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宮。


    百官雲集,神情肅穆而凝重。


    經過兩天時間發酵,顯然很多官吏都知道嬴政遇刺的消息。


    眾人紛紛交頭接耳,往向前列麵無表情的內史微微搖頭,顯然都明白,這次內史必然換人。


    嬴政與趙姬一前一後高坐王台之上,俯瞰百官。


    遭遇了刺殺一事,趙姬自然要來上朝。


    所有人的神情,都逃不過嬴政的雙眼。


    “拜見大王!”


    “拜見太後!”


    刹那間,百官齊齊躬身,大聲喊道,黑壓壓一片。


    一番禮節過後。


    內史全率先走了出來,雙膝跪地,慚愧喊道:“臣李全,愧為內史,竟使鹹陽周邊盜匪肆虐,驚擾王架,臣有罪!”


    內史放下笏板,深唿一口氣,“臣請辭內史之位,請大王定罪!”


    他並沒有說刺客,而是隻說是盜匪。


    因為朝上直言刺客,那麽事情就大了,哪怕人人知道都是刺客,但也不能承認。


    其他人聽到後,也紛紛麵露驚訝,顯然沒想到這內史臉皮如此之厚。


    雖然同樣是罪,但盜匪顯然比刺客要緩和不少。


    但為首的呂不韋卻是目露愕然,這與之前商量好的有點不一樣啊。


    雖然同樣是出來請罪請辭,但這番話中,明顯有幾分狡辯。


    呂不韋迴身深深望了一眼內史全,一瞬便明白了對方的心思。


    “盜匪?”


    趙姬一早就有一肚子火氣無從發泄,因此是一點就著。


    她來上朝是來解決這件事的,是讓滿堂官員盡快查清楚兇手的。


    現在有人竟然還敢當著她這個當事人的麵扭曲事實,這是把她當成傻子,分不清什麽是刺客,什麽是盜匪了嗎?


    這是想做什麽?


    趙姬直起腰,瞪著雙眼,怒聲嗬斥,“放肆,兩日前本宮與大王微服出巡,來到鹹陽城外十餘裏湖畔休息,竟遭遇刺殺,這分明是有預謀的刺殺,你竟說是盜匪,身為內史,竟敢糊弄本宮與大王,你還真是膽大包天!”


    “如今有刺客能在鹹陽城附近刺殺本宮與大王,那是不是有朝一日,刺客還能出現在這鹹陽城內,乃至秦王宮內?出現在本宮與大王的床頭?”


    趙姬狠狠一拍身前的案幾,大聲嗬斥。


    一聲巨響,嚇的百官一顫。


    雖然趙姬很少上朝,但終究是監國太後,權力帶來的威勢,讓她發起怒來,讓人心顫。


    涉及人身安全,趙姬格外憤怒。


    至從迴到秦國,她與嬴政都遭遇多少次刺殺了。


    如今自己成為了太後,愛子成為了秦王,竟然還有人敢有此大膽子,如果不嚴懲,以後是不是還會有更多的人來行刺?


    麵對這種事情,必須展現出血腥手段,才能讓人畏懼。


    “臣,有罪!”


    李全臉色一變,隨即大禮叩拜,叩首在地,不再多言。


    這幅姿態,更是讓趙姬憤怒不已。


    就在趙姬再度爆發的時候,嬴政終於開口,“不管是刺客還是盜匪,竟能悄無聲息地在鹹陽城附近突然出現,是不是有一天山東五國的大軍也能隨便出現在鹹陽城外了?”


    嬴政說著,看向呂不韋,“相邦以為是刺客還是盜匪?”


    嬴政一句話,讓李全麵若死灰。


    雖然他本已就是辭官請罪,但是也想離開的體麵,而且盡可能的減輕罪狀,如此即便去其他幾國,也是好的晉升之資。


    但現在嬴政一句話,讓他美夢破碎。


    呂不韋一臉沉重的走了出來,他沒有去看李全。


    雖然李全是他提拔上來的人,但如果對方規規矩矩請罪也就罷了,但是玩這一套,豬油蒙心,那他也沒什麽可為他求情的。


    “不管是盜匪還是刺客,出現在我秦國,出現在鹹陽,出現在大王與太後的麵前,那便是嚴重的失職。”


    “臣有罪,臣身為秦國相邦,未能肅清秦國諸般問題,讓太後與大王遇刺,實在愧對先王,愧對大王與太後!”


    呂不韋拱手拜下,神情誠懇,沒有絲毫推諉。


    “相邦肩負整個秦國政務,自然不能做到事事巨細,但內史掌治京畿,如今出事之後,不止不想著如何解決問題,找到兇手,反而推諉責任,扭曲事實,簡直毫無擔當!”


    嬴政冷哼一聲,冷冷看著下方的內史全,“或者你認為寡人與太後,連刺客與盜匪都分不清楚?”


    “大王,臣,臣也隻是為了我秦國顏麵著想,不想此事宣揚出去,請大王恕罪!”


    李全慌了,連忙大聲喊道。


    “內史全治京不嚴,致使刺客賊匪行刺秦王,知罪不改,巧言推責,扭曲事實,意圖蒙蔽寡人與太後,相邦,依秦律該當如何?”


    嬴政轉頭看向呂不韋。


    一雙漆黑的眼睛俯瞰呂不韋,讓呂不韋不自覺的感覺到了一絲緊張。


    這時,其他人也看向了呂不韋。


    因為內史全是呂不韋提拔上來的人,自然是屬於呂不韋的人。


    秦王此舉也是一個訊號,這是在借機拔除呂不韋手中重要的力量。


    隻不過他們不知道嬴政究竟是一舉掃除呂不韋的勢力,還是隻是警告一番。


    呂不韋心裏也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他其實早就做好了放棄李全的準備。


    不過隻要李全擔下所有罪責,屆時他會免其官職,讓其離開秦國,或者調任其他地方,隻是沒想到對方竟然不信任自己,想要自己主動爭取。


    然後到了現在這種局麵。


    “相邦,救我啊!”


    “相邦,我是你提拔上來的,你要救我啊!”


    做為內史,李全自然精通秦律,很清楚自己現在的罪責要如何判定,因此心神大慌,忍不住衝著呂不韋祈求起來。


    他之所以不信任呂不韋,就是因為最近這段日子呂不韋對嬴政退讓的太多,讓他覺得呂不韋靠不住,有可能被呂不韋犧牲掉,所以自己才主動想要減輕罪責。


    隻是沒想到,反而越弄越大。


    “住口!”


    呂不韋怒瞪李全,爆喝一聲,隨即麵向嬴政,深唿一口氣,堅定道:“內史全治京不嚴,致使刺客賊匪行刺秦王,知罪不改,巧言推責,扭曲事實,意圖蒙蔽秦王、太後,依秦律——”


    說完,呂不韋深深拜下,笏板向前,讓人看不清他的麵孔,最終口中吐出一字,“斬!”


    斬金截鐵。


    “相邦,相邦,你不能……”


    “拖下去!”


    嬴政擺了擺手,早已準備好的侍衛立即上前將人捂住嘴,架了出去。


    隨著內史被問罪,這一刻,所有人都神情肅穆,閉口不言。


    望向嬴政的目光也多了更多敬畏。


    【感謝:山河紫氣、書友170……130的各1500點打賞;書友2019……746對‘趙姬’的500點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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