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還有件事怕是得麻煩克行你了。”


    “前輩請講。”


    嚴仲頗為無奈地開口說道:“平度伯的幼弟不知怎地,偏生要從軍上陣,而且非要來陸戰隊。平度伯拗不過,便托我來打聽一下。”


    “那小子正經不?肚子裏不至於一點貨都沒有吧?”周長風隨意地問道。


    “原本在帝國格致大學念數學,不過要到明年才畢業,結果跑去炮兵學院短訓班了。人還好,就是太驕橫了些。克行你大抵也能猜到吧,平度伯那人小心眼歸小心眼,但袒護起自己人來那真是無人能敵。”


    平度伯餘永昱堪稱睚眥必報,不過對自己人素來不錯,恐怕其幼弟在他的袒護下已經驕縱慣了。


    說實話周某人一點也不樂意,當即就想迴絕。


    “這樣啊,那確實有些棘手。”


    見周長風不情願,嚴仲歎道:“本想著打發去辰武那兒,可他也不答應,說是這等人著實難管,隻有你有本事管教好。”


    好家夥,嚴辰武那廝居然坑我!


    “這個…管倒是可以管。”周長風有些頭疼地說:“但前輩伱知道的,這簡直費力不討好啊。如果不是什麽很有必要的事,我也不樂意去得罪人。”


    “平度伯這些天正好在杭州參加那誰的壽宴,你不妨跟他把話講明白——舍不舍得嚴厲管教?不樂意就免談。”


    這一點嚴仲深有同感,大明海軍就有不少勳貴後裔,這幫人雖然也有安分守己、兢兢業業的,但囂張跋扈、屍位素餐的並不少見。


    生活環境惡劣的小型艦艇自然不是他們中意的地方,他們基本都在戰列艦、戰列巡洋艦、航空母艦這種主力艦上服役。


    以前擔任戰列艦隊總兵時,嚴仲也對管教這幫人大為頭疼。


    “是啊,陸戰一旅我現在帶的挺好的,嚴辰武的二旅也不錯。”周長風聳了聳肩,“不三不四的人進來以後瞎搞很容易帶壞了風氣。”


    實際上還有陸戰三旅、陸戰四旅可供選擇,隻不過平度伯似乎不樂意,或許是覺得隻有陸戰一旅和陸戰二旅配得上他那幼弟?


    於是在了結了海軍基地的事情以後,周長風就專門打電話聯係了一下平度伯餘永昱。


    後者也不含糊,很大方地說是要在西湖大飯店專門宴請周某人。


    翌日中午,周長風便見到了這位以小心眼而聞名於大明的伯爵。


    老平度伯中年病故,當時尚不及六十歲,所以餘永昱是在而立之年倉促襲爵的,自那以後就一直忙於經營伯府產業。


    與從前見到的模樣相仿,餘永昱還是那個儒雅隨和的男子,僅憑外貌很難想象他會和睚眥必報這個成語沾邊。


    “實在是麻煩你了周待詔,我這幼弟性子倔得很,認定什麽就是什麽,當年非要去鑽研那數學,而今又魔怔似的要從軍。”


    在場的侍女慢步而來,福身行禮,然後小心翼翼地斟酒。紫紅色的葡萄酒充盈於杯盞中,散發出的香味格外誘人。


    周長風笑道:“年輕人一腔熱血可以理解,不過軍隊這個地方非比尋常,不管是誰都得遵照號令,容不得自說自話。令弟恐怕要嚴加管教才能勝任軍職,不知道平度伯願不願意。”


    “都說長兄如父,可父親去世後我忙於伯府事務,確實對他疏於管教……如果現在還能糾正迴來自然是極好的。”餘永昱如是說道。


    “嚴加管教可不是說著玩的,平度伯,就怕你到時候埋怨我。”端著杯盞的周長風半開玩笑地說:“我可不喜歡費力不討好反被記恨啊。”


    “軍法森嚴治軍嚴明才是能戰之師,我這幼弟就任周待詔你管教了,不殘不死即可。”看著有些憂慮的餘永昱微歎了一口氣,“也不奢求他為家為國爭光,能不拖後腿便好。”


    “行,我還是對教訓這種驕縱的勳貴子弟有信心的。”


    餘永昱的話半真半假,真的一半是無需顧忌嚴加管教,假的一半是不奢求立功爭光。


    要是真的不奢求立功爭光,陸戰三、四、五旅又何嚐不能去呢?


    之所以沒有強硬幹涉這個同父異母幼弟的舉措,是因為餘永昱也有分散投資的意圖,如果幼弟能夠在軍中掙到些功勳對於家族而言就再好不過了。


    因為最近兩天都醉心於陸遜號的人員配置和實際測試,精力有限的周長風沒有餘暇實時跟進一些軍情訊息。


    麥大帥申請增強菲律賓防務遭到了拒絕?這倒是個新鮮事。


    一旦明美開戰,菲律賓自然首當其衝,所以麥大帥也在努力增強自己這一畝三分地的實力,隻可惜合眾國聯邦政府已經將菲律賓當作了棄子。


    菲律賓的意義就是為亞洲艦隊的潛艇提供出發基地,同時以巴丹要塞區竭盡所能的拖延明軍。


    美國人認為現在的巴丹要塞區就已經能滿足基本需求,再千裏迢迢向那兒傾注資源是一種收益不佳的浪費。


    所以麥大帥申請的200輛坦克、400門反坦克炮、400架飛機、50艘魚雷艇毫無懸念地都被拒絕了,華盛頓方麵僅僅隻考慮再提供120門37㎜反坦克炮——剛好可以裝備10個反坦克連。


    至於坦克和魚雷艇,拜托,又不奢求你對已經登陸的明軍實施反擊,要它們幹什麽?老老實實依托永備工事嚴防死守吧,主動出擊不僅徒勞無功而且還會損失不必要的兵力。


    曆史上就是這般,麥大帥希望可以在菲律賓建立一支由魚雷艇組成的近海快速防禦力量,但最終沒能得到批準。


    有意思的是美國雖然在小型競速賽艇方麵處於領先地位,二十年代賽艇世界冠軍就是一艘名叫美國小姐號的賽艇,然而美國海軍卻對魚雷艇這樣的小東西提不起興趣。


    直到三八年,意識到魚雷艇戰術價值的美國海軍這才向國會申請了一筆1500萬美元的經費,專門用於研發魚雷艇。結果因為美國各大造船廠此前沒有軍用魚雷艇的設計經驗,所以幾個廠家的試製魚雷艇都不盡如人意。


    為了不落後於歐洲技術,海軍部助理建議總統直接引進英國技術,後者也同意了,於是隨後美國埃爾科電氣船舶公司便從英國購買了mtb魚雷艇並參考、汲取其設計,最終的成果就是著名的pt魚雷艇。


    麥大帥申請無果的消息更加明確的印證了菲律賓在美國上層心目中的地位和作用。


    其中的魚雷艇引起了周長風的注意,他發現自己一直以來似乎過度沉浸於大明海軍強大水麵艦隊的現狀中了,並未想過這些不起眼的小東西。


    以後在巴布亞新幾內亞、所羅門等群島密布的地方作戰,即便是驅逐艦都不夠靈活,更毋論更大的戰艦了。


    考慮到曆史上德國人的s艇、美國人的pt艇、俄國人的g-5艇都表現活躍,戰績優良,如今明軍也確實有必要針對南太平洋地區的複雜地形部署魚雷艇單位。


    【配圖】


    “話說,我看東南兩洋艦隊都有雷擊艇部隊的編製,現在列裝的型號有哪些?”


    麵對他的詢問,海軍基地的一名文職少校略加思索,抱拳答複道:“迴長官,就兩型,震字型大概五十多條、巽[xun]字級二十多條。”


    鍾愛小型艦艇的大明海軍自然沒有落下魚雷艇這種既靈活又強大的兵器,幾十年來地發展一直沒中斷過,乾、坎、艮……迄今在役的都是第四和第五型了。


    很久以前魚雷艇是由官營造船廠研發製造的,但隨著民營企業如火如荼的發展,一些不那麽重要的小型艦艇的設計製造就逐漸變為招標。


    震字型和巽字型魚雷艇均為江浙船業集團的團隊設計,均為尖底滑行艇構型。


    前者標準排水量30噸,木製船體,搭載兩台650匹馬力的航空星形發動機,裝備兩具512㎜魚雷發射管和兩挺雙聯裝12.8㎜機槍,最大航速41節。


    後者更大一些,排水量達44噸,鋼製船體,搭載兩台800匹馬力星形發動機,裝備兩具512㎜魚雷發射管、一門20.8㎜高射炮、兩挺雙聯裝12.8㎜機槍,最大航速39節。


    南洋戰役時就有部分魚雷艇參戰,隻不過因為戰局順利而沒有表現的機會。


    有這些小東西的存在,未來去巴布亞新幾內亞、所羅門等地方就不用擔心被美國人的pt艇攪得雞飛狗跳了。


    “指揮艦的人員到位以後就要立馬開展訓練,時間不等人啊,一天都不能浪費。”


    “是!”


    告誡之後,周長風便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杭州,準備馬不停蹄地趕往另一處重中之重的關鍵地方。


    他乘坐一架遊雲二式客機直奔燕京而去,飛機中途於濟南降落加油,接著再度起飛,最後在當天下午時分降落在了燕京郊區的機場上。


    作為金烏計劃的一部分,順天理工大學和帝國格致大學奉命組建聯合團隊,由趙湛生領頭,負責設計搭建一個實驗性質的核反應堆。


    這個實驗堆除了論證鏈式反應以外沒有其它作用,而且又追求快速完成,所以一幫子教授和學生從早到晚忙個沒完。


    第一份設計草稿是在上個月下旬完成的,爾後就雇來了工人們進行搭建。


    不同於曆史上費米團隊在芝加哥大學的cp-1石墨反應堆,趙氏實驗堆使用輕水作為中子慢化劑,所以外觀上並不是“一塊又一塊石墨磚壘在一起”,而是“一個水泥造的大水桶”。


    【配圖】


    人們把這個混凝土外壁的圓形池子稱做浴桶,裏邊放置著十二個豎立的鋼製格柵,裏邊層層疊疊的放著初步濃縮過的巧克力塊狀的鈾。


    這些條形鈾塊經過初步濃縮,u-235含量提升到了大約2.5%——並沒有足夠的時間繼續使用繁瑣的工藝進一步濃縮。


    “我草?”


    周長風在見到這座簡陋的核反應堆時脫口而出。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詫異地問道:“啊?嘶……你們沒有做防護措施嗎?鉛、鉛呢?”


    在場的師生們反倒納悶他為什麽這麽驚奇……甚至於驚恐。


    不明所以的趙湛生地說:“周待詔這是何故?些許射線罷了,不觸碰、吸入核子材料便是。”


    這個反應堆是露天的、露天的、露天的,沒有任何的防輻射措施。


    周長風指著房間一角的兩個敞口鐵通和一根長長的火鉗,問道:“那兩個桶裝的是啥?為什麽這裏會有火鉗?”


    “硼酸粉。”一名教授答複道:“那個長鉗子是加減鈾塊用的,控製反應,由少到多一直加就逐漸開始鏈式反應了。如果有失誤,不對勁了,就把硼酸粉倒進去緊急阻斷反應。”


    離譜!這也太簡陋了!


    周長風大為震驚,即便反應堆運作過程中的中子輻射和伽馬輻射不是特別強,但也絕不是可以無防護直接靠近的。


    一切安全規則都是建立在血與淚的基礎上,他不知道的是,在這個核能初始階段的年代,人們對於防護措施的重視程度並不高。


    費米團隊在芝加哥大學搭建的cp-1反應堆亦是如此,那些學者和專家最終也大多因此早逝,費米年僅53歲就罹患癌症離世。


    所以周長風再不敢於此逗留,掉頭就走。


    “小李,把所有人都帶出來,暫時封鎖這裏!”


    “得令!”


    隨同周某人而來的幾名衛兵隨即招唿著把廠房中的師生們都給趕了出去。


    眾人十分疑惑——不是說今天要來視察反應堆的進展嗎?怎麽突然變卦了?


    麵露無奈之色的周長風搖了搖頭,掃視了他們一圈,肅然道:“鑒於射線對身體安全有不可預知的嚴重危害,你們不能這樣膽大無畏的胡搞。從今天開始,為反應堆四周搭建至少一寸厚的鉛板隔層,參與研究的人都必須身穿含鉛襯板的背心。”


    師生們麵麵相覷,大家都覺得莫名其妙,你一個將領還能比咱們更懂核子?


    “可是周待詔,朝廷給定的時間緊迫,這又得耽擱許久了。”


    “不行就是不行,這事我有否決權。”


    趙湛生歎氣道:“而且還來得及沒稟告,這個堆恐怕不成功,鏈式反應無法長久自持……輕水好像不宜用作中子減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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