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神有用嗎?章清亭心想,也許真該去試一試。


    沈老爺瞧見她和官差相熟,更是不慡,那眼光冷得像兩把刀子。


    章清亭不好多說,衙役進去通報了,不一時出來傳話,“大人還在用飯,讓你們過一個時辰再來。”


    沈老爺一聽就急了,“可我這事真著急!他是本縣的父母官,怎麽能不受理呢?”


    衙役厲聲斥責,“再胡說,先打你二十大板!大人有說不受理嗎?不過是讓你過一個時辰再來。這衙門裏可有規定,午時歇息,未時才開始辦公,你這不分時辰就胡亂進來滋擾生事,大人還沒治你的罪,你倒先鬧將起來,真是十足刁民!”


    旁邊管家勸自家老爺,“算了,不急於這一時,再說咱們要打官司,還得寫個狀子來的。不如先去吃個飯,一會兒再過來。”


    沈老爺一聽也是,卻望著章清亭二人道:“那你倆得跟我走!”他一怕她倆跑了找不到人,二怕她們去衙門裏串供。


    章清亭一笑,“恭敬不如從命。這兒前麵就有一家酒樓,咱們就在此等候可好?”


    這個沈老爺倒是不挑,章清亭又跟那衙役囑咐了一句,去了酒樓。


    她還真有些餓了,點了兩個小菜,和方明珠正要開吃,卻見趙成材急咻咻地來了,“娘子,娘子!”


    “在這兒呢!”章清亭沖他應了一聲,趙成材這才瞧見被一群陌生人團團包圍的她們,旁邊那桌衣飾華麗之人想來就是沈老爺了。


    趙成材上前見禮,沈老爺卻從鼻孔裏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章清亭拉趙成材來這桌坐下,低聲道:“算了,他現在正在氣頭上,咱們再說什麽也是無益的。你吃飯了沒?”見他一頭大汗,把自己帕子遞給了他。


    趙成材接了擦擦頭上熱汗,“在家剛吃兩口,就見小蝶迴來說起這事了,我把她留家裏吃飯,就出來找你們了。你們不是去衙門了嗎?怎麽又來了這裏?”


    章清亭輕笑,“縣太爺要用飯,讓我們未時再去。”她又點了個菜,給趙成材加了碗飯。


    趙成材點頭,“這樣也好,跟當家主事的說清楚,免得日後又來找麻煩。”


    方明珠有點緊張,“真不會把馬場要迴去?”


    趙成材和章清亭對視一眼,眼中都很篤定,口中卻道:“這個得看知縣大人怎麽判了,反正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論怎麽著,本是不會虧的!”


    方明珠骨碌碌地轉轉眼睛,瞧出他們那意思了,輕輕一笑,低頭吃飯不提。


    他們胃口不錯,那沈老爺看著心情不佳,胃口卻著實更好,不僅雞鴨魚肉吃得很歡,還喝了兩杯小酒。


    章清亭暗笑,就這樣的人還能出家?怪不得他家兩個老婆都不著急!


    一時時辰已到,各自結了自己的飯錢,一行人又到了衙門。


    衙役將他們領了進去,又是一通擊鼓升堂,才見新任縣太爺孟子瞻大人才睡醒般,一臉的神清氣慡,大搖大擺地從後堂出來。


    章清亭趙成材瞧了,心中嘆服,果然是人中龍鳳,這氣度儀態,定非尋常人家子弟。


    沈老爺乍見來了這麽個年輕的縣太爺,心中未免疑惑,但仍是跪下行禮,陳述原由,遞上狀紙,要求要迴馬場。


    這一邊,趙成材坦然應對,陳師爺取出官府存底的字據,一一核查無誤。


    孟子瞻皺眉道:“沈員外,你瞧,這兒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是你家中無力償付,方才把馬場拿出來抵債的,這債主們再把馬場賣給趙方二家,並無錯漏之處呀?”


    沈老爺一聽慌了神,“大人,您可得替小的作主啊!這馬場原是我不在家,才被妻子拿出拖延時日的,並非無力償付,您瞧,我這銀子都帶來了,怎麽會無力還債呢?”


    孟子瞻臉一沉,“既然你家中有錢還債,卻為何欠債遲遲不還?你為了一己私慾,拋家舍業,棄多年經營於不顧,這又豈是一個誠信商人該幹的事?”


    沈老爺磕頭如搗蒜,狠下心道:“小的知錯!願意以雙倍金額償還欠款,隻求大人將馬場發還!”


    第189章好厲害的縣太爺


    聽沈老爺說完,孟子瞻是搖頭惋惜,“早知今日,你又何必當初?不過是兩個老婆,你都擺不平,委實也太丟人了!”


    方明珠聽了忍不住撲哧笑了起來,章清亭趕緊掐她一把,她才忍住,小臉卻憋得通紅。


    孟子瞻沖她們方向瞪了一眼,然後又慢悠悠地開了口,“趙秀才,你倒是說說,究竟是怎麽得到這馬場的?怎麽就這麽消息靈通,先下手為強的啊?”


    趙成材聽得心裏一緊,這縣太爺好厲害啊!看來,未必是站在他們這邊。


    他還未答話,陳師爺卻主動站了出來,“迴大人,此事皆是小人的幹係。那日因債主登門吵嚷著要打官司,而趙秀才平日與小人交好,也曾提起過想買馬場之事,小人便將此事告訴於他,約了那些債主來。因趙秀才家付錢慡快。那些債主們也不願再等著過堂,便擅自做主,替他們作了個證,將這馬場轉讓。事後,趙秀才曾送了小人紋銀一百兩以作謝禮。事實俱是如此,再無半點欺瞞之處。”


    “大膽!”孟子瞻啪地一拍驚堂木,麵沉如水,“這公堂之事,豈容你如此胡作妄為,獨斷專行?”


    沈老爺聽著有門兒,趕緊出聲,“大人,您聽聽,這分明就是相互勾結,巧取豪奪,您可得替小人作主啊!”


    方明珠頓時白了小臉,章清亭心中也是一驚,卻覺得有些不對勁,明明是一套院子,為何陳師爺要主動招供說是一百兩紋銀,恐怕其中另有蹊蹺!再瞧趙成材,卻見他的神色絲毫不見慌亂,看來與自己判斷一致,她也先靜觀其變。


    就見陳師爺毫無懼色,跪下迴話,“請大人明查!那些債主追討款項,直從去年直到今年五月端午。期間往返數次皆不得結果,提起無錢的苦楚那真是令人同情。而沈家正如沈員外所說,並非無錢,而是家宅不和,不願還錢!眼見著他那兩房每日衣食豐足,而幾位苦主卻是餐風飲露,耽誤了時間不說,還白白錯過了不少生意,更兼上得沈家兩房門上多受冷遇譏諷,箇中辛苦委實是一言難盡!”


    他轉過頭道:“沈員外,你現在說你願意雙倍償還債主的欠款,但你可如何償還他們受的這等氣惱辛苦?再有,你現在是因為馬場轉讓才出來告狀,若是這馬場依舊完好,你還會出來嗎?又得拖到猴年馬月?你們家的日子自是不愁,但可有沒有替這些債主們想過?這大半年來,該收的錢一文錢也討不到,過年過節都過不好,這份憋屈又該向誰去討?”


    沈員外被駁得半晌才道:“這也是我們的事情!”


    陳師爺冷冷地瞅了他一眼,“確實是你們的事情。那麽沈員外你要是真打這場官員,是否應該去告那些被你欠了錢,又追債無果的債主們?告他們不該拿了你家抵債的東西換錢?哼!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沈員外噎得說不出話來,確實,真要追究起來,責任還是他家的。


    章清亭聽及此方才暗自鬆了口氣,這陳師爺多年曆練,可不是白給的,一下就指到問題的核心。隻是他確實有徇私舞弊的嫌疑,不知這孟大人要怎麽判罰。


    隻聽陳師爺又道:“大人!小人並非有意徇私,實在是因為聽了那些債主的可憐之處,一時動了惻隱之心,又不知大人何時才能上任,才想快些幫他們把事情了結。就說轉讓馬場不公示,也是那些債主們同意的了,若是真論起來,也不算違規。至於說單把這消息給了趙秀才,實在是小人與他相交甚深,知其為人方正,又慣肯扶貧助困,所以才想幫他建些家業,日後廣濟鄉鄰,也算是假他之手積些功德了。”


    趙成材一聽就明白了,這是要找他打秋風了!不過這個錢必須得出,恐怕此事孟子瞻是知道實情的,現在必須替陳師爺保住老臉,也是替官府保住顏麵。


    他心念一動,上前躬身行禮,“大人,陳師爺辦此事當真是沒有半點私心!在下確實曾送了他一百兩銀子,可這銀子並不是作為酬謝之資,有一半是給他醫治腿疾,另一半是聽說他家二公子將要娶妻建房而送的賀禮。可陳師爺再三堅辭不受,是在下硬給扔下的。他當時就說,那他就捐到學堂裏以作助學之資。在下便和他立了個口頭協定,隻要馬場一日在我家,這一百兩銀子就由我家來出,每年捐助給學堂,陳師爺這才作罷,卻也說這錢算是借我的,等日後從容了,定要還我。”


    孟子瞻眼睛一眯,點了點頭,“雖然這行事確實有些讓人詬病之處,但也是情有可原。沈員外,雖說你這馬場確實賣得冤枉,但畢竟是你家先行止有虧,才惹出這場禍事,若是要怪,還得怪你自己。現在的馬場已經交割完畢,若是再要追迴,恐怕確也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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