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議潮想著,不自覺地掐緊掌心。


    魏楚楚不悅:“夫君!”


    沈議潮迴過神,安撫般摸了摸她的頭:“曾聽楚楚提起,跟魏太師練過一段時間的拳。南寶衣從沒練過,楚楚別怕。”


    魏楚楚沉默。


    什麽練拳,她不過是胡謅而已,顯得自己特全才特厲害,她怎麽可能吃得下練拳的苦!


    然而如今趕鴨子上架。


    她不行,也得行。


    魏楚楚釀釀醬醬,猶猶豫豫地進入練武場。


    場邊唿聲震天,年輕的郎君和女郎們都十分激動興奮。


    周聆書和唐驍閑來無事,竟然開了賭局。


    沈家人和其他世家,自然是押魏楚楚。


    蕭弈負手而來。


    目光被場中那道嫩黃身影吸引。


    他家的小嬌娘,英姿颯爽,鳳眼清亮,像是雪地裏開出的金色忍冬花。


    他薄唇噙著笑意,隨手將五百兩銀票放進托盤:“押南嬌嬌。”


    蕭青陽站在不遠處,打量過這位陌生的兄長,微笑著揚了揚下巴:“我也押她。”


    場中。


    南寶衣也注意到了蕭弈。


    他竟然來了!


    她不願意讓心上人看見自己撒潑打架。


    於是她暗暗為自己鼓勁兒,暗道一定要表現成高手模樣,就像帝姬那樣英姿颯爽,招式漂亮。


    她蹲了兩個馬步,又活動開筋骨。


    她深深吐出一口氣,擺出霸道的招式,朝魏楚楚招招手:“請。”


    魏楚楚也好緊張。


    她使勁握了握拳,想著絕不能在夫君和情敵麵前丟臉,於是絞盡腦汁地思索起爹爹平日打拳的動作,想盡量把自己包裝成一個高手。


    麵對南寶衣的邀請,她猛然張開手臂,怒喝:“白鶴亮翅!”


    南寶衣挑眉。


    居然懂得白鶴亮翅,魏楚楚是個高手!


    隔著兩丈遠,她邁開馬步:“青龍出水!”


    魏楚楚震驚地後退兩步,抱住兵器博古架:“狸貓上樹!”


    南寶衣仰天嗷嗚:“猛虎撲食!”


    魏楚楚咬牙:“看不出來,你竟然是個高手!”


    “承讓!”


    場邊人驚呆了。


    這叫比武?


    這特麽是哪門子比武!


    眼看形勢膠著,南寶衣深深唿吸:“看來,得使出我的殺手鐧了。”


    “嗬,我也準備了一招殺手鐧。”


    兩人異口同聲:“黑虎掏心!”


    喊完,大眼瞪小眼。


    魏楚楚不服氣:“分明是我先喊的,你耍賴!”


    “你才耍賴。”


    “你剽竊我的招式,你和那個女人一樣不知廉恥!”


    “你罵誰呢?!”


    南寶衣和魏楚楚罵著罵著,突然扭打起來。


    魏楚楚仗著沈議潮和寒煙涼都在,鐵了心不肯輸,竟然爆發出別樣的力量,和南寶衣在雪地裏互掐著摸爬滾打。


    南寶衣到底學過騎射,又整日風裏來雨裏去,力道比她大。


    她又把魏楚楚摁在雪地裏,一捧雪接著一捧雪地往她臉上揉。


    魏楚楚發出一連串公雞打鳴似的尖叫,拚了命地踢腿!


    眼看沒辦法掀翻南寶衣,她怒從心起,突然拔下髻間金簪,猛然惡毒地刺向南寶衣的眼睛!


    練武場比試,生死自負。


    但像魏楚楚這般行徑,著實歹毒了些。


    眾人的心,瞬間提起。


    蕭弈麵無表情,指尖卻悄然出現了一顆小沙粒。


    小沙粒徑直彈向魏楚楚的手腕。


    魏楚楚吃痛驚唿,手中金簪歪了一下,隨即掉落在地。


    蕭青陽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蕭弈。


    卻並沒有揭穿他。


    沈議絕鎖眉,本欲說什麽,寒煙涼殷勤地獻上水囊:“將軍?”


    沈議絕看她一眼。


    美人多嬌媚。


    罷了,隻是女兒家打架,他又何必多嘴。


    練武場上。


    南寶衣反握住魏楚楚的手,將她摁趴在雪地裏,惡狠狠把她的臉往雪裏摁:“魏楚楚,到底誰耍賴?!”


    魏楚楚隻能發出可憐的嗚嗚聲。


    “手下敗將!”


    南寶衣嫌棄地鬆開桎梏。


    魏楚楚從雪地裏坐起來,雪花撲簌簌地從她臉上往下掉,嚎哭的樣子十分狼狽。


    南寶衣走到場邊。


    她冷眼睨向沈議潮:“魏楚楚都哭成了那樣,你還在這裏看熱鬧?我怎麽覺著,你也沒有多愛她?”


    一句話,猶如重錘般落在沈議潮的心上。


    他心頭微顫。


    胸腔裏,悄然生出茫然。


    他不愛魏楚楚嗎?


    這怎麽可能……


    他很早就知道,魏楚楚是他要迎娶的名門貴女,她知書達理秀外慧中,與他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他怎麽會不愛呢?


    他忽然望向寒煙涼。


    對方仍舊在和阿兄笑談,連個正眼也沒給他。


    沈議潮生出一股惱意。


    他是愛魏楚楚的!


    否則,他還能愛寒煙涼這個薄情寡義的女人不成?


    他想著,快步踏進練武場,去安撫他的楚楚。


    南寶衣笑意漸冷。


    她牽了牽寒煙涼的袖角,小聲道:“寒老板,這個人不值得。”


    寒煙涼的目光,落在沈議潮的背影上,看不出喜怒哀樂:“我知道他不值得。我與他的情意,早就斷在了那五十五鞭裏。”


    南寶衣黯然。


    寒老板這麽說,就代表她曾對沈議潮,有過情意。


    她道:“好在隻是跟了他短短兩年,不過我每每想起你們在錦官城的你儂我儂——”


    話還沒說完,大沈突然冷冷道:“迴府。”


    他也不等寒煙涼追上,徑直甩袖走了。


    南寶衣愣住:“他抽哪門子風?”


    寒煙涼微微一笑:“不可說。”


    她朝南寶衣眨了下左眼,跟上了沈議絕。


    南寶衣簡直莫名其妙。


    蕭弈把贏來的兩千兩銀票遞給她:“拿著買糖吃。”


    南寶衣嫌棄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


    卻還是美滋滋地接過了銀票。


    蕭青陽突然勾住她的細肩。


    她抬眸,望向陌生的哥哥:“阿兄,讓你的小王妃,留在宮裏陪我玩玩?我正缺個伴讀。”


    南寶衣驚喜。


    如果能給帝姬當伴讀,就有機會勸她嫁給魏家嫡長子了!


    她眼巴巴地望向蕭弈。


    也不知帝姬的哪句話取悅了他,這廝仿佛心情很好的樣子。


    他眉眼溫和:“大司徒府的案子,嬌嬌出力良多,準你七日假。”


    南寶衣禁不住歡唿。


    是夜。


    她睡在蕭青陽寢殿隔壁,抱著軟枕翻來覆去,一門心思地想著該如何勸說。


    如果帝姬真的不愛魏家嫡子,她也不能亂點鴛鴦譜啊!


    眼看著年底品評時間將近,先祖卷宗又該怎麽辦……


    正輾轉難眠時,隔壁突然起了騷動。


    依稀有宮女恐懼驚唿:


    “殿下又夢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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