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腳步漸漸遠去,冬日的早晨,太陽出來的越發晚,霧蒙蒙的。


    一大早,陸良玉得到了第一個消息。


    便是那封發出去的信,那封派人前去追查押送入西北大營鐵麵人的信件,被退了迴來。


    此事是經吳懷的手處理,他也親自來解釋。


    “夫人,如今侯爺已平安歸來,此事不必再追究。”


    吳懷拱手道。


    他雖然對陸良玉不複以前的輕蔑,但秦希澤的重新迴府,他心底自然還是以自己的侯爺為主。


    更何況,侯爺自失憶後,同夫人關係冷若寒冰,同長公主打得火熱這件事,他自然心底門清。


    誰知道,這個所謂的夫人什麽時候就離開了。他沒必要再討好此人。


    陸良玉眼觀鼻、鼻觀心,心知此人的想法,隻悠悠地將手中的印章擱在了桌上。


    小小黑豹的印章,象征著侯府無上的權力,雕刻得栩栩如生,一雙銳利的眼似乎在盯著眼前人,嘲諷他的抗旨不遵。


    吳懷一張臉是紅了又白,白了又青,半晌,才有些惱羞成怒道:


    “夫人不免有些仗勢欺人。”


    頓了頓,接著道:


    “底下的弟兄為了追蹤那個鐵麵人,傷亡慘重。如今侯爺既是順利歸來,自然沒必要再增加無謂的傷亡。”


    陸良玉不想此事鬧到那個假的秦希澤麵前,當下隻收起了那枚印章,冷冷地道:


    “侯府的下屬,也不過如此。”


    當下擺出了一副送客的模樣,吳懷則憤然離開。


    陸良玉心知這些人均是忠於秦希澤,當下也不著急,隻悠悠地又寫了一份信,讓人送了出去。


    世態炎涼,人要走,茶將涼,太正常不過了。


    她也沒有自怨自艾,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尋找真正的秦希澤。


    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肚子更大了一些,眼下連起身都有些吃力了。


    眼看著胎兒已經七個月多月了,隨時都有臨盆的可能,她必須得加快腳步,離開鎮南侯府。


    畢竟,生產可是一隻腳跨進鬼門關的兇險至極的事情,在她最虛弱的時候,她一定要待在一個安全的環境中,力保一切均能被自己掌握。


    鎮南侯府,眼下太過危險。


    正在她發愁,究竟怎麽說服秦老太君,讓自己能順利離開鎮南侯府之際,有人主動跳了出來。


    “陸良玉,你給我滾出來。”


    外頭,有人怒氣衝衝地高喊道。


    聽聲音,自然是聲線略帶沙啞的長公主了。


    陸良玉聽她怒氣衝衝,當下示意彩蝶將門關緊。


    她眼下大著肚子,不宜同人發生衝突。


    彩蝶關緊門窗,這才壯了幾分膽,對著外頭的人道:


    “不知我家小姐哪裏得罪了長公主,讓您如此不顧身份。”


    外頭的長公主一愣,沒想到,頂嘴的竟然是個小小的婢女,當下勃然大怒,開口道:


    “你算什麽東西,也配跟本宮說話?叫你家主子滾出來。”


    門窗關得嚴嚴實實,隔著一扇門,瞧不見外頭的人,彩蝶也憑空生出了幾分勇氣,隻開口道:


    “小的確實身份低微,卻也知道說話要客氣。而不能像個潑婦一般,搶別人的丈夫,還光明正大地跑到人家家裏撒潑。”


    陸良玉輕笑,她竟不知,彩蝶什麽時候,說話也這麽損了。


    這幾句輕飄飄的話,好似刀子一般,紮在了長公主心中,急得她暴跳如雷。


    當下隻上前砰砰地拍門,怒道:“你個小賤人,有本事你出來,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她貴為長公主,什麽時候受過這等氣。還是被一個小丫鬟這般數落,簡直是平生的奇恥大辱。


    門被拍得砰砰作響,屋外,長公主麵露猙獰。


    彩蝶嚇得忙退後一步。


    眼看著陸良玉起身,往門口走來,當下擔心地道:“小姐,你別過來。”


    陸良玉擺手,示意她往後。


    待到長公主又砰砰拍門之際,陸良玉一把拉開了門。


    外頭的人一愣,手還懸在空中。


    長公主沒想到,陸良玉竟然敢開門,當下怒道:


    “好你個陸良玉,你竟然還敢出來?”


    正說著,隻聽得一側一威嚴的聲音沉聲道:“怎麽,難道我鎮南侯府的夫人,連自己房間的門都不敢出了?”


    來人正是秦老太君。


    陸良玉算準了長公主來鬧事,一定會有下人前去稟告老太君此事。


    此事,還得秦老太君在場。


    “老太君。”


    長公主眼下見到秦老太君,不複之前的畏手畏腳,反倒頗為得意地道:


    “老太君,別怪我多管閑事,我來,可是有天大的事情要宣布。”


    “哦,老身洗耳恭聽,不知長公主能說出什麽來。”


    秦老太君麵色沉重,眼中難掩失望之色。


    她早發現,秦希澤就站在不遠處,眼看著長公主刁難懷孕的陸良玉,卻一聲不吭。


    饒是失憶,也說不過去。


    這個失憶的孫兒,恍惚間,連她都覺得有幾分陌生。


    “老太君不知,陸良玉這個賤人,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侯爺的,是個來路不明的孽種。”


    長公主募地提高了聲線,高聲道。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皆是一片震驚。


    秦老太君,第一時間,看向了陸良玉,見她神色平靜,泰然自若,當下又穩住了身形,冷聲道:


    “長公主,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動了心思,老身可以理解,但誰想汙蔑良玉,汙蔑我們侯府未來的子嗣,老身第一個不答應。”


    長公主半點不怵,隻眉飛色舞道:


    “沒有證據的事,我怎麽會亂說。眼前的人,在昔日京中大亂之後,被賊人囚禁了一個多月的事,老太君怕是不知道吧?”


    秦老太君心頭大震,長公主的言外之意,已經太過明顯。


    “當時跟著我父皇的下屬均知此事。陸良玉被蔣家的人解救出來後,便檢測出了懷孕。是侯爺,刻意瞞下了此事。”


    說到此處,長公主指了指外頭跟著自己的一個侍衛道:


    “老太君若不信,不如問問我這個侍衛。若是實在信不過和熙,也可出去打聽打聽。”


    秦老太君不可置信地盯著陸良玉,心中掠過


    昔日秦希澤說過的話,“希澤常年浸潤藥中,……終究傷了根本……隻恐此生再無子嗣緣。”


    這個孩子,是來得有幾分蹊蹺。


    以前的秦希澤如此疼愛陸良玉,想要瞞下此事,留下這個孽種,也有可能。


    當下隻顫聲問道:“良玉,長公主說的,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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