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科納瓦河的平均寬度不過三十米而已,充其量隻能算作溪流。


    美軍第9步兵師唯一的主力部隊第47步兵團挑選了一段正麵寬度四百米的區域作為強攻目標,兩個連隊齊上陣,其餘四個連隊則緊隨其後隨時準備接替。


    在其兩翼,另兩個連隊負責輔助進攻,牽製鄰近明軍單位前往增援。


    雅各布-德弗斯準將的決心相當堅定,師屬第15戰鬥工兵營也投入了戰鬥,他們在己方的火力掩護下冒著射來的子彈架設浮橋,乃至攜帶大量炸藥、爆破筒直接參戰,配合步兵突破明軍陣地。


    “中士,帶你的人把繩索拿過來,我們需要更多繩索和油桶!”


    “收到,中尉!”


    “大衛倒下了!醫療兵!醫療兵!”


    一個個空油桶被美軍工兵推下河,然後使用繩索連接在一起,就這樣組合成浮橋的基礎。


    二十幾輛m2a1半履帶裝甲車停在考科納瓦河東岸的預設陣地中,與河流相隔大致二百米,車廂頂上的7.62㎜和12.7㎜重機槍在持續不斷的長點射。


    這個距離是美軍繳納了好幾輛裝甲車被毀、二十多人傷亡的學費以後選定的——那些被火箭筒和無後坐力炮擊毀在河灘的裝甲車還在熊熊燃燒。


    “噠噠噠噠”的密集槍聲響徹考科納瓦河兩岸,令人眼花繚亂的無數曳光彈左右橫飛!


    從西岸明軍陣地方向飛來的子彈叮叮當當的打在裝甲車上,時不時迸出幾團火星。


    偶爾有戰防小組用三五式戰防槍集火某一輛裝甲車,14.4㎜穿甲曳光彈在貫穿防彈玻璃或薄弱的鋼板以後將成員射殺在他們的鐵皮棺材中,又或是誘燃了內部的可燃物。


    每當這時,多輛裝甲車就會匆忙調轉槍口,一齊朝遠方那閃爍耀眼槍口焰、塵土飛揚的方向拚命傾瀉子彈,以期壓製那些形如鬼魅的明軍戰防小組。


    搭載75㎜野戰炮的gmc半履帶裝甲車停在更遠的地方,瞄準任何暴露的明軍機槍火力點開火。


    首當其衝的是陸戰三旅五團二營一隊,他們的陣地在短短半小時內遭到了上千發不同口徑的炮彈的轟擊,小到60㎜、大到155㎜,一門幸存的203㎜列車炮在此期間也多次開火。


    這種烈度的劇烈摧殘下,陣地上硝煙彌漫、塵土蔽日,半數以上的交通壕、火力點、防炮洞都被炸塌,整個陣地可謂支離破碎。


    強渡考科納瓦河以後,隻要衝過幾十米的開闊地就是明軍的陣地。


    前方射界原本被明軍官兵清掃一空,並在陣地前邊布置了鐵絲網和地雷,然而高強度炮擊卻基本瓦解了它們——這正是炮火準備的主要作用之一。


    美軍士兵們以大大小小的彈坑為掩護,一下接一下的間斷“跳躍”前進,然後在很近的距離上發起衝擊。


    最先接戰的是一排,三十餘敵兵大唿小叫著蜂擁而上,邊走邊開槍。如果仔細聽的話,確實能聽到很微弱的清脆聲響,那是加蘭德半自動步槍彈出空漏夾的動靜。


    正兵王齊賢連人帶槍一起被炮彈埋在了炸塌的防炮洞裏邊,十步開外的另一個戰位的列兵急忙趕來刨土救援。


    當灰頭土臉的王齊賢從泥土中掙紮著爬出來時,數十名美軍步兵幾乎靠到了他的麵前。


    他一把推開還沒反應過來的列兵,然後拿起自己的衝鋒槍就朝著前邊扣下扳機掃射。


    一個彈匣三十發9.6x20㎜彈指一揮間就打光了,中彈的敵兵像被鐮刀割到的麥子一樣倒了下去,三、四個人在地上淒慘的嚎叫、唿救。


    沒有絲毫喘息的機會,雙方立馬開始互擲手榴彈,明製一八式和美製mkii兩種型號的手榴彈在這處河灘上空來迴飛,就像沙灘排球一樣。


    隔壁的二排更晚些接敵,因為之前64㎜迫擊炮的三發急促射壓製了這邊的美軍步兵分隊,而且他們還很倒黴的觸發了一枚反步兵跳雷,連明軍的麵都沒見著就先折損了十來人。


    直到現在,兩個排的美軍才逼近陣地。


    “我們需要占領這裏!拜倫,帶你的人到壕溝裏清掃中國人,其餘人繼續向前移動,你們聽到了?!”


    “是!長官!”


    在士官和軍官的招唿下,一部分人突入陣地,企圖肅清塹壕,其餘人則從塹壕上躍了過去,向縱深搜索前進。


    陣地上充斥著密如爆豆劈裏啪啦的槍聲,二排二班班副下士吳弘的左小腿被子彈打了個對穿,嫣紅的血涓涓流出。


    醫護兵的專用挎包中有用於填塞止血的棉條,可單兵急救包沒有那麽齊全。吳弘拿刺刀割斷了一截繃帶,繞著一發步機彈包了一圈,隨後插進創口,再用繃帶完成纏繞包紮。


    突然,頭部中彈的擲彈手癱倒在地上,吳弘從還在抽搐的身軀旁撿起那支步槍,拖著左腿往旁邊走了幾步,朝著左邊的塹壕拐角處打去了一發槍榴彈。


    “砰!轟!”


    手榴彈撞上塹壕側壁以後掉在地上滾了幾圈,爆炸聲和慘叫聲幾乎同時響起,幾個敵兵瞬間被煙塵吞噬!


    突入陣地的美軍步兵就像一柄冰刃,捅入熾熱的鐵水以後便迅速蒸發了,隻是源源不斷的後續部隊還在過河趕來。


    “咱們這就碰上絕戶仗了?!”見不久前派出增援的戰術預備隊又拚光了,一個營長難以置信的說道。


    “本土有留守的,絕什麽戶?”程茂常一瞪眼,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旗在人在,寸步不讓!”


    戰至下午13:10,陸戰三旅五團的前沿陣地全部陷落,主陣地兩次易手。


    一股美軍戰鬥巡邏隊甚至出乎意料的從防線薄弱處滲透到了一號斜切陣地,突襲了兩處迫擊炮掩體,猝不及防的炮兵們被殺傷多人、裏邊的迫擊炮也遭炸毀。


    勃然大怒的程茂常派出防化排和憲兵排前往清剿——這是現在全團僅剩的戰術預備隊了。


    “走啊,燒死他們!!!”


    “你媽的!上!”


    “這該叫‘活烤洋夷’才對。”


    奪目光輝乍現,兩條熾熱火龍湧現!


    美軍士兵們被火焰噴射器從塹壕中驅趕出來,幾個火人在坑坑窪窪的原野間亂竄,還有十多人在奔逃中被明軍憲兵用重機槍擊斃……


    地麵戰鬥如此激烈,瓦胡島的天空同樣逃不脫被硝煙波及的命運。


    雙方飛機都在不間斷的升空,在廣闊的藍天展開讓人目不暇接的纏鬥。被擊落的飛機拖著黑煙向遠方栽去,又或是當場解體四分五裂。


    明軍布防地域的南邊和東邊都先後遭到猛攻,截止下午時分,唯有西邊受到的進攻強度最輕微。


    為了盡量把兵力集中在正麵,周長風在側西邊的部署比較特殊,由多個警戒陣地、堅固支撐點、暗堡相搭配,而非連成整體的防線。


    因此西邊的全部兵力隻有十七師五十一團三營和師屬斥候營,計約一千人,臨時代號為西山集群。


    其中最為重要的是依托懷厄奈嶺東北麓的一個小山丘,在明軍繪製的地圖上它的標高為136,故稱136高地。


    該高地後方還有一個製高點也在西山集群的控製之下,周長風認為這個地方非常刁鑽——不但射界開闊,而且自身存在一定的反斜麵。


    於是一小隊挑選出來的身手矯健的士兵領受了任務,他們攀上了崎嶇的山巒,將一挺12.8㎜高射機槍和一門20.8㎜高射炮拆解以後帶了上去。


    小口徑高射炮放平開火時的有效射程範圍可達1800m,高射機槍亦能達到1200m,居高臨下能夠極大程度上壓製來犯之敵。


    美軍主要裝備的幾種裝甲載具在二者的穿甲曳光彈和穿甲燃燒彈麵前就猶如豆腐一般脆弱,至於步兵部隊更加沒有辦法來反製這個在高處的製高點。


    在製高點東南三百米開外的下方就是136高地,五十一團三營上下五百餘人幾乎徹夜未眠,輪換著構築工事,圍繞這處小山丘布置好了一個堅固的環形陣地,並且完成了對各種曲射支援火力的諸元計算。


    午後的燦爛陽光播灑在山巒之間,林蔭斑駁,懷厄奈嶺的山麓遍布綠草、灌木、柏樹、黃楊樹,置身其中就好像來到了世外桃源一樣。


    這裏是那麽的祥和,血與火的搏殺完全與此處不沾邊,和幾公裏開外持續了半天的槍炮聲、喊殺聲形成迥異的對比。


    “好消息中校,敵人的抵抗十分輕微,我們正在繼續向前推進。”


    “留意他們的詭計,我不認為那些家夥會輕易放棄抵抗,這很可能是個陷阱。”


    羅伯特-辛克中校是現任第501空降團的團長,他奉命沿著山麓進攻明軍左翼,持續施加壓力。


    然而一上午的行動卻出奇的順利,雖然遭遇了好幾次明軍的巡邏隊和警戒陣地,可都隻是小打小鬧。


    中校十分警惕,可下邊的基層官兵卻不這麽想。


    己方艦隊的勇敢無畏和其餘陸軍部隊的兇猛攻勢讓士兵們振奮至極,許多人堅信對麵的入侵者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現在隻不過是在硬撐著罷了,隻要繼續施壓,很快就會崩潰。


    “夥計們,他們隻有兩個選擇,要麽投降!要麽去地獄見撒旦!”一名下士揮手道。


    士兵們哈哈大笑,但很快就有士兵開口道:“但是他們有自己的神仙,並不相信上帝,也不相信撒旦。”


    “那他們掌管地獄的神明是誰?”


    閑聊中,兩個排的美軍傘兵以搜索隊形一點一點的接近136高地上的陣地,他們已經過了這座小山丘的半山腰。


    明軍士兵們保持著最大限度的克製,步槍、衝鋒槍、輕機槍、重機槍的保險全都撥開了,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唿吸,生怕幅度太大影響瞄準。


    直到能夠看清敵兵麵容的極近距離時,主陣地上的一名上尉才朝天扣下了信號槍的扳機。


    “咻——”


    紅色信號彈升空的瞬間,輕重火力立刻打響,密集的7.36㎜步機彈和64㎜迫擊炮彈像雨點般撲向這數十名敵兵。


    原本的平靜和安寧在這一刻突然被撕碎了,突遭打擊的美軍傘兵沒有還手之力,隻能臥倒在地就近尋找掩護躲藏。


    許多人被明軍布置在石堆、窪地裏邊的詭雷炸斃,生死危機頓時籠罩了這支偵察分隊。


    然而受輕重火力攔阻,兩個排的美軍傘兵進退不得。不知身在何處的明軍狙擊手總是冷不丁的射擊,專挑軍官和士官打。


    試圖救援的b連也在半途中遭到製高點的高射炮掃射,死傷慘重,被迫投出發煙手榴彈以後匆忙撤退。


    被困的殘餘傘兵在半小時後被全殲,隻有幾個人趁亂逃迴。


    羅伯特-辛克中校很快組織了正式進攻,第34野戰炮兵營奉命提供支援,數百發105㎜高爆彈將136高地炸得狼藉一片。


    不過第501空降團明顯心急了些,進攻之前的炮火準備沒有持續很久,這或許和傘兵部隊的風格有一定關聯。


    盡管正麵的雷區和障礙物被摧毀大半,可136高地兩翼的雷區幾乎是完好的。


    16:00,從三個方向一齊發動進攻的美軍傘兵表現出了難能可貴的堅韌和勇敢,迎著各種武器交織出來的火網不斷推進。


    然而接連爆炸的地雷卻給他們造成了重大傷亡,c連連長被跳雷當場炸死,左翼的進攻不得不中止,右翼的進攻在四分鍾後也被迫暫緩,美軍傘兵隻能用爆破筒一點一點肅清雷區。


    正麵的進攻看上去還算成功,至少突入了明軍陣地。


    美軍連續投入四個連隊實施輪番衝擊,主陣地承受著數以噸計的鋼鐵和炸藥,位於反斜麵的預備隊集結地也遭到了迫擊炮的轟擊,副營長重傷不治。


    這樣不要命的兇猛攻勢很快引發了殘酷的肉搏戰,高地表麵的明軍官兵傷亡殆盡,主陣地岌岌可危。


    受美軍攔阻炮火之封鎖,預備隊僅有三分之一的人到達。他們剛一登上山頭就穿入濃密的硝煙之中,向主陣地的美軍傘兵發起反衝鋒!


    “傘兵?把他們趕下山,瞧瞧會不會飛!”


    “殺!”


    “來了!援兵來了!”


    帶隊衝擊的是這兒所剩無幾的軍官,見增援及時抵達,主陣地上殘存的明軍士兵們士氣大漲,兩股人潮很快交匯在一塊,轉眼間就演變成鮮血激射的肉搏戰!


    明軍官兵奮勇拚殺,然而衝上136高地的美軍卻越來越多,後續部隊正源源不斷的跟進。


    關鍵時刻,之前被炮彈破片擊中腹部失血過多暈厥的重機槍主射手劉長倫悠悠而醒。


    副射手和彈藥手已經死在身旁,幾個彈藥箱都是空的,半塌的掩體中全都是黃澄澄的彈殼。劉長倫吃力的在四周摸索,竟從炸塌的土裏拽出了一條彈鏈。


    須臾,這挺沉寂多時的三七式重機槍突然又響了起來!


    側射火力是極度致命的威脅,正在奮力邁步登上小山丘的美軍士兵們毫無防備,至少十人中彈從半山腰滾下去……


    與此同時,懷厄奈嶺西北麓的指揮部旁邊,一架著火的sbd無畏俯衝轟炸機墜落於此,大團火球猛然乍現,地動山搖的動靜讓指揮部頂部掉下了不少塵土。


    略感困倦的周長風打了個哈欠,伸手抹了抹地圖,撣落覆蓋了地圖的塵土。


    雖然看上去戰況不佳,可美軍的攻勢已有明顯衰弱,估算下來大概已經耗盡了可用兵力。


    正當他在思索的時候,那名戴眼鏡的通信參謀忽然快步走了進來,遞上了一張傳單。


    “總兵,落了好幾發炮彈都是宣傳彈,裏邊是勸降書信一類的玩意,您要不過目一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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