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輪緩緩駛入港內,停靠在碼頭上,站在船頭,黃彬的眼睛已經不夠用了。隻見繁忙寬闊的水泥碼頭之外,一座座工廠向著遠方延伸,在工廠之間有大量的六層樓房和商業街,這顯然是職工宿舍或者商貿活動的地方。看著那數十根高聳入雲的煙囪,黃彬都有來到了西大陸工業區的感覺。


    “這裏是光海城?什麽時候有這麽大的工業區了?”黃彬在那裏感歎著,而其他人多數都進入了呆滯狀態。


    “咱們的國家居然也有這樣的大工業區,看來強國有望了。”俞培倫興奮的四處打量,仿佛這裏怎麽看也看不夠的。


    陳虎笑道:“這裏都是趙主席建立起來的,不過這些工廠之中,有一半是虞恰卿老先生和他們寧波商幫的。”


    “這不可能,寧波商幫怎麽會這麽有錢?”黃彬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對他的震撼力實在太大了。


    “這幾年,寧波商幫與我們的貿易往來很密切,他們可沒少賺錢。”陳虎嘖嘖道:“這船已經入港了,咱們還是趕快上岸吧,我想趙主席已經在等我們了。”


    這個時候趙守宏的確在蘆潮港工業區,他就在工業區中央,那座雄偉的蘆潮飯店裏。這裏是趙守宏專門為了迎接各地貴客而修建的,他每次來光海城,也都住在這裏,此時他正在頂層自己的專用房間內,與兩位老人談話。


    “你們居然參加了租界的武裝商團,這是很危險的。”趙守宏語氣有些嚴厲。


    朱葆三道:“不至於吧,我們隻是自保而已。”


    “自保?我看這武裝商團久後必被革命黨所控製,兩位如果不肯退出,我怕會玉石俱焚。”趙守宏的話中威脅意味很濃。


    “趙大人,你是權傾朝野,沒人敢動你的產業。可是我們這些小商人卻是難啊,如果不結成商團自保,很容易受人欺負。”虞恰卿愛一旁解釋道。


    “你們一直與我合作,難道害怕有人謀奪你們的產業?我看是有人故意慫恿你們,借著商團建立一支武裝吧。”趙守宏的話一出,兩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趙守宏站起身來揮了揮袖子道:“我聽說你們和陳其美過從甚密,你們應當知道他是共興會員吧。”


    “大人認為我們結連革命黨?”虞恰卿皺了皺眉,這個罪名實在太大了,如果被坐實他們有抄家滅族之禍。實際上虞恰卿也是不得已,如今革命黨越鬧越兇,朝廷眼看就不能保了,他們這些商家總要想想退路,所以他們不光是結交陳其美,就連虞恰卿本人也秘密加入了共興會。


    “當然不是,實際上我還是同情革命的。”趙守宏笑道:“可是陳其美這個人十分陰險,與他接觸你們可要格外小心。如果我所料不錯,陳其美會借助武裝商團的力量,在光海城發動起義。”


    虞恰卿和朱葆三都被趙守宏說的有點發傻,因為陳其美早就透露過,利用武裝商團掌控光海城的計劃,沒想到趙守宏會輕易就猜了出來。


    其實趙守宏哪裏需要猜測,他隻要照著曆史書說就可以了。在曆史上陳其美正是仰仗的武裝商團從租界裏發起暴動,隨後攻占了江南機器製造總局以補充軍火,進而全麵控製光海城周邊,當上了光海城都督。


    如今雖然江南製造總局被遷移到了遠離市區的蘆潮港,但起義軍武器缺乏是必然的。陳其美一定會想到圍攻自己的工業區以獲得軍火和資財,這是趙守宏絕不會忍耐的。現在工業區已經發展到了浦東區,防禦麵實在太寬了,對付進攻並不容易。


    “如果陳其美策動你們的武裝商團,進攻我的工業區,各位如何自處?這裏可是還有你們的產業。”趙守宏突兀的問了這麽一句。


    兩人先是一愣,隨後朱葆三語帶疑惑的問道:“那裏也有我們寧波商幫的不少產業,陳其美不會如此絕情吧。”


    “絕情?”趙守宏冷笑道:“生死關頭誰還顧得了情麵。如今整個光海城,大部分重工業都在我的工業區。我工廠裏的軍火比朝廷的軍火庫還要多,如果他不搶奪我的,難道還等死不成。”


    “這…”經過趙守宏一點撥,兩人頓時明白了,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卻都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依大人所見,我們應該如何做?”虞恰卿拱手問道。


    趙守宏搖搖頭:“我知道你們不願意得罪共興會,這也是常理。我看這樣好了,你們加入武裝商團給他來個虛與委蛇,然後將人手調入自己的工廠,我給你們配發些槍械組成護廠隊。不過人員需要交給我訓練,我會逐一甄別,避免共興會的人加入進來。”


    趙守宏是利用保護他們自家產業的名義,將他們的人手都吸收過來,避免被共興會利用。既然是保護自己的工廠,兩人肯定不會反對,這件事情也就這麽定了下來。


    趙守宏與虞洽卿和朱葆三商量妥當了組建護廠隊的具體事宜,此時一名軍官在門外道:“報告大人,您等的人已經到了。”軍官說的隱晦,但趙守宏明白這是黃彬等人已經登岸了。見到趙守宏還有客人,虞恰卿和朱葆三連忙起身告辭。


    走出趙守宏的會客廳,虞恰卿苦著臉道:“咱們怎麽辦?這選邊站隊的事情可要慎重啊,咱們將寶壓在趙總督這一邊,還是壓在共興會那一邊。”


    朱葆三歎氣道:“先看看形式再說吧,咱們在兩邊都可以對付一段時間,等形勢明朗了再說吧。”虞洽卿和朱葆三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們心中難以抉擇的雙方大員,此時已經在剛剛待過的會客廳裏見麵了。


    黃彬、林覺民兩人代表所有的起義幸存者來見趙守宏,他們走入完全西式布局的六層飯店之中,禁不住暗暗感歎,這座飯店地處偏僻的蘆潮港,卻實為全國最為豪華的西式飯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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