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爹地很忙的,要到處演出,等念其能上台演奏時,就可以經常和爹地一起了。”她狡猾地把孩子又占為已有,順便和他這幾年不沾關係。


    邁森不悅地斜瞪她。


    念其對於邁森是自己的爹地這件事太興奮了,坐在邁森的雙膝間,一刻都不肯鬆手。“可是,可是,念其想和爹地一起,我現在就可彈琴了,爹地還誇我彈得好。”


    沒等左幽開口,邁森搶先說道:“對呀,念其現在就彈得很好!爹地已經不那麽忙了,可以天天陪念其練琴。念其,開心嗎?”


    念其激動地又叫又笑。


    左幽黯然地坐在椅中,長長地吐了口氣。


    等孩子吃飽,三個人離開快餐店,左幽沉默著,念其興奮地和邁森喋喋不休說個不停。


    走到寓所樓下,左幽轉身欲接過念其,念其突地往邁森懷中一縮,攀住邁森的肩,“媽咪,我今晚和爹地睡好不好?”


    左幽心痛得皺成一團,極力平心靜氣,“念其,爹地是來工作的,晚上和其他叔叔還有事。來,和爹地說再見。”


    “我沒事,我可以住這邊。”邁森忙申明,看著她的視線灼熱得能烤熟雞蛋。


    左幽咬牙切齒地說,“不方便,邁森先生。”


    “好啊,好啊!爹地睡我的房間,我的床大。媽咪,你今晚不譯書,我們三個人睡一起,好不好?”


    “啊,我喜歡這個建議。爹地聽念其的。”邁森覺得兒子太窩心了。


    “念其……”


    “親愛的,快上去開門,我坐公車擠出了一身的汗。”邁森柔聲催促。


    “媽咪,快呀!念其也要和爹地一起洗澡。”


    左幽好想哭,也許她該離家出走,她怎麽象是這個家的一個外人?


    第四十八章不是沒原則(三)


    夏天的早晨天亮得很早,今天的天空很漂亮,是蔚藍色的。她已經很久沒有抬頭看過天空了,這麽幹淨的色彩,一定又是晴朗的一天。


    很久前,無數個象這樣的清新明朗的早晨,她睜開眼,麵對一張放大的俊容,在碧藍色的溫柔眸光中,迎接一個深深的蜜吻,她的一天才算開始。


    那時候的每一天,她被寵愛著,嗬護著,嬌弱地不知世事的變化。


    可也是在這樣的一個早晨,她走一樓,象往常一樣對他嬌柔地笑著,他說,幽,我們離婚吧!


    從天堂與地獄,隻不過是眨眼間的距離。


    又是眨眼之間,七年過去了,他告訴她,他依然愛她,她相信他是誠實的,也沮喪地感到他對自己的影響力很大,甚至自己的身體很誠實地響應著他對她的召喚。


    但這又如何呢?


    七年,如果一句“我愛你”就能輕輕抹去所有的憂傷,那別離又算什麽?一切不是無痕,而是刻著深深的烙印,他愛不愛她,都不太重要了。


    她小小的公寓,第一交留宿外客,是為了念其。到底是割不斷的血緣,念其對邁森特別的眷戀,一刻都不能分離。她不忍心讓孩子失望,隻得留他住下,和念居住擠一張床。


    她象往常一樣睡在書房裏,睡前看一會書,翻點資料。開新書前,她喜歡先把原文版通讀幾遍,腦中有一定的印象才會開始譯。但昨晚,她怎麽也做不到專注,燈亮到半夜,她無奈地上床躺著,其實沒有睡意。


    睡前,她反鎖了書房的門。以前怕念其夜裏驚醒,她都是半開著。她不是防止邁森會闖進來,她是孤她自己會習慣地走過去,不要讓邁森以為她給了他什麽暗示。


    離婚後,做什麽暗示隻會讓自己顯得更加可憐。


    她不會讓自己再陷入被別人左右的境地。


    愛並不難,平凡相處、平和麵對,有默契和溫馨,卻得難上加難。


    “吱”地一聲,念其臥室的門開了。不要迴頭,她仍能清晰地聽出邁森的腳步聲,這也是她的悲哀,為什麽對他的一切要記得那麽清呢?


    “早,親愛的。”邁森站在她身後,欣慰地看著她的背影,他很想從身後環住她的腰,頭埋進她的發間,細吻著她的脖頸,但她身上散發出的疏離讓他打水服這個念頭。


    “早!”左幽轉過身,他身上穿著昨晚的襯衫,頭髮也有點淩亂。“我幫你準備了牙刷和毛巾,放在洗手間裏。好了就出來吃早餐。念其還在睡?”


    “嗯,昨晚和我說了很久的話,哄了很久才睡著。可以讓他再睡會嗎?”


    “可以,今天是周末,不必上學。等他醒了,你可以帶他去酒店呆一天。”她平靜地把目光移開。


    “我們一家一起去浦東玩玩?要不坐船遊黃浦江?”邁森露出驚喜的神情。


    “不了,你帶他去吧,我要開始工作,和出版社是有協議的,我已經幾天沒有動工了。不要太寵他,也不要亂買奢侈的東西。”她收拾餐桌,把牛奶、雞蛋、果汁和麵包端上來。


    “幽!”他的眼神一黯,輕握住她的手。“不要用這麽冷漠的口氣和我說話,你要工作,我和念其就呆在家中陪你。”


    “邁森!”她抬起頭,淡然一笑,“我想我說得夠清楚了。等念其再大一點,我會讓他隨你去學琴。至於我們之間,我喜歡現在這樣。我不會再給任何人任何機會來愛我或者傷害我。不要再說了,好嗎?讓你走進我的家就已經是極限,你再逼我,我會帶著念其離開這裏。中國不是奧地利,她很大,有無數個城市和鄉鎮,在哪裏都能住人的。”她輕輕拂開他的手,“快去洗漱吧!”


    邁森僵立著,肩疲憊地耷拉著,他酸楚而又疼異地看著她忙碌,溫柔恬靜的麵容和從前一般,可是卻不是為他流露的。


    他驚恐地看到她從他的生命中一點點抽離,可是他卻拉不住她,她執意不肯為他迴頭。


    “幽,不要離開,我不逼你。七年來,你也是一個人,我也是一個人。如果真的做不到原諒我,我們就能繼續象以前那樣過下去,但是可不可以讓我經常看到你?”


    背對著他的左幽身子微微一震,輕嘆一聲,默然地笑笑。


    早飯的時候,蘇雯突然打來電話,喉嚨沙啞,讓左幽到她家一趟。左幽臉色突地發白,她想到前幾晚在蘇雯樓下聽到的爭吵聲,害怕出什麽事,連早飯都沒顧上吃,把念其託付給邁森,就急匆匆地走了。


    別墅中收拾得一塵不染,蘇雯不是想像得那樣蓬頭垢麵,臉色蠟黃地坐在露台上吹風,盡管臉色陰沉,但身上衣服穿得幹幹淨淨,臉上沒有淚痕,左幽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她默默地在蘇雯身邊坐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輕輕地揉搓著。


    良久,蘇雯才用空洞的語調說:“我離婚了,幽!”


    “為什麽???”左幽記得蘇雯那憨憨的老公,見到人講話很拘謹,但很聰明,會做生意。


    “男人動了外心,九匹馬也拉不迴。我原以為有孩子,有公司牽著他,他怎麽也逃不出我的掌心。沒想到他很早以前就在外麵註冊了一家小公司,現在公司的資產大部分都偷偷轉到小公司的名下。我掛名的這家公司成了個空架子。他鬼迷心竅,死要和那個女人一起過,我真的再也忍不下去了,吵不動,累了,就分手吧!”


    “蘇雯,你沒事吧……”左幽心疼地擁緊她。


    “到底是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他走得那麽堅絕,一點都不留戀,就是想要兒子。我捨不得兒子跟晚娘,再怎麽苦也要留在自己身邊。現在,孩子跟我,所有的房子和存款也都歸我,嗬,我這輩子、兒子這輩子是吃穿不愁了,我養個小白臉都可以,可是心怎麽就這麽痛呢!”蘇雯拍著心口,哭出了聲。


    “過一陣就會好了,你看我不是也挺過來了嗎?”


    “幽!”蘇雯轉過身,“你比我好,至少邁林愛過你,寵過你,還有裴淩帆愛你,姚旭深愛你,肖白喜歡你,就連我喜歡的俞俊也都隻愛你一個,我呢,愛情是什麽滋味都沒嚐過,就這樣老了,我怎麽能閉眼呀?”


    “有人愛有什麽用,我不是也一個人。”左幽哭著打她。


    “那是你要求高,隻要你願意,你可以嫁裴淩帆,也可以嫁肖白,我嫁誰呢?”蘇雯捂著臉拚命地哭。


    左幽摟住她的肩,心中有些哭笑不得,她都這麽慘了,居然蘇雯還羨慕她。“你想嫁誰都可以,你現在是富婆呀,有多少大帥哥要委身你呢!”


    “去你的!”蘇雯破涕而笑,嗔怪地推了她一把。“不過,也是哦,我才四十歲,人家許多明星四十歲還在轟轟烈烈的戀愛呢,我為什麽要這麽悲觀。說起來,我一次真正的戀愛都沒談過。我現在自由了,我不是就有新的選擇嗎?”


    “對,對,有選擇就要希望。”左幽撫著她的發,笑了。


    “為了這希望,我們去喝一杯。肖白在上海嗎?如果在,叫上他一起來慶祝我恢復了自由身。”蘇雯突然來了精神,眼神熠熠閃光。


    左幽遲疑了下,點點頭,拿出電話,肖白一口就答應了,蘇雯要去吃韓國烤肉。


    烤肉店的小姐顯然認識蘇雯,態度熱情、周到,左幽不吃烤肉,她就介紹牛尾巴和秋刀魚,然後送上來三杯山楂茶,開胃、解渴。


    餐廳環境也不錯,小巧的居家式,總共十幾張台麵,桌上設有先進的烤爐,從底部抽菸,所有餐廳裏隻有烤肉聲,沒有油煙味。


    肖白替左幽烤好秋刀魚,才開始烤肉,蘇雯有點象豁出去了,喝酒很慡,左幽知道她心裏難過,對肖白搖搖頭,讓他隨她去。


    她自己則有點心不在焉,把一個六歲的孩子扔給一個半句中國話都不會說的大男人,不會出才能事嗎?


    “怎麽,不放心念其呀?”肖白察覺到她的走神。


    “沒事,和邁森一起呢!”左幽低聲說。


    蘇雯突地瞪大眼,嚷起來了,“邁森在中國?那個鋼琴家?”


    “喂,聲音小點好不好?”左幽白了她一眼,“他來音樂學院招生,剛好看到念其。”


    “甩他兩個耳光,打得他認不得北,不準念其認他。對了,他結婚了嗎?”


    左幽搖頭,嘴角掠過一絲苦笑。


    蘇雯怔住了,“幽,他……不是有什麽紅顏知己嗎?喂,你不要被他打動,存什麽想法,你有肖白呢!對了,幽,你還要讓肖白等你幾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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