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月後。


    趙國派出使臣前來,嚴詞拒絕了秦國讓趙國派太子入秦的無理要求。


    甚至言辭之間,更是喝罵嬴政當初不過一邯鄲質子身份雲雲,是他趙國大人大量,饒了他們母子一命。


    章台宮內。


    氣氛冷肅,宛若暴風雨的前夕。


    不過今天趙姬依舊沒有上朝。


    不然指不定趙姬聽到這些話會何等暴怒。


    “都看看吧!”


    嬴政沉著臉,隨手將手中布帛丟在身旁的寺人手中,冷冷說道。


    寺人走下台階,交給為首的呂不韋。


    很快呂不韋掃了一眼,便交給其他人。


    不久之後,百官臉上都露出惱色。


    “趙國狂悖,竟敢如此辱我秦國,當滅!”


    “當滅!”


    “當滅!”


    一時間,眾人義憤填膺。


    嬴政則沒有順著說,而是看向了呂不韋,表示出了足夠的尊敬,輕聲問道:“相邦以為呢?”


    聽得此話,眾人也話音一滯,紛紛看向呂不韋。


    這段日子,嬴政頻繁發號施令,都讓他們忘記了此刻嬴政並未加冠親政,朝中還有呂不韋主持,有太後監國了。


    因此一時間大家迅速冷靜下來。


    呂不韋倒是並不在乎,因為即便是他也常常忘記嬴政的年齡。


    呂不韋站了出來,微微躬身,隨即側身說道:“秦王不可辱,秦國不懼戰,既然趙國如此狂妄,當以儆效尤。”


    說完,呂不韋立即麵向嬴政,躬身道:“請大王以及太後裁決。”


    “趙國既然不肯服軟,自然要戰,請相邦開始籌備糧草,來年春後,兵發邯鄲。”


    “諾。”


    呂不韋立即迴道。


    這時,突然有人站了出來,毫無畏懼仰頭望著嬴政,大聲說道:“大王,先王曾留遺旨,大王未曾加冠,當由相邦理政,太後監國,如今大王不經過太後同意,便發兵攻趙,已然逾矩。”


    此話一出,頓時殿內一寂。


    就連呂不韋都臉色微變,掃了一眼嬴政,生怕被誤會,隨後忍不住迴頭去看看是哪個愣頭青。


    因為這番話,明顯是針對秦王,維護他與太後的權利。


    但是,他明明沒有安排人啊!


    畢竟之前與嬴政有過一番交流,明白嬴政沒有現在收迴權利親政的意思。


    而趙姬則更加不可能了,他了解趙姬,之前也見過麵,很清楚現在趙姬根本無心政務,滿腦子都是如何寵愛兒子,根本不會多此一舉。


    這一刻,就連嬴政都有些意外,目光不禁掃過呂不韋。


    同樣看出了呂不韋的驚訝。


    這讓嬴政心裏忍不住泛起嘀咕,“是你的演技好呢,還是你真的不知道?”


    隨著此人站出說話,竟然很快又有人出列讚同。


    這些人地位不高,但能入得章台宮卻已是不簡單。


    雖然心下起疑,不過嬴政臉上卻沒有對少變化,依舊平靜,淡淡說道:“相邦已經做出決定,寡人也已同意,至於太後那邊,寡人自會親自去說!”


    秦國是法製國家,即便是秦王也要守法,因為法同樣是維護秦王地位的規則,秦王逾法,國必將亂,因此嬴政並未因個人喜惡處罰人。


    但那青年卻是踏前一步,大聲說道:“大王年幼,理應由太後與相邦總攬國政,百官輔佐,但臣卻聽說,大王現在獨斷專行,未曾加冠便開始理政,更是囚禁太後於宮內,不得涉政,不準太後與外臣接觸,此舉已違先製,有違禮製,實為不孝!”


    此話一出,頓時殿內一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畢竟他們確實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太後了,而且凡是求見太後的書函,很少得到迴應。


    因此其實有些人也感到奇怪與懷疑,隻不過沒像今天有人這麽杠。


    如今有人揭破,頓時大家都忍不住嘀咕起來。


    看到此景,那說話的青年頓時目露一絲亢奮。


    撥亂反正,就在今日。


    而在門外,冬兒聽到這番動靜,頓時麵色微變,匆匆離開,前往後宮。


    “真不是呂不韋?”


    嬴政掃了一眼同樣眉頭緊皺,臉色陰沉的呂不韋,心中越發奇怪,眉頭微皺。


    如果不是他知道自己與母後感情很好,每隔幾天他就會去甘泉宮陪伴,也知道趙姬不喜政務,說不定還真會懷疑這一切是因為太後想要奪權呢。


    “真是多管閑事。”


    嬴政心下冷哼一聲,不過依舊不急,“倒要看看你背後是什麽人,是誰想挑撥我與母後的感情。”


    此刻呂不韋也滿心疑惑,“難道趙姬與嬴政感情出了問題?所以讓人開始逼宮?”


    “但這不對啊!”


    呂不韋想不明白,微微眯眼,就在這時,呂不韋再次看到嬴政投射而來的疑惑目光,不禁身子一正,立即出列,對這開口之人喝道:“本相一直都在總攬朝政,你是從哪裏聽說大王理政之事?”


    “其次,大王從小在太後身邊長大,與太後母子情深,你又是從哪聽說太後被大王囚禁,為大王按上不孝之名?”


    “你可知道,誣蔑王上是何罪?”


    說到後來,呂不韋已是聲色俱厲。


    他雖然未能再進半步,但目前為止,權勢依舊,是秦國僅次於秦王之人,而且與嬴政相處融洽,自不想因為此事讓嬴政懷疑,而再產生嫌隙。


    “相邦,你有所不知,臣等數次去拜見太後,都被禁軍擋在門外,這足以說明太後已經被限製了自由,我等今日必要迎出太後,以肅禮製。”


    最先開口的青年一臉義正言辭。


    身後的一些人也跟著鼓吹。


    看起來堂堂正正,不懼權勢的壓迫。


    嬴政雖然心裏惱火,不過依舊沒有發作,因為他想找到原因,找到幕後主使,要查清楚他們有什麽目的。


    今日上朝,突然提及此事,絕不會是一時興起。


    隨著這些話的說出,其他人也都沉默。


    哪怕宗室都沒有開口,渭陽君也不時瞥向王座上的嬴政。


    因為,即便是宗室這段日子也很少能見到趙姬。


    這不得不引人懷疑。


    “相邦,渭陽君,諸位大臣,你們可曾在上次朝會過後,見到太後?”


    青年向著四周拱手,口中則繼續說道:“太後做為監國太後,理當參與國事,我等覲見豈能拒之門外。”


    “渭陽君,我記得之前你以及宗室大臣也都未曾見到太後。”


    突然,有人衝著渭陽君嬴傒說道。


    渭陽君頓時麵色微變,他瞧了一眼嬴政之後,隨即擰眉說道:“太後深居後宮,若有命令,自有懿旨。”


    “但是見不到太後,我等怎知蓋上太後大印的人究竟是太後,還是其他人?”


    渭陽君張了張嘴,眉頭一皺,麵有怒容,卻是不知該如何反駁。


    “胡言亂語,大王與太後母子感情深厚,豈是爾等可以誣蔑,來人,將人給我拖下去!”


    呂不韋突然冷哼一聲,大袖一甩,冷冷喝道。


    這些儒生,另人惱火。


    秦國雖然重視法家,但提拔人才一向不拘一格,吸納六國人才為用,儒家自然也有人在秦國想要實現儒家的抱負,隻不過素來人員稀少,地位不高。


    而這一次,鬧起來的便是儒家之人。


    因為儒家的宗旨是複周禮。


    “等等。”


    嬴政卻是突然抬手製止,俊朗麵容古井無波,讓人看不出絲毫情緒,“我秦國素來接納直諫,既然有意見,有問題,當朝提出,那便該解決,你們既有疑惑,那就說說準備如何解決。”


    “多謝大王。”


    聽得此話,眾人語氣稍微緩和了一分,但依舊強硬,“我等要見太後!”


    “對,我等要見太後!”


    一時間,章台宮內吵吵嚷嚷。


    “你們呢?”


    嬴政看向其他緘默的人,神情依舊平靜,沒有絲毫惱怒,“難道爾等都以為寡人能做出此等事情嗎?”


    嬴政依舊放任,因為他要看看這朝中,究竟有多少人有其他心思。


    而至於他露出破綻,這些隱藏心思的人,才有可能暴露出來。


    所以,嬴政此刻的脾氣很好,沒有絲毫阻止的意思。


    就這樣靜靜看著。


    他高居王位,一雙漆黑的眸子,將殿下所有人的神情變化都掃入眼中。


    “大王恕罪,我等自是相信大王!”


    立即有人出列表態。


    其他人也紛紛開口。


    嬴政高坐王座之上,將殿下所有人的神情都看在眼內。


    就在這時,突然一道冷冽地聲音傳來,“是誰要見本後?”


    伴隨著一道滿含憤怒地聲音,就見殿外,趙姬身穿黑紅長袍,裝束莊重、威嚴,麵帶寒霜走了進來,在她身旁還一個穿著紫裙的女子美豔女子跟隨,兩人一起步入章台宮。


    天冷了,趙姬本來在寢宮內的暖爐旁慵懶地躺著,沒想到冬兒慌慌忙忙地跑來說章台宮出事了。


    一聽有人拿她的名義來逼迫嬴政,趙姬登時滿腔怒火,匆匆而來。


    趙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殿中心的幾人,再次質問,“就是你們要見本後?”


    一時間,所有人都低下頭。


    發怒的趙姬,氣場前所未有的強烈,讓所有人不敢直視。


    即便是跟隨在趙姬身後的潮女妖也有些訝異,沒想到趙姬還有這樣的一麵。


    即便是王位上的嬴政也有些訝異地看著自己的母後。


    而趙姬則衝著嬴政飛速眨了眨眼,拋了個眼神。


    讓嬴政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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