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瑞沖遠昊飛了個得意洋洋的眼花兒:“我說吧,這會該沒錢使了,哪還能不露行跡。繞彎去了益都麽,倒也離揚州不遠。臭老頭子自己的東西丟了不管,派底下人來支使我呢,我偏不著急,看他能沉得住氣不現身?這迴遠昊哥哥服不服本小仙的神機妙算呢?”


    遠昊噗嗤一聲,伸手刮刮她的小鼻子笑罵:“你生來就是克著老頭子,師傅他又怎麽能跑得出你的算計。”


    寶丫頭嗬嗬地直樂,一想到馬上進小秦淮有大樂子可鬧,興沖沖地對無煙和侯在旁邊的無衣道:“你們趕緊去裝扮收拾,讓那秦淮的花妹妹們看看,咱們無緣穀出來的人,可是什麽魁都趕不上的風姿”。揮揮手象攆鴨子一樣將兩個姑娘攆了出去,然後笑吟吟地望著身邊的正覺好笑的男子,仿佛期待他說點什麽。


    殊不知遠昊心裏那個煩瑣忐忑,哪會給她捧場呢?看她那興奮勁,遠昊忍了忍,思量片刻終於還是沒忍住,嚴肅潑了個冷水:“一會讓人見著了,眼睛可別亂看,麻煩自己收拾!”


    妖精被他嚴肅的樣子呆怔了一會,黑眼珠骨碌骨碌轉了兩圈,張嘴問:“怎麽算是亂看呢?”又骨碌轉了一圈,一個大大的媚眼飛了過來,定下個溝魂的眼神望著他,分明是在說,遠昊哥哥是怕我這樣看人麽?


    溫和的男子隻好揉揉眼角,低頭喝飯後茶。


    隻聽得那妖精咯咯的笑聲,象水晶風鈴一樣,在三月的和風中叮鈴鈴地傳送出去,又點點繚繞在心頭。


    有美人踏歌而來


    三月二八,小秦淮!


    故人西辭黃鶴去


    煙花三月下揚州


    孤帆遠影碧空盡


    惟見長江天際流


    當日孟浩然自武昌下揚州,看的也是這柳如煙、花似錦的揚州春色麽?


    十裏煙花秦淮,揚州最出名的花樓,最出名的姑娘,翹首以待正是這一年一度的鬥花魁之日。


    暮春的揚州,清晨的雨霧終於在中午暖陽下徐徐散去,河上逐見清明,數十條大花船擁擠在河麵上,堪堪隻留出僅供一船遊弋的空間。


    鬥魁日這天,碼頭已是不工作了,兩條巨大的樓船早已一左一右定在河上,連著碼頭一起,搭起了豪華的鬥魁台,鮮紅的錦緞鋪瀉,說不盡的奢靡。鬥魁台上隻擺放了寥寥幾張太師椅,必是等待身份最尊貴的人蒞臨。


    不錯,最尊貴的!


    不說那鬥魁台,樓船的席位,自然是留給主辦方邀請的貴人。河上的那些花船載的就是何人?除了最風流的花娘,便是各地來的名流富貴。越靠近鬥魁台的花船席位越是珍貴,最昂貴的二層首席,賣的就是一萬兩的高價!


    這是十年來最隆重的鬥魁日,不僅是有最美的花,還因為四月初八即將在天下第一莊舉行的十年一度的武林大會,此時的揚州,此時的小秦淮,早已集齊了最富貴的人,還有最受人矚目的英雄。


    兩岸,看熱鬧的人群水泄不通,耐不住性子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可河上卻是一派祥合,除了淡淡的絲樂之聲,數十條船上竟沒有半點吵雜的聲音。、


    等。


    誰在等?揚州在等,秦淮河在等,姑娘在等,觀賞的人在等。


    等誰?


    “哈哈哈哈,今天端的是熱鬧,孟嚐等讓諸位久候了。”那聲豪氣的長笑,竟把河上的絲樂,岸上的吆喝聲硬聲聲壓了下去。隻見一行人六人,從右邊的樓船緩緩走到鬥魁台中央。為首那人一身紫紅大袍,修身闊步,雙目深邃,一看就是內力修為精湛之人。


    突然不知誰喊了一句:天下第一莊莊主孟嚐!


    先是竊竊私語,接著人聲便蔓延而去。古有齊國公子孟嚐,今有天下第一莊、江湖仁義君——孟嚐!


    孟嚐又是朗朗一笑將人聲壓過,向左手青袍之人抱拳行了個江湖禮,又作了個請的手勢:“府台大人請上座。”


    那青袍中年人緩緩笑道:“嗬嗬,今日楊某不帶官職,僅一文人也,孟莊主不必客氣。”卻不推辭,居中走到首位坐下。一旁眾人眼尖的以看清,正是揚州府大人楊爍清。


    孟嚐微微一笑,目光在其餘四人麵上勻勻看過,那幾人微微頷首以示迴禮,他才又開口朗聲道:“那今日我等就遵俯大人意,隻談風月罷。”


    隻見他輕抬右手,左邊樓船即急急走出一位極有風韻的美婦人。


    那美婦人向主位深深一福行禮,語調平穩又字字清晰地說道:“小女子揚州司樂坊執事古月吟見過各位貴人,各位貴人萬福。小女子代謝各位貴人賞臉出任本次鬥魁賽公人。”復又將頭微微抬起,目不斜視接著稟道:“今年的鬥魁賽,自本月初一開始,已進行了六輪篩選,最後參加今日鬥魁的,分別是蟲二樓的邀月姑娘、萬花塢的非煙姑娘、清玉居的錦瑟姑娘和百音閣的妙音姑娘,奴家現就請四位姑娘來拜見各位貴人。”


    話音一落,早已候在那裏的侍女就將簾子撥開,方才走出古月吟的那樓船,又徐徐走出四位形態婀娜的女子,上得台上,齊齊向公人席福身而拜。此時觀賽的人們已經驚艷喧譁聲聲,按捺不住的早已喝起彩來。


    那孟莊主也不惱,揮揮手淡淡說道:“好了,古夫人就好好把這戲唱上吧,不要讓大家久等了。”那幾位貴人端著茶碗,也輕笑附和。


    四個姑娘看古夫人手勢散開在台上左右站定,古夫人清清嗓子,正待說話,一陣歌聲卻悠悠而來——


    藍藍的白雲天


    悠悠水邊柳


    玉手揚鞭馬兒走


    月上柳梢頭


    紅紅的美人臉


    淡淡柳眉愁


    飛針走線荷包繡


    相思在心頭


    風兒清水長流


    哥哥天邊走


    自古美女愛英雄


    一諾千金到盡頭


    風聲緊雷聲吼


    妹妹苦爭鬥


    自古紅顏多薄命


    玉碎瓦全到西樓


    自古美女愛英雄


    一諾千金到盡頭......


    原本的為鬥魁賽添意的幽幽絲樂不再,原本為嬌娘捧場的聲聲喝彩也不再,十裏淮河一片靜謐,隻餘那歌聲,象三月隨風遙遙而來,如柳絮在河麵翻飛,又似蘭糙幽香浮漾。


    隻覺得聽著心裏忽而一陣綿軟,又忽而覺得粒粒珠玉落盆,直直敲到心底,而那唱歌之人又在何處?


    眾人皆四處環顧,卻一樣疑惑,突然那天下第一莊孟莊主,闊步走到鬥魁台臨水一方,向西望去。眾人也隨之望去,可西去入目幾十丈河麵上,除了哪裏有人?不隻無人,更無船!


    可孟嚐怎會錯?天下第一莊孟嚐一言九鼎,他的判斷自然不會錯。


    不到片刻,幾十丈外霧蒙蒙處,就出現了一隻黑色的船,一隻黑色寬體樓型快船!歌聲未了!瞬間船近,人們不禁詫異,這樣的船速,那唱歌之人方才豈不是在一裏之外便踏歌而來?是什麽樣的女子能有這樣的歌聲?


    卻不知在那些練過武的武林人心裏想的卻是:什麽樣的人有這樣深厚的內力,能自一裏之外,將這歌聲字字均勻的覆蓋於這十裏淮河之上,又溫柔得讓人人地聽入心裏。


    好個司月坊的古夫人,畢竟是見盡了世麵的風流人物,在這番事故下也仍鎮定地向那烏樓船迎了上去,餘光之中發現孟莊主已收身靜立,眉頭輕攏,似在思索著什麽。


    古夫人又哪想得來這麽多,隻盼著這鬥魁賽別砸在自個手裏就是大福了。定睛向烏樓船望去,一個短衫船工模樣的漢子正一側下錨穩船,船頭卻立著一個二十上下的削肩綠衣女子,梳一個落英髻,除了一支碧玉簪外沒有一星裝飾,麵色沉靜如水,素得來如一枝青柳條,卻有說不出的清麗婉約。


    古婦人正打量著青衣女子,又被另外一個黃衣丫頭嬌聲打斷:“無煙姐姐,這揚州怎麽沒碼頭呀?”隻見那黃衣丫頭十五六歲模樣,胸前垂著一雙黑油油的長辮子,眉頭緊皺,櫻桃小口惱怒的撅著,一張生動小臉表情豐富,所思所想都放在了臉上,配著一身嫩黃,整一個人跳動的黃鶯。古夫人在心裏嘆道,花魁也莫過於此了!


    正待詢問,又見那被黃衣丫頭喚做無煙的青衣女子轉身向烏樓船的門簾蓋內恭敬地說:“主子,地方到了。”似有人低低應了一聲,便見那黃衣丫頭興高采烈地一拉門邊的黑繩,那門簾蓋就卷著向上收了起來。


    一個綿軟的聲音問道:“今日不是賽魁麽,怎的如此安靜?”然後一隻握著紅蕭的白玉手就伸了出來。


    黃衣丫頭樂滋滋地往內去扶將主子,脆生生半喜半惱地應聲:“倒是看到多多的人,估計就是被主子的歌聲鎮住拉,魁也就不鬥拉。”


    那人嗔道:“主子我的本事可及不上無衣丫頭的臉皮!”然後那笑意盎然的人就俏生生地立於船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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