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時,便進了市鎮。


    一家人都在一起,也不用特別找客棧,就在街上瞧見一家門麵比較幹淨的停下,打發車夫離去。


    章清亭卻不進去投宿,她想得細緻,怕那車夫迴去通風報信,另尋了一家客棧才進去住下。明兒一早就把趙王氏扔下,她們一家趕緊離開。


    趙王氏罵得累了,也沒精神了,被張家兄妹架著進了房。


    這麽晚了,客棧也沒什麽可挑揀的,章清亭讓他們下了鍋麵,一家人分著吃了。那趙王氏卻水米不給,故意餓著她。


    “臭……臭丫頭!你快給我……倒杯水去!”餓還好說,趙王氏又跑又罵的,嗓子都快幹得冒煙了,連罵出來的話都跟破鑼似的,有氣無力。


    章清亭冷笑,“既然是臭丫頭,當然沒那麽好心!”


    趙王氏恨得直咬牙,隻得不吭聲,節省力氣。


    章清亭也累壞了,自迴房去休息,讓他們將趙王氏手腳捆了,輪班看守。


    她這邊睡下了,那邊張小蝶卻睡不著。那張字條擱她懷裏,像揣著二十五隻小兔子似的,百爪撓心。


    現在一家人都齊全了,她也沒什麽好怕的了。張羅氏和兩個弟弟已經打起了唿嚕,張小蝶把張發財和張金寶偷偷叫了起來,圍在一角,把這事給他們說了。


    這兩父子聽完,也傻了眼,“真的假的?”


    張小蝶指著字條道:“這上麵都寫得明明白白的!可不是我胡謅!要是不信,再找一個識字的念給你們聽!”


    “大姐真要離開我們?”張金寶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可她最近對咱們挺好的!”


    “就是太好了!”張小蝶道:“你沒發現?大姐最近都不罵咱們了!每餐還總給咱們吃肉,她以前可從來沒這麽好過!”


    這倒也是!張發財皺眉沉思道:“你們大姐最近是有點不大對勁。你們記不記得,她之前可說了好幾迴,不管我們的話,後來雖然不提了,那也沒說要管我們。那日還說要咱們去幹活,不能坐吃山空什麽的,原來她是打的這個主意!”


    前後一對照,都想清楚了,章清亭是真的不想管他們了。那可怎麽辦?


    “我有辦法!”有人出聲了。


    第39章策反


    聲稱自己有辦法的是趙王氏。


    她被綁著,自是沒法子好好睡覺,一直靠在屋角椅子上半眯半醒。張家父子一個不留神,卻讓她聽見這樣一樁大機密。


    趙王氏是什麽人?那是見fèng插針、無孔不入,連銀子掉進油鍋裏都要想法撈出來花的人。如此良機,怎能錯過?


    她略一思忖,當即覺得機會來了。章清亭如此有心機,實在大大出乎她的意外之外,雖然生氣,但也不得不佩服她的應變之策,以及敢作敢當的魄力。


    這樣一個既能做事,又有擔當的女子,若是真做了自己的媳婦,日後受益的,還是自家的兒孫。所以她是更加堅定了信心,無論如何要把這丫頭娶迴家去。


    “你們倒杯水來,且聽我說幾句。若是不對,你們不聽就是。”趙王氏休息了半天,嗓子說話雖然仍有些費力。


    張小蝶猶豫了一下,見其他兩人都點了點頭,這才起身給她倒了碗水去。


    趙王氏一口氣喝了個幹淨,這才咋咋嘴道:“也不是我瞧不起你們,就憑你們幾個,根本不是那丫頭的對手,也留她不住!”


    這話說得雖狠,但卻是實情。以前的張蜻蜓就夠潑辣刁鑽的,現在的章清亭更是高深莫測,無人匹敵。


    “誰要聽你這風涼話!”張金寶老大不高興的白了她一眼。


    張發財畢竟年老沉穩,試探性地問道:“那你既這麽說,可是有了主意?”


    趙王氏的解決之道很簡單,“那她嫁給我兒子就行了!”


    “嗤!”張家三口同時長長的嗤之以鼻。


    張小蝶道:“你少做夢了!我大姐不可能嫁你兒子的!”


    趙王氏也不惱來也不急,“你們且聽我說個仔細。”


    張家三口反正也沒好主意,圍攏著來便聽她剖析道理。


    “首先,我可申明,我兒子並沒有什麽癆病!他不過是身子弱些,受了點風寒,並不十分打緊。隻要調養幾日,保證生龍活虎,這個你們絕對不用擔心。我要有半句虛言,讓我天打雷劈!”趙王氏先賭誓發咒,爭取信任,接著就說到了章清亭。


    “我承認,你們家大閨女確實能幹。但我兒子可也是有功名的秀才,配你家閨女也不算委屈。何況我兒子還可上進,咱們兩家若是真的結親,日後誰沾誰的光還真說不清!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這話說得也是,若是趙秀才真的無病無災,說起來也算是一樁門當戶對的體麵親事,張家三口有些動心。


    “咱遠的不說,先說近的。隻要你們和我家結了親,可把你家戶籍併入我家,咱多的不說,你家的徭役與官稅都可免了去!反正你家也沒有個田產土地,我家也占不了你什麽便宜。老張頭,你可有三個兒子,怎麽盤算,老大恐怕這一兩年就得開始服役,搞不好還得抓去邊關當兵,那要是去了,這沒個七八年是迴不來的,萬一死在那兒了,你小子也算是苦命!”


    張金寶聽了心裏發毛,他還真沒想得那麽長遠過。


    一家人都聽住了,等著趙王氏往下說,她卻拿腔作勢地又對張小蝶道:“好閨女,麻煩你再給我倒碗水來。”


    張小蝶又去給她倒了碗水來,趙王氏趁機提出要求,“能把我手解開麽?你這麽端著我喝著也不得勁兒。反正我腳也綁著,這黑燈瞎火的,你們都在,我能跑得到哪兒去?”


    張發財點頭同意,趙王氏的雙手很快被解放了出來。她活動活動手腕子,又喝了口水,就把碗擱旁邊桌上,繼續跟他們講道理。


    “你家閨女想走這自不必我多說,可她為什麽要走呢?我冷眼瞧著,估計是這麽幾樣緣由。一來呢,是姑娘年紀大了有自己心思了,二來是本事硬了,所以想離開這裏,甩開你們自去尋個好婆家。我說這話,你們可別嫌不中聽!你們幾個想想,自己可有什麽本事?這些年是不是都在指望她養活?她若是一人掙的一人花豈不痛快,何必非得分給你們?”


    “可大姐……她以前也這樣,對我們也挺好的!”張金寶嘟囔著,被說得有些不大高興。


    “所以我說你們這些孩子還年輕!你想啊,她又不是大哥,隻是個姑娘,這女孩兒大了,總歸是要嫁人的,她總得為自己打算考慮吧?若是拖著你們,你想,哪個好人家肯和她結親?但要是甩脫了你們,單身出去,像她這麽一個又會掙錢,模樣兒又好的姑娘,哪家會不願意娶她為媳?”


    對哦!張家三口都在想,說不定章清亭還真是因為如此,才一而再,再而三地鬧著要單飛。


    見他們心動,趙王氏趁熱打鐵,“我呢,大的話不敢說,但若是咱們兩家結了親,隻要有我家一口吃的,就餓不著你們家的人。”


    她這可是話中有話,餓不著和吃什麽那可是兩碼事,不過以張家這三口的智慧怎麽能聽得出來?


    “你家閨女有十八了吧,她就算是不嫁給我們老趙家,遲早也是要嫁人的,難道還一輩子留在家裏不成?既然總是要嫁人,你們看看十裏八鄉,又有哪家肯像我們家似的,既能省了你家的徭役賦稅,又肯白養活你們?”


    這說得好像很有點吸引力了,尤其是張金寶,想著不用服役,特別上心。


    趙王氏再接再厲,“你家那丫頭既然想走,肯定是早開好路引了吧?若我猜得不錯,她是不是把自己的路引隨身帶在身上了?你們是不是打算等天一亮就把我甩下離開?但再去哪裏,她有跟你們說麽?”


    張家三人麵麵相覷,沉默無語。


    趙王氏越發得意,“你瞧瞧我說的是不是?她肯定是拿好了主意要撇下你們,所以遲遲不肯說要到哪裏去。”


    張發財忽地插言道:“她那天訂車,倒說了句要去永和鎮的。”


    “哈!老張頭,永和鎮是什麽地方?那是南來北往的交匯之地!看來那丫頭是真想好了,那大地方人多眼雜,轉個背她就能走得無蹤無影,你們還做夢哩!反正路引在她身上,到時在路上隨時隨地都可以把你們甩了,自個兒遠走高飛去!”


    這話說得張家三口都緊張起來,張小蝶不小心透了底,“大姐身上可還有三十兩銀子,她要是走了,咱們可當真沒有辦法!”


    “我說的是吧?”趙王氏兩手一拍,心中卻在暗喜,原來那丫頭還藏著這麽多錢,這下可更不能放過她了!


    “你們到時身上錢也沒有,恐怕連紮蘭堡都迴不了,難道還在外頭當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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