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民傘和牌匾,這是合情合理的表示謝意的“贈禮”,大塊的花梨木雕刻著的“保境安民”四個大字相當悅目,周長風欣然接受。


    “長官,去往九江府的車進站了,咱們現在動身?”小李走過來,指著對麵的站台問道。


    “行,現在就走。”


    由於朱泠婧要求借調化學防護單位,所以周長風與防化排轉而南下前往九江府,而其餘官兵則直接返迴京城江心洲駐地。


    講真,周長風自己其實是不大情願去的,因為他跟夏筱詩也好多天沒見了。


    但架不住朱泠婧點了名讓他親自隨同防化排過去,指揮對釘螺的焚滅任務。顯然這隻是個隨便扯的借口而已,這點事何須一名團級單位的主官親自前往?


    這列火車其實是途經夷陵州和九江府的,因為是長達上百節平板車和悶罐車編組的貨運列車,所以它晃晃悠悠的行駛得很慢。


    九江地處江西北部,長江以南,贛、皖、鄂、湘四省相交於此,這兒是相當著名的旅遊城市,廬山、鄱陽湖、東林寺、白鹿洞書院都地處九江。


    可以說這兒也是如今大明內地城市發展狀況的典型縮影,火車站、輪船碼頭、飛機場、客運汽車站等交通設施一應俱全,市區的建設也頗有欣欣向榮之勢,拆舊蓋新是官民人等的共識。


    然而在具體統計上來看,九江府的農業人口達84.9%,非農業人口僅為15.1%,城鎮化率約14%而已。


    這個現代化建設進度隻能客觀評價為太慢,但考慮到大明未進行大規模的土地改革,經濟發展速度受限,出現這個情況也就合乎常理了。


    周長風對此自然是不滿意的,如果在這方麵的改革能夠更深遠一些,從立憲至今三十多年的時間能讓大明強得多。


    出站乘車,一路疾馳,他總算趕在日落之前抵達了欽差大臣台地。


    這兒其實就是府衙,看裝潢大概是十幾年前新建的,美觀大方。


    入內以後的他被引領到了等候間,並未等候多久,就有人帶他去了後邊。


    時值傍晚五點多,臨近飯點,朱泠婧本打算去用餐的,結果得知周長風竟然趕在今天就過來了,於是她便推遲了晚飯時間。


    “你倒是來的積極,原以為你明早才會到。”一襲米色圓領袍的朱泠婧坐在椅子上,端著一隻杯盞,看著還是一如既往的悠然。


    周長風拱手行禮,然後把目光偏到了別處,“一般來說,這種指示我都會盡快達成。”


    “京城人多眼雜,多有不便,這裏就要寬鬆很多了,可以多談談。”


    “談談?”


    “國朝如今有諸多問題與矛盾,各方勢力明爭暗鬥不休。別的不說,就在今天、你乘火車的時候,池州知府被匿名指控貪腐,當地遊行百姓堵在了府衙門口……諸如此類的事太多了。”


    “嗯…所以殿下您的意思是?”


    “風起雲湧,自然不應置身事外,尤其是在當下這關頭,大明不能生亂,否則必然錯失百年良機。”朱泠婧的話說的冠冕堂皇。


    不過,這個對戰略機遇的判斷倒是沒有錯。


    周長風正色道:“您倒是憂國憂民、心係天下啊。”


    陰陽怪氣?沒有,絕對沒有!伱看我這一本正經的樣子,像是在嘲諷嘛。


    聽聞這話,朱泠婧瞥了一眼,不鹹不淡地迴:“這難道不應該嗎?說的好像我就該醉生夢死一般。”


    啊哈?


    這個迴擊確實讓周長風噎了一下,他過了兩秒才開口道:“殿下的覺悟和境界倒是比我印象中的達官貴人高。”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身體欠佳,而太子稟性執拗……若是有變,很難保證國朝不會生亂,這一點,不言自明。”


    語畢,朱泠婧停頓了好一會,繼續說:“就戰爭而言,早戰或晚戰,你有何看法?”


    顯然她直接默認周長風是支持戰爭的,因而直接詢問早晚之分了。


    後者遲疑了一下,答道:“那得看多早了,我個人認為如果真要開打,那應該不晚於後年。”


    晚於三九年的話,大洋彼岸就要逐漸開始擴軍備戰了。


    朱泠婧端起那精致的白釉小茶杯抿了一口,悠悠道:


    “然而太子卻不這麽認為,他、以及太子一派甚至擬訂了今明後三年的具體建設草案。”


    “他們認為準備充裕再戰才是上策,殊不知許多時候,良好的機遇比努力與準備更為重要。”


    “皇帝對此的態度也模棱兩可,並不明晰。時至今日,他還在作壁上觀,實在是……”


    機遇比努力更關鍵?


    站在風口上、豬都能起飛是吧?


    從她的言辭中,周長風聽出了她對皇太子和皇帝的不滿之意。


    思索片刻,他躊躇道:“也許是因為皇帝也不敢下定決心,畢竟早戰和晚戰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戰略部署。”


    “你這麽想就錯了。”麵露不屑之色的朱泠婧淡淡道:“在如今矛盾激烈的時候,兩種方略無論對錯,都應該明確其一以遏止無休止的內鬥,至於正確與否反而是次要的。”


    她用一種奇怪的、如同局外人評價局內人的語氣接著說道:“皇帝…我父親,他年輕時的遭遇鑄就了如今行為處事的風格,他隻在乎維係統治和大寶。”


    簡單來說,皇帝不願意親自下場,以他自己的權威為代價來平息這個爭鬥。


    周長風覺得她這話很奇怪,“這個…然而皇帝的核心要務不就是維護統治嗎?”


    “無錯,但也得分類而論,如今這境況,那樣的行為是極不負責任的,矛盾重重,為太子增添了多少麻煩。”


    “也許是他覺得時機還沒到?”


    倒不是給給皇帝說好話,隻是周長風覺得朱泠婧對她爹的很有偏見,於是有些好奇。


    “時機未到?”朱泠婧嗤笑了一下,“這等事,要做就應盡早做。”


    雖然她不咋待見她爹,但周長風覺得不管怎麽說,當朝的朱士堰確實很精明、知進退,很適合那個需要在多個雞蛋上跳舞的時代。


    要是換個性子直或者一根筋的皇帝,恐怕大明那時候就分崩離析了,如今會是什麽樣還真不好說。


    交談至此,朱泠婧說了這麽多,其實就是想闡明她的態度,接所以下來就應該是……


    少頃,沉默了近十秒的周長風突然開口問道:“殿下你不會是想篡位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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