一和夏嫣一樣隻是看起來好看怎麽辦……


    夏嫣倒是不管那麽多,她夾起一個煎蛋,直接就塞進了小瀾嘴裏。


    小瀾一邊咀嚼,一邊迴憶著昨天晚上的事。


    慢慢的,她想起來了。


    小瀾瞪大眼睛,停止了咀嚼。


    不是,昨晚發生了那些之後……現在不是應該一片血雨腥風嗎?現在這一派祥和又是怎麽迴事啊?


    “你怎麽了?”夏嫣在小瀾眼前揮了揮手,“吃愣住了?”


    “呃我……我還沒刷牙,”小瀾說著起身,“師父我刷完牙再迴來吃哈。”


    小瀾趁著洗漱的工夫朝著窗外看去,整個駐地也在蘇醒,簡直就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早晨。


    昨晚難道是我在做夢?


    不對啊,那得從夏嫣失蹤開始自己就在做夢了,這夢得多長啊。


    “小花,”夏嫣的聲音出現在小瀾身後,“不用意外。”


    聽到這句話,小瀾的心似乎突然穩了下來。


    小瀾轉過身,夏嫣手中端著一隻小小的茶盞,一邊喝茶,一邊望著窗外說道,“我今天會帶她們去找那隻蟲子。”


    她們?


    “我也去。”小瀾放下手裏的毛巾,說道。


    夏嫣搖了搖頭,“你不能去。”


    “為什麽?”


    “我……不知道,”夏嫣的目光始終沒有落在小瀾身上,“我隻是不希望你去。”


    小瀾使勁盯著夏嫣的臉,仿佛自己能看出什麽來。


    “師父,理由呢?”


    “沒有理由,”夏嫣歎了一口氣,“非要說理由的話,就是感覺。”


    “師父……”


    “如果你偏要去的話,那就去吧,隻是我不知道你會發現什麽,”夏嫣低下頭,轉身走迴到餐桌邊,“有可能,是很不好的東西。”


    “師父,你到底在瞞著我什麽?”


    “我說了,我不知道,”夏嫣終於看向了小瀾,“我沒騙你。”


    早飯之後,沒過多久,家主就帶著幾個人找了過來。


    夏素素也來了,她像是意識到了自己昨晚的衝動,有點不敢直視家主,即便如此,小瀾還是能感覺到,她是來保護夏嫣的。


    “嫣兒……”


    “我知道,”夏嫣拍拍手,從桌邊站起身,“我們走吧。”


    家主看向小瀾。


    “小花也一起?”


    夏嫣的背影有點僵,小瀾看了看夏花,又看了看家主,猶豫了好一會兒,對著家主露出了一個幹巴巴的笑容。


    “我就不去了。”


    ***


    阿真握著那幅畫,滿腦子問號。


    秦音交代的話不明不白的,她讓自己操縱這東西去幫助師父,卻沒說這是什麽,要怎麽用。


    阿真甚至不知道她指的到底是這幅畫,還是畫上的琴。


    然而,勒在腰身上的幡子愈發緊了,讓他不得不立刻做出決定。


    不管那麽多了,隻能死馬當成活馬醫。


    阿真蓄力一拋,直接將那幅畫拋至半空,自己則結好手印,心中默念口訣。


    那幅畫淩空一頓,直接停滯在旋轉的風中,阿真滿頭大汗,繼續嚐試連接這幅畫。


    這不是普通的畫。


    很快,阿真就感覺到了這幅畫背後的秘密。


    隨著他探出的觸角逐漸深入畫的本質,一股龐大的靈能朝著他澎湃奔襲而來。


    阿真的身體開始顫抖。


    那不是自己能操縱的東西。


    自己在那靈潮麵前,就像是一個站在海岸上準備迎接海嘯的普通人,他也許會遊泳,但絕對征服不了海嘯。


    這畫中,為什麽會隱藏著如此巨大的靈能?


    阿真不敢輕舉妄動,他會被淹沒的。


    可是,師父需要自己,他快支撐不住了。


    可是……


    突然間,在這鋪天蓋地的靈潮海嘯之中,阿真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


    是……小音?


    阿真明白了。


    秦音進入了畫。


    她知道,單憑阿真自己是無法操縱畫的,於是她進入了畫,和之前那次一樣,她的戰場,在裏麵。


    隻不過這一次,她還能出來嗎?


    既然如此,那我還猶豫什麽呢。


    阿真咬緊牙關,更換口訣,開啟強行禦物。


    半空中的畫卷緩緩動了起來。


    阿真全身的血管都開始跳動,內髒采用最大循環,心髒超速泵血,阿真能聽到自己體表的毛細血管斷裂的聲音,炎熱的灼燒感從腳下蔓延而上,皮膚變成了可怕的紫紅色,和地麵上的妙真一樣。


    畫卷飄至妙真正上方。


    身體上的每一個細胞都開始哀號,那代表著自己的身體狀態到達了臨界點。


    但阿真已經不在乎了。


    事已至此,在這個所有人都已付出了所有代價的戰場上,接力棒終於到達了自己手上,自己隻能往前,像師父和小音一樣,獻出一切。


    再不行,也得行!


    阿真發出一聲怒吼,血腥味充斥著自己的口腔,眼前的世界也變成了猩紅色。


    在紅色的背景下,他看到,從畫中,墜落下一團小小的黑色物體。


    緊接著,另外幾團黑色物體墜落,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它們墜向了妙真。


    那些黑團砸到妙真身上時,瞬間就消失了,就像是溪水匯入河流。


    很多很多的溪水,湧入河流的時候。


    會讓河流變成大海。


    在那些黑團密密麻麻地不斷墜落時,質變就這樣發生了。


    阿真感覺到係在自己腰間的幡子猛地開始發力,迅速拖著他靠近地麵,與此同時,地麵上的師父,卻慢慢漂浮了起來。


    黑團仍不斷地落在妙真身上,妙真皮膚的顏色變了,之前那種危險的紫紅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金黃色。


    空氣中飄蕩著一陣若有似無的樂聲。


    那是……梵樂?


    阿真瞪大眸子,恍然驚悟。


    周身鍍金,梵樂繚繞。


    妙真,他的師父,已突破醮天,登至梵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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