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氏嗔了老伴一眼,“還要你操這個心?成材不早給了兩個妹子一人一套小院子了?”


    衛管事笑著湊趣,“就算是新宅子也足夠了,足夠你們慢慢安排的。”


    “那就全托您費心了。”老兩口送別了衛管事,猶自在那嘖嘖稱讚,“老張家這迴也真算是出頭了。”


    趙王氏嘴一撇,“那還不是成材媳婦掙迴來的?”按說也該是我們家的才對。


    趙老實正好接了迴來,“你現在也知道說這個話了?”


    趙王氏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不覺有些赧顏,說不下去了。


    楊、柳二女在一旁聽得心下也是羨慕不已,楊小桃倒還罷了,她家不過姐弟二人,雖然楊秀才現在對她疾言厲色了些,但若是她真箇有什麽事要迴娘家,家裏還是有自己一份安身之地的。


    唯有柳芳,心中是又妒又恨,想她既沒個好爹好娘,也沒遇著個好相公。頭一個是個短命鬼,死了,除了個芽兒,連片瓦也沒給她留下。第二個又是個無情無義的二愣子,丟下她們跑了,至今也不知是死是活。萬一趙成棟要是十年八載的不迴來,難道自己就得困死在這裏不成?


    柳芳一想起這事就鬧心,暗想自己也真倒黴,當年要是勾搭上趙成材,現在的日子該多風光?可惜那個呆秀才,死活不上套。還有那個殺豬女,更是兇得要命,自己這麽的如花美貌,隻好便宜了趙成棟,偏那混球還不珍惜。


    這大半年來,夜夜孤枕獨眠的日子可不好受。按說起來,自己並算不得他的正妻,也沒個要給他守一輩子的道理。隻是離了趙家,哪有地方混口安穩飯吃呢?


    南瓜是不用擔心的,他怎麽說也是趙家的孫子,就是趙成棟一輩子不迴來,趙成材必然也會養活他,替他娶妻生子。


    芽兒就有些麻煩了,當然,隻要自己在此安安分分地度日,趙家人心善,況且現又富貴了,日後管她一份嫁妝也不是難事。但若是自己想要出門,可不又得帶上她?可帶著個拖油瓶的自己,又有什麽好姻緣呢?


    除非找個藉口,把芽兒也給留下,那自己再單身出門,可就無拘無束。憑自己的姿色,何愁嫁不到好人家?就算是沒有趙家強,可也好過困在這裏守活寡吧?


    “芳姐兒,芳姐兒。”趙王氏連接叫了她幾聲都不應,未免有些火了,上前拍了她一記,“還做夢哩?魂兒飛到哪裏去了。”


    柳芳被她一個激靈嚇得清醒過來,心裏忽又覺得羞恥起來。男人不過走了半年,自己居然就這麽熬不住麽?人家守孝還得三年呢,自己這連一年都不到就動了心思,也太不應該了。


    趙王氏瞧她囁嚅著不敢吭氣,麵紅耳赤卻又帶著幾分心虛的樣子,就知道她肯定沒想好事,不由得更來了氣,“還不去廚房準備午飯?小桃,你去後院餵雞,再把衣裳洗了。”


    前頭有小工們在幹活,天氣又熱,總有些袒胸露懷的時候,兩個年輕的婦道人家在這裏杵著總是不妥。


    楊小桃老老實實地走了,柳芳也低著頭去了,卻是滿心的怨恨。心下極不服氣,憑什麽對老娘這麽兇?這樣受氣的日子讓她怎麽過?


    有時偷眼瞧見那些健壯的工匠們揮汗如雨,滿身的男子氣概,她原本就活動起來的心思更加癢得難熬,不想著自己在趙家生活的安逸,處處隻惦記著沒有男人的淒清。


    再往後,趙王氏稍加嚴辭,她不想著自己的責任,卻總覺得是對她莫大的欺侮。如此一來,人的心思就未免越想越偏,越想越往邪路上走了。


    柳芳的臉服心不服,趙王氏是瞧在眼裏,記在心上的。見她越是如此,她就管束得越發嚴厲了。已經有了趙成棟的前車之鑑,她可不想在小兒子迴來之前,再在家中鬧出什麽醜事。


    趙成材之前說她們要走的話,便聽其自願,其實趙王氏是有些不同意的。她小兒子還沒找迴來呢,怎麽能就這麽便宜了這兩個女人?


    若說二人比起來,放楊小桃離開還行。畢竟她年輕,又沒個一兒半女的,老拖著人家也不是個事兒。可柳芳有南瓜,若是她守不住走了,日後讓人怎麽議論南瓜?趙王氏畢竟還是疼孫子,得替孩子顧著日後的麵子。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真的都要走,起碼也得過個三年五載的才行。這麽快就走了,那怎麽行?


    傍晚,等這些小工們走了,趙老實趁著夏日天黑得晚,還有些夕陽晚霞的餘光,跟趙王氏急急忙忙趕了小毛驢到地裏收菜。


    順便也商量起件事來,“你看親家要蓋房子了,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他們家還得忙生意,咱們要不主動過去問一聲,看有什麽要幫忙的?”


    趙王氏很是贊同,這不管是親朋好友,還是鄰居街坊都是應該出手幫忙的時候,卻揶揄起老伴,“你倒也會替人家著想了?這可是公雞下蛋頭一迴呢。”


    “你看你,我這說正經事呢。”趙老實其實是有些慚愧的,這麽多年,家裏的大事小情全壓在老伴一人肩上,他委實沒有操多少心。現在大兒子這樁婚事是他拍著胸脯應承下來,當時不覺得,現在一經手,才知道要費多少腦筋。


    趙王氏不跟他玩笑了,“他家若是真的動了工,咱們當然要去幫忙。別人用不用是一迴事,可咱們去了就是盡咱們的一份心正好,你這一會兒收了菜送過去的時候,就順便說一聲吧。”


    她這兩天可在張家丟了好幾迴臉了,能少見一麵是一麵。


    趙老實點頭應下,曉月初升的時候。老兩口收拾得差不多,又往家裏趕。


    淡淡的銀輝裏,蛙蟲在糙叢裏嘰啾歡鳴。孩童們三三兩兩地結伴出來,捉蜻蜓玩遊戲。鄉野田間的夏夜是最富於生機與妙趣的,老兩口本是農田裏辛勞了一輩子的人,更是深刻的懂得欣賞這片土地的美麗。


    趙老實牽著毛驢,忽地感慨起來,“也不知成材把咱的新家安在哪裏了?若是和親家離得近,咱們一樣種幾塊菜地,日後吃了飯,就串串門子喝喝茶,帶著孫兒孫女們出來逛逛,那日子多美。”


    趙王氏說得也高興起來,“那我再餵些雞鴨,成材不說園子裏還有水池子麽?魚也可以養了。對了,一定得養幾頭豬,成日裏隻說媳婦殺豬厲害,我還沒親眼瞧見過呢,非得讓她殺來瞧瞧不可。”


    趙老實忍俊不禁,“你就算了吧,媳婦多少年沒摸刀了,還殺豬,我瞧她現在連小雞都不敢踩死一隻。”


    趙王氏也很是疑惑,“說來也是,瞧她平常斯斯文文的,真不知她從前是怎麽幹那營生的。”


    “這人總會變的嘛。”趙老實卻自己替章清亭總結出了一套道理,“她嫁了成材,自然得收斂起來,再舞刀弄槍的,也不像個秀才娘子了。說起來,這也是她知禮懂禮的地方,也省得人議論。”


    趙王氏點頭,卻又長嘆口氣,“這還不知哪天能把那尊大神請迴來呢。”


    “會迴來的。”趙老實滿懷信心,“隻要咱們心意夠誠,肯定能把媳婦接迴來。”


    趙王氏拉長了臉不吭聲了,心說要請她,還不得又讓我去丟臉?心裏難免有些怨懟,人家是多年的媳婦熬成婆,我這婆婆還得瞧媳婦的臉色過日子,真是沒勁。


    第488章念


    晚飯後,章清亭正與家人在院子裏納涼消暑,張羅氏忽地想起一事,“對了,今兒成材還送了封信迴來,說是給你的。”


    章清亭一愣,他有什麽事不能迴來說,還寫的什麽信?難不成是新房的圖紙?


    張羅氏已經翻了信出來,章清亭完全沒放在心上,連眼皮子都沒掃一眼,繼續低頭喝著冰涼清甜的綠豆湯,吩咐弟弟,“元寶,念。”


    元寶拆了信,就著屋裏透出來的稀薄燈光,字正腔圓地開始念了,“愛妻見字如晤……”


    噗!聽完這六個字,章清亭一口綠豆湯就直直地噴了出來,濺了正在竹床上玩耍的小喜妞一臉。


    小妮子一愣,這是怎麽了?


    全家人哄堂大笑,張元寶撓頭,“大姐,還念麽?”


    “念,快念。”張發財促狹地催促著小兒子。


    “不……咳咳……不許念。”有幾粒綠豆皮嗆到氣管裏,章清亭一陣劇烈咳嗽,不知是給嗆得,還是給羞得麵紅耳赤。


    “快給我瞧瞧。”張銀寶頑皮地湊了上去。


    方明珠忍俊不禁,咯咯笑了起來,“銀寶,你們可小心些,現在瞧了,一會兒大姐急了可是要打人的。”


    “都不許看。”章清亭扔下綠豆湯碗,連女兒的花貓臉也顧不得,便上來搶書信了。


    她在家裏可是絕對的權威,不待她動手,元寶趕緊乖乖地遞了上去,張發財還問:“趙老師都給你姐寫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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