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她笑眯眯地問道。


    我咧了下嘴,問你啥時醒的,咋不早叫我?


    她說醒了大半天了,覺得你太累,就沒舍得叫醒。我心裏一熱,伸手抓住了她的手,道:“躺下說會話吧。”


    她溫順地側躺在了我身邊,一隻胳膊搭在我的胸膛上,問咱啥時侯再趕路?大珠山離這兒還有多遠?今晚能到那兒嗎?


    我說不急,啥時走都行,隻要出了沂蒙山區,其他地方就不用躲閃了,大白天走道也不會有危險的,因為沒人會認識咱,大珠山離這兒還有二三百裏呢,今晚到不了,估計再趕個一天一宿就差不多到了。


    倆人擁在一起聊了一會,也感覺餓了,就起來把另一隻燒雞啃了,又吃了點烙餅,起身牽著她的手到山澗裏喝了水,聞聞衣服因被汗水浸透烘幹都餿了,便趁著夜色,索性脫了,洗澡洗衣,戲耍。


    她剛開始還害羞,見我肆意嬉鬧,把她的衣服都撩濕了,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脫了,蹲在水裏嘻嘻哈哈地洗。


    夜色很黑,但身子白呀,而且在暗夜中分外惹眼,我哪能放過這個機會,趁著給她擦背的機會,摟著她就放肆地一下按到了水裏,嘻嘻哈哈笑鬧不停。


    三鬧兩鬧,情緒就上來了,我橫抱起她就往岸上走,她知道我要幹啥,連聲說不行,這還要趕路呢,你身子能抗的住?


    我說咋抗不住?昨天不是驗證過了嗎,還能背著呢走幾十裏呢。


    其實她也想,聽我這麽說,也就緊摟著我的脖子,閉眼不吭聲了。


    我則打開夜眼,抱著她來到草地上,輕輕把她放下,突然她身子一顫,呀的一聲就跳了起來。


    我一愣,忙問咋的了,她說有東西紮她屁股上了,我暈,遂貼臉細瞅,可不是咋的,一個荊棘在肉上撅著呢,忙說別動,伸手小心地拔下,又細瞅麵前的草地,見草叢中還隱隱有幾根枯枝,不敢再造次,便沒了心情,和她坐到一塊石板上,依偎著,觀察著四周景色,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說實話,初戀男女乍在一起,那是真親不夠愛不夠的,何況我們都是過來人,又正值壯年呢,不發生點事是不可能的。


    於是情緒又上來,就大戰了一番,驚天動地的吼了好久,才都癱在了石板上。


    這時,估摸著已是晚上八九點鍾了,她起身光著屁股去澗邊草地上拿迴衣服,說都半幹了,我們穿戴好,返迴林子挎上包袱,又消失在了漆黑的暗夜中。


    一晚走下來,路上沒碰到任何身影,隻有遠山的狼嚎偶爾傳來,劃破寂靜的夜空,讓我們心底起一絲波瀾。


    一晚走了近百裏路,待天色微明的時候,我們終於來到了大平原上,路也平坦了許多。


    她問我去哪兒躲躲?我說不累的話就不用躲了,反正人生地不熟的,也沒人認識咱,權當咱是進城或走親戚的夫妻,沒誰會懷疑的。


    她說也是,便不再顧忌,倆人並肩趕路。


    天色大亮,太陽也從東邊出來了,路上也漸漸有了行人,推車的,挑擔的,也有背著槍拉練的民兵,還有挎著包袱領著孩子走親戚的婦女。


    一路走來,沒遇到半點驚險,其實也不會有驚險,這是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年代,除了我們做賊心虛,別人心裏都坦蕩著呢。


    天色快晌的時候,我們來到一片林子裏,吃了點帶著的烙餅,喝了些泉水,都感覺有些累了,但因附近有村莊,也不敢就地躺下睡覺,怕被人發現起疑惑。


    便坐在地上相偎了一會,過了天晌,我們又繼續趕路。


    這樣走到傍晚,我們都累屁了,腿跟灌了鉛似的,她呢,更是挪不動步了,眼見太陽落進了西邊的叢林,我轉頭望了望四周,見西南邊有個看瓜棚子,便對她道:“走,去那兒看看。”


    她一愣,張眼望了望,擔心地說不會有人吧?


    我說管它呢,有人咋了,咱趕遠路走親戚的,兩口子不會有人懷疑。


    於是我倆就涉過一條寬淺河溝,來到了那片西瓜地邊上,吆喝了幾句,瓜棚裏出來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我說走路口渴了,想買個西瓜吃。


    老頭仔細瞅瞅我倆,說你們不是本地人吧?我說五蓮縣那邊的,去青島走親戚。


    老頭就讓我們進了瓜棚子,自己去地裏摘了個大西瓜,用刀切開,看著我們狼吞虎咽的啃完,問還要嗎?


    我摸摸兜,說飽了,老頭應該也是個精明人,瞪眼道:“小夥子,別擔心錢,這是生產隊的瓜地,走路的口渴了吃個瓜算是為人民服務,不要錢的。”


    我見老頭這麽爽快熱心,便和他閑聊起來,三山媳婦則歪在草鋪上打起了盹。


    據老頭說,他家是北邊那個村子的,村名叫前立柱村,屬膠南縣,他姓劉,兒子原先是生產隊隊長,不過去年春上死了,撇下媳婦和一個孩子,幸虧有村裏照顧,日子過的還湊合。


    老頭越說越話長,又講起了他們村的村史,說前立柱村和後立柱村原來是明朝永樂年間立的,當初他們的祖先是從山西被遷移過來的,這兒總共來了兄弟倆,朝廷給他們各配了倆女人,繁衍後代,哥哥就在河南崖立地,弟弟在河北崖紮根,因為這兒原先是一片蘆葦蕩,風一起,整片蘆葦隨風搖晃,兄弟倆就商量著起了村名,叫“晃蕩村”。


    也就是“前晃蕩”和“後晃蕩”。


    從此安居下來,沒白沒黑地開墾荒地,可怪事就出現了,他們能幹也能生,十幾年裏兄弟倆有了二三十個子孫,可活下來的隻有四五個。


    老兄弟倆百思不得其解地入了土,後代接著幹,但四五十年過去,倆村人口始終沒見太大增長,娶得媳婦不是不生育就是生仨死倆,甚至絕戶。


    於是附近的村民就視這地兒不吉利,有陰氣,都不敢把閨女嫁這倆村。


    眼看村子一天天敗落,有斷子絕孫的危險,劉姓族人抗不住了,就請了一個風水先生來破解謎底。


    那先生來後也不四處查看地形,直接開口要二百輛銀子。


    倆村族長商量一陣,也不管他是不是騙子了,各家各戶連家底都翻了出來,才把銀子湊齊,讓老先生破解。


    那老先生也不說話,從隨身帶的布包裏摸出紙筆,鋪在炕上寫了六個大字:前立柱,後立柱!


    眾人瞅瞅這幾個字,皆莫名其妙,一臉迷糊。


    老先生這才開口,說“晃蕩”能有個好嗎,人一晃蕩就危險,村子晃蕩就立不住腳,樹木晃蕩還紮不下根呢,你們晃蕩了幾十年,連人種都快晃沒了,所以必須“立柱”,紮根!


    他這一解釋,眾人恍然大悟,連聲說對。


    從此,倆村人丁就興旺起來,幾百年過去,現在倆村各有一百多戶,四五百口人家,還出過幾個大人物,後立柱曾有個人在清朝當過縣官,就是現在,也有兩個在外地縣裏當大官的。


    “唉,將軍犯地名,不服不行啊。”老頭說完村史,感歎道,“祖宗留下來的寶書,那可都是得到神仙指點的……”


    我靠,這老頭身為村幹部的家屬,咋還傳播起迷信來了?要知道,這社會,若他的話被那些個覺悟高的二杆子聽見,分分鍾就能給他按個罪名,打翻在地。


    不過我們是過路人,老頭自然也看出我倆並不是有身份的人,所以才這麽信口開河地一通亂扯。


    三扯兩扯,天色就黑透了。


    老頭點著馬燈,看看歪在草鋪上仍在打盹的三山媳婦,歎了口氣說,你們年輕人出院門也不容易,若不嫌棄的話,跟我迴村,在我家住一宿吧,多少還有熱湯熱水的喝點。


    我見三山媳婦也確實累的不像樣子,但不敢應啊,就說跟您老在這棚子裏湊合一宿吧,順便幫著看瓜地。


    老頭說也行,我倆就又聊了一會,睏意上來,我便倚在草鋪上睡著了。


    老人覺少,就提著鋼叉出去繞地裏溜達,不是防賊,主要是防野獾之類的野物,那些東西若進了地,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糟蹋起東西來沒個數。


    我迷迷糊糊地不知睡了多久,突聽外麵一聲淒叫,腦袋轟的一炸,倏地坐了起來,轉眼沒見到老頭的身影,忙起身出了瓜棚,連喊幾聲,沒人迴應,心裏就毛了。


    遂蹲身打開夜眼,仔細往四下瞅去。


    地裏沒啥人影,老頭也不在。那剛才是誰在淒喊?難道做的夢?也沒做夢呀。


    我就有些迷糊起來,又衝四下叫了幾聲,還是沒任何動靜。


    而這時三山媳婦也被我擾醒了,在棚子裏問咋的了?


    我沒敢說實話,隻說沒事,老頭去外麵方便去了,她哦了一聲,又倒頭睡去。


    我蹲在瓜棚外又伸頭仔細觀察了一會,還是沒見老頭的影子。這特娘的就怪了蛋了,莫不是他迴家了?還是……


    不對,他不會是迴村跟民兵啥的報告有陌生人來這兒了吧?若那樣,我們豈不要完蛋?


    不行,趕緊跑吧!


    我想到這兒,迴身拽起三山媳婦,說走吧,不在這兒打擾人家了。


    她朦朦朧朧地問咋了?我說沒咋,你在這兒占著草鋪,人家沒法休息呀。


    她遂起身跟我出了瓜棚,跌跌撞撞地往瓜地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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