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蘇其實脾氣也不好,起碼委屈什麽的是受不得的。


    但她這次的任務是愛這個人,要包容他的一切,所以她深吸了口氣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打算用慈母一般的心態去嗬護他。


    她抬手推開了殿門,一個健步衝了進去。


    大殿裏黑漆漆一片,唯有靠近大門的部分能窺見裏麵的場景。


    火山石鋪就的地麵溫度奇高,隔著靴子也能感覺到那種熱度,空氣裏皆是溫泉池子升騰起來的氤氳水汽。


    白蘇蘇心說這樣的屋子不得憋死人嗎?難怪這個教主性子這麽古怪,怕是腦子都要憋壞了。


    不過一想到他身患寒血之症,一點點冷都受不得,即使她再不情願,還是把殿門關上了。


    不過她進來的時候存了個心眼,問侍女要了個火折子,這會兒子吹起來,勉強能視物。


    大殿很大,深紅的柱子三人合抱才能抱的過來,八寶琉璃頂精美繁複至極,屋子裏的擺設都是純金打造的,地麵鋪著價值連城的波斯地毯,器物上的寶石在燭光下散發著詭秘的光澤,整個房間隻能用窮奢極欲來形容。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視覺體驗,讓人很難用審美好壞來判定,隻能歎一聲有錢!再歎一聲燒的吧?


    白蘇蘇一路朝著殿內走去,珍珠和黃金串成的簾子長至地麵,將內外形成一個分割,一個大大的圓形窗子緊閉著,映著天色,透薄的窗紗恍如一輪圓月,溫泉池子的水波搖晃其上倒是和外間的奢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隨手點燃了一盞宮燈,端著小心的朝著那溫泉池子靠近,然而才前腳了一步,便聽一個聲音怒吼道:“不要點燈!”說話間一道剛猛的掌風掃來,一下就把她手裏的燈芯給削了出去。


    噫!


    白蘇蘇瞪大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不愧是武俠為背景的世界,不愧是蒼茫雪原上最強教派的教主,這隔空傷人的武功厲害呀!


    但阿修羅身為無極教第一高手,夜視能力比一般人好的多,而且這室內又不是一點光源也沒有,對方不讓點燈倒也不至於讓她兩眼一抹黑。


    她小心避開地上的碎片和被砸爛的家具,低著聲線朝裏頭喊道:“教主,教主,教主呀~~~~”


    簾子後頭的池子裏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發出嘩啦的水聲,昏暗中很像某種兇猛的水棲動物,讓白蘇蘇覺得心裏有些毛毛的。


    啊!齊藏大大,她好怕呀!這個教主該不會襲擊她吧!


    但理智告訴她,她不能怕,她要愛他,就算為他去死都行,怎麽能怕這點小襲擊呢?


    安撫好自己的小心髒,白蘇蘇一把掀開簾子朝著教主的溫泉池子靠了過去。


    入眼的場景出乎意料的迤邐,一具身材修長纖弱的身軀半躺在溫泉池裏,素白的紗衣覆蓋在他緊致的胸膛上,隱隱透出底下被熱氣熏染的淡粉色肌膚和兩點瑰麗的不能描述。


    他的麵容蒼白,因為寒冷嘴唇和發梢上上結著一層薄薄的寒霜,一張素淨的小臉隻有巴掌大,下巴尖的能戳的死人,狹長的鳳眼半開半合見有種顛倒眾生的魅惑,如墨發絲流水般的宣泄下來,蕩漾在溫水裏如濕漉漉的海草一般。


    讓人意外的是,雖然他已經凍的臉上結霜了,臉蛋和嘴唇還是因為熱情而泛著豔麗的桃紅,搭配他那傾國傾城的五官,讓人不自覺的生出一絲旖旎的綺念。


    原本讓白蘇蘇莫名其妙的愛一個人她是不願意的,但在看到教主的真身之後,白蘇蘇表示她願意!


    別說是愛了,讓她做什麽都行呀!


    這不能怪她心智不堅定,實在是這教主長得太誘人了,讓人有種想狠狠欺負他的衝動。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豔如桃李冷若冰霜?


    似乎是覺察到白蘇蘇帶有侵略性的眼神,帝釋天眉頭一緊,惡狠狠的瞪了白蘇蘇一眼:“滾出去!信不信本座將你的眼睛挖出來!”


    白蘇蘇心說還是個傲嬌的小公舉,一步步的靠近了帝釋天的身邊,跪在池子旁一手按了他的身側道:“你挖吧!如果這樣能讓你的心裏好過一點的話……”


    帝釋天聞言微愣了愣。


    要知道阿修羅身為一個鐵麵無私的掌刑護法,平時的表現不是冷,就是呆,日常和帝釋天的對話也隻有:是,好,遵命教主,教主息怒……等,即使她內心深愛他,也從不表露自己的心跡,這般貼心的對話竟是從未有過。


    帝釋天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家夥什麽時候敢直唿他為你了?心下有些惱恨不已:“放肆!”


    白蘇蘇臉上的表情卻是十足的嚴肅,半點摻假的樣子都沒有:“教主心裏有氣,衝著屬下來就是了,何苦傷了自己?你知不知道,看著你寒症發作身體凍僵的樣子,屬下的心裏有多痛!”


    帝釋天簡直要被白蘇蘇的話給驚呆了,被凍僵的身體也因為情緒激動而劇烈的喘息起來。


    白蘇蘇這種直白的話語讓他心裏感到一絲慌亂,雖然和害羞沒有半點關係,但他還是敏銳的覺察到今天的阿修羅和以往有些不同。


    他不知道是什麽事情讓她性情大變,可總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你!”他顫抖著開口,聲音因為虛弱而沙啞:“你要對本座做什麽?”


    白蘇蘇歎息了一聲,垂首看著帝釋天:“屬下豈敢對教主做什麽?”一隻手卻是已經撫上了他染著寒霜的眉毛。


    帝釋天渾身一顫,艱難的抬手打開了她:“放肆!身為掌刑護法竟敢冒犯本座!你可知罪?”


    白蘇蘇抿了抿唇,有些委屈的道:“屬下知罪,隻要教主肯服藥,想怎麽懲罰屬下都可以。”


    雖然阿修羅先前待他也這般溫和,但到底沒有這樣巧舌如簧的,帝釋天便是有滿腔的怒火,一時之間竟發不出來。


    他現在身體虛弱危在旦夕,即便白蘇蘇要對他做什麽,他也不一定有還手之力。


    不過好在他也知道,他和阿修羅種了命蠱,死了誰,對方也別想活,倒是不存在背叛和謀害這種事情。


    這麽說,這阿修羅是心悅於他嗎?真是無恥!


    他冷哼了一聲,厭惡的看著白蘇蘇:“本座如何做難道還要得到你的批準?還不快滾下去,去刑堂領五十鞭!”


    原以為她會知難而退,沒想到白蘇蘇臉上連一絲波瀾都沒有,覆蓋著半張臉的銀色麵具下,飽滿的櫻唇竟綻出一絲淺笑,靠的他越發的近了。


    夾帶著風雪的淩冽氣息撲了帝釋天滿懷,惹的他心神一陣恍惚,正怔愣間,便聽她語帶笑意的道:“要刑堂那些廢物做什麽?教主喝了藥,身子好了,親自鞭打屬下便了,想打多少鞭子就打多少鞭子,即便是打死屬下,屬下也絕不吭一聲,可好?”


    再溫和不過的話語,語氣也是十足的恭敬,但帝釋天卻不知為何從中聽出一絲輕佻和調戲的意味,當即氣的發抖,正要發怒之時卻被寒氣攻心,唇畔溢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白蘇蘇見狀隻覺心內一緊,他的寒氣隨時可能侵蝕心脈,後果不堪設想,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大美男要是就這麽凍死了多可惜啊!


    這樣一想,隻覺得心都揪了起來,也不等帝釋天發話,翻身入了溫泉池,一把將帝釋天擁在了懷裏。


    帝釋天身子一頓,原本因虛弱而困頓的眼眸瞬間張開,震驚的怒道:“阿修羅你幹什麽!”身上被白蘇蘇擁住的地方卻有源源不斷的暖流傳來,竟是白蘇蘇以真氣為他驅寒。


    阿修羅身為前教主座下的大弟子,功力深厚自不必說,在帝釋天得了寒症之後又自行修煉了離火經,此時純正的火係內力運行全身,讓她整個人猶如一個暖爐一般。


    有了阿修羅的真氣,帝釋天身上的寒霜瞬間得到了緩解,四肢不再僵硬,蒸發的水珠順著他的發梢、眉毛、羽睫流淌下來,沾濕了白蘇蘇的黑色修身長袍,映出底下雪色的肌膚。


    帝釋天被動的靠在白蘇蘇的身上,垂首看著她被浸濕而顯出的脊背和玲瓏的腰線,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身為窮奢極欲的無極神教教主,這番場景自然是見過的,隻是這般掩映在色紗衣下的軀體纖細的讓人驚心動魄,和以往那些舞姿窈窕,羊脂玉白的豐腴女子截然不同,竟叫他一時心神恍惚。


    這個女子雖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但自十歲起便跟在他的身邊,隨侍在側十幾年,到底有些不同。


    若是旁人膽敢這麽做,早就被他一掌拍出去了,但對於她,他出人意料的沒有動手。


    帝釋天眸色暗了暗,一口銀牙咬的嘎嘣響,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臉卻有些羞赫的紅了:“你放開本座!不要你假好心!”


    白蘇蘇看不見他的臉色,自然不知道他的表現,但她既然抱上了,斷沒有撒手的道理,隻緊了緊自己手臂沉聲道:“屬下不放!就算教主打死屬下,屬下也不會放手的。”


    帝釋天覺得自己腦仁一陣突突的跳,忍無可忍的從白蘇蘇的懷裏掙開,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推開了自己的懷抱:“你就這麽怕本座死了,連累你也死是嗎?阿修羅我倒是小瞧了你,本以為你跟其他幾個護法不一樣,沒想到也學會了諂媚和口是心非!”


    白蘇蘇心說這教主怎麽這麽難伺候?也是二十好幾的人了,還跟個中二少年一般傲嬌敏感。


    但臉上卻是十分無辜的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的看著帝釋天:“教主在說什麽傻話,師傅臨終之前將教主托付給屬下,教主的性命便由屬下來守護,教主活著阿修羅全心全意效忠您,若是教主您有什麽三長兩短,阿修羅也絕不會苟活的!”


    她說的那樣平靜,沒有一絲諂媚,也不覺得感人,但帝釋天卻從她平靜無波的話語間深切的感受到,這個人是真的會隨他去死,沒有絲毫的不甘和猶豫。


    帝釋天定定的看著她,半晌也沒說話,臉上表情風雲變幻,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就在白蘇蘇以為他已經被自己的深情告白給感化了的時候,臉上卻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就聽帝釋天充滿鄙夷和不屑的道:“阿修羅,你有什麽資格隨本座一起死!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即便本座死了,黃泉路上也不想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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