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良玉迴府去,同玉尚細細商量著究竟由哪些人負責送蘇姨娘離開。


    時間不宜拖太久,最好定在趙姨娘迴陸府前,也就是兩日後。


    “小姐,來,廚房燉了個大菜。”


    彩蝶喜滋滋地端著一翠綠的琉璃盞入內,蓋得嚴嚴實實。


    “什麽?”陸良玉好奇地盯著流光溢彩的器皿問道。


    “這可是侯爺臨走前特意交代的,大補,好給小姐補補元氣。”


    彩蝶將器皿擱在桌上,這才笑吟吟地揭開了蓋子。


    一股熱騰騰的白氣升了起來,一看就是剛燉好的。


    陸良玉卻聞得其中一股膻味傳來,頓覺胸口泛起一陣惡心,捂住鼻口,嫌棄道:


    “這是什麽?”


    “牛乳蒸羊羔。”


    彩蝶老老實實地迴答,自己還湊近聞了聞,奇怪道:


    “我覺得還挺香的。”


    陸良玉方欲開口,隻覺一股惡心湧了上來,當下忍不住彎腰幹嘔起來。


    一側的玉尚畢竟年紀大些,見狀,忙喜道:“快,將蓋子蓋上,拿遠些,主子這一看,就是有孕了。”


    聽聞此言,陸良玉渾身一個激靈,隻覺四肢百骸都頓時緊張起來,當下推脫道:


    “不會吧,應該是前些時日生病了,身子虛,聞不得油膩。”


    話說著,也不免有些期待。


    府中自之前的大夫離開,便一直未曾請大夫。日常使喚的就是負責教李修穆的王大夫。


    王大夫眯著眼,伸出手指替陸良玉把脈。


    一側的眾人皆屏住唿吸,大氣不敢出一聲,目不轉睛地盯著王大夫。


    半晌,才見王大夫摸了摸胡子,一向肅穆的臉上現出了幾分喜色,笑道:


    “恭喜夫人,確實是喜脈無異。”


    話音剛落,周圍人各個歡喜起來,彩蝶高興地手足無措,直拍手。


    “前些時日,病中吃的藥,對腹中胎兒會不會……”


    陸良玉卻眉頭微皺,惦記起了這件事。


    王大夫搖頭道:“夫人不必擔心,小的開的藥均是溫和滋補類的,對胎兒無礙。”


    陸良玉眉目舒展開來,這顆心才徹底得到了寬慰,當下叮囑道:


    “此事還是不要聲張得好。”


    畢竟胎兒還小,眼前不足三個月,還是謹慎得好。


    “是了,一定要仔細些。”


    玉尚高興地道,心中暗暗祈禱,老天爺保佑,一定要讓夫人和未來的小主子順順利利。


    “不過,侯爺還是要告訴的。”彩蝶迴過神來,補充道。


    幾人便嘰嘰喳喳地給陸良玉出主意,一會的功夫,都已經想到孩子的名字了,好不吵鬧。


    陸良玉不勝其煩,將人都轟了出去,自己坐在案幾前,一手摸著肚子,一手攥著筆,不知該寫些什麽。


    半晌,才猶猶豫豫下筆,寫了一行字,便迅速地封在信封裏。


    喚來門口的守衛,沉聲道:“將這份信速速送給侯爺。”


    “是。”侍衛極為恭敬地將信接過頭頂,行禮後迅速離開。


    秦希澤人雖離京,手下的人卻都留給了陸良玉。這些均是秦希澤自己培養的人,極為忠誠。眼下護她自是無虞。


    陸良玉倚在門口,靜靜地看著侍衛遠去,遠處的天際,漸漸逼近暮色,一抹金燦燦的晚霞橫掛空中,為天空增色不少。


    陸良玉腦海中猜測,秦希澤收到這封信,應該會欣喜不少。昔日在五台山,相清大師“絕嗣而亡”的惡毒詛咒,如今也不攻自破。


    陸良玉心中大覺寬慰。


    晚飯吃了些廚房特意準備的爽口菜,陸良玉胃口不錯,並未出現什麽害喜的反應。


    晚間,陸良玉早早上床,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明明小腹平平,還什麽都沒有,她倒是思緒頗多。


    不知為何,想起了蘇姨娘腹中那個注定生不下的胎兒,眼下她自己也懷了孕,竟生出了些異樣的感受。


    不一會兒又想到了秦希澤,不知他知曉了此事,會做如何想。


    偌大的房間,隻豆子般大小的燈火,時不時在穿縫而入的秋風中來迴忽閃。


    陸良玉蜷縮在溫柔的被中,思緒飄來去,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直到,外頭砰砰的拍門聲吵醒了她。


    陸良玉一向好眠,但不知時不時身側少了人,始終懸著一顆心,幾乎是在外頭人拍門的同時,她便已經醒了過來。


    就著微弱的燈光,隻見外頭一人碩大的影子印在門上,顯得有幾分猙獰。


    “何人?”


    陸良玉從枕頭底下摸出自己從不離身的匕首,謹慎地問道。


    邊說著,人悄悄溜下了床,赤腳踩在冰涼的地上,躲在床邊一側。


    隻聽得外頭那人粗聲道:


    “啟稟主母,在下是院中的護衛統領,前方暗哨來報,宮中出事了,京中兵馬也有調動,特此來告。”


    陸良玉對此人有點印象,似乎名喚袁萊,長得五大三粗,是個沉默寡言的漢子。


    秦希澤曾說過,此人為他親信,盡可信任。


    陸良玉當下穿好衣物,小心翼翼地開了門,隻見外頭的袁萊手中提刀,一把大刀亮閃閃的,當下低頭不敢直視陸良玉,拱手道:


    “啟稟主母,眼下情況危急,還請主母盡快定奪。”


    陸良玉皺眉問道:“確定是宮中出事?”


    袁萊點頭道:“千真萬確。”


    陸良玉腦袋瓜子迅速地轉了起來,當下問道:“皇帝禦駕前去秋圍,京中是誰主政?”


    袁萊猶豫半晌,才道:“明麵上是太子。”


    陸良玉眉頭簡直要擰巴成一團了,半晌才分析道:


    “太子無能,眼下輕者可能是有人要挑起事端,重者便是試圖奪嫡,那鬧事的極有可能是五皇子一黨。”


    想到此處,陸良玉沉聲道:


    “鎮南侯府一向單打獨鬥,隻效忠當今聖上,早就是許多人的眼中釘。無論哪一派得利,都不會放過我們。”


    袁萊補充道:“京中兵馬調動,隻怕駐京的禦林軍早已被收買。”


    陸良玉思忖著要不要外逃,半晌,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對著袁萊坦誠道:


    “我已有身孕,眼下倘若逃竄,隻怕兇多吉少。還請統領護住鎮南侯府。”


    袁萊大驚,抬起頭來。


    就著月光,陸良玉這才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臉,上麵可怕的傷疤縱橫,看著有幾分恐怖。


    “袁萊必定,誓死護衛主母安危。”袁萊恭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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