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長風發現王桓安是個很好說話的人,作為一名級別不低且有實權的工程師兼管理人員,能不擺架子的跟他東拉西扯實在是有趣。


    兩人從現今的武器裝備談起,最後聊著聊著就扯起了曆史,一晃就到了中午,意猶未盡的王桓安幹脆就留周長風一起吃飯,然後邊喝著小酒吃著飯繼續聊。


    臨走前,周長風好奇地問道:“所以,老王啊,我這設計咋辦,按規矩上報審閱麽?”


    “既然是給到咱們這的,那自然就先不給軍器局報告了,算是咱們自研的。”


    不申報就沒有撥款,研發經費就得由兵工廠自行承擔。


    說著,王桓安很豪爽地拍了拍胸口,保證道:“周老弟你放一萬個心,我今天忙完了就遞交,你這設計潛力不小的,決不該埋沒。如果上頭有人不識貨…我自掏腰包給你把它的原型整出來!”


    有這個承諾,周長風也就安心了,他肯定是希望這樣兵器能早點發揚光大的。


    一次成功最好,如果真因為官僚主義不識貨而拖遝,他就打算另辟蹊徑走後門了。


    自己的長官黃泰澤是能在朝野說的上話的人物,還有那天去參加記者會的那位南安侯龐令啟,也是大佬。


    據說後者對於自己當天的表現非常滿意?這是大好事,留個好印象未來也方便調動資源辦事嘛。


    在返迴駐地之後,周長風卻得知自己的麾下闖禍了?


    因為謝萬誠迴山東老家成親去了,所以副營長的事物由劉啟冬代理,他很無奈地說:“三隊的兩個班在祥雲樓打了人,據說是因為吵鬧的動靜大所以跟其他人起了口角,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唉,千叮嚀萬囑咐,已經這麽謹慎了,還是沒能避免啊!


    周長風捂額問道:“傷了幾個?死人沒?”


    “沒死人,傷了六、七個。”


    “行,走,趕過去看看。”


    沒出人命就還好,要是死人了…估計有的頭疼了。


    見他轉身欲走,劉啟冬趕緊攔住他,“不用,營長,人已經迴來了,巡檢司問明前因後果,讓他們簽字畫押後就給放了。”


    得知犯事的士兵們被暫拘在鎮撫科,周長風便叫上了薛燦,一起趕了過去。


    軍隊之中少不了文職,在開拔後的風紀由憲兵單位全權負責,隨行的文職隻起監督作用;反之,在駐地時,風紀則主要由文職部門管理。


    一聽鎮撫科的名字,就能讓人聯想到錦衣衛的南北兩大鎮撫司。


    不過,鎮撫司其實隻是衛所的標配,隨便一個衛或一個千戶所都有這個官署,其負責管理衛所的刑罰及軍匠戶籍,屬於文職。


    如今的鎮撫科隻負責刑罰,相當於軍法處;軍籍管理則由其它文職部門負責。


    “所以當時具體是怎麽個情況?”剛一走到,周長風就開門見山地問。


    兩名鎮撫科文員對視了一眼,解釋道:“周營長,當時……”


    兩個班十幾名士兵在祥雲樓聚餐,喝酒吃肉好不自在,興致來了,因而就比較吵。


    其他客人們自然受不了,但是又不願意惹麻煩,於是陸陸續續就走了一些人。同時又有本想進店的客人聞聽此況,心裏就打了退堂鼓。


    總之,見生意少了許多,酒樓的人自然不滿意,於是就去勸士兵們消停些。


    正在興頭上的他們被這話攪亂了興致,當即就有人不爽了——咱們又不是來吃霸王餐的,該給的錢一分不差,怎麽?酒樓這種地方還規定得默然吃飯了?


    於是雙方在一番爭論後起了口角,進而演化為了混亂不堪的打架。即使都是赤手空拳,酒樓的保安和侍者們哪兒可能是這幫如狼似虎的家夥的對手?


    “這……”滿頭黑線的周長風也很糾結,“這種情況怎麽處置?”


    “剛已經料理好了,每人十棍。”一名文員不假思索地答複道:“吃飯喝酒聊天很正常吧,尤其是酒樓那種地方,吵鬧點又何妨?他們也沒明文規定不準啊。所以這是那祥雲樓理虧在先,咱們就從輕處置了。”


    “好,那就不深究了。”


    軍隊作為一個特殊的組織,其本質是國家機器的暴力單位,森嚴的等級製度幾乎是必然的,而體罰與虐待也難以避免。


    古今中外沒有哪支軍隊能杜絕這種陋習,普遍到可以說隻有“較重”和“非常嚴重”兩種程度之分。唯一的例外…也是直到新世紀的大規模軍事改革以後才做到了基本杜絕,縱觀世界僅此一家。


    當周長風帶著薛燦在鎮撫科簽字領人的時候,紫禁城中……


    “如此卑劣行徑致使前線徒增多少損失?不誅不足以慰將士亡魂。”皇帝閱畢一份奏報後一下子就冷下了臉。


    這些天,外廠與大都督府情報處已經確認了“柴國義案”的來龍去脈以及目前情況。


    可以推斷出他在一年前就已經被軍情六處策反,這段時間林林總總泄露的大明的情報不在少數,堪稱觸目驚心。


    而這次烏斯藏之戰,盡管以他的身份無法接觸到具體的戰役部署,但僅僅是泄露後勤供給方麵的情報也已經讓明軍吃了大虧。


    每次運送補給的隊伍在剛剛翻越了嘎隆拉雪山之後,就會恰好遭到英印空軍的空襲。


    人們發現就算提前或推遲時間,也依舊免不了,就仿佛英印空軍能明確知道己方補給隊伍什麽時候到一樣。


    意識到出了內鬼,補給隊伍就開始臨時改變出發時間,比如計劃早上八點出發,但是誰也不通知、自行決斷是早走還是晚走,如此才總算減少了空襲損失。


    而柴國義在那之後就謊稱身體有恙,需要返迴應天醫治,但是由於其反偵查意識很強,且外廠起初以為隻是個普通抓捕行動而沒有太重視,因此得以使之脫身。


    其人逃往了混亂的日本,意圖在那兒甩掉追蹤,然而經過這些天的不懈努力,大都督府情報處依舊通過蛛絲馬跡找到了他的蹤跡——柴國義一家子已經逃去了荷屬東印杜的巴達維亞。


    因為他貢獻不小,且仍具有一定的價值,軍情六處沒有用過即棄,而是把他保護了起來。


    現在,外廠和大都督府情報處都決心誅殺之,以免造成更多損失,但是因為這是跨境行動,所以需要奏請皇帝。


    “此獠必須盡快伏法,準了。不過須留意,要麽謹慎避免暴露、要麽大張旗鼓些。”朱士堰在短暫的思索後準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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