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5日11:27,托雷斯海峽。


    一架隸屬於皇家澳大利亞海軍的pby卡特琳娜水上飛機正在執行巡邏任務。


    機組成員震驚地看到了讓他們以為自己眼花的一幕——兩艘明軍戰艦和一艘航空母艦正在向西穿過海峽。


    那艘航母正在被一艘明軍戰艦拖拽前進,其外觀……怎麽和列克星敦號一模一樣?!


    “我的上帝,這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一定看錯了,維克多,把識別手冊拿過來。”


    幾名機組成員把艦型識別手冊搶來搶去。


    比對來、比對去,最後一致確定這確實是列克星敦號,一天前被確認自行擊沉了的列克星敦號。


    三分鍾後,一條電訊被發送到了湯斯維爾,接著轉發到了墨爾本,最後終於來到了夏威夷。


    “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司令官先生,發現的位置和情況都是事實,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樣。”


    在珍珠港的太平洋艦隊司令部中,哈斯本-金梅爾上將滿臉不可思議。


    見副官迪恩上校語氣肯定,上將的目光才終於黯淡下去。


    脾氣不大好的他重重地錘了一下桌子,眼神變得凜冽了起來,氣唿唿地問:“馬斯廷號的匯報已經被證實了嗎?”


    “是的司令官,被救起的軍官和飛行員都看到了多發魚雷爆炸。”


    “該死!立刻將情況報告給西南太平洋戰區司令部,要求用盡他們的一切力量實施空襲!”


    “是!長官!”迪恩上校立正敬禮,隨即轉身準備離開辦公室。


    但他還沒踏出去的時候,就聽到後邊又傳來了哈斯本的聲音,“不僅僅是飛機,我們在那部署到潛艇也應該立刻行動。然後……可惡,誰能告訴我,為什麽(一半的)魚雷沒有爆炸!”


    殊不知,半數魚雷起爆已經是莫大的幸運了。


    曆史上在太平洋戰爭早期和中期,美軍潛艇使用的mk14魚雷和水麵艦艇使用的mk15魚雷都存在嚴重的啞彈問題,擊發失敗的概率可達八成之巨。


    四三年七月,達斯-皮特艇長指揮的黑鯵魚號潛艇伏擊當時日本最大的油船南都丸號,首輪四枚魚雷全部命中,無一起爆。


    南都丸號逃離以後,心有不甘的眾人選擇浮出水麵,加速追擊。經過一整夜,黑鯵魚號再次占據了發射陣位,發射二雷成功爆炸,但並未擊沉。


    於是黑鯵魚號又陸續發射了九枚魚雷,再沒有一枚起爆,氣惱的達斯-皮特在航行日誌中記錄道:「我很難相信自己所目睹的一切」。


    後來,黑鯵魚號將全艇僅剩的一枚魚雷帶了迴去,經過檢查發現處於正常工作狀態。


    海軍軍械局矢口否認是魚雷本身存在問題,反而倒打一耙,指責潛艇部隊沒有按照正確步驟設定魚雷參數。


    【配圖】


    美國人時常會表現出一種奇怪的傲慢,就是在有了前車之鑒和參考經驗的情況下,繼續堅持自己的想法。


    通常情況下,這種迷之自信往往會被後人所譏誚,譬如:


    七兄弟的移動鐵棺材——m3格蘭特中型坦克。


    神奇動能鐵棍魚雷——mk14/mk15魚雷。


    強行推行全威力彈藥——7.62x51㎜nato步槍彈。


    或許…這就是一種自信?


    “……湯斯維爾的航空隊已經在計劃對列克星敦號展開空襲了,現在他們有15架b-17處在可用狀態。長官…長官?”


    西弗吉尼亞號的艦橋中,副官在匯報最新的情況,但卻發現指揮官在走神。


    頂頭上司如此驚怒,導致列克星敦號被俘獲的直接負責人——弗蘭克-弗萊徹少將更為沮喪。


    基本可以確定,這個黑鍋,他背定了。


    “列克星敦號的被俘意味著美國海軍今後永遠的恥辱。”他如是歎息道。


    tf-12艦隊的殘兵敗將一開始撤退到了莫爾茲比,當時大明空軍還沒有對當地機場實施大規模空襲,所以艦隊殘部仍在美澳聯軍航空兵的庇護下。


    但隨著製空權落入明軍手中,丁字三十九分遣艦隊也逼近莫爾茲比,故而隻在港口草率修理了一天的tf-12艦隊被迫再度起航,趁著夜色前往澳洲。


    進駐拉包爾和圖拉吉的大明空軍單位在全力壓製莫爾茲比,所以沒有搭理這種殘兵敗將。


    另一個原因是,在之前的一個多星期裏,皇家澳大利亞海軍和荷蘭王家海軍的艦隊一直在所羅門海域活動——防止明軍從拉包爾出發登陸巴布亞半島北部。


    因此大明空軍這段時間在努力對付他們,拉包爾和圖拉吉機場儲存的航空魚雷已經耗盡。


    現在,隨著tf-12艦隊敗退,荷澳兩軍也隻能悻悻撤離,退守澳洲本土。


    莫爾茲比外海已經被數十艘大明海軍船隻占滿,數不清的士兵從繩網上爬下,登上不久前放下的登陸艇。


    隨後,上百艘小艇像一把細密的長梳子一樣掃過了海麵,留下一道道顯眼的白色航跡。


    登陸點的縱深地帶還在不斷升騰起煙塵,那是明軍艦隊延伸了炮火,正在對敵縱深實施攔阻射擊和妨礙射擊。


    瀕臨灘頭的海麵也時不時發生爆炸,水柱衝天,大團的浪花像綻放的冰淇淋,那是陸戰一旅搶灘選鋒營在對敵人布置的障礙物進行爆破清除。


    二十餘輛三五式兩棲坦克從專用的登陸艦上駛入海中,引擎唿嘯,履帶劃著水、尾部的推進螺旋槳高速旋轉,驅使著小小的坦克向前航去。


    隨著第一梯隊的登陸部隊即將上岸,來自陸地縱深的炮火也終於降臨,海麵上頓時冒出了越來越多的水柱,灘頭亦乍現了爆炸揚起的沙塵與硝煙。


    “到底是經營許久的戰略要地,這炮火比達爾文那兒還要猛。”姚良川說道。


    端著大倍率望遠鏡的朱立鑠仔細地觀察著,躊躇道:“應該總共有四到五個炮營,不過現在隻有半數在開火。看這些落彈的勁道……其中有一部分是兩寸半的輕炮。”


    他的判斷很準,那些威力較大的落彈來自於qf4.5英寸榴彈炮,而那些威力較小的落彈來自於m7897型75㎜野戰炮。


    後者不用猜就知道是美國人的手筆,越來越多的軍事援助武器裝備出現在了戰場上。


    周長風在心裏默念了幾秒,命令道:“差不多了,除了乙段,其它登陸點提前一分鍾開始煙幕遮蔽。”


    “遵命!”


    一開始就進行大規模的煙幕遮蔽是不恰當的,這樣很容易讓登陸部隊失去參照物,導致跑偏走散。


    同時,煙幕也會妨礙己方直瞄火力支援。


    這年頭的登陸作戰說到底就是三板斧,不像後世還有機降突襲後方、氣墊船輔助側翼登陸之類的花活。


    但是,即使隻是看起來容易的三板斧,想確保每一處細節都萬無一失也是極難的。


    在大半年前南洋戰役的幾次行動中,被周長風寄予厚望的火力支援艦表現不佳,主要弊病是海麵平台的穩定本就比不了陸地,船無時無刻不在搖晃中。


    火箭炮的精度本來就較差,如此一來那散布就大得毫無意義了——看上去很兇猛,實際上就相當於看了場煙花秀。


    所以有人私底下吐槽即使是當朝新秀的主意也不是百分百靠譜的。


    盡管如此,周長風還是堅持繼續改進火力支援艦,畢竟這玩意如果改進得當,那麽肯定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不穩定?那就想辦法讓它穩定唄!


    艦載高射炮普遍使用三軸穩定炮架——例如曆史上德國人的37㎜手拉機,所以照搬現成的設計,為多管火箭炮安裝三軸穩定炮架即可。


    為了加快進度、減小不必要的麻煩,海軍兵器格致研究院直接照搬了雙聯裝38.4㎜高射炮的炮架,將之按等比例少許放大,與十五聯裝火箭炮適配。


    經過測試,穩定效果明顯,發射散布也有可觀的縮小,於是三艘改裝了穩定炮架的火力支援艦便匆匆調來參戰。


    大明海軍迄今將十二艘老舊的太平級驅逐艦中的八艘改裝為火力支援艦,如果這次她們仨的表現良好,那麽其餘的太平級驅逐艦也會全部接受改裝。


    12月6日8:11,幾發信號彈從灘頭升空。


    第一梯隊大約六個步兵隊的陸戰隊官兵成功上岸,甲乙丙丁四個登陸點均未遭到灘頭抵抗。


    浮遊戰車營也順利登陸,但有一個排本該在乙段上岸,結果跑到了丙段,所幸整條戰線尤為平靜。


    除了不斷落下的炮彈和零星的冷槍,連敵人的影子都沒見著。


    “哦,我大概知道這幫人的打算了。”


    結合現在的情況和之前的航空偵察照片,周長風這時候已經差不多猜了個七七八八。


    他轉身走到了趙寒楓身旁,先看了看那精細的地圖,然後伸出食指指著沙盤晃了晃。


    “他們估計把主力布置在城區北邊的原野和丘陵,這邊隻有一點警戒部隊,打算跟咱們玩縱深抵抗呢。”


    “無用功,這是愚策。”趙寒楓很精煉的評價道。


    周長風笑了笑,“延長縱深死守,笨歸笨,但也不失為延長抵抗時間的好辦法。”


    須臾,他忽然追問道:“北路那支部隊什麽時候可以登陸?”


    與周長風猜測的大體一致,澳軍在莫爾茲比的布防策略就是堅守遠郊、縱深抵抗。


    擔任澳軍第8步兵師師長的弗農-斯特迪少將認真研究了過往的明軍登陸戰例,還專門琢磨了周某人的指揮習慣。


    他認為,己方在喪失製海權和製空權的孤立條件下作戰,必須盡可能避免任何無意義的兵力損失,這樣才能長期抵抗來爭取時間。


    綜上,隻有依托預先構築的堅固工事才能最大化減少敵方陸海空優勢火力的巨大殺傷,避免無掩護的野戰。


    基於這一理論,第8步兵師將莫爾茲比囤積的大量軍需物資從城區倉庫向丘陵中轉移,在那兒搭建了幾十個補給站、野戰醫院、兵營,並進行了良好的偽裝。


    同時他們依托起伏不平的複雜地形構築了大量野戰工事,因為庫存有許多水泥的緣故,其中還包含了相當一部分混凝土掩蔽部和暗堡。


    這樣擺明了要龜縮死守,雖減小了意外情況而白白損失兵力的可能,但也會讓自身陷入被動。


    可以說弗農的策略是很消極的,幾乎將戰爭主動權讓給了明軍。


    又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此戰必敗的心理準備,純粹隻想竭盡所能地拖延大明攻略澳洲的步伐。


    就這樣,防禦莫爾茲比的第8步兵師、第12獨立野戰炮兵團(營)、第3獨立輕型坦克連的一萬五千餘澳軍官兵在堅固的防線中靜靜地等待著疾風暴雨般的攻勢到來。


    周長風不急於倉促展開進攻,既然澳大利亞人沒有主動反擊的跡象,那就慢慢登陸卸載重武器,然後再組織進攻。


    在此期間,一支偏師也悄然在巴布亞半島東北部的一處海灣上岸了。


    這支部隊包括大明陸軍第三十六步兵師的一個營和第十九步兵師的一個斥候隊,以及安南王家陸軍第二步兵師的一個營


    前兩者的編成地在大理府和桂林府,是正兒八經的雲南和廣西部隊。


    這支一千三百多人的偏師由一〇七團團長遊子陶指揮,奉命通過科科達小徑翻越歐文斯坦利山脈,從北邊奇襲莫爾茲比守軍。


    歐文斯坦利山脈最高峰可達四千米,環境險惡之極,一丁點也不適合人類活動。


    這個鬼地方到處都是急流、山穀、藤蔓、爛葉、沼澤、叢林,遍布著攜帶瘧原蟲和各種病菌的蚊子、螞蝗、寄生蟲、毒蛇。


    曆史上科科達小徑戰役最終以澳軍勝利告終,主要緣故在於日軍在戰役層麵上隻有這一個主攻方向,科科達小徑又太過於狹窄,無法施展兵力,最終因為補給耗盡而慘敗。


    而明軍則不然,二萬明軍已在莫爾茲比登陸,從正麵展開攻勢,走科科達小徑這處險道的隻是一支側擊之偏師,而且隻有一千多人,補給需求量很少。


    周長風了解到這兒的複雜與困難以後,專門提議組建了這樣一支精挑細選的部隊,希望能給澳軍的側翼狠狠地來上一刀子。


    “蛇傷藥發下去了沒?藥膏啥的都抹上,不舒服就吱聲,硬挺就是自找死路!”


    “帶足幹糧,淨水片片也得帶好,一班人一罐,救急的吃食嚴禁偷吃,逮著了嚴懲!”


    “火升起來,這頓飯甩完就動身,動作快,兵貴神速嘛,各自收攏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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