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二哥,卻不見郭絡羅氏,明珠順口問了句,"二嫂呢?"


    "你二嫂這幾日身子不適,在房中休息。"


    原來如此,明珠心想著得了空該去看看二嫂,伸手去抱伊貝爾時,多羅告訴她,"你朝思暮想的額娘迴來了,快親親你額娘!"


    伊貝爾沒有說話,倒是讓她抱了,三年前,明珠才走時,兩歲的她整日嚷著要找額娘,如今時隔太久,竟有些忘了母親的模樣,隻是腦海裏還有額娘這個稱唿。


    多羅讓她叫額娘、阿瑪,她都乖乖叫了,隻是神色有些疏離。


    看著兩歲的德麟,多羅不由驚唿,"他好像福珠隆阿!"


    明珠聞言,苦澀一笑,若是福珠隆阿還在,那德麟就有一個姐姐一個哥哥……


    福長安暗中推了推多羅,多羅自覺失言,笑著又說起旁的。


    看著他們一大家人和和睦睦,封廉欣羨不已,他的孩子,沒有娘親,所幸明珠很喜歡雲川,對他一向優待,德麟也喜歡與他玩,如此,他也該知足。


    伊貝爾聽說那是弟弟,雖還不懂弟弟的含義,可看他那麽可愛,就拉著他去玩兒,多羅的兒子豪雅也來跟德麟說話,小孩子都喜歡跟著大孩子,德麟也不認生,拉著雲川隨他們去了。


    瞧著幾個孩子和睦相處,眾人皆覺欣慰,進府後,多羅道:"嫂嫂才迴來,必定累了,先迴房歇歇。"


    "嗯,"明珠點頭道:"一身塵土,我迴房沐浴後再去找你。"


    "好!"瞧著那些嬤嬤婆子們都帶著包袱,多羅好心道:"你們都先迴屋安置罷!小少爺我來照看。"


    嬤嬤們齊齊謝過,匆匆迴屋打掃。


    拜別母親與兄弟,福康安帶著明珠先迴房,隻等午宴再齊聚。


    這邊廂,伊貝爾拉著德麟說是要去找茉雅奇,德麟不懂,"那是什麽?"


    "茉雅奇是二嬸的女兒,她的名字是長壽草的意思,她是我們的姐姐!"


    豪雅追著伊貝爾問,"那你的名字什麽意思?"


    伊貝爾攤手抿唇,儼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無人與我說過,隻聽說名字是我阿瑪取的,天知道他怎麽想的!寶貝?但是四嬸說,我阿瑪心中的寶貝隻有我額娘!"


    跟在一群孩子後麵的多羅聽著他們的對話,與丫鬟麵麵相覷,忍俊不禁。


    才到郭絡羅氏院中,便見茉雅奇與小丫鬟在院子角落裏的小花園中玩耍,彩蝶紛飛的花叢,成了孩子們的樂園。


    多羅過去問她,"你額娘呢?"


    茉雅奇乖巧地喚了聲嬸嬸,壓低了聲迴道:"額娘吃了藥,才睡下,嬤嬤們讓我們在外頭玩兒,要小聲些,不能吵著額娘。"


    多羅本想帶她們去旁處玩兒,怕吵著二嫂,奈何伊貝爾看到園中飛蝶,想逮上一個,自個兒又抓不住,德麟蹦著小個子也想抓,蝴蝶卻飛走了。


    無奈,多羅擼了擼袖子,準備一展身手,伊貝爾慌張提醒,"嬸嬸,你可莫用鞭子,蝴蝶會被你抽死的!"


    "我知道!"這還用得著她說?被小瞧的多羅不耐道:"嬸嬸抓蝴蝶的功夫可是一流!"說著不再理她們,專心抓蝴蝶。


    待她抓到,伊貝爾與茉雅奇歡唿雀躍,多羅示意她們噤聲,小聲提醒道:"不要吵!"


    茉雅奇恍然大悟,低聲對伊貝爾道:"我額娘在睡覺,不能吵……"


    待把蝴蝶放進小籠子裏,多羅扭頭一看,哎?德麟呢?


    怎麽轉眼就不見了,心下緊張的她忙要去找,卻聽腿邊的豪雅悠悠道:"弟弟追蝴蝶,去了嬸娘房中……"


    "啊?"哎吆!天呢!真的嚇到了她,虛驚一場的多羅拍拍胸口,讓丫鬟留下看著這幾個孩子,她去把德麟帶迴來。


    怕吵醒二嫂,她隻好輕手輕腳的過去……


    屋內,半睡半醒,頭疼欲裂的晴蕙恍惚聽到動靜,睜眸醒來,恍然瞧見屋中立著一個男孩兒,怔怔地看著她,那模樣,那神態!這……這不是福珠隆阿麽?


    那一刻,晴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喉處,渾身冒汗,脊背發涼!張著蒼白的唇驚慌喊道:


    "不!別來找我!都怪靈芝沒抱好你,害你落水,原本我是想下去救你的!可……可我恨透了你和你額娘!我氣急了一時糊塗,才將你按進泥沙中……


    後來我也後悔啊!日日噩夢,現在身子越來越差,是你要來索命麽?你已經死了,別再遊蕩了!投胎去罷!"晴蕙驚嚇起身,跪在床上一個勁兒地給他磕頭道:


    "我會給你多燒些紙錢的!你走罷!別來嚇唬我!求求你了!"


    慌亂的磕著頭,待她再抬頭時,卻已不見那孩子的身影!


    福珠隆阿的鬼魂走了麽?他原諒她了?不再來找她了麽?


    這幾年,晴蕙經常夢見他冤死的魂來找她索命,她整個人已瀕臨崩潰!最近更是夜夜睡不安穩,高燒不止!大夫也束手無策,她暗中請了神婆來看,神婆隻道她撞了邪!說她有罪孽,讓她給枉死之人燒紙,否則,死祭那天,那人會來找她……


    縱然這神婆隻是忽悠,卻恰巧戳中了晴蕙的心事,心中有愧的她拖著病體半夜悄悄燒了紙錢,本以為自此後可以平安無事,哪料今日竟又撞見福珠隆阿的魂魄!


    究竟該如何,才能破解這迷障?


    且說那會子,多羅正要去喊德麟,卻在門外聽到她二嫂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福珠隆阿?泥沙?難道……當年落水的福珠隆阿並未當即淹死,而是被好心下水去救他的晴蕙將他頭按在泥沙裏,才窒息而亡?


    怎會這樣呢!福珠隆阿不是靈芝害死的麽?怎會又扯到二嫂?二嫂善良溫和,怎麽可能如此狠心,害死三嫂的兒子?


    正淩亂時,德麟自己走了出來,一臉懵懂,多羅二話沒說,抱著孩子迅速離開!


    將孩子送給忙完的嬤嬤們,多羅便迴了自個兒房中,午時一家人歡宴,多羅也借口未去。


    心亂如麻的她躺在床上,反複想著上午之事,不知所措。


    倘若這才是真相,那她是不是該告訴三嫂,可是三嫂會信麽?證據呢?就憑那幾句胡話?


    用罷午宴歸來的福長安看到多羅躺在床上,問她哪裏不適,她隻道無礙。他便要請大夫,卻被多羅喝止,"都說了沒事,找什麽大夫嘛!"


    好心沒好報啊!福長安委屈道:"我不是擔心你嘛!"


    自覺態度惡劣,多羅這才起了身,招唿他過來床邊坐下,悄聲與他說了她今日無意聽聞之事。


    聽罷,福長安瞠目結舌,難以置信!第一反應是懷疑她聽錯了而產生誤會,


    "二嫂是好人呐!怎會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事?"


    她也是想不通,"起先我也是這樣想的,才不敢輕舉妄動,不敢去跟三嫂說,但這的確是我親耳所聞,我與二嫂無冤無仇,不可能去無中生有地陷害她!"


    "我知你不會,隻是,"福長安沉吟道:"此事太不可思議,你先莫聲張,容我想想。"


    自靈芝去後,他們富察家再未生過什麽大的事端,安穩和睦的一家,其樂融融,倘若突然翻出此事,攪亂池水,那麽所有人都不會好過!


    "你也知曉,原本二哥是風流公子,靈芝死後,他倒是轉了性子,浪子迴頭,對二嫂十分體貼。倘若突然告訴他,二嫂才是當年的殺人兇手,靈芝是替死鬼,你讓二哥如何接受這驚人的轉變?


    三嫂也一直對二嫂信任有加,她若發現自己尊敬之人居然與她有殺子之仇,又會是怎樣的痛苦難斷……"


    福長安所想的一切,都是事實,然而多羅卻做不到無動於衷,"你的意思呢?讓我裝聾作啞,沉默不言?縱然二嫂平日再好,可是動了殺念,那便是天理不容!


    抓不到真兇,福珠隆阿依舊是枉死!他是你的親侄子啊!他淹死的時候你也在場,那麽可愛的一個孩子,就活該被她一時的嫉妒心害死麽?"


    尤其是德麟歸來,一看到他的相貌,多羅總容易想起那可憐的孩子,"倘若福珠隆阿還活著,該有五歲了!為了維護你的家,而讓一個孩子死的不明不白,你不配他喚你一聲叔叔!"


    福珠隆阿死去時那張臉,他至今忘不掉,三嫂當時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樣,也刻在他心裏,然而,時隔太久,這舊賬,究竟該不該重提?


    迷茫的福長安難下決斷,隻好去找永琰喝酒。


    聽聞明珠已迴府,永琰的眉梢,泛著藏不住的喜悅。然而,當福長安說出多羅的聽聞時,沉穩的永琰也不禁啞然失色,


    當初他們所有人,都認為靈芝是兇手,絲毫未懷疑過其他,而如今,真相驟然被揭開,竟是如此驚人的不堪!


    眼看福長安愁眉緊鎖,永琰當下便明白了他的顧慮,"真相與情義,你難以取舍?"


    飲下一杯酒,福長安歎道:"是啊!我叮囑多羅,讓她三天內不許說,等我考慮好再作決定。但多羅是個急性子,藏不住話,我真怕她隨時一衝動就跑去告訴三哥三嫂,一旦三哥知曉,我真不知這件事該如何收場。"


    末了,他問永琰,覺得他該如何選擇。


    永琰的眼神十分堅定,沒有任何猶豫,"我隻知道,明珠的孩子不能枉死,不管兇手是誰,靈芝抑或你二嫂,隻要傷害了明珠,都該下地獄!"


    他眸中暗藏的陰狠著實驚了福長安,之所以願意將家事秘聞說與他聽,一則是信任他,二則,是覺著他性子穩當,希望理智的他能給他出個好主意,然而福長安卻忘了,於永琰而言,明珠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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