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紀雲舒說話,小水墨就擰著眉頭來,略顯不悅地說,“這是爹爹和娘親之間的事!”


    南宮嘉臉色稍微有些不好,不過也沒繼續說什麽。


    反倒是南宮玨一臉不樂意的樣子,緊攥著拳頭。


    走在遊廊裏麵。


    紀雲舒拉著小水墨的手來,心裏還有點疑問,“小水墨,我怎麽覺得你不是很喜歡那個姐姐?”


    小水墨冷哼一聲,“娘親,你好傻,那個女人明明就看上爹爹了,咱們不能讓她得逞!”


    喲,這個小家夥!


    不過紀雲舒還是心下一沉,難免有些不舒服,最關鍵的還是因為她居然治好的北冥寒的腿。


    而且她給自己那小瓷瓶裏的藥丸可比她做的清心丸好多了。


    小水墨拉了拉紀雲舒的雙手來,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眼神,“娘親,你別怕,她長得沒你好看!”


    紀雲舒摸了摸他的頭來,“看把你能的,咱們快進去吧。”


    到了銀安殿內。


    張管家明顯臉色不好,朝著紀雲舒擺了擺手來。


    “讓她進來!”


    一陣冷清的聲音響了起來。


    紀雲舒心裏麵有些發毛,走了進去,還牽著小水墨。


    北冥寒看了一眼,“何事?”


    紀雲舒不禁說道,“我覺得你給小水墨的讀書任務太重了,還是減輕一些吧。”


    北冥寒聲音冷峻,“嗯,讓他下去,我有事和你談!”


    紀雲舒看著小水墨嘻嘻笑著,下去了。


    “什麽事?”


    北冥寒則直接打開了一個匣子,“這是南宮翎送給你的。”


    紀雲舒看著他鐵青的臉,上前走了幾步。


    是一身金絲勾線的舞衣。


    她臉一紅,“他送的和我有什麽關係?”


    北冥寒二話不說,直接扛起了她來,走進了內賬裏。


    夜色習習。


    林沅兒坐在妝奩前,細致地為自己描眉,忽聞見外頭清越的一聲唿喚,她唇角的笑意微微漾開,又為自己別上一支珠釵,才滿意地看了眼銅鏡裏照映的那張清麗的麵容,起身快步朝屋外走去。


    門外南宮玨,他長身玉立,站在台階下方,執扇輕搖,林沅兒手扶在門框,撞見他唇角的笑意,心頭不由一暖。


    今夜乃是上元佳節,兩人相約一道賞燈,隨著人群湧進街道,便看見一片燈光豔彩,宛如白晝。


    林沅兒難得興致盎然,左顧右盼,偶爾摸摸兔子燈,偶爾轉轉走馬燈,興奮得像個孩子。


    南宮玨跟在身後,也是興致甚好,倒不是因為這花燈會的熱鬧,而是他許久不曾見她這般開心。


    賣燈的姑娘瞧見南宮玨一直將林沅兒護在身旁,隻步不離,不由笑臉盈盈地打趣:“公子,你家夫人這麽喜歡這燈,你怎麽也不知道買一盞討她歡心?”


    南宮玨聽罷,不由看了眼林沅兒,她低著頭,那紅紙糊得燈籠,將她如玉白皙的臉頰映襯得緋紅,她發髻上別的珠釵又灼灼閃光,照見一雙緩緩抬起的眸子,瀲灩流光,柔情似水。


    南宮玨心中沒來由一緊,微微晃神,倒忘記了和那賣燈的姑娘作解釋。


    “公子?”那賣燈的姑娘又催促了一聲,南宮玨才迴過神來,自然地朝林沅兒微微一笑:“倒是我沒上心,你可有喜歡的?”


    林沅兒有些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


    那賣燈的姑娘瞧見,不由失望地歎了聲氣,林沅兒覺著自己在她攤位看了好久,也有些過意不去,便撿起一盞蓮花燈,捧在掌心,同南宮玨一笑:“你若不介意,就幫我買盞蓮花燈吧!我想祈個福。”


    南宮玨含笑答應,將銀子付給賣燈的姑娘,才帶著林沅兒一道離開。


    兩人並肩而行,走過一座拱形的石橋,橋上行人擁擠,南宮玨不免朝林沅兒挨近幾分,將她護好。


    他的氣息就在鼻尖縈繞,林沅兒甚至能聽見他胸口沉穩有力的心跳,不免心中悸動,小心地捧著一盞蓮花燈,像是捧著一個無比神聖尊崇的東西。


    她本隻是想祈個福,如今卻有了個私心。


    無數的花燈,亮光點點,倒映在蕩漾的湖麵,本是漆黑一片的湖水,暈開一圈圈的光影,照亮岸邊相依的兩人,男子翩翩如玉,女子墨發輕揚,相視淺笑,落入別人眼中,該是一副如詩的畫卷。


    可橋上觀望的那雙眼睛卻微微染妒,焦灼著兩道身影。


    林沅兒蹲下身子,將手中的花燈小心地放入湖麵,那花燈飄飄搖搖,上頭的燭光如星光一點,分外明亮,照得她一雙瞳眸燦如星石。


    見林沅兒目光專注,南宮玨不免蹲下身子,薄唇微啟,與她打趣道:“你若再不許願,花燈便飄遠了。”


    林沅兒聞言一笑,目光依舊盯著那盞飄蕩在湖麵的花燈,癡癡開口:“花燈飄遠了,我心中的人兒還在身邊啊!這不就夠了?”


    她轉而望向南宮玨,那目光還處於迷離,瞳仁卻閃爍地會發光一般。


    南宮玨微微一愣,一時不知她所言何意。


    隻見那張菱形的小嘴張了張,正欲開口,忽然聞見一聲揚高的嬌嗔,尖銳刺耳,粗鄙難聞:“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妹妹!”


    林沅兒一雙迷離的眸子驟然縮緊,一時恢複了清明,抬頭瞥向來人,果然瞧見是一身彩衣羅裙,珠釵滿鬢的林仙兒嫋嫋娉娉地走來,她微抬下頜,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她越是端得這般高高在上,便越似將林沅兒狠狠地將泥土裏踩上兩腳,仿佛隻有這樣,才能顯示出她們的雲泥之別。


    林沅兒瞧見她,本沾喜的眉梢隱隱流露痛苦之色。便是她,這個所謂的親身姐妹,親手將她從高高的雲端推入萬丈深淵。


    林仙兒不甚在意,麵上詭譎一笑,故意挑起她的傷疤,狠狠在上頭紮上一針:“我說你怎麽竟愛往這黑燈瞎火鑽呢?”


    林沅兒雖極力壓製,可身子還是輕微地顫了一顫,幾不可察,南宮玨卻立馬發現了她些許的變化,伸手擔憂地攙了她一把。一雙眸子半眯而起,有些不悅地睨向林仙兒。


    林仙兒見二人舉止親昵,臉上的笑意一時拉了下來,尖銳著嗓音嗔聲開口:“南宮玨,你別碰她,你可不知道這具身體有多髒!”


    “閉嘴!”南宮玨擺臉嗬斥一聲,及時扶住了林沅兒發軟的身子,不免有些心疼,對著林仙兒說話的語氣也有些不善,“你若是存心找事,別怪我不客氣。”


    林仙兒被他擺臉教訓,心中隻道他是受了林沅兒這柔弱無害的模樣所騙,不由紅口白牙,與他爭論:“我可沒有話說,你知道她先前可是青樓裏頭的紅人,隻要有銀子,人盡可夫!”


    “夠了!”林沅兒終於受不了,厲聲打斷,一張小臉終於褪去血色,滿眼蒼涼之色,望著林仙兒含恨咬牙,“林仙兒,要不是你將我拐去青樓,我何故落得那般下場!這一切還不是拜你所賜!”


    林仙兒不甚在意,語出譏諷:“我可沒讓那些男人騎在你的身上,還不是你自己下賤!”


    這事本就不堪入耳,又是當著南宮玨的麵提出,林沅兒臉上憋紅一片,羞惱萬分,提了手臂就想向林仙兒打去。


    可她本就柔弱,哪敵得過蠻橫的林仙兒,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隱隱發力,見林沅兒麵露痛苦之色,才一臉快意地鬆開,將她一把推了開去,毫不掩飾自己的氣焰:“就你還想打我,怎麽?說兩句,就狗急跳牆了?”


    她這大力地一推,林沅兒身子不穩,差點摔倒在地,還好叫後頭的南宮玨扶了一把。


    林仙兒這才轉向南宮玨,收斂了眼底的幾分厲色,軟聲委屈地開口:“南宮玨,你也看見了,剛才可是她要先動手打我,我不過自衛罷了。”


    南宮玨不動聲色地朝她一步步靠近,林仙兒步子向後退了幾分,見他眉目舒展,微微一笑,才舒下心來,正要朝他撲上前來,不想南宮玨一甩袖子,林仙兒吃了一記袖風,身子直直飛了出去。


    剛反應過來,身子便“撲騰”一聲,砸在了湖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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