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娘聽得李柳琴鄙夷自己的話,心下一刺痛,隨即便恢複了正常。


    她同李柳琴多年打交道,這點難聽的話,還算不得什麽。


    當下跨步入內,見李柳琴病怏怏地靠坐在床塌上,臉色慘白,卻有幾分我見猶憐,好似那病西施一般。


    心底生出一股厭惡,就衝著這副模樣,也難怪陸世仁會娶了這樣一個腦中無物的女人。


    “姐姐瞧著氣色不大好呀。”


    趙姨娘想起了方才秀珠傳來的話,立馬恢複了一種高高在上,李柳琴昔日奚落折辱她的,今日她要一一還迴來。


    李柳琴聽得姐姐二字,眉頭皺成一個川字,上了年紀本就有的細紋更加明顯。咳嗽一聲,直截了當地嗆迴去道:“不勞你費心,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趙姨娘麵上的笑容加深了,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輕笑一聲,故作驚訝道:“是我疏忽了,忘記告訴姐姐,前方傳來消息,良玉同候府的侯爺屍體找見了。”


    候在門口的綠枝隻聽得啊的一聲,忙入內去,便見夫人已經暈倒在了床上,不省人事。


    趙姨娘在一側,頗覺無趣。她是商戶出身如何,李柳琴這樣書香門第家的大小姐,在她看來,卻也不配同自己做對手。


    隻對著一側幫著給李柳琴順氣的綠枝道:“大小姐去世了,隻恐夫人日後有的暈。一會我尋個大夫過來。”


    綠枝心下生疑,不相信趙姨娘有這樣的好心思,居然幫著主動找大夫。但眼下,大小姐逝世,夫人暈了過去,綠枝驟得這一噩耗,好似沒了主心骨,又如何能再去想其他的。


    眼看著趙姨娘攏了攏袖子,悄然而去,隻得暗自垂淚。


    而眼下,一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馬車,正在緩緩靠近京城。


    “侯爺今日可覺得身子好些了?”


    陸良玉眼盯著秦希澤眉頭都不皺一下,便喝光一碗黑乎乎的藥,當下接過空碗問道。


    京中謠傳已經見到屍首的秦希澤,眼下正以一種十分愜意的方式躺在陸良玉懷中,一手還舉著一卷書,當下輕笑道:“大難不死,隻會一日勝於一日。”


    陸良玉見這個湯藥基本沒停過的“藥罐子”竟如此灑脫,也有些無奈。


    當下奪過秦希澤手中的書卷,給按在一側,道了句:“侯爺該敷眼了。”


    秦希澤便乖乖地閉上了眼,察覺到陸良玉溫柔地將光滑舒適的帶子敷在了自己眼上,藥草的香味縈繞鼻間。


    陸良玉緩緩給他按著太陽穴。秦希澤勤於政事,又酷愛讀書,可謂手不釋卷,費眼多了,眼睛自然會酸痛。


    偏偏他又是個沒有數的,讀起書來便不管不顧。常常要等酸痛了才能意識到。


    “侯爺用詐死這招,能起幾分效?”陸良玉有一搭沒一搭地同他閑聊。


    “放心,陛下總會給我一個說法。就算各大家族出幾個替罪羊,也夠他們受的。況且,刺殺的事情,越是擺到明麵上,他們日後便越投鼠忌器,不敢胡來。”


    秦希澤耐心地給陸良玉講解道。


    陸良玉觀他一條長帶蒙眼,高挺的鼻梁煞是好看,微不可察地輕輕觸碰。


    便被秦希澤眼疾手快地捉住了手,啞聲道:“良玉,你知道我受傷了嗎?”


    陸良玉忙掉轉話題,說出了那句在心底盤旋了好幾遍的話:“希澤,我總感覺,七皇子似乎對我……過分親昵。”


    陸良玉並不想同秦希澤隱瞞什麽,她一向認為,少年夫妻貴在坦誠。此事既已有苗頭,她及早知會秦希澤,日後若真有個什麽,也好有個說辭。


    “阿齊的母親在他出生時就去世了,宮中人慣是阿諛奉承之徒,阿齊受了不少冷落。長嫂如母,你對他好,他大抵將你當母親來尊敬了。”


    秦希澤似乎並不以為然,在他心中,七皇子隻是那個怯生生的少年阿齊,又如何會有什麽別的心思。


    反倒調轉過話頭來安慰陸良玉。


    陸良玉隻得作罷,畢竟七皇子也並未做什麽過分的事情。


    “既然七皇子在宮中生活如此艱難,侯爺為什麽不幫他一把?”


    陸良玉隱隱覺得秦希澤這樣的教育方式有些問題,但究竟哪裏有問題,她一時又說不上來。


    “我可以,但我不能。他是皇子,注定有他該走的路。正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秦希澤倒是毫不隱瞞自己的想法。


    陸良玉心下歎口氣,思緒飄到了京中,不知眼下,得知二人身死消息的眾人,會如何呢?


    京中的傳聞似乎愈演愈烈,民間開始有士人絕食請命,要求給秦希澤的死一個說法。


    皇帝不得已,下令大理寺徹查此案。短短幾日,便揪出來了好幾個朝中官員勾結江湖秘密組織,行刺殺之事。


    光是腦袋就砍了好幾顆。


    陸良玉便覺,他們是時候露麵了。


    很快,消息傳來,皇帝跟前的禦前禁衛軍的一個小頭領拚死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鎮南侯府侯爺同其妻子。


    而消息隨著侯爺親自被人抬著,出現在了金鑾殿內得到了證實,侯爺沒事。


    而眼下的陸良玉,正帶了幾分好笑又好氣地看著鎮南侯府匾額上的白花,以及門口那個巨大的“奠”,看來,玉尚失勢,秦二嬸則恨不得他們早點死去。


    彩蝶尚未同他們匯合,陸良玉帶了秦希澤的幾個手下,旁若無人地走進了鎮南侯府。


    府中消息靈通些的,早已得到了二人還活著的消息,見陸良玉入內,也不驚慌,隻跪地行禮。


    膽小些的,消息落後的,也不敢大吵大鬧,隻嚇得臉色慘白,不敢出聲。


    陸良玉推開客廳大門,隻見秦二嬸正端坐在哪裏,身側四個膀大腰圓的健婦,似乎等了她許久。


    “良玉,別來無恙。”秦二嬸一臉淡定地對著陸良玉道。


    陸良玉氣定神閑地撇了秦二嬸一眼,問道:“玉尚呢?怎麽不見她了?”


    秦二嬸搖搖頭道:“那丫鬟偷懶,將對牌給了我,自己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既然如此,勞煩嬸娘將對牌還給我?”


    陸良玉神色一凜,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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