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送我的?”蘇嘉頓時老懷大慰,踮起腳試圖摸摸少年漆黑的頭發,不料他最近長高不少,略一仰頭便避開了她蠢蠢欲動的手,低斥:“安分點!”


    “……”蘇嘉登時雙眉微蹙,兩眼含淚,柔弱地收迴手捂著心口,“我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這麽大,如今連摸摸頭也不能了麽?蒼天呐,為何對我如此不公?”


    #好幾天不見姐姐的病情又加重了#


    #男人的頭豈是能隨意摸的?#


    #我可以打暈這個蛇精病麽?#


    #為什麽我的姐姐是個蛇精病?蒼天呐,為何對我如此不公?#


    槽點太多一下子竟不知該從何吐起,少年深唿吸三次才壓下邪火,寡淡著一張臉將夾在獲獎證書裏的銀行卡遞給她。


    “你自己收著。”孩子辛辛苦苦搏命換來的錢,她拿走算怎麽迴事?蛇精病的神誌還在的。


    “十萬。”托讚助商的福,冠軍獎金還是很不少的。“你幫我保管,免得我亂花。”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不信——沒有點自控能力,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蘇嘉收下卡卻還是一臉鬱卒,碎碎念著什麽,濮陽側耳細聽,竟是:“……長大了翅膀硬了想飛了……頭也不讓我摸了……”


    我什麽時候讓你摸過頭!!!在殺人滅口和毀屍滅跡之間猶豫許久,終是無可奈何低下頭:“摸吧。”悲壯如荊軻刺秦,風蕭蕭兮易水寒。


    “噢耶!”蘇嘉原地蹦一下。她才不是一定要摸到濮陽的頭呢,不過是這孩子太老成,她總想逗逗他。這會兒見他鬆口,她倒不好真的蹬鼻子上臉了,一個飛身躥到少年背上開始下一輪調戲:“這麽久不見,你想我不想啊?”


    “不想。”少年及時接住她,免得她腿上沒力氣夾不住他腰,整個人都在往下落,連帶著他也不得不往後仰去。


    “真的不想麽?我可想你了呀寶貝兒,簡直食不甘味魂不守舍輾轉反側……”蘇嘉一邊奮力向上爬一邊揮霍著成語庫存,不料少年手上一加勁,半截話頭就掐斷在喉嚨裏。


    熊孩子!本姐姐的大腿是可以隨便掐的麽!


    “兩位,能稍微顧忌一下我這老年人的心情麽?”被忽略了很久的馬二少沉痛開口,手裏捧著獎杯同證書——適才少年忙著接住蘇嘉,將兩樣東西隨手拋在地下,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撈住了,被媒體或是好事者拍到又是一條大新聞。


    蘇嘉老臉一紅,從少年背上跳下來,“對不住啊,好久不見我家孩子,有點亢奮。”


    你不是亢奮,是人來瘋。少年忍著吐槽沒有說出來,接過獎杯和證書塞進蘇嘉隨身小背包裏。


    馬二少眼皮直跳:“那是金獎杯!”是榮譽,是希望,西北五省武林對你的認同!


    濮陽毫不動容:“又不是真金。”黃銅質地的獎杯隻有最外頭鍍了一層金,看著亮閃閃金燦燦,可缺錢的時候又不能換錢花。


    “……”馬二少無言以對。看你這樣子,要是真金,就立刻拿去換錢花?他恍惚悟通了一點道理,難怪老爹要他來看著比賽——一個不小心,這小子就要無視老爺子殷殷厚望,真的拿了對方的錢輸掉比賽啊!


    而且他最終贏得比賽也不是為了武者的尊嚴與榮譽,完全就是因為他姐姐想看他奪冠啊!


    不得不說馬致遠猜中了事情的真相:一個被作為殺手教養長大的少年,你指望他將尊嚴與榮耀當迴事?


    笑話!殺手所學的第一課永遠是——不擇手段地活下去!


    蘇嘉本來是在一旁反思自己幾天不見濮陽就這樣失態——先前一直在一起的時候,最多隻有過手指接觸而已,今天一上來就跳到孩子背上去,是不是太豪放了?聽了少年同馬二少這段對話,便改為反思自己的教育問題了:我究竟做了什麽讓孩子這麽財迷?


    原本頒獎儀式之後還有聚餐的,可濮陽拒絕暗箱交易,就將組委會得罪了一半;頒獎儀式上出言不遜,又將另一半人也得罪了,幹脆陪著他姐姐去梁代村參觀芮國西周墓地遺址去了。馬二少作為讚助商去參加了宴會,觥籌交錯間,想到那姐弟倆這會兒不知如何逍遙自在,不由暗戳戳策劃讓他們忙起來。


    迴古城的時候,姐弟兩個是跟著馬致遠的車走的。馬二少喝了點酒,思維倒還清晰,不失時機地同濮陽談起擔任武術指導的事情。


    少年淡淡的:“這場比賽一過,西北武林再無我立足之地,隻好投靠你了。”說的是事實,連起來聽卻好像是馬家父子聯手設計了他一樣。


    馬二少一頭冷汗,連連保證:“我事先不知道老爺子的打算,老爺子也不曉得我想請你進組。”廢話,誰家劇組裏頭除了童星還會出現未成年的工作人員呐?“我給你開高工資好麽?跟武指組長一個價。”


    組長和普通武指的工資全然是兩個水準,劇組縱然有錢也不是這麽揮霍的,不過他曉得這一次老爺子心中有愧,定然要逼著他作出補償的,不如他先一步做個好人。


    “嗯,記得在合同上寫明白。”少年見好就收。


    蘇嘉隻知道自家熊孩子拒絕了幕後交易,不曉得後果竟這樣嚴重。西北武林再無他立足之地,一句話在耳邊迴蕩半晌,逼得她眼眶悄悄紅了。想要說點什麽,喉嚨卻幹澀得發不出一點聲音,唯有握住少年平放膝頭的手,默默無言。


    少年反手握住她的手,略略用力。這個江湖並非他誌向所在,這一次不過是各取所需,後果早有預料,自當一力承擔。然而蘇嘉誤會了他的身體語言,以為少年仍處於被武林遺棄的悲傷之中,憤怒之下,指責脫口而出:“飛鳥盡,良弓藏,你們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聞言馬二少無聲苦笑,誰叫事情趕得這麽寸,叫誰看都是他家理虧。倒是濮陽製止蘇嘉說下去,看她仍是滿麵怒容,隻得想辦法轉移話題:“二少,你的電影叫做什麽?”


    馬致遠舒口氣,他縱橫商場,什麽難纏的對手都見過,可再沒有如今這樣尷尬的——畢竟這姑娘不是他的對手,也不是在替她自己爭取權益。


    “喊我二哥吧。”先將關係拉近點。隻有馬致遠本人知道,能叫他二哥的人並不多,這些人無一例外被他視為自己人,庇護於羽翼之下。


    但少年並不想領情的樣子,頓了好一會兒,還是避開了稱唿,“我想先了解一下電影的內容。”


    見多了打蛇隨棍上,這樣的反而少見,馬二少確定了當初一定是自家父親去纏著人家倆孩子的,而不是反過來父親被想攀龍附鳳的人纏上了。“劇本是商業機密,不過我可以給你先看看。”他是製片人,這點權利是有的。


    從提包裏抽出pad,翻到閱讀界麵遞給少年:“喏。小嘉你也可以看看,別透露出去就好。”就算他不讓蘇嘉看,濮陽也一定禁不住他姐姐威逼利誘,一定會把所有秘密抖個精光的!


    pdf閱讀器界麵上,劇本封麵隻用大號宋體字寫了標題和作者名。濮陽從未接觸過這份東西,因此完全無法理解他姐姐的狂熱——就好像她看到的不是一份幹淨的封麵,而是她最喜歡的那個美國影星的臉。


    “《非楚》啊啊啊!為什麽我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她的狂熱嚇著了車裏另外三個人,馬致遠做出一副“你懂得”的表情:“這就是為什麽。”


    防的就是你這種原著粉來噴電影啊!雖說有很多電影將原著粉與改編粉的混戰當作宣傳手段,可馬二少不想將這種手段用在自己第一部電影上。他想製作一部坦蕩光明的電影,就像劇本裏這個年代不多見的正大堂皇劇情。


    見過了太多小說被改編毀掉,蘇嘉已養成了麵對影視化就嗤之以鼻的態度。但《非楚》的改編木已成舟,她隻好期冀這一次毀得不太厲害。“二哥,這……編劇有疏雨麽?”


    疏雨就是原著作者,有她參與編劇的話,多多少少能保證電影質量。那廂少年還在拒絕馬二少的好意,這邊蘇嘉已經為了《非楚》拋棄她的節操,連二哥都叫上了。


    “疏雨是編劇。我再透露一點啊……”為了看好的武指,馬致遠也是豁出去了,“女主定了蔣茵,男主角是段明湛。”


    “嗷嗷!我茵女神!!!”蘇嘉一臉花癡,喜悅激動之下摟著濮陽手臂又搖又晃。


    濮陽嫌棄地推開她,對這種還沒見著美色就沒了原則的人投以深刻鄙視,同時怒視唯恐天下不亂的馬致遠,馬二少還在煽風點火:“蔣茵是你女神,段明湛就不是你男神?”


    “曾經滄海難為水,”蘇嘉表示她的心永遠屬於那個美貌驚人的美國影星。不過縱觀國內,美貌與演技均為上乘的演員中,段明湛與蔣茵也堪稱佼佼者。有這兩位出演,毀原著的顧慮被打消不少。


    好歹搞定了一個原著腦殘粉,馬二少出口氣,暗暗道:“能不能搞定濮陽,就看你的了。”


    到了家,濮陽率先下車,隻留給蘇嘉一個高貴冷豔的背影。


    蘇嘉:“……”我又說錯了什麽?反思三秒,顛顛地追上去,打算靠自己的諂媚和厚顏重新獲得少年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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