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試探性進攻告終之後,明軍認為已經摸清了美菲聯軍在巴丹半島的大致情況。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休整幾天,等待後續物資補給到來,以及慢吞吞的重炮。


    陸戰二旅、戰車三旅、步兵四十三師等各支部隊隨即停止了行動,僅僅隻有班排級的小股滲透、偵察分隊仍在晝夜不停地輪換。


    野戰重炮二旅和攻堅戰車二營的速度可謂慢得讓人著急,都過去這麽多天了,二者才剛剛行軍了幾十公裏。


    而在他倆之後還有更為重量級的單位——攻城重炮旅一旅,全旅直到今天才剛剛把全部重炮卸船上岸。


    那些臨時浮橋畢竟是爭分奪秒搭建的,即使經過加固也隻能通過十幾噸的坦克。


    這樣的載重能力對於重達16噸的192㎜重型野戰炮和重達21噸的320㎜臼炮而言就不夠看了。


    單單火炮本身就超限了,還不算與之配套的履帶式牽引車。


    另外,讓人期待無比的兩門重型臼炮也已從廣州裝船起運。


    早在幾年前,因為獲悉美國人正在進一步加固巴丹半島的永備工事,兵部秘密向天津海軍兵工廠訂購了兩門重型臼炮,希望能夠粉碎巴丹要塞區和科羅吉多要塞區。


    天津兵工廠主要負責製造巡洋艦與戰列艦主炮,區區臼炮自然不在話下,二門大口徑臼炮很快就秘密交付服役,由專門組建的獨立第一二〇攻城重炮營負責操作。


    這種特三七式臼炮口徑為十三寸、也就是416㎜,穿甲彈重量達860㎏,初速410m/s,最大射程為12㎞,從天而降的穿甲彈能夠擊穿3m厚的鋼筋混凝土。


    為了保證自身強度,穿甲彈彈殼體為鎳釩錳合金鋼,而彈頭則為鎢鎳鉻合金,因為製造成本非常高昂,所以大明陸軍隻訂購了三百發炮彈。


    他們預計最多隻需要發射二百發就能摧毀要塞區的核心要點,再多留一百發當作備份綽綽有餘。


    這兩門臼炮並沒有官方命名,不過第一二〇攻城重炮營有人總是以古代火炮的各種命名開玩笑,所以漸漸的也就約定俗成的將其叫作“發熕[gong]一號”和“發熕二號”了。


    而在美菲聯軍那一邊,隨著戰局穩定,軍官們終於鬆了口氣。


    但他們知道這隻是暫時的,明軍很快就會再度展開攻勢。


    眾多部隊雲集於此,使得之前人煙稀少的巴丹半島呈現出一片蓬勃之景。


    由於多年以來就在籌備在此進行長期堅持,所以許多地方建有戰備倉庫。不過士兵們對照著地圖走到標明的地點後往往發現這些倉庫已經破敗不堪,裏邊的物資多半都受潮腐壞。


    盡管如此,士兵們仍努力就地取材、自給自足,一個個簡陋的臨時補給站、磨坊、獸醫站、屠宰場被陸續建立起來。


    因為發現戰前準備時低估了食鹽消耗量,美菲聯軍不得不開辟了一些鹽田,借助海水自製食鹽。


    聯軍司令部搬遷到科雷吉多島之後逐漸迴歸正軌,信心十足的道格拉斯不斷發表著慷慨陳詞來鼓舞士氣,但卻收到了一個壞消息。


    “長官,在過去存儲的食物有30%因為破損變質而必須丟棄,我們低估了長期儲存食物的難度。”


    軍需負責人報告說,雖然巴丹要塞區的彈藥相當充足,但食物儲備卻達不到最低標準線。


    袋裝食品——大米、麵粉之類的東西因為保存不當而出現了黴變,無法食用,唯有形形色色的罐頭食品保存良好。


    如果按照正常的足量供應水平,所有食物隻夠吃四十天,而大米將會在十二天內耗盡、麵粉會在二十一天內耗盡。


    另外還有一個相當致命的疏漏——庫存醫療物資中,各種藥品和手術器材很充裕,堪稱堆積如山,然而無菌紗布卻相當緊缺,理論上僅夠幾千人的需求。


    所以這也是為什麽世界各國都反複強調後勤保障的重要性的緣故,任何的疏忽遺漏都會釀成大錯。


    因為要為長期堅守而作長遠考慮,所以無奈的道格拉斯被迫下達了嚴格的指示。


    戰鬥人員的食物供應標準按照之前的80%來配給,非戰鬥人員的食物供應標準下調幅度高達50%之多。


    但問題是,這些食物對於在城市生活工作的白領或許基本足夠,但對於置身在熱帶叢林荒山野嶺的勤務人員來說,每天得到的食物總熱量還不足二千大卡是完全不夠正常活動消耗的。


    叢林地區的蚊蟲叮咬引發了大規模的瘧疾、登革熱,人員擁擠和衛生狀況糟糕導致了霍亂的迅速流行,野戰醫院中人滿為患,但90%病患都是疾病而非負傷。


    盡管藥品充裕,然而從生病到痊愈需要時間——即使是輕症登革熱也要十天才能完全痊愈。


    數量眾多的非戰鬥減員導致前線作戰單位出現了普遍的缺額,一些連隊隻有幾十人能夠提槍上陣。


    有意思的是,大都督府原本對美軍的後勤保障能力深信不疑,認為他們一定會在巴丹要塞區囤積數不清的軍需物資。


    所以這意味著圍困是無效的,早晚都得硬碰硬,還不如盡早將之強攻硬啃下來。


    然而最近幾天的情報卻顛覆了這個認知,前線部隊的偵察單位在向縱深滲透、捕俘時獲悉了許多情報。


    俘虜們供述稱,現在美菲聯軍已經施行嚴格的配給製,前線士兵都隻能勉強果腹,而後方勤務人員壓根吃不飽,而且各種疾病廣泛流行,非戰鬥減員嚴重。


    確認這不是虛言以後,明軍大喜過望。


    “好,好得很,那便暫緩強攻。”


    “同知,這還是得問詢一下第七軍的意見吧?”


    在大都督府參謀處的一間寬敞值房中,程翰的眉宇間飽含欣喜之色。


    他抬手晃了晃,說道:“不必,他們不傻,爭功可不是這樣爭的。嗯……抓緊工夫準備起來,攻心為上,來一出四麵楚歌。”


    侍從心領神會,笑著拱手道:“遵命,職馬上去辦。”


    大明勢必要盡快拿下菲律賓,從而讓整個南洋形成一個整體,方便在戰略上進行係統的布局。


    不過也還沒緊迫到分秒必爭,稍微慢幾天也可以接受。


    正因如此,大都督府迅速調整了對對巴丹要塞區的策略——從單純強攻轉變成圍困和心理戰,並輔以進攻來以戰促降。


    “如此也好,省得硬啃這顆銅豌豆崩了牙。”


    進攻築壘地域百分之九十九要蒙受大量傷亡,嚴辰武顯然不希望自己的陸戰二旅參與強攻巴丹要塞區。


    於公心,這是為了減少麾下的傷亡和損失;於私心,交換比難看的話他會很沒麵子。


    在來自大都督府的指示下達以後,大明空軍的空襲便基本停止了。


    一隊隊轟炸機雖然依舊每天光顧,但投下的航彈被形形色色的傳單所取代。


    這些傳單用詞淺薄,基本都是樸實無華的簡單句,以確保文化程度不高的普通士兵也能看懂,並勾起他們的情緒。


    對美國人的傳單上寫著:「這裏並不是你們的國土,你們不受歡迎,華盛頓方麵也已經拋棄你們,隻有投降才能終結罪惡。」


    對菲律賓人的傳單上寫著:「伱們的先輩為了爭取呂宋獨立自主而堅持抗爭,不惜以命相博,而今你們難道不感到恥辱嗎?」


    針對特定無線電頻段的宣傳也隨之展開,每天早晚都定時用各種言辭來勸說美菲聯軍官兵。


    以前進攻新加坡時,明軍以繳獲的防空聽音器臨時改裝為擴音器,如今也如法炮製,把從克拉克機場和伊巴機場繳獲的防空聽音器搬到了前線,播放各種美式鄉村音樂和民謠。


    這下真成新時代的四麵楚歌了。


    一些傳單甚至使用了彩印,正反兩麵都印刷著各種美味佳肴,並配以「愚蠢的堅持就再也吃不到它們了」之類的字句。


    更加刁鑽的是,空軍第七輕轟炸支隊的一名軍官提出建議,覺得最好再空投少量實物過去,這樣更加能打擊士氣。


    明軍機群一如既往的唿嘯而過,但這一次除了漫天飛舞的傳單以外,居然還有幾頂降落傘?


    而且令人吃驚的是,掛在降落傘下緩緩落地的竟然是補給箱。


    士兵們小心翼翼地靠近,確認安全以後將之打開,發現裏邊居然滿滿當當的裝著午餐肉罐頭、巧克力、奶糖!


    這些補給品其實都是明軍之前繳獲的——美菲聯軍撤退倉促,許多軍需倉庫都沒有撤退焚毀。


    菲軍士兵們頓時把一切拋之腦後,一擁而上開始哄搶,而那些沒搶到的人則懊惱怨恨地大喊大叫。


    盡管每個人都眼饞不已,但美軍部隊還保持著紀律,沒有發生哄搶行為。


    可是當軍官們命令將這些東西統一送往後方檢疫的時候,士兵們還是不樂意了,集體要求將之平均分配,官與兵的對立也因此不可避免地被突顯了。


    明軍上下集思廣益,各種勸降的話語都被印刷為傳單,就在馬尼拉市區的印刷廠製造出來,然後運往機場裝上轟炸機。


    「你們會生病,我們也會生病,但我們在馬尼拉的寬敞病房中,你們坐在野戰醫院帳篷外的泥地上。」


    「在新加坡投降的英國人正在戰俘營,那裏會提供充足的食物供應。他們的勞作內容隻是建造鐵路,戰爭結束就能迴家。」


    由於海上運輸線基本上已經被大明海軍切斷,被圍困於巴丹半島的守軍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華盛頓方麵雖然不斷地許諾提供增援,但顯然這些都是空頭支票。


    時間一天一天的流逝,美菲聯軍什麽援助也未曾收到。


    士兵們開始咒罵滿口大話的道格拉斯,並為他起了“愚蠢的道格”的綽號。


    因為“道格”在發音上與“狗”相仿,所以麥大帥這一次喜提的綽號等同於笨狗。


    麵黃肌瘦、疾病纏身的美菲聯軍官兵士氣低落,他們認為自己已經被徹底拋棄。


    少數膽子大的士兵在夜間悄悄逃亡投降,但大部分人沒那個膽子。


    他們在各自的鋼盔上畫上大大的v字,代表“victim”,也就是犧牲品、炮灰的意思,以此來表達抗議和不滿。


    一首吐槽現狀的自編曲子不知是誰發明的,很快就流傳開了。


    「我們被拋棄在世界的東方,山姆大叔毫不在乎。


    我們有子彈,我們有汽油,我們有輪胎,我們有大炮。


    爸爸,沒有!媽媽,沒有!女友,沒有!食物,沒有!」


    相比起被圍困在巴丹半島上迷茫失落的美國人,身處達爾文的澳大利亞人就要堅定與明確得多了。


    京師應天府,紫禁城。


    “陛下,這是前線塘報,達爾文之戰仍未成定局,敵我已經鏖戰三晝夜了。”


    大都督府匯總以後的塘報被及時的上呈至禦前,蘇依依將之從一小摞奏疏中抽出來遞到了皇帝手上。


    這份戰報不是周某人撰寫的,而是兵部委派的一位朝廷專員。


    「……截止今晨,我軍已破敵陣線,野戰擊潰外圍守軍,敵之大部陸續敗退入城,欲據城死守,與周待詔所預想大體相仿。敵之抵抗頑強至極,如此鏖戰實屬罕見。」


    「……粗略估計止地麵戰鬥共斃傷敵兵二千有餘,毀壞敵裝甲車三十餘輛,奪狩敵大小旌旗五麵,生擒敵官佐二員。我軍亦折損將士一千五百之多,八〇團團正鍾辰函殉國。」


    朱泠婧這段時間有些煩心,父親的身體狀況堪憂。


    前線的戰事也有好有壞,督府聲稱半個月內在呂宋負隅頑抗的敵軍便會不攻自破;可遙遠澳洲的登陸戰卻並不順利,剛剛的戰報也印證了這一點。


    【配圖】


    與此同時,肖爾灣……


    “高度一千二,斜距四千!通常!”


    “我靠!”


    時隔兩天,此時明軍艦隊再一次的遭到了大規模的空襲。


    掃雷艦、驅逐艦、巡洋艦、戰列艦、航空母艦的全部高射炮都在全力開火,每時每刻都有數以千計的大小口徑炮彈被射向天空。


    半邊天都被炮彈爆炸產生的灰黑煙團綴滿,小口徑高射炮發射的20.8㎜曳光彈更是像絲線交織在一起。


    神情凝重的周長風端著望遠鏡觀察著來襲的澳軍機群,二十多架轟炸機正迎著這樣的密集火力撲來。


    “放心,他們沒有俯衝轟炸機,沒啥威脅……”


    林尋真的話音未完,周長風便見到了怪異的一幕——有一架被擊中起火的惠特利轟炸機竟然修正了航向,直挺挺地朝著艦隊俯衝!


    他愣了半秒,隨即喊道:“草!集火攔住那一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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