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韓王寢宮。


    韓王安一臉疲憊。


    這幾個月的事情,除了當初滅百越,從未向這幾個月這般緊張。


    渾身無比勞累。


    “大王。”


    這時,寢宮大門打開,一個身穿淺粉衣裙,露著潔白玉肩的女子款款走近,“聽聞大王近日睡眠不好,妾身特意為大王燉了蓮心湯羹。”


    說著,胡美人解開身後宮女端著的飯盒,將一碗還冒著熱氣的湯羹端了出來。


    “唉!”


    韓王輕歎一聲,勉強笑了笑,“整個宮內,也唯有你最貼心。”


    “能為大王解憂,是妾身的榮幸。”


    胡美人坐到韓王身旁,輕輕吹了一口湯勺,送到韓王嘴邊。


    “算了,寡人現在沒有胃口。”


    韓王搖了搖頭,臉上沉鬱不散,眉頭緊鎖。


    “大王可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


    胡美人見此將湯碗交給身旁的侍女,同時擺了擺手,讓侍女們退下,“如果不甚重要,不妨與妾身一說,說出來,也許壓力會小一些,會好受很多。”


    說話同時,胡美人上了床榻,跪在韓王背後,輕輕揉捏著韓王的肩膀。


    溫柔的話語,柔軟的雙手,滋潤著韓王疲憊的心靈。


    “唉!”


    感受著雙肩的按捏,韓王輕歎一聲,“美人,如今你的麵前如果有兩條路,你必須選擇其中一條路,但無論選擇那一條,都有隨時翻船的巨大危險,而在結果出來之前,誰都無法判斷那一條路會更好,你該如何決斷呢?”


    胡美人聽後先是一驚,隨即反應過來這是韓王目前的問題,隨即放鬆下來,想了一下後說道:“大王,這個答案臣妾愚鈍,實在不知該如何迴答,但如果真的沒有沒有選擇,或許我會選擇看起來危險最大的一條?”


    “哦?這是為何?”


    韓王被勾起了興趣,好奇問道。


    胡美人眼神一閃,幽幽說道:“妾身隻是覺得,明麵上的危險更容易應對,隻是怕暗潮下的洶湧更無法揣測。”


    “嗯……”


    韓王安眼睛一眯,目露思索。


    許久之後,韓王大笑一聲,“美人果然不愧是寡人最寵愛的女人,總能讓寡人舒心,哈哈哈哈……”


    “能為大王分憂,是妾身的榮幸。”


    胡美人側著臉,輕輕貼在韓王的背上,一臉幸福。


    隻是可惜,韓王早已給不了她性福。


    早年的酒色,早已掏空了韓王的身子。


    ……


    不久之後。


    胡美人迴到自己的寢宮。


    眉頭卻是緊緊皺起。


    “昨夜大王話中的意思是……”


    胡美人一臉憂愁,“最近聽聞秦國與四國再次開戰,看來如今是雙方正在逼迫大王站隊,但太子與紅蓮如今正在秦國,如果大王……”


    “不可能,大王不會舍棄太子與紅蓮的,但……”


    胡美人猛然搖了搖頭,但臉上表情一時間猶豫不定,“如果是這樣,那大王就不會糾結這條路如何選,所以……”


    想到這裏,胡美人心中悚然一驚,在殿內來迴渡步,心中已經有了不妙的感覺。


    不過很快胡美人便悵然一笑,“這些事,又豈是我一個弱女子可以改變的,即便擔憂姐姐又能如何,她如果真的在秦國,也會安然無事,隻是可惜了紅蓮,不過我與她本就沒有幾分感情。”


    “但是,我為何會有一股心寒的感覺。”


    想通一切之後,再想到之前韓王的猶豫,胡美人莫名覺得悲哀,為自己悲哀,也為紅蓮悲哀,為這個時代的女人悲哀。


    她們的命運,從來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想到紅蓮當初興衝衝的離開新鄭的開心樣子,而今看來,是何其諷刺。


    “她或許都不知道,遠在千裏之外她所信賴的父王,很可能已經放棄了她吧!如果大王真的做出這樣的選擇,也不知她能否承受得住。”


    “可能這就是女人的悲哀,尤其還是王族女人。”


    斟酌許久,胡美人找來帛書,緩緩提筆。


    “紅蓮,數月不見,在鹹陽可曾安好……”


    這是一封家書,上麵沒有透露絲毫消息,隻不過言辭間,胡美人以長輩口吻,讓紅蓮與秦太子多親近。


    整體來說,沒有絲毫問題,即便有人查驗,也不會認為有問題。


    因為,這封信本就沒有問題,胡美人也不敢。


    ……


    秦王楚三年五月。


    秦王贏子楚病情加重。


    此時聯軍已與秦軍在函穀關僵持半月。


    韓王使者來秦,四國分兵攻打韓國,韓王請秦國出兵入韓援助。


    贏子楚服下念端特製調配的藥,強打起精神,在鹹陽宮召集親信。


    “諸位對於韓王請援之事有何看法?”


    贏子楚躺在床上,沉聲喝問,聲音雖然嘶啞,但依舊帶著威嚴。


    “大王,如今秦韓結盟,韓國因我秦國有難,若是不出兵援助,恐怕名望會一落千丈,更會背上一個見死不救之名。”


    有人立即出列說道。


    “大王,臣以為韓國不可信,或許這是山東幾國合謀,欲要吞我大秦銳士,削弱我秦國戰力。”


    “胡言亂語,韓國懼我秦國如虎,豈敢算計我秦國!”


    很快,一番爭執開始。


    贏子楚雖是秦王,但也不能一意孤行,尤其麵對如此重大舉措,稍有不慎就會成為罪人,所以這次韓王再次發信催促,贏子楚便將此事告知朝堂,讓眾人一起商議。


    爭吵近一個時辰之後。


    贏子楚終於抬手製止,眼神一閃,沉聲說道:“告知韓使,就說我秦國正在調兵,前往援韓,讓他們再堅持一陣。”


    “大王,我們真的要出兵嗎?”


    桓齮開口問道。


    如今上將軍蒙驁以及王齕等大將都在外,朝內武將之中,也隻有他與麃公說得上話。


    “要,當然要,寡人倒要看看韓安的打算,咳咳咳……”


    贏子楚猛烈咳嗽一陣,抬手製止想要上前的眾人,繼續說道:“但是如今我秦國正在與四國激戰,因此想要調兵需要花費不少時間。”


    呂不韋臉上露出微笑,躬身說道:“大王妙計。”


    其他人也逐漸露出恍然,紛紛開口,“不錯,大王此計甚妙,不是我秦國不援助韓國,而是我秦國兵力空虛,需要時間調配。”


    “隻要拖的時間越久,山東幾國必然承受不住。”


    一時間所有人都明白了贏子楚的計劃。


    這計劃說不上什麽精妙,勝在不要臉,耍無賴。


    而且夠穩。


    隻要拖到山東幾國承受不住,或者國內出現矛盾,那麽聯軍必將分崩離析。


    如今在幾國之中,秦國的使臣都在發力。


    尤其魏國。


    信陵君在外帶兵越久,那麽徹底掌握軍權的可能越大,隨著身邊的人讒言不斷,魏王也越來越焦急,對於信陵君也越來越提防。


    而這,就是秦國等待的良機。


    “相邦,去整頓鹹陽兵馬,寡人要——閱兵!”


    贏子楚狠狠一握拳,突然說道。


    眾人為之一愣,就連呂不韋也是如此,反應過來後,連忙說道:“大王不可啊,大王現在需要休養身體,萬萬不可再如此勞累。”


    “寡人自有主張,你下去辦理吧!”


    贏子楚搖了搖頭,卻是一臉堅持,不容辯駁。


    見此,呂不韋等人隻能輕歎一聲。


    雖然秦王病重的消息一直遮掩,具體情況尋常人也不知道,但是還是還是有一些傳聞落在了呂不韋耳中。


    畢竟呂不韋是贏子楚最信任的人,而且還掌握著羅網。


    他想要知道一些消息,自然很難瞞過。


    尤其,贏子楚病了這麽久都不見好,反而越來越重,自然讓不少人擔心。


    “或許,該早做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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