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丈夫用手寵愛地揉了揉她的腦袋說,提議道:“不然,我們剖腹產好嗎?”


    “不要,聽說剖腹產的孩子免疫力不好,我要順產,為了孩子將來身體健康,我一定要順產。”


    “恩,實在是太痛的話,那就不要堅持了,老婆,你的安全比什麽都重要,知道嗎?”


    “恩,知道了。”


    “生完這一胎,我就去結紮吧。”


    “啊,媽媽不是說想要你多生一個,一個孩子會不會太孤單了。”


    “不,我不想你吃這種苦了。我更不能讓你冒險了。”


    “可是,你之前不是也想要兩個孩子嗎?一男一女多完美。是什麽讓你突然改變了主意?”


    “我單位有個同事,他老婆在上周生小孩,結果孩子落地了。老婆也沒能安全走出產房……老婆,我不能冒著失去你的風險,我承擔不起這種後果……”男人在說這話的時候紅了眼眶,眼眸裏裝滿了對老婆的愛意。


    好熟悉的對白。


    鹿雙兒看著聽著,鼻尖一酸,想起了秦曜天也曾和他說過這種的話。


    她還沒來得及沉淪在悲傷之中,就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啼哭聲。


    一個護士把一個巴掌大的孩子抱進了保溫箱裏。


    她臉上蕩漾起淺淺的笑意。


    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慘叫聲:“救救我的孩子,醫生,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啊。好痛……啊……”


    一個大肚子的女人被抬上了車子,送進了手術室。這是妊娠期間出意外的孕婦。


    然後,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正從另外一個手術室走了出來,形單影隻的她單手撐著腰,一邊走一邊流著淚,神色痛苦絕望不已,這是剛做完打胎手術的女人。


    鹿雙兒坐在板凳上,旁觀著婦產科眾生相,看得心頭更加緊張了,她用手摸著自己的肚子想要減緩這種焦慮的情緒。


    當醫生叫到她的號的時候,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眼裏,心情沉重如同上刑場一般,半步半步地挪進了科室。


    醫生看了眼前這個戴墨鏡的女人,見她沒有摘掉墨鏡的意思,以為她是什麽大明星。


    淡淡地說:“懷孕了?做產檢還是打胎?”


    鹿雙兒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一臉淡然的男醫生,有些難以啟齒。


    “醫生,我來是想向你諮詢一個問題。”


    “好,你問。”男醫生依然很有耐心地看著她。


    鹿雙兒的語調調到了最低。紅著臉看著醫生,從牙縫裏慢慢地擠出一句:“我想了解一下,直係親屬三代之內生孩子,基因突變的幾率有多大?”鹿雙兒說到最後,聲音帶著幾分顫音,透著濃濃的緊張。


    醫生聽罷,有些怔愕地看著鹿雙兒。畢竟這種案例的孕婦相對很少。


    一般來說,不小心懷上了隻會偷偷去做手術拿掉小孩,像她這種直接前來諮詢的孕婦簡直是前所未有過。


    這說明了她根本不想拿掉這個孩子。


    醫生很快反應過來,一臉嚴肅地看著鹿雙兒:“你肚子的孩子是誰?是你叔還是你哥。”


    被醫生這麽直接的反問,鹿雙兒的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她杵在原地,咬住唇,沒打算迴答醫生這個問題,最後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我就是想問問,醫生你可以字麵上迴答我的問題。”


    男醫生臉色繃得更加厲害了,換了一副長輩的口吻迴答:“年輕人,我勸你三思,千萬不能在這件事上婦人之仁。直係三代內生孩子,孩子出生後畸形的幾率接近百分之六十,當然,這還是看得具體情況。我個人建議你最好拿掉。不要去冒這個險……”


    醫生這一席話令鹿雙兒的臉色瞬間煞白了下來。醫生繼續說:“我建議把你男人叫來,兩人都要做一個基因檢測……再決定去留,不過從優生優育的角度,我們醫生一般都是建議不要生。你看起來還年輕啊,千萬不要一時衝動犯錯啊。不要讓你一時泛濫的母愛影響了決定的正確性,年輕人,這件事你一定要慎重啊,要是選錯了。可是一輩子的事情啊……”醫生的話越說越重。


    “我還是堅持奉勸你一句,你還是盡快做打胎手術吧,這樣對孩子和大人都好……”


    每一句話都像重錘一樣深深地錘擊在鹿雙兒的心坎上。


    她幾乎快要站不穩了,臉色早已繃不住了,匆匆地對醫生說了一句:“我會考慮的。”便狼狽衝出了科室。


    留下醫生一臉的驚歎和無奈。


    她在進醫院之間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早知道醫生會是這樣的反應。


    但真正麵對的那一刻,她還是不能坦然接受醫生那樣的說辭。


    她上周她還做了產檢,醫生還說她肚子裏的寶寶目前還很健康。


    如果這個寶寶有一半的幾率是健康,那她這樣拿掉她,這樣對孩子公平嗎?


    這種不是絕對的。


    她做不到。她做不到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更何況這個孩子是她和秦曜天的。


    她已經失去了繼續愛秦曜天的機會,那麽她想把自己所有的愛傾注在這個孩子身上。


    她要是真的一時狠下心來上了手術台,事後的她也是會一輩子活在自責之中。


    想多了,鹿雙兒感到頭部又開始隱隱作痛。


    她離開了醫院,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她乘坐了地鐵,來到了秦氏醫院,直接坐電梯去住院部。


    她走到了高級病房的路上,她站在了走廊某個柱子上,隻能遠遠張望著秦萬豪所在的那個病房,根本不敢靠近。


    因為秦萬豪的房間外麵,二十四小時都有保鏢守著,她一旦靠近,必然會被疑心。


    鹿雙兒盯著那個緊閉的那堵門,想象著秦萬豪身上被插滿了管子


    秦萬豪還能醒過來嗎?


    她幾乎能想象得到,秦萬豪要是醒來,會怎麽處理她和秦曜天的事情。


    兩人必然是分手,孩子必然是要拿掉,而她迴歸秦家姓氏,從一個不受待見的私生女變成了富豪千金,而代價則是她和秦曜天從愛人關係變成了表兄妹關係。


    光是想想就足以令她痛苦了。


    今天是周日,秦曜天一般會在周日來探望爺爺。


    不知道今天的他會不會來。


    鹿雙兒杵在了原地很久,看到了秦萬豪的房間走出了關碧池還秦詩雅,卻沒見到秦曜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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