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夫人備受漢王寵愛,誕下子嗣。母子二人卻沒有什麽好下場。


    劉如意被呂後毒死,戚夫人自己也被呂後害死。


    陸良玉之所以故意要提起這個故事,甚至不惜反複詢問桌上的每一個人,全然就是為了敲山震虎。


    告誡自己,若她動了心思,想要給秦希澤納個妾室迴來,陸良玉便不避諱,成為那個心狠手辣的“呂後”。


    無論是“戚夫人”也好,還是後麵誕下的子嗣,陸良玉都不會手下留情。


    青天白日裏,秦老太君募地心頭掠過一絲涼意,她抬頭望了望身側兩個娘家的姑娘,個個心思都現在臉上,一股子嬌憨之氣,又如何是自己這個孫媳婦的對手。


    戲台子上,演員們已然展示著十八班武藝,一時看得人眼花繚亂。


    秦老太君微微一眯眼,心下思忖著,自己母家的這兩個小輩定是指望不上了。


    終究侯府子嗣為重,不能被陸良玉耽擱了。


    一出戲下來,陸良玉觀場上眾人安分了許多。笑眯眯地留了眾人吃飯,午後送眾人出府。


    陸良荷來了一趟,卻並未見到秦希澤,心下老大不願意,耷拉著臉,也不說話,扭頭離開了。


    陸良玉從不慣著她,笑容可掬地送走了袁家老小,拉著蔣欽勇的手道:


    “今日讓你無聊了,這樣,改天你做東,我隨你一並出去。”


    蔣欽勇正欲迴話,卻見裏側七皇子從內宅走了出來,一時紅暈上臉,竟沒有迴話。


    陸良玉迴頭一看,心下便懂了個七七八八,蔣欽勇看著性格大大咧咧,這般嬌羞,是少女心萌動了。


    七皇子款款走來,見陸良玉同一女子在場,立馬低頭不敢看向二人,拱手行禮道:“嬸娘安好,在下這就迴去。”


    陸良玉隻覺蔣欽勇握著自己的手一緊,當下麵上掛笑,柔聲叮囑道:“侯爺這幾日在府上,你有時間就來。”


    七皇子心下一喜,忙應道:“好。”


    抬頭瞥了陸良玉一眼,隻見陸良玉月似的臉上笑盈盈的,一下隻覺晃眼,募地不敢再看,忙再三告辭。


    眼看著七皇子離府而去,蔣欽勇兀自失神。陸良玉也不催促,也不點破,隻對著蔣欽勇道:“府中煩悶,你有空就來陪我。”


    蔣欽勇喃喃稱是。


    陸良玉望著遠去的男子,已是抽條的時候,身形綽約,隱隱有男子漢的影子。


    迴頭觀蔣欽勇目光炯炯,花容月貌,心下欣喜,覺得二人簡直天造地設,搞不好,還能成就一對好鴛鴦。


    待到迴了房內,陸良玉心下兀自在想著能否做了二人之間的紅娘。神色之間,就多了幾分笑意。


    秦希澤有意哄她,三句兩句便套出了陸良玉心中的話。


    待聽到七皇子同蔣欽勇二人的名字之際,秦希澤微微搖頭,便是不讚同了。


    “為何?”陸良玉問道。


    秦希澤攬過她的身子,隻覺溫軟,二人親昵地半臥在不大的貴妃榻上。


    秦希澤才細細給她指點其中的關節。


    “蔣家此番入京,所圖謀的,在於保全自身。西北大軍勢力越發龐大,在民間也早有聲望。朝中暗地裏不滿之聲也不少。”


    “蔣家若想要完全消除帝王的懷疑,最好的辦法,便是同帝王家聯姻,讓雙方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利益共同體,也可以說,是送出一個蔣家最寶貴的女兒,來作為帝王家的人質。”


    秦希澤隻緩緩剖析其中的利害關係,盡可能地將朝廷錯綜複雜的關係理清。


    陸良玉不由得大吃一驚,她不曾想過,蔣欽勇的婚事背後,竟有如此大的曲折。


    轉眼便立馬懂了,咽了咽口水問道:“蔣家,要將唯一的女兒,押寶到未來的帝王身上?”


    秦希澤讚賞地摸了摸陸良玉的發髻,二人雖未明說,卻均知,眼下,即便七皇子同蔣欽勇二人有意,此事也不能公之於眾。


    否則,便有皇子同大臣勾結,意圖篡位的嫌疑。


    陸良玉想到此處,便提到了那會七皇子對自己的懇求之詞,當下也將此事講給秦希澤。


    “我觀他年紀漸長,住在宮中隻怕多有不便。”


    陸良玉腦海中浮現出七皇子委委屈屈的一幕,語氣中不自覺地帶了幾分憐惜。


    秦希澤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隻低聲道:


    “眼下皇帝春秋鼎盛,膝下隻有四位皇子。十一皇子年紀尚小,未來定不在立儲君的範圍之內。


    “太子昏庸無能,隻占了個嫡長子的位置,即便做了皇帝,隻怕江山也坐不安穩。”


    “五皇子母家鼎盛,人又精明,眼下是立嗣的熱門人選。將來他與太子,必有一戰。”


    “阿齊生母出身低微,宮中朝廷在意他的人極少,這對他自是種殘忍,卻也是種保護。”


    秦希澤說到此處,停頓了片刻,不再細說。


    陸良玉便知,不讓七皇子自立門戶,不過是想要讓眾人眼中無他。


    曆來皇子能安穩地活下去,也是門學問,低調未必是件壞事。


    想通了其中的重要,陸良玉心下放鬆許多,隻覺身子疲憊,不自覺地說話速度慢了下去。


    秦希澤半晌不見人說話,扭轉頭一看,人已經閉眼睡了過去。


    知她定是這幾日操持壽宴的事情,累到了。


    當下嘴角掛笑,有些無奈地起身,尋了床薄毯,給陸良玉輕輕蓋在身上。


    轉身出了門,隻見不遠處,飛卓正指揮著眾人收拾攤子。


    秦希澤喚人過來,隻沉聲問道:“今日夫人有何異動?”


    飛卓一愣,皺了皺眉頭,先搖搖頭,隨即又道:“無他,隻聽聞,夫人似乎在席間講了個什麽戚夫人的故事,屬下也記得不甚清楚。”


    “戚夫人……”秦希澤在心下默念,幾個瞬間,呂後的故事便在心頭轉了個遍。


    當下隻冷冷道:“我知道了。”轉身朝著秦老太君的院子走去。


    秦老太君方才點了杆旱煙,吐了口煙,煙霧繚繞中,便聽得外頭的丫鬟低聲道:“給少爺請安。”


    當下將煙杆擱在一側,心下盤算,看來該來的人,還是來了。


    就是不知,此番誰的目的能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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