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勢成圈,其內劍風肆虐,劍氣唿嘯。那瘦小漢子雖竭力相抗,但可一而不可再。在李靜軒那近乎無窮無盡的絲絲劍氣麵前,他這針鋒相對的劍擊又如何能持續長久。要知道,李靜軒的劍可是道門的劍,與江湖的劍法相比,道門的劍法多少都帶了些道術符文的法門,其中的玄奧卻不是尋常人可以明白的。


    一時間,劍影重重,劍勢婉轉,如大河九曲,滔滔不絕,又如璀璨星辰綻放出耀眼的銀色光芒。


    “嗯?這劍勢……不同尋常啊!不好,那個人絕對支撐不了多久……”當銀色而耀眼的劍光在眾人麵前顯現出來的時候,站立在祖靈殿一方後麵壓陣的那名煉神境高手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驚訝而玩味的笑容。


    “有趣!”這名煉神輕聲咕噥了一句,腳步輕輕的向前邁出。接著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便有一道莫名的波動至他身前泛起,激烈的撕扯開他麵前的空氣,將一把銳利無比的虛空之劍凝結出來重重的戳向遠方的某人。


    下一刻,唿嘯聲起,劍氣迫人。


    十丈之外的李靜軒一下子就感覺到了這驚人至極劍氣,以及這劍氣的目標究竟為何。


    “是我麽?”李靜軒來不及細想,手上的劍勢猛地有了變化,如長江大河一般劍勢在這一刻扭曲起來,化為延綿柔轉的劍霧在自己的身前布下無數層層疊疊的防禦。


    星河善攻,白雲善守。攻者寓守於攻,守者孕攻於守,卻是各有各的風格。本來李靜軒是不該強行進行攻防轉換的,畢竟兩種不同韻味的劍勢在銜接轉換之間多少會有些不自然,但眼前的情況他也是沒有辦法了。因為在現地方劍氣程度的第一時間,他就已經意識到和對方進行針鋒相對的格擋無疑是一種極度錯誤的做法。


    人家的力量遠在你之上,你還和他硬碰硬——難道你的腦袋是漿糊,以為自家的身體是鈦合金鋼板麽?


    李靜軒是明智之人,他自然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是以,施展白雲劍訣,以柔克剛便是他眼下唯一的選擇了。


    然而,以柔克剛,這柔也得有足夠的承載力才行。就和傳聞中的四兩撥千斤一般,想要達成這一點,你自身也得有四兩的力道,甚至更多。如果連這些都沒有,那別說千斤了,就算百斤你也撥弄不了。


    關鍵,還在於力量,來自於自身的力量。


    自己的力量如何?李靜軒有一個估算。但是,他明白自己的力量絕對比不上對方。要知道對方可是強大的煉神境高手,比自己整整高了一個階位。對於這樣的高手,即使是他的隨手一擊,李靜軒表示自己也得凝神對待。畢竟,兩者的實力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


    衝擊轉瞬而至,那驚人力量,迫人的氣勢,令李靜軒凝神以對。這一刻,他的身形在銀色的鋒芒之間若隱若現,一柄普通的青鋼長劍揮舞,無數劍氣如絲線一般柔韌綿密的交織成一道劍雲當仁不讓擋在了那一擊的麵前。


    劍氣前突,柔密的劍雲擋在了它的前方,試圖阻止它的前進。但,這並沒有多大的用處,強大的由煉神境高手擊出的劍氣,盡管隻是隨手擊出的,又哪裏是區區一個引氣初期的人所能抵擋的。


    於是,劍氣向前,隻稍稍被止住了一眨眼不到的功夫,就繼續向前了,突破了李靜軒那凝結而成的柔密劍雲。


    連一眨眼都不到的功夫,究竟能做什麽。是屈身閃避,還是誓死頑抗到底?


    不,李靜軒沒有做出這樣的選擇。這一刻,他果斷放棄手中的長劍,右肩猛地下垂做出行將錯身閃避的模樣。而下一刻,他卻不退反進的上前,空空如也的左袖猛地擊出。柔綿的袖子如鋼鞭一樣彈起,再一次攔在了拿到劍氣的前麵。


    柔軟的棉花之後,居然是性質完全不同的剛硬格擋。這突入其來的變化,令這道本來就沒有什麽靈性的劍氣有些難以應對。


    它稍微偏了偏,被剛硬的力量導歪了一絲。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絲偏差,配合著李靜軒緊接而來的撒步左移,卻將溝壑化為了天塹,令他從李靜軒的身側唿嘯而過。


    “好險……”按撫著自己左側著由虎皮和熊皮疊加而成的袖套,感受著其上被切開的一個口子裏所蘊含的鋒銳,李靜軒後怕的低下了頭。


    引氣和煉神之間的差距究竟是多麽巨大,他這一下算是明白了。


    “居然躲過去了麽?先是柔密的抵禦,隨之變為剛硬的抵擋。雖然柔軟與剛硬之間的轉換有些遲滯,但他終究令我的劍氣偏了一絲。差之毫厘失之千裏,就是這樣的一絲也足以支持他完成最後的閃避。這可不是運氣啊!小小的引氣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我該說他不愧是天才麽?隻是……”壓陣的煉神眼裏閃過銳利的光芒:“隻是人族的天才是最不應該存在的啊。 ”


    他帶著驚人的殺氣再次向前邁了一步,危險的氣息在他周身盤踞,他輕輕的抬起手來,指尖晃動著,一股至精至純的冰冷劍氣在其上凝聚著,時進時退的吞吐伸縮不已。


    這一刻,他就要抬起自己的手來,再次放出自己的劍氣,進而幹淨利落的擊殺對方。


    但,這一步他始終無法做出。


    因為,就在他將要抬指的時候,一股正大浩然的氣息緊緊的所住了他。一時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被青蛙盯住的飛蟲一般,雖是都有傾覆的危險。


    “可一而不可再,你要是還敢再動手的話,小心我和你拚命。”無言的對麵的氣息表達出這樣的意思。


    這是一種警告!


    在這種警告下,這名煉神的腳步停下了。


    雖然他也是煉神,可他卻不敢和自己對麵的那名神情嚴肅也在不知不覺中朝戰場近了一步的中年儒士動手。因為他知道對方的水平,那可是幾近於的抱元境的儒家正義巔峰的強者,不是他這麽區區一個煉神境中階可以匹敵的。


    修行之道就是這樣,越往上,越難,走得人越少,其中的區別也越大。道門的煉神和儒家的正義是同一境界。而煉神中階和正義巔峰之間,雖然隻是一兩個小境界的差距,可彼此之間的實力卻已是天地之別了。


    就場上戰鬥著的雙方而言,這邊的煉神無疑是森林之王一般的存在,而能夠令森林之王受到震撼進而稍稍收斂一下自己的,無疑隻有另一方的森林之王。


    煉神中階對正義巔峰,兩大高手的眼中本來就隻有彼此。對於他們這樣的強者來說,在戰鬥中分神是要不得的。如果有新的目標能夠被自己隨手打的話,那似乎也沒什麽,可要是這家夥還有些許反抗的能力,進而需要自己用上一些絕招才能的對付的話。那與一邊的小毛蟲糾纏的時候,那另一方的攻擊絕對會分分鍾鍾教會他怎麽做人的。


    “唉……我這是有些大意了呢。”這名煉神當下後退了一步,將手指輕輕一彈,將這些劍氣布置於自己的身邊,重新打造了一個防禦圈,卻是一言不了。


    煉神暫退,攝於對麵那位正義的威脅之下。


    隨著他的後退,場上那些先天引氣境之間的戰鬥再次激烈的展開。雖然大家都清楚,自己的存在不過是為了大人物最後的比試而清場,可出於某些要強的想法,他們依舊拚了命的想要幹掉自己的敵人。


    一時間,刀光劍影再起,拳風掌勁四溢,卻是將這裏剛剛凝成的一些低氣壓再次打破了。


    此時,李靜軒再次找上了那位剛剛從自己劍勢圈裏逃脫出出來的瘦小漢子。“別走嘛!剛剛我們的戰鬥還沒結束,繼續啊!”李靜軒靜靜的站在他的對麵,輕笑著對他說道。


    這一刻,李靜軒身上氣息淩厲鋒銳,恍如一把劍氣四射的通天神劍,森然冷漠,高高在上,一如天際的白雲,飄飄茫茫無從琢磨,又似一條貫穿天地的星河,浩浩蕩蕩一而不可收拾。


    “該死!你真以為你吃定我江平了?老子綽號可以冥劍客,可不是你想象中那麽好殺的。”瘦小的漢子似乎被李靜軒的糾纏給激怒了,無奈的撇了撇嘴。他定定的站在那兒,身上如同幽冥鬼域一般的氣勢慢慢的生成,卻是毫不避讓的迎上了李靜軒的正麵。


    這一下,兩人的氣機對撞起來,其間的虛空似乎有些扭曲。沉悶而壓抑的空氣遍布於二者的周身,令他們周圍的人心中不禁一陣難過,仿佛一座座山峰沉沉的壓下,給人帶去無盡的絕望。


    “有趣……”李靜軒清嘯一聲,手中長劍向前刺出,其上的光華明滅不定,劍身蜿蜒曲折,劍勢多變無端。不過霎那間就成神了幾十種變化,不禁令人目眩神馳。


    “該死!”麵對李靜軒這令人頭皮麻的繁複劍招,江平深深的吸了一口,針鋒相對的也刺出了一劍。這一劍於李靜軒的森然大氣變幻繁雜不同,這一劍隻是單純的快,單純的詭異。


    劍鋒斜著向上,於不可能的角度穿入李靜軒的劍勢之中,直撲李靜軒的麵門。


    這一劍,宛如看到獵物的蟒蛇一般迅猛而直接。一時間,血盆大口已然張開,卻是要在瞬間噬咬獵物的性命。


    “真是饑渴難耐的大蛇啊!”李靜軒小聲的說出自己對這一劍的感覺。他並沒有害怕,隻是十分正常的向左輕輕的踏出一步將繁密的劍勢向右一引一帶,直接就將江平這如毒蛇吐信的一劍給導偏了。


    “什麽?”盡管早就清楚自己的劍道修為不如對方,可這已然凝聚了自己精氣神的全力一劍竟然就如此簡單的被對方給破了,這也實在是大出江平的意外,令他頗感挫敗了。


    不過,挫敗也隻是挫敗,這不是絕望啊。


    要讓我絕望,那至少也得等我使下這一劍再說吧。


    “殺!”江平吼著,森森的劍光揮灑而出,刺骨的劍氣彌漫在麵前四尺之地,恍如一團冰冷的寒氣傾瀉開來。


    “冰封天地!”這一劍是江平自認的巔峰之作。雖然劍招還是當初的劍招,可是劍意,那中幾乎連空間都要凍結的意味,卻是江平以前所不能達到的。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這一劍是怎麽使出的,江平並不曉得,但他知道這一劍很強,強到應該能對對麵的家夥產生威脅。


    是這樣麽?


    或許,應該,就是這樣吧!


    感受著鋪麵而來的刺骨寒冷,凝視著其中一道藍色的晶瑩劍氣。李靜軒的臉一下子冷冽起來,他明白這一劍威力,也曉得這一劍並非自己能直接招架格擋的。


    於是,他身形向右傾斜,步伐著向左側移,手中的長劍向左削刺,掠著一道微妙的圓弧軌跡,帶著絲絲縷縷陰陽之間變幻的奧義,截擊向對方劍招去勢中的某個點。


    “叮……”一聲清響,一聲劍鳴。隻見李靜軒手中青鋼劍的劍尖準確的點到江平手中那把細劍的劍脊之上。


    這一刻,附著於青鋼劍之上的元氣猛的爆,剛猛的勁力化為無堅不摧的劍氣從劍尖上透出狠狠戳在了那把細劍的脊背之上。


    細劍的鋒芒在於突刺,而對於格擋之類攻擊的承受能力並不強。


    李靜軒不過這麽簡單的一點,一戳,就直接以點破麵的擊斷了這把細劍的劍身,令其去勢為之一顛。


    任何一名使劍的好手在長期運劍的過程中都會異常熟悉自己佩劍,他們對自家兵器的長短,輕重都熟悉不已。他們慣用自己的劍去攻擊敵人,而當這份熟悉於瞬息間突然有了變幻的時候,他們不經意的就會有一些不適應。雖然以他們遠常人的水平,顯出這點不適應的時間無疑很短,有時也不過眨眼的一瞬,可就是這樣的一瞬,在戰鬥中往往就是生與死的區別。


    就在江平的劍微微一巔的時候,李靜軒的長劍猛然向前一刺,淡淡的青影如一縷輕煙一般從江平的身側掠過,便看到一道血箭從他心口處噴出。


    下一刻,他了無聲息的倒在了地上,臉上有些愕然也有些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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