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嘩聲停止了,人群散去了,天空暗下了,星火熄滅了。


    艾雯哭得嘶聲力竭,但她仍然沒能救下花靈。


    那一夜大火燃成灰燼,也將艾雯的過去燒得一幹二淨。


    也燒掉了艾雯對格勒長宇的信任。


    她無望深種。


    她哭了一整夜,在一個說是愛她,卻殘忍至極的男人懷中。


    半夜有人匆匆來報,格勒長宇才將哭累的她慢慢放開。


    他離開時,低聲對侍衛囑咐說:“照顧好夫人,明天我會讓布禪來接夫人迴府。”


    沒有商量,隻有命令。


    格勒長宇走前迴過頭來看著“左翼“,她倔強地別過臉,瘦弱的身子蜷縮成一團。格勒長宇縱使憐惜,但他的心卻像石頭一樣堅硬。


    他愛她,所以他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終有一天她會明白。


    格勒長宇走後,艾雯才爬起來,她虛弱得仿若剛剛的哭泣用盡了她全部的氣力。


    侍女小心翼翼地扶著,見艾雯要出門,便阻攔道:“夫人,王吩咐過,您不能出去。”


    艾雯不說話,她使出氣力,一巴掌打來了那侍女的臉上,一雙淚眼,飽含哀傷,卻帶著仇恨。


    侍女忙跪在地上求饒,拚命道:“夫人饒命,夫人饒命。”


    艾雯光著腳丫,散著長發,跌跌撞撞跑向廣場,那一襲蒼白的衣裳像是一朵孤獨而離散的雲。


    火刑台上,熟悉的人已無法尋得,隻有空氣裏還飄著柴火的腥味,灰燼,在天空裏形成一圈一圈的漩渦,像是要說些什麽,又發不聲來。


    艾雯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靈兒是因她而死的,她卻救不了她,她該如何救贖?


    她到底是誰?她到底是誰?她到底是誰.....


    第二日,布禪奉命來迎艾雯迴格勒宮,確切的說,昨天夜裏,他得知道消息,匆匆趕來的時候,終究還是遲了。


    他隻看到跪在刑台前自責的左翼,看到刑台上心愛的人化為的灰燼。


    他以為他放她走了,隻要他們這一生都不要見麵,她就可以好好活著。可沒想到最終,他以為給她的生路,卻將她送上火刑台。


    他的心仿佛被也燒死了,隨著花靈化為灰燼。


    格勒王終究還是不肯放過她,可她不過是一個女人,為何一定要將她置之死地不可。


    雨,飄然而至,將艾雯和布禪心裏的悲傷統統化作雨滴,落在布禪的佩劍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就像靈兒銀鈴般的笑聲。這場雨來得太晚,來得太沒有必要,它若稍早一些,它興許能澆滅靈兒身上的大火。灰燼化在水裏,順著刑台衝向布禪,濕透了他的鞋子,一顆種子,被帶到布禪的腳下,他拾起它,將它在濕透的衣服上擦了擦,收到了衣袖裏。


    布禪仿佛一夜蒼老,帶著胡渣,麵容憔悴不堪,仿佛靈兒帶走了他所有的魂魄。


    清晨,薄霧籠紗,日光熹微,一輛馬車顛簸而行,如車內佳人淩亂的心緒。


    馬車的終點,又將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呢?她又會遇見什麽人?遇上什麽事?


    艾雯陷入迷茫地深思,她的人生沒有過去,將來也不由她。她的存在,意義在哪?


    孤獨感蔓延,這種孤獨,不是因為寂寞。


    突然,馬匹受到驚嚇,一聲長嘶,艾雯踉蹌摔在車裏。


    “保護夫人。”布禪突然迴過神來,他一夜瘋長的胡子,仿佛一下子打直。


    隻聽見幾聲巨響,行走的隊伍裏煙霧彌漫,隻見數名侍衛劍才出鞘,卻應聲倒地。


    布禪見狀,大唿:“霧裏有毒,大家捂住口鼻。”


    布禪下馬,匆忙趕往艾雯所乘的馬車而去,還未上車,就見有蒙麵的黑衣人正將已昏迷的艾雯背了出來,正準備逃竄。


    “賊人,快放下我家夫人。”布禪一把抓住那人的肩膀。


    隻見,身後一人舉劍而來,刺向布禪。


    布禪機警,背手用劍柄抵擋,不得已放開另外的黑衣人,與來者扭打起來。


    明顯此人是想掩護那個帶走艾雯的同伴,與布禪糾纏不休。


    布禪劍一出鞘,劃傷那人的肩,可對方不依不饒,磨人功夫著實厲害,仿佛纏繞在布禪身上。


    “小賊,你找死。”


    布禪看不清那人的模樣,隻是覺得他好像一條蛇,盤恆在自己全身。


    他的手卻撓不著,隻聽見“嗬——嗬——嗬”幾聲媚笑,一縷白煙自身後而來,布禪一時糊塗,眼前模糊,一陣昏厥。


    那黑衣人,抱著艾雯消失在遠方。


    “嗬——嗬——嗬”的媚笑縈繞在布禪的夢中,他布兜裏一枚種子滾落。


    黑衣人得手,匯合,原來他們不過六個人,便輕易地把布禪的人馬給劫了,他們得意而又驕傲得笑出聲來,有個黑衣人摘下麵罩,她有一張蛇一樣的尖臉,微厚而性感的唇,和一雙會勾搭人的眼睛,她腰身如柳,靠在身邊一人身上道:“還是二哥足智多謀,我們才能不費吹灰之力。“


    那男子,懷中還抱著艾雯,艾雯軟得就像一塌厚重的棉被。突然有人靠過來,若不是茹妹,想必那人早已經橫死。他道:“那幫酒囊飯袋成不了氣候。”


    “嗬嗬嗬。“突然一陣陰冷的鬼笑響起來,穿過細細碎碎的林間。


    “誰?“如蛇般的女子茹妹收迴貼在二哥身上的小蠻腰,身子一緊,眉頭一皺,道:“什麽人在那?鬼鬼祟祟,出來說話。“


    一陣陰風襲來,幾道如流星般的光一閃而過,茹媚翻身躲開,接住一隻飛鏢,她還來得及反應,幾道光影。


    二哥手一鬆,趕緊去捂住自己的脖子,隻見鮮血汩汩而出。


    一男子,著一身淡青色衣衫,妥妥地接下二哥手中的艾雯,道:“說別人酒囊飯袋之前,可有沒想過自己的命運。”


    “二哥,三弟......”隻見茹媚身後的黑衣人倒地而亡,眼睛瞪得圓鼓鼓的,但他們還來不及看清楚兇手是誰。


    “你是誰?我們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殺我們。”他的劍之快,連二哥都沒來不及拔劍,她茹媚更不是他的對手。緊握在手裏的劍在手心沁出汗來。


    那青衣男子消瘦,眉清目秀,臉色卻有些病怏怏的。


    “很明顯,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他瞧著懷裏的艾雯,突然萌生一點喜歡,這個女子美得如此幹淨。


    茹媚身子一扭,道:“原來你們男人,都是一個德行。美人你已經到手了,那我走了。”


    “等等,我殺了你男人,你不找我報仇麽?”


    “他死在你的劍下,隻能說明他配不上我。”她靠近他,身子往他身上蹭,輕聲軟語地道:“隻要公子不殺我,讓我做什麽都行。”


    他右手摟上她的腰,一路往下,她高翹的臀,豐滿而有彈性。


    嫵媚的眸子勾魂攝魄,隻見她眼神一轉,一縷白煙自口中而出。


    那青衣男子敏捷,反手一掌將她打出十步之遠,道:“果然是最毒婦人心。“


    這一掌,要了茹媚半條命,她嘴角一抹血流下來,她吐出一口血,道:“哼,你好生敏捷。“


    “不然豈不是招了你的毒手了。”


    “算你命大。”


    “你走吧,我不殺女人。”


    茹媚一怔,疑惑道:“你放我走?”


    “女人是應該用來疼愛的,不是用來殺的。我不殺女人。”


    “可你殺了我兄弟,我勢必和你不共戴天,你若放我走了,往後我還是會尋機會殺你的。”


    “和我血海深仇的人比比皆是,多你一個不多。還不走?在等我改變主意麽?“


    茹媚捂著胸口,趕緊爬起來滾蛋,她的手裏,緊緊地抓著那隻飛鏢,上邊,刻著一個字“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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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禪清醒過來時,黑衣人早已不見了蹤跡,他帶人搜尋了附近,未果,天黑下來,他隻好帶著部下先行迴宮複命。


    格勒長宇勃然大怒,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怎麽替他賣命。


    布禪跪於地上,道:“王,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把夫人找迴來,再任由您要殺要剮。”


    “你太令我失望了,左翼要是有什麽差池,我讓你們統統陪葬!”


    十年,格勒長宇等了十年,他才將她喚醒,可卻因為自己一時疏忽,又將她丟了,該死。他早該親自接她迴來的,要是她有什麽事,他無法原諒自己。


    布禪低著頭,恨自己一時疏忽。


    “你可看清是什麽人?”會是什麽人劫走了左翼?又是什麽目的?是一般的匪類?還是敵人?格勒長宇的心開始亂了,他一刻都不想呆在這宮裏,他要去找她。


    “他們皆蒙著臉,看不清長相,也看不清來頭。”煙霧朦朧,而且對方皆是蒙麵,布禪沒有看清他們的長相。


    “那你們迴來做什麽?”


    “布禪這就帶人去找。”布禪懊惱,說著便要起身去找。


    “哥哥。”在一旁一直未開腔格勒長平突然開口。


    這些年,格勒長宇將格勒長平放在自己的身邊,慢慢的開始給他安排些差事。


    格勒長平道:“讓我和布禪將軍一同前往吧。”知道嫂嫂被劫,他和格勒長宇一樣心急如焚,他已經太久沒有見到她。


    十年前,哥哥突然宣稱嫂嫂得了重病,不讓任何人見,之後,大興土木,在格勒山建了長生天宮,哥哥說嫂嫂一直住那,一晃十年已過,嫂嫂長住長生天一直再未迴格勒宮,可這十年,他從未忘記過她的笑容。


    直到前些日子不久,哥哥終於喜笑顏開地對他說,嫂子要迴來了。


    “你?”格勒長宇一籌莫展,格勒長平莫是要來添亂。


    “是,照布禪將軍剛剛所述,纏人功夫了得又善於用毒的女子,長平倒是想到一個人。”


    “誰?”


    “姑蘇茹媚,小弟曾在邊城時,一次途中親眼見她與仇家相遇,她便是用了那纏人的功夫讓對手無從下手,而最終手刃了對方。”


    布禪道:“公子這麽一說,從手法和行事上都很相似。”


    “這麽說來,是江湖中的人。“格勒長宇思忖,現在的格勒城早已經和十年前的格勒城不一樣,江湖人士多有走動,卻是不太平的征兆。


    “即使你知道此人,可現在夫人不知道被他們抓到哪裏去了,你又有何線索可循?”


    “我可以幫他們。“門口一個女子走來,她的眉間透著英氣,她的穿著和宮中其他差別很大,寬大冗長的黃青相間的袍子,身上掛著兩串環環相扣的銀環。流蘇的耳墜垂到鎖骨,頭上的編發萬紫千紅。


    “邪女,拜見格勒王,見過各位大人。“


    沒錯,她就是在斯捷城救過格勒長宇,駝著背,而又看似瘋瘋癲癲的邪女。


    她繼續道:“王,邪女聽說夫人迴程被劫,我想我能幫幫忙。“


    “你能怎麽辦?”


    “邪女自有辦法能找到夫人所處的位置,屆時,隻要長平公子和布禪將軍能夠及時去找到夫人即可。“


    她是巫女,走路,說話自帶一種巫氣。她的眼睛讓人印象深刻,陰森,幽怨。


    十年前她是斯捷城一個邊緣的人,她在世人對她的看法裏活成了一個瘋子。十年以後,她承蒙格勒長宇愛護,成為格勒王的妹妹,獲封南郡,可她依舊按照著她的風格清醒地活著。


    十年前,一個叫南甫的男子對她好,她以為那是愛情,可直到他生命的最後一刻她才明白那是憐愛。往事如煙,如塵,蕩滌在時光裏,她忘記了他的模樣,可溫存卻揮之不散。


    她的眼神落在格勒長平的身上,她仍舊記得她第一次踏入格勒宮,他就在宮門口迎著他們迴宮,他眼神迷離空洞,她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邪女很自信,不妨一試。格勒長宇道:“好,本王就命邪女在旁輔助,你們二人帶上精兵良將去找夫人,鏟平格勒山也得將夫人找迴。”


    “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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