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良玉觀那敏公主的神色,當下決心開口詐她一下,隻悠悠道:


    “不認識的好。那敏公主大抵不知道我是誰,我夫君乃鎮南侯,昨日抓到了私自入京的宣威將軍劉毅……”


    她說到此處,便見那敏身形不穩,一雙漂亮的眸子盯著自己,已然蒙了一層陰霾。


    很明顯,等著她說下去。


    陸良玉洗淨臉上的汙漬,這才續道:


    “將領私自入京乃是死罪。


    “明兒趕早,就讓我家侯爺上報陛下。


    “砍了算了。”


    她說一句,那敏身子隨之顫一下。


    陸良玉裝作沒看見,照著銅鏡看看自己的臉,才淡然地衝著那敏道:


    “多謝公主,我們迴去吧。”


    說罷,轉身往外走去。


    那敏一把攥住了她的衣袖,已然雙眸垂淚,低聲道:“這位夫人……”


    這是陸良玉第一次聽到那敏開口說話,宛若百靈鳥般動聽。


    二人正欲說些什麽,隻聽得外頭傳來重重的咳嗽聲,是彩蝶。


    陸良玉心知必是那宮女迴來了,順著那敏公主的手,將那封信塞了進去,低聲道:


    “收好,他寫的。”


    那敏公主捧著信,傻愣在原地。


    陸良玉聽著那宮女的腳步聲靠近,忙將那敏捧著信的手按了下去。


    這才上前,剛好迎了那宮女入內,接過毛巾,擦了擦手,嗅了嗅香粉,搖頭道:


    “還是用不慣。”


    宮中的東西,她可不敢用。


    說到此處,迴頭招唿那敏道:“還勞煩公主送我迴去。”


    那敏忙迎了上來,扶住她。


    迴了宴席,一席人不知在討論些什麽,看著是以陸良荷為首。


    陸良玉隻覺索然無味,迴頭瞥了眼那敏公主,魂不守舍,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她心底暗暗歎了口氣,看那敏的樣子,又不像是全然無情義。


    此事實在難辦。


    沒有情義,傷的隻劉毅一個,送迴駐軍地便會了。


    真有了情義,才是麻煩。


    退一萬步說,即便那敏願意跟劉毅走,這麽大一個活人,要從守衛森嚴的皇宮弄出去,談何容易。


    陸良玉百無聊賴地思索著,眼睛掃過陸良荷,陸良荷正說得盡興,見此竟募地停了嘴。


    好似老鼠見了貓,心虛極了。


    陸良玉衝著她勾嘴一笑。


    看在陸良荷模仿她的份上,無論如何,到時候,這個鍋得讓陸良荷來背。


    陸良荷不知自己這個姐姐為何衝她笑,潛意識地覺得沒好事,隻僵硬地避開了陸良玉的目光。


    臨別之際,陸良玉觀蔣欽勇眼神躲閃,似乎有話想對自己說,但嘴唇囁嚅許久,終究沒有說出來。


    陸良玉歎了口氣,轉身往外走去。此事,終究得蔣欽勇自己想通了。


    再給她些時間。


    ……


    陸良玉一迴府,馬車都沒停穩,劉毅就衝了過來。


    “嫂夫人,如何?”話語間,忙是急切。


    陸良玉由著秦希澤扶下車,這才淡淡地道:“書信我送到了……”


    劉毅聽到書信送到之際,明顯一喜。


    陸良玉致力於給他潑冷水,接著開口道:“至於人是怎麽想的,我可不知道。”


    劉毅便沉默了,半晌,才哀求道:


    “嫂夫人,敏敏她跟你說了什麽?”


    陸良玉眯著眼迴憶了一下,這才不好意思地開口道:


    “似乎……她沒怎麽開口說話。”


    劉毅這下才是真正跟霜打的茄子一般,偌大的漢子,一瞬間,讓人覺得不堪一擊。


    一句話不說,豈不是無話可說?


    陸良玉抬眼,正撞到了秦希澤打量的目光。


    她隻悠悠道:“我想起來了,那敏公主是說了話。”


    劉毅欣喜地抬眸,便聽得陸良玉道:


    “她說了句,這位夫人,然後就被趕來的宮女打斷了。”


    陸良玉攤手,一副無奈的表情。


    秦希澤再也看不下去了,拉著自己的夫人入房去了,留下備受打擊的劉毅在院子裏黯然神傷。


    “夫人這是生劉毅的氣?”


    秦希澤眼觀鼻鼻觀心,謹慎地開口問道。


    陸良玉斜瞥了他一樣,悠悠道:


    “劉將軍跟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生得他哪門子氣。”


    這就是在生秦希澤的氣了。


    “夫人息怒,昨日我已經挑了幾個靠譜丫鬟送到皇後的坤寧宮了。”


    秦希澤補充道。


    陸良玉冷哼一聲,亡羊補牢,倒也為時未晚。


    她倒也不是故意想要教訓劉毅,隻是往日劉毅對她出言不遜,舉止不軌,她這人心眼不大,又最是記仇,一向睚眥必報,這次權當收迴利息了。


    “侯爺就沒有旁的想跟我說?”


    陸良玉背靠軟塌,斜躺著問道。


    秦希澤黑羽般稠密的睫毛上下眨巴。


    陸良玉噗嗤一聲笑道:“侯爺一貫不理凡事,這迴怎麽如此熱心?莫不是,心虛了?”


    她今日見到那敏之際,心中就有數了,那敏同彩蝶,是同一掛的長相。


    隻一個五官清秀,有些憨態;另一個則是粉雕玉琢般,靈氣逼人。


    秦希澤賜給劉毅這樣一個女人,安得什麽心思,她也猜得到。


    陸良玉拿揶揄的目光盯著他,這才輕拍床榻道:“過來,我有事想要同侯爺商議。”


    秦希澤點點她鼻頭,歎了口氣道:“夫人想說什麽?”


    陸良玉抬眸,見他雙手修長如玉,隻低聲問道:


    “若那時,侯爺發現……”


    顧忌劉毅還在院中,當下隻眼往外示意,接著道:“對我有不軌之心,當如何?”


    “殺。”


    秦希澤兩眼一眯,不帶絲毫猶豫地道。


    募地,陸良玉從他身上,覺察到了那股消失許久的寒意,是長居高位之人,自帶的肅殺之氣。


    比之這深秋的寒意,更要重一些。


    “你是我妻,對你有不軌之心,就是對我有不臣之心,這樣的人,自然留不得。”


    秦希澤恢複了柔和,隻淡淡地解釋道。


    那股寒意瞬間收斂,好似方才的一切隻是陸良玉的錯覺。


    “希澤……”陸良玉不自覺地放軟了口氣。


    她一直都瞞著往日的七皇子對自己有好感一事,就是因為她對秦希澤太過了解。


    但這樣的反應,還是有些出乎她的預料。


    “嗯?”


    秦希澤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眉宇間全是柔和。


    這也是陸良玉不想說的第二個原因。


    她不願本就孤家寡人的秦希澤,失去這樣一個親人。


    她能感覺出,秦希澤對新皇很是看重。


    直到今日,她都沒有十足的證據,一切的一切,更多的,是直覺。


    但今日看到陸良荷酷似自己的妝容,她心底咯噔一下,隻覺有些事情似乎慢慢脫離了她的控製。


    她隻恐,秦希澤早晚有一日,會發現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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