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男人,能夠抗拒這等美色。


    所謂的坐懷不亂,不過是因為對方還不夠美。


    聖人言,食色,性也。


    君子了二十年的楚懷南,在這一刻,怦然心動。


    南寶衣撿起滿地的稿紙。


    紅衣少女策馬轉迴來,皮靴勁裝,腰間挎著寶劍和皮鞭。


    她摘下皮鞭,狠狠抽向青石磚街麵,厲聲怒罵:“本姑娘策馬過來,你眼瞎看不見嗎?!若是驚了本姑娘的馬,你賠得起嗎?!”


    南寶衣始終靜默。


    她不聲不響地撿著稿紙,過於纖長的睫毛,遮住了瞳眸裏的冷意。


    原來這次前來錦官城的,不隻是太子,還有——


    三公主,楚樂欣。


    成王一母同胞的親妹妹,盛京城最囂張跋扈的公主。


    曾在宮中百般嘲笑她毀容的醜陋,曾變著法兒地帶領太監宮女欺負她,曾把她綁在馬尾巴上,拖著她疾馳過宮裏的巷道。


    渾身肌膚被生生磨出血,無論如何哭求討饒也無法換取半分憐惜,那種痛苦,哪怕過了這麽久,她也依舊難忘!


    荷葉幫著她撿起所有稿紙。


    南寶衣直起身,隔著滿街繁華,靜靜看著楚樂欣。


    這飛揚跋扈的公主,在前世瘋狂愛上了權臣大人。


    屢次告白卻終究得不到迴應,最後鋌而走險,孤身跑到帝師府,在蕭弈的茶酒裏麵下藥。


    滿皇宮的人都知道,她再也沒能活著從帝師府出來。


    權臣大人在第二天,進獻了一隻酒器進宮。


    以美人頭骨製成。


    誰的頭骨,不言而喻。


    南寶衣盯著楚樂欣,淡粉菱唇忽然揚起一個弧度。


    挑釁,張揚,無所畏懼。


    她再也不是被人嘲笑醜陋的小宮女,再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小宮女,再也不是被綁在馬尾巴上慟哭哀嚎的小宮女。


    她溫聲細語,但是態度並不退讓:“這條街原就禁止馳馬,你違反規則在先,怎麽好意思怪我?”


    楚樂欣驚訝挑眉,隨即怒意更盛,“我活了這麽大,還沒有人敢用你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現在有了。”


    南寶衣微笑。


    楚樂欣咬牙,半晌沒能接上話。


    眼前的少女,不過金釵之年。


    看起來柔弱嬌貴,但那雙丹鳳眼盛滿了涼薄冷意,像是隔著千萬座冰山在看她,像是一眼就能識破她全部的底細。


    這樣的眼神,楚樂欣隻在自己母妃臉上看見過。


    她的母妃是宮中最得寵的薑貴妃,主掌六宮,大權在握。


    可眼前的姑娘,隻是邊陲城池的民女。


    她憑什麽也有這般攝人的眼神?


    她穩了穩心神。


    她是公主,盛京城裏最得寵的公主,就連父皇微服私訪,也願意帶著她前來錦官城。


    在這個民女麵前,她是絕不會示弱的。


    她用鞭子指向南寶衣,“你這賤民,可知道你在跟誰說話?!我命令你馬上跪下來,向我磕三個響頭,賠禮請罪!”


    南寶衣哂笑。


    她把稿紙遞給荷葉,隨手取出一把紫竹骨折扇。


    她不卑不亢地站在街邊,輕輕搖開折扇的姿態,猶如世家貴族之中最講究規矩的小淑女。


    “你罵我是賤民,你又是什麽東西?”她抬起白嫩下頜,氣勢奪人卻並不顯得咄咄逼人,嬌美的眉目間隻有筆墨無法描摹的高貴,“當街縱馬,是恃惡行兇,便是天子腳下,也要問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所以你是什麽東西,連禮儀法度也不放在眼裏?你比天子更加高貴嗎?”


    相當冷漠的一番話。


    楚樂欣氣得磨牙,漆黑的馬鞭指著南寶衣,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她隻是公主,當然不比父皇尊貴。


    這賤人好一張伶牙俐齒,叫她生氣!


    她顧不了太多,厲聲道:“來人啊,這賤人以下犯上,給本公主把她拿下,本公主要親自把她眼睛挖出來!”


    藏在百姓之中的護衛,立刻拔刀而來,把南寶衣團團圍住。


    楚樂欣滿臉得意。


    她居高臨下地盯著南寶衣,言語間滿是輕賤:“打死都想不到,本姑娘乃是當朝公主吧?哼,本宮隨父皇禦駕南下,乃是為了巡察蜀郡。不曾想,竟被你這刁民頂撞。你不把皇族放在眼裏,乃是以下犯上,密謀造反!本公主今日做主,挖你雙眼,誅你九族,為民除害!”


    南寶衣始終唇帶哂笑。


    以下犯上,密謀造反?


    挖她雙眼,誅她九族,為民除害?


    這就是當朝三公主,楚樂欣。


    罔顧黑白,草菅人命,以傷害別人為樂。


    可是,她再也不是昔日被隨意欺淩的小宮女。


    她是南家明珠,是寶儀郡主,是鎮西大都督的妹妹!


    她的身份,足以媲美公主。


    紫竹骨折扇,慢悠悠地搖著。


    她微笑:“我竟不知,公主意欲誅殺功臣?”


    “什麽功臣?”楚樂欣不耐煩。


    “蜀郡大旱,我家開倉放糧,救濟無數百姓。薛定威密謀造反,我兄長率兵征伐,及時揭穿造反陰謀。公主要誅我九族,便是要誅殺南家,誅殺鎮西大都督。不是誅殺功臣,又是什麽?”


    少女的聲音不疾不徐,透著戲謔和譏諷。


    拚家世、拚背景嘛,張張嘴的事,誰不會?


    楚樂欣囂張跋扈的神情,一點點變得難看。


    這個賤人,居然是南家的姑娘?


    難道……


    她就是被那個死閹奴稱讚的蜀郡福星,被父皇破例冊封郡主的南寶衣?!


    若果真如此,她還真沒法兒取她性命。


    靖西侯的兵權,南家的潑天富貴,她不想要,她哥哥成王卻想要。


    思及此,楚樂欣勉強斂去跋扈。


    她扯著嘴角笑了笑,“本宮當是誰,原是大名鼎鼎的寶儀郡主……剛剛多有得罪,還望你不要見諒。”


    說著道歉的話,卻依舊騎在高頭大馬上,不見半分誠意。


    南寶衣伸出細白指尖,好整以暇地彈了彈護衛出鞘的利刃。


    她輕笑,“我長這麽大,還從沒被這麽多人用刀指過,好委屈。”


    楚樂欣臉色更加難看。


    這賤人得寸進尺,難不成還指望她給她磕頭請罪不成?!


    三樓臨窗,楚懷南居高臨下。


    少女係著胭脂紅的鬥篷,身段恰似一株柔嫩的芙蓉,露在外麵的細頸白膩纖細,優雅的線條蔓延到鬥篷深處,莫名銷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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