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是一晚上,沒事的,趙成棟這麽自我安慰著自己,幹嘛要那麽拚命呢?柳芳迴不來興許是因為天黑了,興許是那邊也要過個節,就明兒來也是一樣的。說起來,她們家也吃自己不少好處了,應該不會拂自己的麵子。等明兒他們來了人,到馬場裏去,很快就能解決問題了。反正今天已經把藥都配好了,隻要那兩個小廝餵馬兒服下就行了。


    於是,趙成棟讓楊小桃給自己打了熱水來,好好地泡了個腳,然後窩進溫暖的被窩裏,安心地睡著了。


    楊小桃本有件事一直想跟他說,好容易瞅著柳芳不在家,剛想開口,卻見他這麽快就睡著了,很是鬱悶。


    可趙成棟今兒睡的仍是西廂,她心中一動,開始翻看柳芳的箱籠。可這女人做事很小心,貴重東西全都上了鎖。楊小桃恨得牙根都癢癢,這女人到底把自己的那幾件金首飾藏在哪兒了?


    那日自發現自己的東西丟了之後,她立即就找柳芳討要了,可柳芳死不認帳,反倒誣賴她自己拿去送了人。楊小桃怕她在趙成棟麵前說出什麽不堪的話來,自己那時又病得人事不省,不好與她針鋒相對,便按下不提。


    可若不是她拿去了,還能是誰?那日自己暈倒在家裏,可不就她一個人在家麽?這個女人心也太黑了些,楊小桃打算等自己人贓並獲的時候,一併拿到趙成棟的麵前,治治那個囂張的女人可現在抓不到證據,可怎麽辦呢?


    她在屋子裏琢磨了一會子,自己拿了燈迴房。短短幾步路,卻忽覺一陣寒風襲來,讓人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抬頭看天,明月清輝漠然地灑在小院裏,投下一大片濃重的黑影。平常家裏人多還不覺得,今兒就他們二人,便覺得那陰影裏莫名地染上些許恐怖之色。尤其是那些幽黑深沉的角落裏,像是有不知明的野獸覬覦潛伏著,隨時準備露出它致命的利爪和獠牙。


    忽地風過影動,楊小桃嚇得驚叫一聲,把燈扔下,又折返了迴去,也不嫌棄地就歇在了西廂,到底有個人在身旁,方才覺得沒那麽膽戰心驚。


    而不同於此處的冷冷清清,遠在京城的上元佳節又是另一番熱鬧場景了。


    章清亭算是見過大場麵的人,起碼她在南康國的京城之中看過十七年的元宵盛會,但承平的佳節盛景還是讓她大大的驚喜了一番。


    如果說南康國的彩燈更如本國的織錦瓷器一般精緻而絢麗,那北安國的彩燈就如同他們的馬匹一般熱烈而奔放。


    相對來說,他們的花燈不那麽注重一盞盞的精緻,而更加注重整體搭配起來的效果。用大量不同顏色的彩燈組合在一起,最後達到的效果是驚人的壯觀與綺麗。


    天上皓月當空,而整個京城被花燈裝點得猶如另一個仙境,在城中穿行,就猶如在星空之中徜徉,那一份奇異的美麗與妖嬈,簡直令人心蕩神馳。


    婁府請他們看花燈的地方,是京城最著名的八大觀景樓之一。想著他們頭一次來,為了包下一個好位置,婁夫人可是不惜花了重金。不過章清亭也很是識趣地迴了一份厚禮,賓主融洽。


    從樓上俯瞰下去,可以將京城裏最漂亮的幾處彩燈盡收眼底,尤其是皇宮外那龍盤虎蜛的巨型彩燈,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更是美不勝收。


    眾人看得眼花繚亂,一個勁兒地讚不絕口。唯有方德海,坐在一旁心神不寧。因為誰也不知道,在章清亭今兒讓人給晏博文送的元宵裏,被他多加了一些東西。


    會引發什麽後果呢?方德海自己也不知道。他隻能等待,等待著上天的判決,看到底會給他一個什麽樣的結局。


    第十卷


    第427章盛事


    婁瑞明訂的觀燈樓雖然好,但美中不足的便是不能近距離欣賞到皇宮正門那兒特意準備的表演節目。


    每年的元宵節目都由宮廷組織,精彩絕倫。而因為九五至尊,包括一幹皇親國戚界時都會在宮牆城樓上出現,與民同樂。為了安全,在皇城附近的那些地方全被頂盔貫甲的將士們所警戒起來,允許臨時搭建彩棚觀看表演的幾處近景也隻給位高權重的達官貴人們留下,連一般的官員都很難擠進去。


    不過喬仲達倒是在那兒有一席之地,當然這是托賴他們侯府的福。卻更因其年年都資助自家花燈展會的巨額費用,所以喬府允許他單獨在自家的地盤上另闢出一小塊兒地方,招唿他那些三教九流的客人們,而不會橫加幹涉。


    說起來,這比那些貪財的世家名門,借著唿朋喚友之名,暗地裏行買賣座位之實還好聽些。


    今年的元宵節也不例外,一早喬仲達就跟章清亭她們打過招唿了,讓她們在婁府訂的地方瞧過了整體的風景,再來這兒賞玩一番,到時也好一起迴去。這邊他先帶了兒子,邀了閻家兄弟和包家父子等人同來。薑綺紅因要照料瘋婆婆,倒是年年都不參加這樣盛會。


    這會子,在這邊瞧了一時花燈,遠遠地聽得皇宮方向鑼鼓次第響起,極是熱鬧,想是表演開始了。大人還好,小孩子等不得了。


    牛得旺眼巴巴地望著大表哥,小聲問了好幾次,“什麽時候過去?”


    趙成材給纏得無法,隻得笑著邀請婁家人,“不如一同前去?”


    婁瑞明很是通情達理,溫和笑道:“你們去吧,這花燈表演我們是年年都看的,也沒什麽太大意思了。若不是為了陪你們,說不定今年都不出來湊這份熱鬧了。這會子大夥兒都在看燈,我們要迴去也便利,若是等到人多散場,可就不好走了。你們頭迴來,這表演還是值得一看的,難得有位置,趕緊過去吧,就不再客套了。不過今晚可得當心些,尤其是看好孩子。每年燈節這日,城門徹夜都不設禁,若是一個不小心,出些什麽岔子,反倒不美了。”


    這個喬仲達也有過提醒,趙成材道了謝,和晏家作別,帶著一大家子與賀玉堂、杜聿寒郎舅等人便往喬仲達約定的地方趕去。喬仲達為人細緻,特意給他們借來了侯府裏的燈籠與令牌,有了那個,倒是讓他們一路通行無阻。


    到了這邊,見這宮城腳下,果然是燈月交輝,那一份威嚴與莊重感受得分外明顯。現下場中表演已然開始,舞龍舞獅雜耍歌舞輪番上場,技藝精湛,自是與民間不同。一時就連章清亭也看住了,和眾人一起,不住地拍手叫好。


    小喜妞穿得跟隻小紅燈籠似的,窩在她爹懷裏,睜著兩隻溜圓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些花花綠綠的燈火人群,小嘴咿咿哦哦叫著,瞧得也很是高興。


    聽說對麵的宮牆之上還有皇帝,牛得旺很是好奇地朝那兒張望,“皇帝在哪兒呢?我怎麽瞧不見?”


    就連張金寶也存著一份好奇,卻見那上頭屏遮幕擋的,連個人影都不透,哪裏看得到皇帝的影子?“噯,你們說,那皇帝長啥樣?是不是白鬍子老頭?”


    “才沒有呢。”方明珠也孩子氣地猜測,“要是那麽老了,早該迴家歇著了,應該是個中年大叔吧。”


    章清亭白他二人一眼,心想這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了,說話還這麽不注意。若是給有心人聽見,可不得治個以下犯上的罪名?


    她還沒開腔,喬仲達已經嗬嗬笑著提醒,“你們聲音可小著些,雖說今日是與民同樂,但這妄加議論還是不大妥當的。咱們北安國當今聖上可年輕得很,不過三十許人。現下在不在宮牆上頭,那可難說。不過方才倒是聽說有幾位老太妃帶著娘娘公主她們都來了的,一會子皇上定要露個麵的,到時你們就能瞧見了。”


    聽說皇上要來,大夥兒都來了興致,方明珠喜滋滋地道:“要是我見著皇帝了,迴去跟小蝶說,妒忌死她。”


    章清亭嗔了她一眼,“你們還小啊?眼看一個二個都要嫁人了,還這麽孩子氣,就是皇上來了又怎地?那龍顏天威是咱們能冒犯的麽?都給我老實待著,少這麽沒見過世麵的惹人笑話,老爺子,您說是不是?”


    她扭頭笑問方德海,卻見他眼神飄忽,不知在想什麽,那一份憂心忡忡的模樣卻是都能看得出來。


    “爺爺,您在想什麽呢?”方明珠一時也瞧見他的不對勁了,走近了又問一句。


    方德海驀地迴過神來,支吾著迴應,“啊,沒……沒什麽,我在想明天上路的事情,這也太晚了吧?咱們要不都該迴去了,明兒還要早起呢。”


    這好端端正熱鬧的時候突然提起離別,就像是在一個熱鍋裏加了瓢涼水,一下子把那熱氣全都沖淡了,大夥兒的興致都淡了幾分。


    章清亭一笑,“老爺子,其實要我說句話,何必明兒就趕著走?今晚讓大夥兒痛痛快快玩一日,後日一早再走就不行麽?也不在乎這一天的工夫。”


    眾人剛想附和,卻見方德海斬釘截鐵地迴絕了,“不,明兒必須得走。”他掃視了一眼掩不住失望之色的眾人,頓覺失態,語氣和緩了下來,“唔……要是今兒玩晚了些,那明兒吃了中飯再走吧,既總是要走的,也不在乎這半日工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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