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良荷以為的陸良玉,眼下並未沉醉在溫柔鄉中。


    “夫人,陸家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玉尚掌了盞燈入內,將燈擱在了案幾的一角。


    燈火如豆,隻隱隱能照亮書房的一角。


    陸良玉正盯著白日送來的各地店鋪的諸多賬目,她已經看了快一日了,眼下隻覺腦袋疼。聞言“嗯”了一聲,吩咐道:


    “按計劃行事。”


    陸家大半夜的請人去尋大夫,就說明蘇姨娘的計劃成功了。


    而陸家常請的幾個大夫,自然早就被陸良玉重金收買。到時,隻需問到陸橫才,便是人已廢。問到蘇姨娘,則是人懷了身孕。


    這個主意,是陸良玉出的,也唯有蘇姨娘謊稱懷了身孕,才能逃脫責罰。


    陸橫才已廢,那就給陸家一個希望,哪怕是莫須有的希望,也能暫時平息陸家人的怒火。


    趙姨娘害她母女二人多次,陸家妄圖逼死她又是一次。


    這些債,她一直在心底銘記,隻之前母親尚在陸家,她投鼠忌器,一直未實施報複。


    她派人廢了陸橫才的命根子,斷了陸家的香火。


    眼下,也算是一報還一報了。


    想到此處,陸良玉抬眼望了望玉尚,觀她一臉的疲憊,當下道:“你早些去歇息,”


    玉尚告退,一出了門,便見有人迎麵走來,“侯爺好。”


    玉尚忙俯身行禮道,抬眼隻見到了那人的一抹衣角溜了進去,門應聲而落。


    玉尚心下,卻隻剩下慶幸。多謝主母並未揭穿她,能留在侯府,遠遠望上這人一眼,便是極好的。


    陸良玉正眯眼瀏覽著錢莊的賬目,以她目前的水平,自然看不出什麽端倪,但她首先要熟悉各地的經營情況。


    見聽門咯吱一聲,清風隨之入內,吹得油燈的燈焰唿唿直閃。


    陸良玉忙伸手護住油燈,抬眼望去,秦希澤正沉著臉立在門口。


    陸良玉迴頭一看,誤會了他的意思,手忙腳亂地收拾起攤成一堆的賬本。


    “多怪我,將這裏搞亂了。”


    陸良玉有些訕訕道,秦希澤的書房一向整潔得很,她搞成這樣,不免有幾分歉意。


    四處收拾的手突然被人一把按住,“你就隻有這個想對我說?”


    秦希澤麵沉似水,沉聲問道。


    陸良玉一愣,當下抬頭,見秦希澤目光裏滿是渴望,試探性地道:“陸家,陸橫才的事,是我派人做的?”


    難道,秦希澤是在等著她坦白此事。


    秦希澤一時恨鐵不成鋼,伸出手指,用了點勁,彈了陸良玉光潔的腦門一下。


    陸良玉大駭,倒不是因為疼,而是驚訝,他居然也會這個,不免顯得有幾分幼稚。同時更加疑惑,這是怎麽了?她哪裏惹到他了?


    秦希澤氣得冷哼一聲,這人一向聰慧,居然也有這麽不上道的時候。當下一伸手,將人攬到自己懷中,沉聲道:


    “你好好反思反思。”


    陸良玉皺眉踟躕道:“是不是覺得我做的有些太過了?”


    畢竟,廢人命根子這件事,斷了陸家的香火,她可不敢再告訴第三個人,怕人罵她做得太絕。


    秦希澤這下有些被她氣笑了,見她方才被彈過的額頭,一道紅印在白皙的皮膚上若隱若現。


    當下有些後悔,不該同她開這種玩笑。伸出手來,用手心輕輕替她揉了揉。


    這才開口,帶了幾分不滿道:“你今日,有些‘樂不思蜀’了。”


    這句話,自然沒有明說,但陸良玉立馬便懂了,這個“蜀”,代指的是秦希澤自己。


    陸良玉無奈地指了指案幾上的一攤賬本,搖頭道:“這可不是什麽樂差事。”


    “那就別看了。”


    秦希澤立馬提議道。


    陸良玉將頭搖得像個撥浪鼓,她本就出身低微,身處後宅,若不盡快搞懂這些,無異於坐等被手下的人蒙騙。


    她可不甘於做什麽溫室中的花朵,侯府的財政大權,她要抓得牢牢的。


    “你能不能,替我請個老師?這些賬目我有些地方看不懂。”


    陸良玉眼睛一亮,提議道。


    “可以,但今日不許再提……”秦希澤話未說完,便見陸良玉高興地伸手抱住了他,後麵的話被堵在喉嚨裏。


    “良玉~”秦希澤帶了幾分愛意的話剛出口,便見陸良玉四處環視,興奮道:“你書房布置不錯,明日我……”


    秦希澤忍無可忍,伸手往案幾上重重一拍,油燈的燈焰被震得跳了幾跳。


    陸良玉一驚,人已經被秦希澤抱了起來。“以後跟我在一起,不許談公事。”秦希澤咬牙切齒地警告道。


    “可是……”陸良玉試圖想要辯解幾句。


    “沒有可是。”秦希澤將人抱出了房門。


    陸良玉乖乖閉了嘴,她其實想說,房間的油燈還未吹滅。


    二人走後許久,玉尚才悄悄入內,將油燈吹滅。隻餘一室寂靜與黑暗。


    “真好。”她在心底默念道,摸索著出了門。


    她很少見過這樣的侯爺,今日若不是親耳聽到,以往她連想象都不敢想象。


    那些年,他大抵過得太苦太苦。她甚至都不記得,他何曾有過喜怒哀樂的情緒。隻有學不完的功課,處理不完的折子。


    他好像一尊無悲無喜的雕像,對於外界的一切,隻餘默然。


    玉尚將書房的門關好,借著微弱的月光,抬眼往下台階下走去,募地想起了那年,也就是在同樣的台階下。


    那時候,她剛來侯府不久,也不過是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


    那個不滿四歲的小孩,軟團子一般,不哭不鬧地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唯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父母不要拋棄自己。


    隻可惜了,老爺因紅顏慘死,怒發衝冠,直接剃度出了家。


    夫人後腳便尋了人家,拉著嫁妝出了府要去改嫁。


    似乎並沒有人在意那個軟糯糯的小兒,一直跪在那裏。


    老太君因著這件事備受打擊,病重難以起身。主子的事,下人也不敢來勸。


    直到雨下得好大,她才敢將已經暈倒的小主子抱進房間。也似乎,自那次發燒醒來後,她便再也沒有見到小兒臉上,有除了淡漠外,額外一絲一毫的情緒。


    如今這樣,真好。玉尚心下默念到,上天終究待少爺不薄,有個人可以陪著他。


    有人與他立黃昏,有人問他粥可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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