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白端起酒吧,抿唇一笑,“沈幫主客氣了,我們哪有那麽偉大,不顧自己安危雲雲,是沈幫主太抬舉了,我們自是心中有數,不會受少主所累,才伸了這個手,沈幫主萬勿再說這種話,令我兩個汗顏。”


    “秋兄說的是,”木清洢把玩著手上酒杯,聳了下肩膀,“我等也是世俗中人,沈幫主再這樣客氣,我跟秋兄反倒不安,總之我們會盡全力而為,沈幫主放心。”


    “好!”沈慕容大為高興,“年輕人能有你們這等醫術,又有這等胸懷的,委實不多見,這是沈某和小兒的大幸,那就都不客氣了,請,請!”


    “請!”


    當下眾人也都不再你推我讓,吃吃喝喝,很是隨意。


    木易擎跟沈慕容本來就是多年好友,對彼此的性情都很了解,自然也不用客氣來客氣去,看上去相當默契。


    蕭燼雖然也在座,不過他始終不發一言,默默喝著酒,喝的不多也不快,似乎在想事情。


    “蕭公子滿腹心事啊,”木清洢注意他已久,這會兒意有所指地問一聲,有意打趣道,“莫不是為情所困,思念伊人?”


    秋月白暗暗好笑,端起酒杯擋住嘴角的笑意:這個清洢,也太直了吧,就這麽當著大家夥兒的麵問出來,不是太讓人難堪了嗎?


    蕭燼卻並沒有不高興的意思,淡然一笑,“木姑娘見笑了,在下若果真有可思念,倒是幸事。”


    “哦?”木清洢目光閃爍,“如此說來,蕭公子果然有事放不下,可有需要幫忙之處嗎?”


    “多謝木姑娘,”蕭燼對她抱了抱拳,“在下不敢勞煩木姑娘,自己可以。”


    木清洢不動聲色地微一笑,越發肯定這個蕭燼絕對有事瞞著所有人,而且必定不簡單,得多加留意才行。


    “蕭公子,”秋月白接過話來,“請恕我冒昧,我看你臉色青白,氣息也弱,是元氣不足之症,要不要我幫你把把脈?”


    木清洢聞言,上下打量蕭燼一會,暗道秋月白的醫術果然高明,還真得好好跟他學學才是。方才她隻不過跟他研習了一個時辰左右,就獲益匪淺,這迴她是撿到寶了,不抓住機會怎麽行。


    沈慕容聞言也大為高興,“說的正是。蕭燼,你身體一向不好,看了那麽多大夫也沒個說法,秋公子醫術高明,就讓他幫你看看,豈非大妙。”


    “多謝幫主,多謝秋公子,”蕭燼倒也沒反對,不過看起來也並不期待,“我想現下最重要的,是治好大哥的病,我的病也不急,等大哥病好了,再請神醫替我看病不遲。”


    “也是你有心,”沈慕容歎息一聲,顯然對蕭燼如此懂事頗為滿意,“既如此,我不勉強你,等玉麟的病好了,再請秋公子幫你看一看。秋公子,到時就麻煩你了。”


    秋月白微一欠身,“舉手之勞。”


    晚飯過後,稍事休息,木清洢就又來到秋月白房中,詳細討教關於沈玉麟之病的治法。結果兩人沒說上幾句話,木易擎走了進來,而且是不敲門,直接進來的,她愣了愣,道,“師父,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


    “你還知道晚?”木易擎似乎一肚子火,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嘀嘀咕咕,成何體統!”


    木清洢黑線,“師父,你好歹也是江湖兒女,怎的如此迂腐?我跟秋兄一起,是切磋醫術,沒有其他。”


    秋月白卻是笑而不答,一副“我就是不解釋,你愛怎麽想怎麽想”的自在樣。


    木易擎瞄了她一會,忽地換了話題,“那個蕭燼很有問題,我感覺得出來,他身上有妖氣,或許跟這山上的妖孽有關,你們兩個要多迴小心。”


    “妖氣?”木清洢又是一愣,“師父你說蕭燼?”除妖的事她是不懂,不過這也太扯了吧,蕭燼整個一“病書生”,風再大點,都能吹走的樣子,而且她也是會武之人,馭龍訣修練到現在,內力已相當深厚,也感覺得出他並無內息,也不懂武功,哪來的妖氣?


    “現在還不好說,”木易擎也不太肯定,否則早已出手,“總之這個人不同尋常,你別大意。”


    “我也覺得蕭燼不對,”秋月白接過話來,很讚同的樣子,“他氣息很弱,且時斷時續,尋常人如果這樣,早已起不來身,他眼中卻透著幾許精明,絕對有問題。”


    木清洢點頭,眼神突然睿智,“越來越好玩了,不是嗎?”


    第二日,秋月白所需要的一切,沈慕容都已命人準備好,他跟木清洢即來到後山小屋,準備替沈玉麟治病。因為彼此之間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麵,所以也不必客氣。


    秋月白命所有人都退出小院,並且守好門,不要讓人隨意進來,打斷治療,對沈玉麟說道,“少主請躺好,什麽都不必做,放鬆即可。”


    沈玉麟點頭,“好。”


    秋月白向木清洢道,“清洢,照我教你的方法做。”


    “好,”木清洢挽好衣袖,收拾得很利索,坐到床邊去,一手拉過沈玉麟的右手,一手拈起一根銀針,“少主,我要刺破這些泡,你忍耐些。”


    沈玉麟略感詫異,沒想到是木清洢替他醫治,不過他自是不會有異議,點頭道,“我知道了。”


    秋月白像是怕他受不住一樣,再提醒一句,“少主,這些泡被刺破時會很痛,你要多忍耐。”


    沈玉麟又點了點頭,“我明白,你們放心。”心中卻道我受了這病痛如此久的折磨,還有什麽痛是受不住的。


    木清洢亦不再多說,刺破了他手上一個泡。


    盡管兩人事先已經說會很痛,但那種仿佛刺在沈玉麟心上的疼痛,卻還是讓遍嚐折磨的他本能地一哆嗦,想要抽迴手來。


    木清洢卻不鬆手,緊緊抓住他,下手很快,又刺破了一個泡:“這麽久的折磨你都可以忍得下,現在有了可以恢複如初的機會,你反而不能忍了嗎?”


    沈玉麟怔了怔,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孺子可教。


    木清洢甚是滿意,手上不停,隨意找話說,“少主,不介意的話,說說你的事,免得無聊。”


    秋月白一邊仔細看著她的動作有無差池,一邊暗笑:這個清洢,不過是想借著說話來轉移少主的注意力,何必說的這麽沒人情味。


    “我的……什麽事?”沈玉麟忍著痛,輕聲問。


    “什麽事都行,”木清洢挑了挑眉,看似隨意地道,“不然,就從玉麟幫開始說。”


    秋月白無語:這會不會長了點,想要套問出少主這病的由來,這彎子是不是繞得太大了些。


    沈玉麟想了想,道,“好。”


    其實,這裏原先並不叫玉麟幫,或者說,原先並不是為沈家所有,而是一片荒山。武陽侯是當初跟隨先皇的一名武將,隨先皇征戰沙場,曆經大小數百場戰役,為社稷立下汗馬功勞。


    而沈慕容,便是武陽侯的結拜兄弟,兩個人感情非常要好,當初武陽侯曾要沈慕容為朝廷效力,但沈慕容卻誌不在此,兩個人便各走各的道了。


    後來,沈慕容的妻子為他生了大兒子沈玉麟。而武陽侯的妻子也為武陽侯生了個女兒,便是邵縈籮。


    再後來,武陽侯激流勇退,自動請命來到水靈鎮,也是看中了這個地方山清水秀,環境怡人,是個安度晚年的好地方。他不顧皇上的挽留,毅然來到了這個地方。而皇上,每年微服出巡時,都會到這裏來小住幾日,數年來倒也過得太平。


    武陽侯安頓下來後,便千方百計打聽到沈慕容一家的消息。原來他自從和武陽侯分開後,便一直過著漂泊的生活,居無定所,不過一家人倒也其樂融融。


    之後武陽侯將他一家帶了迴來,並承諾保他們一家衣食無憂。但沈慕容豈是這種人,他隻向武陽要求來這一片荒山開荒,武陽侯便同意了他的請求。


    沈慕容從一無所有開始,將玉麟幫建得如此有聲勢,也算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沒用幾年的時間,這一處荒山便成了一片綠地,玉麟幫的人自食其力,從不與鎮上的人起衝突,相反的,如果遇上什麽饑荒之年,他們還會救濟村民,在水靈鎮上他們的聲譽一向很好。


    那個時候,沈慕容的妻子又為他生了女兒沈玉姣,卻因此而傷了身子,沒多久就去世了。沈慕容傷心之餘,一直沒有再娶妻。而就在武陽侯和沈慕容一次次的談文論武中,沈玉麟和邵縈籮也長大了……長大到可以對對方產生一種特別的感情的時候。


    武陽侯和沈慕容看在眼裏,又怎麽會不明白?於是,兩家便將他們的事定了下來。那一年,沈玉麟十八歲,而邵縈籮隻有十六歲,正是人生好時候,且兩人一直就愛慕彼此,能夠訂下終身,也是算得償所願,豈不歡喜。


    話至此處,木清洢突然問道,“少主跟蕭公子是如何認識的?”看來聽了半天,沒聽到關於這個人的事,她必得主動出擊了。


    “你說二弟?”沈玉麟挪了挪,換了個比較舒服些的姿勢,“我早些年就認識他了,不過一開始並不熟,隻是君子之交,後來一次在鎮上偶遇,相談之下才知道,他父母雙亡,身體也不大好,一直居無定所,原本是到這裏來尋親,卻也無果。我發現跟他脾氣相投,就結拜為兄弟,將他留在了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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