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


    太子宮中晚膳早已布置妥當,蒼瀾淵卻依然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一動不動。


    冷玉輕歎一聲,揮了揮手示意隨侍的左右退下,才起身緩緩地走到他的身邊,柔聲說道:“太子,該用膳了。”


    蒼瀾淵微微挑眉,迴轉過身子,點了點頭,嘴角微揚道:“好。”


    說著拉著冷玉的手剛一入席,卻看到風暮略有尷尬地推門而入:“參見太子,太子妃……”


    冷玉的眸中掠過一絲不悅,隻是她微微低著頭,並沒有人看到。


    蒼瀾淵見風暮迴來,立即問道:“怎麽樣?”


    臉上的關心,一覽無遺。


    風暮搖了搖頭,迴道:“長孫殿下還是不肯用膳。”


    蒼瀾淵的臉色微變,正準備說什麽,冷玉已經搶先一步,一連串的質問:“怎麽還是不肯吃飯,剛剛迴宮的時候不是已經不鬧了嗎?是不是這會又有人在長孫殿下的耳邊亂嚼了舌根?他還隻是個孩子,要是身邊的人不胡言亂語,哪裏會這般?”


    “這……”風暮頓時無語。


    這太子妃一頓搶白,讓他到了嘴邊的話不得不收了迴去。


    他還能說什麽?


    說殿下不肯吃飯,哭鬧著要見娘親?如果真是如此,豈不是正如招唿太子妃所言,定然是長孫殿下身邊的人挑唆了吧?


    風暮擔憂地看向蒼瀾淵,果然看到蒼瀾淵的眸色一緊,立即便了神色。原先的緊張瞬間蕩然無存,剩下的隻有滿滿的不耐。


    “好了,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蒼瀾淵坐定身子,徑自用膳。


    “可是……”風暮不肯死心。


    冷玉愣了愣,暗暗扯了扯嘴角,再抬頭卻是眉頭深鎖,一臉憂心忡忡地開口:“淵,鴻軒他還是個孩子,你可不能和他一般鬥氣……”


    她越是這麽說,蒼瀾淵的口氣越是嚴厲。


    “孩子?正是因為他是個孩子,所以就更不能縱容。”蒼瀾淵厲聲說道:“要是這一次遷就了他,下一次他的脾氣隻會鬧的更大。何況,要是真的如他所願,隻怕我現在送他迴將軍府都未必如意吧?”


    風暮隻覺得一陣頭皮發麻,他抬頭看到蒼瀾淵臉上的厭惡,心頭不由得一驚。


    白天,他並沒有跟隨前往將軍府,自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隻知道迴宮的時候,長孫殿下幾乎像一隻小雞一樣,被太子給提迴來的,那時候的鴻軒泣不成聲,隱約可辨的是他一直在哭嚷著:“我要跟娘親在一起,我要迴去見娘親……”


    畢竟是從將軍府裏迴來的,其他宮人聽到了也並沒有多疑,隻當是殿下太思念自家已經過去的娘親罷了。


    風暮卻心知肚明,看來鴻軒是認了朱靜。隻是從太子的神情來看,失去記憶的他,根本對朱靜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到底應該怎麽提醒太子殿下?


    風暮麵露遲疑,正欲開口。冷玉已經再次勸說道:“淵,不管怎麽樣,鴻軒他還隻是個三歲的孩子,他能知道什麽?他不過是想念自己的娘親罷了,他從出生以來並沒有見過自己的娘親,認錯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那可是這鴻軒的娘親是出自木府,如今木府之人說誰是她娘親,孩子自然就認定了……”


    這一字一句看似在給鴻軒解釋,卻聽得風暮心驚膽戰。


    長孫殿下年幼,認錯娘親是情有可原。可這木府放任長孫殿下認錯,這居心可就‘叵測’了吧?


    果不其然,蒼瀾淵一掌重重地落下,桌上的餐具一陣劇烈的晃動。


    “哼,依照本宮看來,就是這木清漓現在越發的大膽了。”蒼瀾淵咬牙切齒。


    風暮心中替木家叫屈,可瞥見冷玉眼中那一抹算計的光亮,卻隻得是將一肚子的話吞了迴去。


    “你傳令下去,從今日開始三日之內,誰也不許給鴻軒送飯,違者拖出去亂棍打死。”蒼瀾淵黑著臉下令。


    “太子……”風暮心慌地抬頭。


    蒼瀾淵已經厲聲嗬斥:“還不快去?”


    風暮愣了愣,才無可奈何地低頭作揖,歎聲道:“是。”


    太子爺決定的事情,一向沒有迴轉的餘地。想當初,每逢這樣的時候,隻有太子妃才能勸說了太子。可現在眼前的這位太子妃……


    風暮隻覺得心頭一涼。


    當初他甚至也曾想過,這長相與太子妃一模一樣的女人,會不會就是太子妃。可現在看來,這個女人除了長相,其他半分半毫也比不上太子妃。


    早知會是如今的情形,當日他就算冒死也定然阻止太子將這女人帶迴來。


    風暮帶著一腔的憤恨離開,心思如冷玉,又豈會看不出來端倪?


    她突然低頭輕泣,呢喃道:“淵,你這般狠心對鴻軒,豈不是讓我難為?”


    蒼瀾淵皺了皺眉,不解地問道:“你怎麽會這麽想?這是我的決定,與你何幹?”


    冷玉抬頭,委屈地咬唇細聲說道:“你是太子,又是鴻軒的親爹,你怎麽處罰他自然不會惹人詬病。可我不同,我與你一同在將軍府將鴻軒帶了迴來,這鴻軒卻一聲聲地嚷著要去自己的娘親,你這會又下令不讓他用膳,這叫外人看來,隻怕……”


    冷玉越說聲音越低,最後幹脆輕聲抽泣著,並不再繼續說下去,這話中的意思已經一覽無遺。


    蒼瀾淵突然伸手,將冷玉攬入懷中,滿懷愧疚歎道:“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冷玉一個勁地搖頭:“不,隻要能夠跟你在一起,我並不覺得委屈,隻是,隻是我想能夠做好一點的。我想成為你真正的太子妃……”


    蒼瀾淵低頭,隻覺得鼻翼間一陣特別的香氣襲來,恍惚間,冷玉抬頭那嬌俏的模樣,頓時讓他覺得心頭一顫。


    “傻瓜,你本來就是我的太子妃。”蒼瀾淵低頭吻住她的雙唇。


    頓時,滿室旖旎。


    翌日,禦書房。


    “風暮……”蒼瀾淵終於忍無可忍地放下手中的奏折,一邊揉了揉太陽穴,一邊大聲喊道。


    風暮猛然抬頭,一臉茫然:“啊?”


    見蒼瀾淵一臉探究地看著他,這才連忙低下頭,應道:“太子有何吩咐?”


    蒼瀾淵挑了挑眉,順著挑起另一份奏折,若無其事地問道“本宮倒是沒有什麽吩咐,隻是本宮覺得你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我……”風暮一時竟無言以對。


    他確實有些走神,這太子昨日下令禁止任何人給長孫殿下送飯,自己倒是偷偷地帶著吃的送了過去,沒想到,那個小祖宗卻是倔強的很,根本就不肯吃。


    今日一早就聽隨侍的宮女來稟,說是殿下早已經餓的肚子‘咕咕’叫,卻還是連水也不肯喝一口。


    這倔強的脾氣倒是跟太子爺一模一樣。


    想到這,風暮更是不禁一聲長歎。


    “看你的樣子,似乎對本宮很有意見?”蒼瀾淵說的風輕雲淡。


    風暮卻是一身冷汗。


    雖不敢說是有意見,但他心裏確實多多少少對太子的做法有些不滿。可今時不同往日,自從太子失憶以後,這做事的手段越發的雷厲風行,他心中的敬畏可謂是有增無減。


    這會蒼瀾淵說的輕巧,風暮卻是連忙討饒:“太子恕罪,風暮不敢。”


    “你不用緊張,本宮不過是隨口問問。”蒼瀾淵抬頭,若有所思地看著風暮,緩緩地說道:“本宮知道你心中有所不滿,可是本宮並不認為自己做的哪裏不對。”


    風暮心中暗歎,沉默了一會,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恕風暮鬥膽一問,不知太子您可否記起以前的事情了?”


    蒼瀾淵微微挑眉,並沒有迴答。


    風暮心中了然,他搖了搖頭,一時不知該如何繼續。


    蒼瀾淵不禁反問道:“你是否覺得本宮如若恢複記憶了,是不是就不應該對鴻軒這麽嚴苛?”


    風暮遲疑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蒼瀾淵雙手一攤,半個身子倚靠在椅背上,目不轉睛地看著風暮,自信地說道:“本宮不知道你為何會有這般的想法,不過本宮也曾想過,也許本宮沒有失去記憶的時候,會因為鴻軒娘親的過世而對他有所虧欠,自然在很多方麵會縱容他,但那樣的做法對他絕對沒有任何的好處。你應該知道,他是堂堂大容皇朝的殿下,將來他的責任重大,本宮可不希望他成為一個懦弱的人。”


    風暮心頭一顫。


    他有些意外,蒼瀾淵會跟自己說這些。他自然明白蒼瀾淵所說的,從來,這皇家的子孫所受的規矩就不是平常人家所能比擬的。


    何況,鴻軒可是皇上的長孫,太子殿下的嫡長子,這規矩更是不言而喻。


    可是,到底這鴻軒此次並沒有做錯任何事,他不過是認了自己的親娘罷了。


    “風暮自然明白太子殿下的一片用心。”風暮微微垂頭,誠心說道:“隻是,這長孫殿下到底年幼,不吃飯總歸是不對的。何況,長孫殿下思念娘親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思念娘親……”腦海中突然浮現的那張倔強的臉,讓蒼瀾淵的臉色不太好看,語氣也惡劣了幾分:“難道就因為他思念娘親就可以將莫名其妙的女人認作娘親嗎?你們可都別忘了,本宮如今亦有太子妃。”


    言下之意,足以讓風暮久久無語。


    於情於理來說,蒼瀾淵說的都在理上,按道理來說,這冷玉公主如今已是大容的太子妃,身為太子的長子,親娘又已去世,這現任的太子妃自然成了長孫殿下的娘親。


    “可是……”風暮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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